陳大國

（福建省司法警察訓練總隊，福建 福州 350014）

司法部提出“以政治改造為統(tǒng)領的‘五大改造’”新格局，這是立足新時代對監(jiān)獄工作深刻認知下做出的重大部署。理解、實施政治改造不僅需要政治學、法學等學科知識，更需要馬克思主義哲學立場。哲學立場決定著人們?nèi)绾握J知理解外界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在這多元繽紛的時代，哲學思想層出不窮，理論出路千萬條。馬克思主義的哲學立場會驅(qū)散民警頭腦中的“迷霧”、照亮政治改造前行路。立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圍繞經(jīng)典著作開展學習討論有助于我們形成更加堅定的馬克思主義立場、更加昂揚的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國家斗志。經(jīng)典著作的文本學習理應成為我們的學術選擇與學習自覺。近期，對于政治改造研究已經(jīng)成果頗豐，但是從馬克思主義哲學角度，尤其是結(jié)合經(jīng)典著作展開思考的文獻相對缺乏。學習《＜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下簡稱《導言》）一文后，有所啟發(fā)，整理成文，求教于方家。

一、本文的邏輯起點

開展論述前，我們必須思考本文的邏輯起點：罪犯及罪犯改造能否納入《導言》思考范疇。若是不能納入，則本文就沒有必要思考下去。從罪犯改造本身來看，毛澤東同志多次指出，罪犯改造工作是改造社會、改造人類、最終解放全人類，實現(xiàn)共產(chǎn)主義偉大事業(yè)的重要組成部分?？梢?，罪犯改造是無產(chǎn)階級歷史革命、鞏固人民民主專政的一部分。從罪犯自身來說， 罪犯是犯罪的人，他們的行為曾經(jīng)傷害了社會，但是他們同樣還是公民。退一步講，罪犯是需要被改造新生的公民?！秾а浴返恼撚蛑黧w是無產(chǎn)階級、人民與革命。若是罪犯不是無產(chǎn)階級或人民，那么，政治改造就是人民民主專政化身的監(jiān)獄管理民警對罪犯主觀思想世界的一場革命。若罪犯是無產(chǎn)階級或人民，那么，罪犯政治改造就是用先進、積極的政治思想理論革其消極、腐朽主觀世界的命以便完成從社會秩序和國家人民利益的抗拒者、破壞者向國家社會的擁護者、建設者的轉(zhuǎn)變?？偟膩碚f，在“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交匯期、社會主要矛盾新變化、國家政治安全特別是政權安全和制度安全面臨嚴峻挑戰(zhàn)的時代背景下，罪犯政治改造無異于一場監(jiān)獄背景下的政治革命?？梢姡锓讣白锓父脑焓强梢约{入《導言》思考范疇，只是需要考慮主體及其背景、過程的特異性。罪犯是被人民法院判刑并投入監(jiān)獄服刑的人，這是認識罪犯的前提，也是對罪犯開展所有工作的邏輯起點。我們更要看到：有期徒刑的罪犯最后還是要回歸社會、回歸生活的。這是我們所有工作的邏輯終點。

二、《導言》豐富的指導思想

《導言》是馬克思為總結(jié)他對黑格爾法哲學批判而寫的。在文中他揭示了無產(chǎn)階級思想政治教育運行發(fā)展的一般邏輯，為我黨思想政治教育的創(chuàng)立和發(fā)展提供了理論支撐。從某種意義上說，它是馬克思主義思想政治教育學的開篇之作。《導言》關于思想政治教育方面的指導思想主要有：首先，集中論述馬克思主義宗教觀的基本觀點。馬克思認為，宗教的本質(zhì)是“人的本質(zhì)在幻想中的實現(xiàn)”，并指出宗教是“被壓迫生靈的嘆息，是無情世界的情感”“人民的鴉片”，對宗教的批判使“人不抱幻想，使人能夠作為不抱幻想而具有理智的人來思考，來行動，來建議自己的現(xiàn)實”。其次，論證了哲學在無產(chǎn)階級革命中的地位、任務和作用?！罢軐W把無產(chǎn)階級當作自己的物質(zhì)武器，同樣，無產(chǎn)階級也把哲學當作自己的精神武器；思想的閃電一旦徹底擊中這塊素樸的人民園地，德國人就會解放成為人?！薄罢胬淼谋税妒澜缦乓院?，歷史的任務就是確立此岸世界的真理。人的自我異化的神圣形象被揭穿以后，揭露具有非神圣形象的自我異化，就成了為歷史服務的哲學的迫切任務。”最后，論證哲學如何變成“物質(zhì)力量”?！芭械奈淦鳟斎徊荒艽嫖淦鞯呐?，物質(zhì)力量只能用物質(zhì)力量來摧毀；但是理論一經(jīng)掌握群眾，也會變成物質(zhì)力量?！薄袄碚撝灰f服人，就能掌握群眾；而理論只要徹底，就能說服人?！?/p>

三、政治改造何以可能

政治改造何以可能思考的是政治改造的可能性。第一，“理論在一個國家實現(xiàn)的程度，總是取決于理論滿足這個國家的需要程度”。一種理論教育必須基于所在社會時代的需要，有了這種需要也就有了理論教育的必要性和可能性。一種理論教育成效的取得受制于所在社會時代的現(xiàn)實對該理論需要以及理論本身滿足某種現(xiàn)實需要的程度。反觀當下，罪犯押犯結(jié)構復雜且成分背景多樣、社會處于結(jié)構轉(zhuǎn)型期、國家政治安全尤其是政權安全和制度安全受到嚴峻挑戰(zhàn)等等，這要求國家社會要凝聚共識，爭取更多的積極力量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改造中的理論是經(jīng)過中國革命、中國建設等實踐多重考驗過的揭示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的真理?，F(xiàn)實的需要和理論真理性注定政治改造是可能的，至于成效如何則和工作者主觀能動發(fā)揮有很大關聯(lián)。第二，“理論掌握群眾”的需要。馬克思主義哲學具有強烈實踐品質(zhì)?！拔镔|(zhì)力量只能用物質(zhì)力量來摧毀”，但是“理論一經(jīng)掌握群眾，也會變成物質(zhì)力量”。馬克思雖然看到理論的重要性，但他依然把“物質(zhì)力量”為第一性，這體現(xiàn)了唯物主義的基本立場。同時，他也看到理論轉(zhuǎn)變?yōu)椤拔镔|(zhì)力量的”條件——掌握群眾，而掌握群眾就必須得進行政治教育，政治教育加上強制性就成了政治改造。沒有政治改造，就沒法掌握群眾，科學理論也就無法成為“物質(zhì)力量”，人們“僅僅在思想中站起來”而已。罪犯的改造效果不能僅僅停留在思想上的改變，更要在實踐中（尤其是監(jiān)外）得到考驗、淬煉，這樣的改造才能說是成功的。第三，“除徹底的反動派改造不了外，大部分是可以改造的”。毛澤東深刻領悟馬克思主義精髓，辯證唯物地看待罪犯，其改造思想奠定了我國監(jiān)獄工作的理論基礎。矛盾是可以轉(zhuǎn)化的，罪犯是可以轉(zhuǎn)變，但這些都需要一定條件。司法部基于我國實際情況，看到當前罪犯在一定條件下可以改造為擁護黨的方針政策的守法公民，才做出“政治改造”決策部署。罪犯的政治轉(zhuǎn)化有多種因素，其中進行理論灌輸尤為重要?！八枷氲拈W電一旦徹底擊中這塊素樸的人民園地，德國人就會解放成為人”這句話雖然是從德國角度提出的，但是其蘊含的先進理論灌輸?shù)乃枷雲(yún)s是普遍的。由于罪犯很多缺少文化知識和道德素養(yǎng)，他們的“樸素”，有的甚至已經(jīng)荒蕪的“園地”更需要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成果這樣的先進理論擊中。

四、政治改造能有何為

政治改造能有何為思考的是政治改造能發(fā)揮何種作用、意義。第一，政治改造可以武裝人的頭腦、增強政治認同。哲學是我們深刻理解、洞悉外界理論的基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成果特別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是契合我國實踐的、活著的、科學有效的哲學。對于我們來說，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成果特別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就是“思想的閃電”，學習、認同、內(nèi)化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將有助于更好地認識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理解黨和政府的相關政策就是“徹底擊中”?！皬氐讚糁小弊锓傅呢汃せ氖彽摹皥@地”會減少他們對黨和政府敵視情緒、增強對現(xiàn)存政治體系的認同。第二，政治改造可以預防因現(xiàn)代性消極因素引起的犯罪。自尼采的“上帝已死”把“上帝”拉下神壇后，現(xiàn)代性（后現(xiàn)代性實乃現(xiàn)代性激進變種）思潮一方面不斷建構各種非神圣形象取代原來的神圣形象（如科學取代神學），并崇拜各種非神圣形象（如商品、貨幣和科學），另一方面又不斷消解自己所建構的非神圣形象（如對科學、理性的批判性反思）。功利主義取向和工具理性思維使人們獲得較大思想解放、物質(zhì)豐富的同時，也使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人與身心、目的與手段的異化分離?，F(xiàn)代性的核心表現(xiàn)是人與社會的持續(xù)性不穩(wěn)定轉(zhuǎn)變（人為的不確定性），加上市場化、物化、資本化的刺激，社會環(huán)境風險增高并持續(xù)威脅到個體本體安全，人們被緊張、焦慮、困惑所包圍，與社會的連結(jié)減弱導致社會控制能力變小，這時人們?nèi)菀淄黄品蓪嵤┓缸?。馬克思主義是我黨建黨、治國、理政的哲學之基，馬克思哲學“揭露具有非神圣形象的自我異化”的迫切任務天然地蘊含在我國相關政治理論與政治實踐中。對罪犯講解黨的歷史、黨的理論并大力開展愛國主義、集體主義和民族團結(jié)教育，增強用辯證、理性的思維去思考、面對外界的能力，抵制腐朽、分裂勢力侵襲，可以有效預防諸如再犯罪。第三，政治改造可以把理論變成實踐。“批判的武器當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質(zhì)力量只能用物質(zhì)力量來摧毀”?！芭械奈淦鳌笔侵浮芭小边@一武器，批判的不僅是外界也是內(nèi)在?！拔淦鞯呐小笔侵肝镔|(zhì)力量的批判，就是人們的實踐。“批判的武器當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是指理論的批判沒有改變物質(zhì)的能力。政治改造通過各種方式方法努力讓罪犯掌握黨的理論，在給罪犯以馬克思主義理論力量的同時，更要注意罪犯外顯的行為表達，而這種外顯的行為的表達就是認識、理解、擁護黨的路線方針政策。

五、政治改造何以可為

政治改造何以可為思考的是政治改造的開展。政治改造不同于普通社會背景下的政治教育：一是監(jiān)獄封閉環(huán)境的場效應，二是罪犯這個特殊公民，三是改造動機趨向不同。這些特異因素提醒我們，要做好政治改造著實不易，需下一番苦功夫才行。第一，理論僅僅是理論，它不會產(chǎn)生物質(zhì)力量，它只有為廣大人民群眾所了解和掌握，用以指導實踐，才能轉(zhuǎn)化為物質(zhì)力量。掌握群眾首先能夠說服群眾，說服群眾必須要理論徹底。理論如何做到徹底？一要理論本身具有能夠抓住事物本質(zhì)的真理品質(zhì)且能夠持續(xù)保持這種品質(zhì)。政治改造中說服罪犯理論就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最新成果，是經(jīng)過中國人民和中國實踐檢驗過的真理，這一點是沒有任何異議的。二要需要說服者深刻地把握領會理論要義并能用適合語言表達出來。以監(jiān)獄民警為主要說服者教育者的政治改造要求監(jiān)獄民警首先能夠抓住政治改造理論尤其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基本的觀點、立場。然后結(jié)合罪犯的實際狀況，把相關理論通俗化、大眾化。三要善于把理論與罪犯的切身利益和實際需要結(jié)合起來，讓他們能夠聯(lián)系改造實際來認知理論，逐漸理解黨的相關理論政策，不斷增強內(nèi)在認同，形成正確政治觀、國家觀。第二，在監(jiān)獄里，從來不缺少權力與強制。一味地強制性說教，很容易使罪犯產(chǎn)生“強制性政治認同和冷漠性政治認同”。這兩種認同是不穩(wěn)定、消極、虛假的政治認同。一旦這種強制環(huán)境消失，加上一些負面消息沖擊，這種政治認同就會消解的無影無蹤。甚至，當罪犯把自身利益損害歸咎于強制性說服方式，原有的消極政治認同瞬間變?yōu)檎卧购?。而，積極的政治認同則是檢驗政治改造成效的金標準。馬克思曾說，“思想一旦離開利益，就一定會使自己出丑?！痹谕七M意識形態(tài)建設中，要切實把罪犯看成特殊公民，基于刑罰的人道主義出發(fā)，維護罪犯法律保護的權益，從罪犯普遍關心的利益問題出發(fā)，準確提煉問題背后的政治教育價值。第三，“光是思想力求成為現(xiàn)實是不夠的，現(xiàn)實本身應當力求趨向思想”。人接受思想引導的過程，就是外授和內(nèi)化的雙向過程。沒有經(jīng)過實踐活動的內(nèi)化和吸收，外界所授的政治意識僅僅是外在的符號，還不能成為主體的自覺。結(jié)合罪犯改造實際，適當?shù)亟M織相關的政治儀式、時政講壇等活動有助于罪犯體認到自身對于個人、家人、民族和國家的意義，這種積極意義的建構對正確意識形態(tài)的形成至關重要。揭露與批判是馬克思主義思想的邏輯線索。尤其是在當下，揭露“非神圣化形象”的自我異化、勇于批判錯誤的意識形態(tài)和社會思潮是政治改造的重要理論使命。罪犯政治改造中一定要積極的對那些錯誤言論、消極論調(diào)、腐朽思想進行深刻揭露與批判。政治改造中的“頓悟”很多時候就是在這種揭露與批判中獲得。

六、政治改造與宗教

宗教雖然是“顛倒世界的意識”，但因“它的狂熱，它的道德約束，它的莊嚴補充，它借以求得慰藉和辯護的總根據(jù)”，其長期存在并有著廣泛影響力。當前，西方敵對勢力、民族分裂勢力、斂財偏色之人打著“宗教”幌子行滲透破壞、分裂國家、騙財騙色之罪，且這些罪行形式多樣、方法隱蔽、影響廣泛、極具煽動性等特點。一方面宗教是對人類社會確實發(fā)揮著不可替代的積極作用，另一方面一些人又打著“宗教”幌子行邪教、迷信之事。對此，我們應該立足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堅持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方法認識和對待宗教。在對罪犯政治改造中尤其是邪教類罪犯時，要高揚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旗幟，堅定“四個自信”，積極堅決地同邪教、迷信做斗爭?！秾а浴逢P于宗教批判、本質(zhì)、作用與意義的深刻揭示闡述無疑是我們對邪教類罪犯做改造工作的銳利思想武器和理論自信來源。需要注意的是，學習《導言》關于宗教部分論述并不是要反宗教。一是宗教信仰自由是公民一項基本權利，二是宗教消亡是一個歷史自然過程。宗教有人創(chuàng)造也因人而消失，只是要待到“實際日常生活的關系在人們面前表現(xiàn)為人與人之間和人與自然之間極明白而合理的關系”時。魯迅先生曾說過：“人類總有一種理想，一種希望。雖然高下不同，必須有個意義?！本妥锓阜虂碚f，封閉、枯燥的生活很容易讓罪犯物質(zhì)需求受限。同時，若沒有一定理想信念支撐，其精神陷入迷?？仗撝?，求精神寄托不得，則內(nèi)心會極端躁動或消極，進而出現(xiàn)各種異常行為或心理。

毛澤東同志說過“所謂被改造的客觀世界，其中包括了一切反對改造的人們，他們的被改造，須要通過強迫的階段，然后才能進入自覺的階段”。對罪犯的政治改造，若沒有沉下去、實下去，很多可能就僅僅停留在強迫階段。雖然說，罪犯政治改造過程的心理多體現(xiàn)為：服從、理解、認同、信仰。但，缺少“理解”這一關鍵環(huán)節(jié)的政治改造是沒有意義的。政治改造是必須、必要的。當前來看，我們的工作絕大部分應該著眼于促進“理解”的發(fā)生，才能談認同、信仰。由此觀之，政治改造實效的取得需要精力與時間，政治改造不應是曇花一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