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 貴, 李筍南, 端木順雨, 林昊融

(1.貴州大學,貴州 貴陽 550025; 2.北京師范大學,北京 100875)

身體語言是指非詞語性的身體符號,包括目光和面部表情、身體運動和觸摸、身體姿態(tài)和外表、身體的空間距離等。這種非語言符號不僅對語言符號起輔助作用,而且起強調(diào)、肯定或否定、減弱等作用,有時還可以代替語言進行交際,甚至可以表達出語言難以表述的思想感情,是交流過程中最頻繁、最無意識狀態(tài)下使用的語言[1-2]。教練員正確、有效地運用身體語言能夠產(chǎn)生明顯的訓練效用:強化言語行為,樹立教練員形象,促進訓練互動,拉近情感距離,活躍訓練氣氛,激發(fā)運動員訓練動機等[3]。目前,在各級各類教練員課程培訓中,對身體語言相關(guān)內(nèi)容鮮有涉及。由于認識不足、缺乏相關(guān)培訓和理論指導,教練員在執(zhí)教過程中忽視身體語言的使用,抑或身體語言的使用較為隨意,缺少針對性。本文考慮到男女運動員身體、心理方面的差異,進而探討男女運動員情緒體驗受教練員身體語言的影響程度,以此指導教練員在運動訓練中更加合理、有針對性地運用身體語言區(qū)別對待男女運動員,提高訓練質(zhì)量。

1 研究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研究內(nèi)容為運動員正確或錯誤完成訓練任務時,教練員不同身體語言對男女運動員情緒體驗的影響。樣本為17～30歲的480名運動員(男233人、女247人),其中,四川體育職業(yè)學院專業(yè)運動員265人(男129人、女136人),大學生運動員215人(男104人、女111人)。

1.2 研究方法

1.2.1 文獻資料法

通過國家圖書館、中國知網(wǎng)等數(shù)據(jù)庫以“身體語言” “非言語行為”“性別差異”“情緒體驗”“Body language”“Nonverbal behaviour”“Gender differences”“Sex differences”“Emotional experience”為關(guān)鍵詞檢索CSSCI期刊和核心期刊得到文獻335篇。對文獻進行梳理和歸納,為本研究提供理論依據(jù)。

1.2.2 專家訪談法

在設(shè)計問卷和測試指標時,征求畢仲春、王守恒、陳鈞、陳新建、楊毅、宋湘琴、朱旭東等專家的意見和建議。

1.2.3 問卷調(diào)查法

調(diào)查問卷采用李科特5級量表的評價形式,由面部表情、頭部動作、手部動作、上肢動作、交談距離、身體觸碰等6個身體語言維度構(gòu)成,每一具體身體語言可選擇消極、較消極、無影響、較積極、積極等5個評分等級,每個評分等級賦予相應的分值依次是5分、4分、3分、2分、1分。問卷的信效度良好。共發(fā)放問卷480份,回收有效問卷450份,有效回收率為93.75%。

1.2.4 數(shù)理統(tǒng)計法

采用SPSS 20.0統(tǒng)計軟件對收集到的數(shù)據(jù)進行描述性統(tǒng)計和差異性檢驗,P<0.05表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限于篇幅,原始統(tǒng)計數(shù)據(jù)不在文中列示。

2 結(jié)果與分析

2.1 教練員面部表情對不同性別運動員情緒體驗的影響

運動員正確完成訓練任務時:微笑得分均值最小,積極比例高達87%,微笑給運動員的情緒體驗產(chǎn)生積極影響,男女運動員都接受微笑表情;瞪眼、斜視和無表情得分均值均大于3分,這3個表情會給運動員的情緒體驗帶來消極影響,男女運動員之間存在顯著性差異,男運動員更抵觸。錯誤完成訓練任務時:微笑、瞪眼、斜視、無表情得分均值均大于3分,這4個表情會給運動員的情緒體驗帶來消極影響,瞪眼、斜視在男女運動員之間存在顯著性差異,男運動員更加抵觸。

2.2 教練員頭部動作對不同性別運動員情緒體驗的影響

運動員正確或錯誤完成訓練任務時:點頭得分均值最小,正確完成動作時積極比例高達90%,點頭對運動員的情緒體驗產(chǎn)生積極影響,男女運動員都接受點頭動作;搖頭、歪頭、昂頭、低頭得分均值都大于或等于3分,這4個動作會對運動員的情緒體驗產(chǎn)生消極影響,搖頭、昂頭在男女運動員之間存在顯著性差異,對男運動員情緒體驗的影響程度較大。

2.3 教練員手部動作對不同性別運動員情緒體驗的影響

運動員正確完成訓練任務時:攤手得分均值最高,消極比例最大,對運動員的情緒產(chǎn)生消極影響最大;豎拇指、鼓掌得分均值較小,對運動員產(chǎn)生積極影響;男女運動員對教練員豎拇指、鼓掌的反應有顯著性差異,這2個動作對女運動員影響較大,女運動員更愿意接受豎拇指、鼓掌。錯誤完成訓練任務時:除鼓掌外,其他手部動作得分均值均大于3分,且指人平均值最大,消極比例高達47%,對運動員的情緒體驗產(chǎn)生消極影響;指人、攤手、握拳在男女運動員之間存在顯著性差異,男運動員受影響程度較大,更抵觸這些動作。

2.4 教練員上肢動作對不同性別運動員情緒體驗的影響

運動員正確完成訓練任務時:聳肩得分均值最大,消極比例最高,其他基本無影響;男女運動員對教練員雙手叉腰、雙臂背后、聳肩的情緒體驗有顯著差異,聳肩代表消極因素,男運動員更抵觸聳肩動作。運動員錯誤完成訓練任務時,所有上肢動作的得分均值均大于或等于3分,積極比例均不超過30%。其中:聳肩得分均值最大,積極比例最低(為17%),消極比例最高(為45%),對運動員的消極影響最大;男女運動員對教練員雙手叉腰、聳肩的情緒體驗有顯著差異,男運動員受影響程度大,更抵觸聳肩、雙手叉腰動作。

2.5 教練員交談距離對不同性別運動員情緒體驗的影響

正確完成訓練任務時:教練員與運動員交談距離4～8 m時對運動員消極影響最大,其他距離的得分均值均小于3分;交談距離在0.6～0.9 m時的得分均值最小,積極比例最高,對運動員情緒影響最積極;交談距離為0.6～0.9 m時,男女運動員之間有顯著性差異,女運動員受影響程度更大,更能接受這個交談距離。錯誤完成訓練任務時:交談距離0.6～0.9 m時的得分均值最小,積極比例最高(達38%),對運動員情緒影響較為積極;交談距離4～8 m的得分均值最大,消極比例最高,對運動員情緒的消極影響最大;交談距離為0.6～0.9 m、4～8 m時,男女運動員之間存在顯著性差異,男運動員受影響程度更大,更接受0.6～0.9 m的交談距離,更抵觸4～8 m的交談距離。

2.6 教練員身體觸碰對不同性別運動員情緒體驗的影響

運動員正確完成訓練任務時:5種身體觸碰動作得分均值均小于3分,且積極比例最高,對運動員的情緒體驗均產(chǎn)生積極影響;男女運動員對拍肩膀、擊掌、拍臀部(同性)的情緒體驗存在顯著性差異,女運動員受影響程度大,更愿意接受這些動作。錯誤完成訓練任務時:各項身體觸碰動作得分均值都小于3分,使運動員產(chǎn)生積極情緒;拍肩膀得分均值最小,積極情緒高達63%,是最佳身體觸碰動作;除拍臀部(同性)動作外,男女運動員對其他身體觸碰的情緒體驗有顯著差異,女運動員受影響程度大,更愿意接受身體觸碰動作。

3 討 論

研究[4]證實性別在情緒體驗中扮演著重要角色,情緒體驗與反應確實具有性別差異,然而學界對差異的內(nèi)容、受影響程度等觀點不一[5-7]。由美國情緒與注意研究中心(National Institute of Mental Health)研發(fā)的國際情緒圖片系統(tǒng)及中國科學院心理健康重點實驗室研發(fā)的中國情緒圖片系統(tǒng)為研究情緒體驗、反應與注意提供了定量化、標準的情緒誘發(fā)、刺激工具,解釋造成以上不同觀點的原因,認為不同性別情緒體驗、反應與注意的差異可能受到材料內(nèi)容的影響,與誘發(fā)情緒體驗反應的材料內(nèi)容主題密切相關(guān)[8]。女性對正面圖片材料的情緒體驗與反應比男性更加愉快[9],這與本研究豎拇指、鼓掌、擊掌、拍肩膀等動作對女運動員影響程度更大的觀點相一致。

有學者[10]認為:目光瞪視,對方心理感受為受侵犯、窘迫、拘謹;目光斜視,對方心理感受為目中無人、有意忽略;搖頭則多是傳達否定、失望、拒絕、錯誤等信息;伸出手指向?qū)Ψ讲粌H不禮貌,還表示對對方的輕蔑與指責;聳肩通常表示無可奈何的信號或傳達無所謂的意思。本文在驗證的基礎(chǔ)上進一步探討以上動作影響男女運動員情緒體驗的差異性,結(jié)果表明,瞪眼、斜視、搖頭、昂頭、指人、聳肩等動作存在顯著性差異,男運動員受消極影響程度更大,更抵觸這些動作。究其原因:可能是女運動員隱忍力更強,抑或女運動員對上述身體語言持無所謂態(tài)度。此結(jié)果似乎與基于生理結(jié)構(gòu)差異的社會分工導致大眾對男性的角色期待,進而產(chǎn)生男性更堅強的性別刻板印象[11]正好相反。南京大學心理系周仁來教授課題組選取79名志愿者(男性31名、女性48名)參與觀看幾種不同類型情緒視頻的實驗,其中搞笑、愉快、驚奇代表正性情緒類型,憤怒、悲傷、恐懼、厭惡代表負性情緒類型。志愿者每觀看完一段視頻材料都要對自己的感受做出評價,情緒感受的主觀報告作為情緒表達的指標。觀看過程中同時記錄志愿者的心率,作為情緒體驗的指標。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志愿者情緒表達和情緒體驗出現(xiàn)很大的不一致性。男性在觀看負性情緒類型視頻后,情緒感受的主觀報告更低,而心率變化更大,表明男性對情緒的體驗強度更大,在壓力性刺激下,男性會覺得處于被控制、被支配的弱勢地位,生理反應更強、更抵觸,只是受到社會角色期待的影響,不愿意表達出來[12]。這合理解釋了本研究結(jié)果與性別刻板印象下認為男性更堅強、受消極影響程度更小的推論不一致的原因。

本研究表明,保持0.6～0.9 m交談距離為最佳,會給運動員更為積極的影響。研究[13]認為,人與人面對面時常因彼此間情感的親疏而不自覺地保持不同的距離:最親密的人彼此間可以接近到0.5 m;有私交的朋友,彼此可以接近到0.5～1.25 m。研究[14]表明,教學中教師應盡量避免與學生相距過遠,如果教師與學生距離超過4 m,甚至更遠,就很難產(chǎn)生效果。這與本研究保持4～8 m的交談距離對運動員情緒狀態(tài)產(chǎn)生消極影響的觀點一致。在運動員正確完成任務的情境下,交談距離為0.6～0.9 m時男女運動員有顯著性差異,女運動員受影響程度更大,更能接受這個交談距離。在錯誤完成訓練任務情境下,交談距離為0.6～0.9 m、4～8 m時男女運動員存在顯著性差異,女運動員較抵觸0.6～0.9 m的交談距離,更接受4～8 m的交談距離。可見,教練員與運動員互動過程中交談距離會受到性別的影響。研究[10]發(fā)現(xiàn),任何年齡的女性都傾向于比男性使用更短的互動距離,而男性對過短距離很難忍受,男性對較近人際距離的接受度比女性低。需要注意的是,并不是一切情境下都是如此,當認為受到威脅時,女性會要求更大的空間。這與本研究結(jié)果在錯誤完成訓練任務情境下,女運動員較抵觸0.6～0.9 m的交談距離、更接受4～8 m的交談距離相吻合。此外,不同性格的人在交往中采用的身體距離也不一樣。外向的人喜歡主動接近對方,拉近身體距離。內(nèi)向的人一般不會主動接近別人,總會保持一定的身體距離。

身體觸碰動作在給予鼓勵、表達情感等方面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會給運動員的情緒體驗帶來積極影響[15]。安慰情緒低落的運動員,男教練像父親一樣輕撫運動員的肩膀,給予運動員最大的慰藉,此時勝過千言萬語的表達。身體觸碰動作會給運動員情緒狀態(tài)帶來積極影響。需要注意的是,教練員要恰當運用身體觸碰,注意運動員的性別差異:女運動員比男運動員更愿接受身體觸碰,拍肩膀、拍后背、擊掌、握手等可使其有更強烈的撫慰感和受保護感。有研究[16]認為,成年后男性可能是身體接觸行為的主動者,而女性更有可能是身體接觸行為的接受者。

本研究調(diào)查對象主要是青年,未對兒童和少年運動員情緒體驗的性別差異進行探討。在兒童和青少年對情緒圖片的應答反應中發(fā)現(xiàn),其在情緒體驗與反應、生理與行為等方面均表現(xiàn)出明顯的性別差異,女孩對正性圖片材料的評分高,情緒體驗與反應更為積極,認為性別差異存在跨越年齡的一致性,這種差異并非存在于某個年齡階段,似乎是伴隨終生的[17]。

4 小 結(jié)

運動員正確完成訓練任務時,微笑、豎拇指、點頭、鼓掌、身體觸碰、保持0.6～0.9 m的交談距離是教練員的最佳身體語言。運動員錯誤完成訓練任務時,正視、點頭、鼓掌、身體觸碰、保持0.6～0.9 m的交談距離為教練員的最佳身體語言。

女運動員對積極的身體語言如豎拇指、鼓掌、擊掌、拍肩膀等身體觸碰動作更敏感,更樂于接受。男運動員比女運動員更抵觸瞪眼、斜視、搖頭、指人、聳肩等消極身體語言。

教練員與運動員互動過程中交談距離會受到性別的影響,女運動員更接受近距離交流,但并不是所有情境都是如此。運動員錯誤完成訓練任務時,女運動員會要求更大的空間,較抵觸0.6～0.9 m的交談距離,更接受4～8 m的交談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