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建榮 鄭佳茜
黑水城漢文文獻涵蓋宋、遼、夏、金、元等朝代,是與敦煌文獻、殷墟甲骨、居延簡牘(包括其他地區(qū)出土)齊名的20世紀我國四大地下出土文獻之一。近年來隨著文獻研究的展開,一些文獻中的避諱字先后被擇取出來,應用到了斷代、版本等研究當中。已擇取全面且含義較明朗的文獻有TK6《呂觀文進莊子義》、TK7《廣韻》、TK290《新唐書》、TK315《漢書》、TK316《資治通鑒綱目》、TK322.5《初學記》、Or.8212-1243《春秋正義》等。涉及的避諱字有“玄”、“弦”、“朗”、“珽”、“敬”、“胤”、“匡”、“筐”、“殷”、“恒”、“炅”、“偵”、“遉”、“貞”、“煦”、“竟”、“桓”等①。筆者擬在已有成果的基礎上,對所有黑水城漢文版刻文獻進行再次爬梳,按筆畫順序(同一組者按第一個字的筆畫)對未曾摘錄或者判斷不準的避諱字作逐一考證。
缺末筆的“共”、“洪”,黑水城文獻中僅見于《劉知遠諸宮調》。
最早注意到該文獻中“共”、“洪”缺筆的是王昊《黑水城出土〈劉知遠諸宮調〉作期和著作權綜考》一文。文章指出文獻中的缺筆“共”、“洪”,皆為避遼道宗(1055—1100)“耶律洪基”之名諱,并據(jù)此提出,該文獻為“遼金配刻本”。[1]
筆者以為此處的“共”及“洪”非避遼道宗耶律洪基之諱,而是避金顯宗完顏允恭之諱。查《史諱舉例》,遼避“洪基”之“基”而非“洪”,“洪基”下有諱例“賀國主生辰,客省副使王克基,遼史作克纂,蓋遼道宗名洪基也”[2]117。
《金史·地理志》河北西路衛(wèi)州蘇門縣下注有“本共城,大定二十九年改為河平,避顯宗諱也。明昌三年改為今名”[3]608?!妒分M舉例》依據(jù)該條記錄,于顯宗諱例下列“改共城縣為河平”[2]118。金顯宗“體道弘仁英文睿德光孝皇帝,諱允恭”[3]410?!妒分M舉例》雖沒有“洪”的諱例,但“洪”含有需避諱的“共”,必也在金諱當中。
學界對《劉知遠諸宮調》為金刻本的討論已很充分。孟列夫《黑城出土漢文遺書敘錄》在初次著錄時,就將其判斷為金刻本。20世紀30年代,鄭振鐸《宋金元諸宮調考》即認為《劉知遠諸宮調》是流入西夏的金版[4]。近些年來,討論越來越多,爭議主要在成書年代,至于刻印年代基本上都認同金本之說。龍建國在《〈劉知遠諸宮調〉應是北宋后期的作品》一文中認為該作品形成于北宋,“金代改編”,用“金代改編”表達了對金刻本之說的認同[5]。武潤婷《也談〈劉知遠諸宮調〉的作期》一文提出該文獻不僅是金刻本,而且是金代作品,并找到了確鑿證據(jù)。文章指出龍建國發(fā)現(xiàn)的反映北宋歷史背景的名詞術語如“二稅”、“青糧傘”、“急腳”、“十將”、“團練”、“節(jié)級”、“經略安撫使”等在金朝也存在,而“本破”、“射糧”、“九州”等術語及依官印重量表官階的制度為金朝獨有,不見于北宋。金可以繼承宋,宋不可能預知金,所以該文獻為金作品。[6]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劉知遠諸宮調》中的“共”、“洪”缺筆是避金顯宗允恭之諱。
缺末筆的“供”,僅見于TK177《妙法蓮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第二十五》中,該文獻兩處“供”皆缺末筆?!睹罘ㄉ徣A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第二十五》在黑水城文獻中有22個編號,TK177是唯一一個版面分為上下兩部分的本子,上方為佛畫、下方為經文。孟列夫《黑城出土漢文遺書敘錄》判斷為12世紀末刻本,《俄藏黑水城文獻》判斷為宋刻本。
《金史》卷五十三《選舉三·右職吏員雜選》:“筆硯承奉,舊名筆硯令史,大定三年,更為筆硯供奉,后以避顯宗諱,復更今名?!保?]1185《遼史·百官志三·??庇洝分杏校骸俺蟹?,石刻中并作供奉。金避章宗父允恭嫌名,改為承奉?!保?]798
除《金史》外,“供”字避諱不見于其他朝代,TK177中的缺筆“供”當為金諱,TK177也應該是金刻本,而非宋刻本。
“明”,缺最末兩筆,是黑水城文獻中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缺筆字。TK1《妙法蓮華經》中有12處缺筆,TK3《妙法蓮華經》中有10處缺筆,TK4《妙法蓮華經》中有21處缺筆,TK11《妙法蓮華經》中有2處缺筆,TK15《妙法蓮華經》中有1處缺筆,TK98《大方廣佛華嚴經入不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愿品》中有1處缺筆,TK100《大方廣佛華嚴經入不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愿品》中有1處缺筆,TK141《仁王護國般若波羅蜜多經》卷上中有4處缺筆,TK148《觀無量壽佛經甘露疏科文》中“明”字皆缺筆,TK107《佛說普遍光明焰鬘清凈熾盛思惟如意寶印心無能勝總持大明王大隨求陀羅尼經》全文5處缺筆,TK184《圣妙吉祥真實名經》全文2處缺筆,TK164《〈圣觀自在大悲心總持功能依經錄〉〈勝相頂尊總持功能依經錄〉合刊本》全文2處缺筆,TK165《〈圣觀自在大悲心總持功能依經錄〉〈勝相頂尊總持功能依經錄〉合刊本》全文2處缺筆,TK254《中華傳心地禪門師資承襲圖》有1處缺筆。
《宋史》卷四八五《夏國傳》記:“宋改元明道,元昊避父諱,稱顯道于國中?!保?]13993此條記載一般被學界看作是西夏有避諱的證據(jù)。如韓小忙《西夏避諱制度初探》一文即據(jù)此條史料認為西夏在建立初“已開始為本國避諱”[9]。王曾瑜先生用此條史料來證明西夏有為“其最高統(tǒng)治者漢名避諱”[10]的習慣。在黑水城文獻研究中,學者一般也將文獻中“明”缺筆視作避夏太宗“德明”諱的結果,并進而將其作為判斷某一文獻是否為西夏本的依據(jù)。如史金波就利用“明”字缺筆,將TK297等一系列文書判斷為西夏歷書[11]。
在以上15個編號的文獻中,TK1、3、4、11、15為七卷本《妙法蓮華經》,其前有西夏仁宗尊號“奉天顯道耀武宣文神謀睿智制義去邪惇睦懿恭皇帝”,其后有年款“時大夏國人慶三年(1146)歲次丙寅五月”。TK98、TK00皆為《大方廣佛華嚴經入不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愿品》,是同一文獻的不同部分,其中TK98發(fā)愿文中有“今皇太后羅氏慟先帝之遐升,祈覺皇而冥薦。謹于大祥之辰,所作福善,暨三年之中,通興種種利益,俱列于后”[12]372等內容。其中的羅太后即為仁宗仁孝皇后。TK164、TK165《〈圣觀自在大悲心總持功能依經錄〉〈勝相頂尊總持功能依經錄〉合刊本》發(fā)愿文中亦有西夏仁宗仁孝尊號。所以,以上文獻皆為西夏刻本,其中的“明”為西夏諱。
TK148《觀無量壽佛經甘露疏科文》,全文無年款信息,不過文中除“明”缺筆外,“?!?、“順”兩字也缺筆(詳見下文)。同時避諱“明”、“?!?、“順”,且在時間上同黑水城文獻有關系的只有西夏,所以,此處“明”也應當是西夏諱。
TK184《圣妙吉祥真實名經》,全文無年款,孟列夫《黑城出土漢文遺書敘錄》判斷為元刊本,《俄藏黑水城文獻》承孟列夫之說。孟列夫之所以有元刊本之說,主要是在21世紀之前,學界一直認為《圣妙吉祥真實名經》漢譯本最早出現(xiàn)在元代。比如《大正藏》第20冊所收《圣妙吉祥真實名經》即被定位為元刻本,經題下的譯者“釋智”及經文后的綴文者“道圓”也隨之被定為元代人[13]。2004年,卓鴻澤在其論文Tibetan Buddhism in Ming China中首次指出《大正藏》中的釋智為西夏人[14]23。2006年,林英津《西夏語譯〈真實名經〉釋文研究》在對俄藏西夏文譯本和臺灣“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藏殘本進行研究時,也意識到釋智可能是西夏人[15]。2015年,崔紅芬在《俄藏黑水城文獻〈密咒圓因往生集〉相關問題考論》一文中利用“文殊菩薩五字心咒”、“十二因緣咒”兩咒語的在《大正藏》本《圣妙吉祥真實名經》與西夏天慶七年本《密咒圓因往生集》的譯法,以及《天盛改舊新定律令》中有關西夏剃度黨項族和藏族行童時必誦讀的經文,指出《大正藏》本《圣妙吉祥真實名經》出現(xiàn)在西夏,且早于西夏天慶七年[16]。2015年,惠宏、段玉泉在其論著《西夏文獻解題目錄》中指出《大正藏》本《圣妙吉祥真實名經》題款中的“出家功德司”,僅見于西夏,“道圓”也是西夏人,而非元代[17]346。至此,西夏翻譯《圣妙吉祥真實名經》已經證據(jù)確鑿,《大正藏》所收錄的本子當為西夏譯本。比較《大正藏》本與TK184,我們也會發(fā)現(xiàn)TK184中的偈語與《大正藏》本沒有差別,尤其是陀羅尼反映的讀音也相同,具有明顯的河西方音特點。所以,TK184應該是西夏譯本,其中的“明”為西夏諱。
TK141《仁王護國般若波羅蜜多經》卷上,全文無年款信息。巧的是前文提到的西夏本TK98中明確記載,仁宗仁孝皇后羅氏施印“番漢《轉女身經》《仁王經》《行愿經》共九萬三千部”。又黑水城文獻TK120《佛說父母恩重經》的發(fā)愿文中也記載“呱呱等”為其亡父“中書相公”開闡“法華、仁王、孔雀、觀音、金剛、行愿經、乾陀、般若等會各一遍”?!爸袝喙?,據(jù)聶鴻音先生考證是替西夏天慶七年本《密咒圓因往生集》作序的“賀宗壽”[18]。從以上資料看,西夏境內曾大量印刻過《仁王護國般若波羅蜜多經》,TK114為西夏刻本,其中的缺筆“明”是西夏諱。
TK254《中華傳心地禪門師資承襲圖》,全文無年款信息,孟列夫《黑城出土漢文遺書敘錄》判斷為宋刻本?!抖聿睾谒俏墨I》認為有可能是宋本也有可能是西夏本。文獻中除了“明”缺筆外,“真”也缺末筆。日本學者竺沙雅章?lián)哆|史》中“女真”記作“女直”的內容考訂此處的“真”缺筆,是避遼興宗耶律宗真名諱,進而指出“明”也為遼諱,TK254為遼刻本[19]。
傳世文獻中有遼避“明”諱的記載?!哆|史·興宗紀》“己巳,宋以遼師伐夏,遣錢逸致贐禮”[7]240?!板X逸”,《宋史》[8]226、《續(xù)資治通鑒長編》[20]3843均記作“錢明逸”。夏太宗德明,在《遼史》中全部記作“德昭”,韓小忙《西夏避諱制度初探》中指出,“昭”改“明”,為避耶律明之諱[9]。
綜合文獻中的缺筆“真”、TK254中的缺筆“明”,誠如竺沙雅章所論,為避遼穆宗耶律明之諱,而非夏太宗德明之諱。
據(jù)以上所考可知,黑水城文獻中可以確定的“明”諱有兩種,一為西夏諱,一為遼諱。
至于西夏避“明”源出元昊避父諱的說法,筆者以為值得商榷。西夏建立初期,除改掉宋朝的年號外,在其他地方并沒有見到西夏執(zhí)行“避諱”,相反,倒是有不避諱的例子。如康定元年(1040),也就是“元昊避父諱,稱顯道于國中”的八年后,元昊派遣入宋約和使臣即名“李金明”[20]2989。所以,所謂因避父諱而改年號,更可能是元昊的政治手腕,找了個借口堂而皇之地有了自己的年號,為另起爐灶做準備工作。
黑水城文獻中出現(xiàn)缺筆“明”且有年款的文獻皆同仁宗仁孝有關,要么如TK1是仁孝所施刻,要么如TK98為祭仁孝而施。據(jù)此,筆者推斷,讓西夏明確避“明”的應該是仁孝而非元昊。與元昊強調番性、排斥漢地禮儀不同,仁孝時期大力推行儒學,尊孔為帝,儒學在西夏得到了長足發(fā)展,在此背景下,作為漢地禮儀之一的避諱,在西夏受到重視并被執(zhí)行也是自然的。
黑水城文獻中缺末筆“順”出現(xiàn)于5個文獻中,分別為TK1《妙法蓮華經》、TK4《妙法蓮華經》、TK9《妙法蓮華經》、TK148《觀無量壽佛經甘露疏科文》、TK139《佛說父母恩重經》等。
黑水城文獻中的TK1、4、9為七卷本《妙法蓮華經》的不同部分。上文已述,黑水城出土的包括TK1、4、9等幾個編號在內的七卷本《妙法蓮華經》為西夏仁宗仁孝時刻印。仁宗父崇宗名乾順,此文獻中缺筆“順”當為乾順之諱。
TK139《佛說父母恩重經》、TK148《觀無量壽佛經甘露疏科文》兩文獻無年款信息。
TK148中,與“順”同時缺筆的還有“明”。上文已述,可以確定避“明”諱者有遼、西夏兩朝,遼朝沒有避“順”的歷史背景,而西夏有崇宗乾順,所以,此處的缺筆“順”也應當是崇宗乾順之諱?!斗鹫f父母恩重經》,黑水城文獻中除TK139外,還有TK120及Инв.No.759、5048、6570、6670、6876等幾個西夏文譯本。有關幾個西夏文譯本,聶鴻音考其內容沒有絲毫差異,為西夏仁宗時鮮卑寶源所譯,底本即是以TK139為代表的一部佛經[21]。而TK139在內容上又與TK120完全一致?!斗鹫f父母恩重經》是中國佛教史上一部重要的偽經,偽經在內容上有個重要的特點就是在不同時段、不同區(qū)域,其具體的內容、文字表述略有不同,如黑水城出土的多部《高王觀世音經》??紤]到TK139與TK120在內容上的一致,以及其與西夏譯本的關系,TK39應當也是西夏本,其中缺筆“順”為西夏諱。
黑水城文獻中發(fā)現(xiàn)4處缺末筆的“擁”,分別在TK14、TK16、TK17、TK18四個編號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中。其中TK14、TK18有“大夏乾祐二十年歲次己酉三月十五日正宮皇后羅氏謹施”的題款。TK14、17行款版式一致,出自同一套雕版。TK16與TK14行款略有差別,字體風格非常相近,也應該是同一時期的文獻。四編號皆為西夏刻本。
《史諱舉例》中沒有避“擁”諱例,但有“雍”?!坝骸敝M見于后晉及金,與黑水城有關者當是金?!督鹗贰さ乩碇尽酚小八斡呵鹂h,札巳國也,正隆后更今名”[3]589。據(jù)陳垣先生研究,金將“雍丘縣”改名“札巳國”當為避金世宗諱,世宗名完顏雍[2]117。
除《金史·地理志》中的史料外,《遼史》中也有金避“雍”諱記載。道宗女撒葛只初封鄭國公主“咸雍中徙封魏國”,其后??庇浀诹鶙l下記“雍原作‘和’,陳大任避金世宗雍名改,元人回改遺漏,今回改”[7]1012。
文獻中的大夏乾祐二十年即金大定二十九年(1189),適逢金世宗完顏雍去世之年,作為西夏政權的最高代表,羅太后在她施刻的經文中避宗主國諱,應該說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故此處的“擁”當是西夏避金諱之例。
“?!?,缺末筆,出現(xiàn)在TK141《仁王護國般若波羅蜜多經》、TK148《觀無量壽佛經甘露疏科文》中。
TK141、TK148中皆無年款信息。TK148中與缺筆“?!蓖瑫r出現(xiàn)的還有缺筆“明”與“順”??疾熘袊鴼v史,同時避“明”、“順”、“?!钡?,最有可能的就是西夏了。西夏有太祖德明、惠宗秉常、崇宗乾順。“?!比惫P當是避惠宗“秉常”之諱。TK141,上文已考證其為西夏刻本,同時又有缺筆“明”,所以,缺筆“?!币喈敒榛葑诒VM。
缺末筆的“堯”,缺所含“堯”之末筆的“燒”、“曉”皆見于《劉知遠諸宮調》。
傳統(tǒng)典籍中“堯”諱見于金?!妒分M舉例》中指出“天德二年三月,宋參知政余唐弼,宋史、系年錄俱作余堯弼,蓋《金史》臣避世宗父諱宗堯追改”[2]44。結合上文論及的學界對黑水城《劉知遠諸宮調》版本的討論,此處的“堯”當為金諱。
傳統(tǒng)典籍中未見“燒”、“曉”諱,此兩字顯然是因含“堯”部而缺筆,以避金睿宗宗堯諱。
除以上諸例外,還有TK166的“眩”、“敬”,TK228《新雕文酒清話》中的“?!?、“敬”、“筐”等也未見于之前的研究當中,介于其含義已為學界熟知,此處不再贅述。這里要補充的是見于TK159《夾頌心經》中的“敬”?!抖聿睾谒俏墨I》在公布文獻時已指出其中的“敬”字缺筆。與黑水城文獻時代相當?shù)摹熬础敝M,只有宋。但奇怪的是TK159為西夏文獻而非宋文獻②,這是西夏文獻與宋代文獻聯(lián)系的表現(xiàn)?還是與如“任得敬”類曾在西夏歷史上權傾朝野的人物有關?這還需要進一步的考察。
以上有關黑水城出土版刻文獻避諱字的考證,雖然零亂分散,數(shù)量有限,但涉及到宋、遼、夏、金等朝代,在避諱及相關問題的研究上仍有一定的價值。
首先,補充了一些新的避諱字?!俺!?、“順”、“洪”、“燒”、“曉”、“擁”等皆為首次出現(xiàn)。其中的“?!?、“順”為夏諱,“洪”、“燒”、“曉”、“擁”為金諱。
其次,由于文獻形成的歷史時期的特殊性,黑水城文獻有如“明”這樣遼、夏兩個朝代都避諱的字,也有如“擁”這樣出現(xiàn)在西夏文本中的金諱,還有如“敬”這樣出現(xiàn)在西夏本中但指向不明,這類字我們顯然不能依據(jù)經驗來判斷。
另外,西夏避諱集中出現(xiàn)在仁宗及涉仁宗時期文獻的現(xiàn)象也值得注意,尤其是其中的“明”到底是不是源起于元昊避父諱,也要重新思考。
注釋:
①有關TK6《呂觀文進莊子義》,傅增湘在《跋宋本呂惠卿〈莊子義〉殘卷》(《國立北平圖書館館刊》1931年第2期)一文中指出該文獻中“‘玄’、‘匡’字缺末筆”;湯君《黑水城文獻〈莊子義〉考》(《敦煌學輯刊》2006年第2期)一文在“玄”、“匡”之外,又發(fā)現(xiàn)“‘敬’‘殷’‘恒’‘貞’等字皆缺末筆,‘煦’字亦一律作‘呴’”;孫繼民《俄藏黑水城漢文非佛教文獻整理與研究》(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年)一書又補充了缺筆的“筐”。有關TK7《廣韻》,聶鴻音《俄藏宋刻〈廣韻〉殘本述略》(《中國語文》1998年第2期)一文指出其中的缺筆字有“玄”、“朗”、“珽”、“敬”、“弦”、“胤”、“炅”、“偵”、“遉”及及含“玄”諸字;孫繼民《俄藏黑水城漢文非佛教文獻整理與研究》(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年)在聶文基礎上又補充了“匡”、“殷”、“竟”等。有關TK290《新唐書》,《俄藏黑水城文獻》指出其中的“貞”、“匡”、“玄”、“伏”、“吳”等字缺筆。有關TK316,段玉泉《黑水城文獻〈資治通鑒綱目〉殘頁考辨》(《寧夏大學學報》2006年第3期)一文指出其中的“桓”字缺末筆。有關TK322.5,段玉泉《俄藏黑水城文獻〈初學記〉殘片補考》(《寧夏社會科學》2016年第1期)一文指出其中的“玄”字缺末筆。有關Or.8212-1243《春秋正義》,段玉泉在《英藏黑水城文獻Or.8212-1243號殘頁補考》(《文獻》2005年第4期)一文中指出其中“玄”字缺筆。
②佟建榮在《黑水城所出的一組原刻與翻刻實物資料——〈夾頌心經〉考察記》(《寧夏社會科學》2018年第2期)中指出:黑水城出土的TK158、159為一組原刻與翻刻資料,其中的TK158有年款“天賜禮盛國慶五年歲次癸丑八月壬申朔陸文政施”,為西夏刻本。再從內容結構看本身看,此佛經在經文正文前加有“金剛經啟請”內容,分題下皆有“頌曰”二字,此類型經文現(xiàn)目前只見于西夏作品,是西夏編撰的佛經文集。所以,TK159為西夏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