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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秋意涼了煙火

2021-11-25 18:27棉花羊羊子
花火B(yǎng) 2021年9期

棉花羊羊子

好像一直都是如此,姜潮追著蘇明明跑,而她永遠(yuǎn)都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

看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1

經(jīng)過繁花街的時候邂逅了一場盛大的煙火。

繁花街這名字取得應(yīng)景,是大學(xué)城后面的一條小街,街道兩旁的花壇里交疊著白、藍(lán)、紫三色繡球花,一到六七月份,開得如火如荼,像一支筆,將夏天強(qiáng)勢地畫進(jìn)眼里。

夕陽沉進(jìn)灰藍(lán)色的云線,天色漸暗,云霞變淡,天幕里綻放的煙火明亮漂亮,與西南方向的長庚星珠輝玉映。

不少人駐足,年輕的男女們抬頭看那些盛放的煙火,輕笑聲,低呼聲,交織在晚風(fēng)里。

桑年瞥向電線桿旁的姜潮,他站在暮色中,身板筆直如同松柏,襯衣扣到了脖子,一顆也不落下。夕光柔化了他冷硬的五官,一雙茶色的眸正往桑年這邊看來。

“嘁?!?/p>

桑年最瞧不上的就是姜潮。

因?yàn)閮扇说哪赣H是閨密?,她與姜潮打小就認(rèn)識,以前沒覺察到姜潮的性格缺陷,直到他遇見了桑年的表妹、也是她的同班同學(xué)蘇明明。姜潮的寡言和低情商暴露無遺,時常被同學(xué)嘲笑,偏偏他還總往蘇明明跟前湊,桑年覺得丟人,演變到后來,多看他兩眼都覺得辣眼睛。

姜潮喜歡蘇明明多年,她每個生日的傍晚,他都給她放煙花,年年如此,毫無新意。

桑年捅了捅舔著冰激凌的蘇明明:“喏,你的一號追求者又來了。”

也許是虛榮心又或是其他,有人喜歡總歸是一件開心的事。蘇明明長得清純漂亮,臉紅時似一朵嬌羞的芙蕖,在她漸彎的眼眸里,姜潮走近了。

煙火明滅,街道溫柔,蘇明明率先開口:“你找我……”

姜潮目不斜視,直接繞過她走到桑年跟前,神色嚴(yán)肅:“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蘇明明的臉一僵,眼睜睜地看著姜潮將桑年拉走了。

……這人單身多年也不是沒原因,桑年暗想。

她存了看笑話的心思,耐著性子聽他說,少年的聲音有種金屬質(zhì)感,冷而悅耳:“我把煙花弄錯了,拿了你們學(xué)生會文藝部準(zhǔn)備晚會上用的煙花。”

桑年怔了:“臧克家說過:有的人活著,他已經(jīng)死了。是時候讓你領(lǐng)略這句話的奧義了?!?/p>

……

一陣雞飛狗跳。

事后蘇明明拿出紙巾遞給兩人擦汗,少女的手指軟得像棉花,白嫩嫩的,姜潮雙手接過,如火的紅潮從脖子蔓延到了耳根。

桑年瞥了一眼那個比往常呆了百倍的姜潮,心生同情。蘇明明對誰都好,卻又對誰都保持著距離。她曾笑盈盈地對桑年說——我追求的是:萬草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姜潮這愣頭青哪是她的對手。

2

桑年和蘇明明是本地人,家離學(xué)校近,沒住寢室。

麗城是一座花城,風(fēng)攜花入懷是常事,桑年家落地窗處總是殘紅的重災(zāi)區(qū),下午,再侵入一室陽光,如烈火蒸籠,將淡淡的花香曬進(jìn)空氣里。

姜潮敲開桑年家門的時候是在星期三的下午,桑年沒課,她倒在躺椅上喝著可樂吃著炸雞,舉著平板愉快地追劇,聽見門鈴響便趿著拖鞋去開門,入目就是雙手提滿東西的姜潮。

“我來賄賂你?!?/p>

話落他就將東西往她手里塞,桑年認(rèn)真看了看,是禮盒裝的水果、老寒腿專用加熱護(hù)膝、腦白金、中老年人加鈣奶粉……

桑年瞥了一眼玄關(guān)處的全身鏡,鏡中姑娘膚白貌美,一雙貓眼冷颼颼的,堪比大功率冰箱,一點(diǎn)也不像“年久失修”需要用到這些東西的樣子……她懷疑這人在變著法子侮辱她。

“走開吧你?!?/p>

姜潮長腿一邁,先她一步進(jìn)屋,關(guān)門。

姜潮高桑年一個半頭,狹小的空間因多了一個高大的姜潮瞬間顯得逼仄,他低著眉眼,自然地?fù)Q鞋,完全沒看見桑年似的。

桑年抬腳踢他:“請你出去。”

姜潮紋絲不動。

桑年再次抬腳,這下力道十足,那聲悶響聽著都肉疼,但姜潮半步未退,睨她:“我找你有正事。蘇明明身邊的男生很多吧,你幫我。”

桑年愣了一下,嗤笑:“你我相看兩厭,我?guī)湍悖俊?/p>

姜潮指了指地上的禮物,靜靜地看著她,桑年竟讀懂了他眼中的意思:我送了禮的。

“還有,‘相看兩厭這個詞你用錯了,我并不討厭你。你是蘇明明的表姐,我希望得到你的認(rèn)可和祝福?!?/p>

桑年想笑這人癡人說夢,姜潮卻伸出胳膊給她看白皙手臂上的一片暗紅:“曬傷的?!?/p>

在那堆保健品里混著一塊小蛋糕,蛋糕是姜潮幫別人開了兩個小時的觀光車換來的,是桑年最喜歡吃的甜品店里的巧克力蛋糕,拿錢都買不到的搶手貨。

桑年有些愣怔,這人為了追蘇明明連苦肉計都使出來了,為真愛做到這份兒上,也夠拼了。

“就一次?!鄙D晁煽?。

客廳的墻壁是灰粉色,陽光透過落地窗將屋子照亮,有種溫柔的寧靜,桑年叼著可樂吸管,蹺著腿,整理了一下思路,發(fā)問:“你知道為什么那么多人不喜歡你?”

姜潮凝眉不解:“請賜教?!?/p>

桑年嘲諷一笑:“因?yàn)槟銢]腦子。”

姜潮眼里浮起困惑,他搖頭:“你撒謊。我是以高考省排名第一的成績進(jìn)的這所學(xué)校,得的獎擺滿了整個書房,我有腦子,還很聰明。”

桑年觸不及防地嗆了一口可樂,好、好家伙。

3

六月的天空像倒掛的淺藍(lán)色湖泊,蘇明明穿著白色連衣裙,像一朵漂亮的蘭花,開在人心上,顫巍巍地?fù)u曳。

在桑年的幫助下,兩人在圖書館“偶遇”了。

紅木桌被明亮的陽光切成兩段,桑年趴在靠墻的暗處,對面的蘇明明與姜潮坐在同側(cè)。圖書館的安靜讓人不由得放輕了手腳,蘇明明壓低著聲音跟姜潮說話,兩人離得近,夏風(fēng)送來蟬鳴聲聲,桑年雖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但兩人在一起的樣子像玻璃杯里的檸檬冰塊,清新美好。

桑年瞅幾眼,就耷拉著眼皮子睡了。

后來,她是被吵醒的。

姜潮:“你這個公式套錯了,不該用在這里?!?/p>

蘇明明:“我沒錯?!?/p>

姜潮翻書,甩出證據(jù):“你錯了。”

蘇明明漲紅了臉:“人家沒錯嘛?!?/p>

姜潮不為所動:“做人,要勇于承認(rèn)自己的錯誤,這是擔(dān)當(dāng)?!?/p>

少年義正詞嚴(yán),滿臉認(rèn)真,桑年瞌睡徹底醒了……別的男女來圖書館干什么她不知道,但姜潮,是真來看書討論學(xué)術(shù)問題的。

蘇明明最后是小跑著出圖書館的。

姜潮直盯著蘇明明離開的方向沉默不言,若不是指骨用力得似要將筆桿子捏斷,桑年根本覺察不到他的在意,他盯著桑年問:“我說的是實(shí)話,她為什么生氣?”

桑年瞧著落地窗外停在樹梢的太陽,如老大爺般擰開保溫杯,呷了一口枸杞泡水:“別氣餒,你已經(jīng)有進(jìn)步了,至少察覺到蘇明明在生氣。”

姜潮真以為桑年在夸他,求救:“那……現(xiàn)在怎么辦?”

茶色的眸融了陽光,呈現(xiàn)出漂亮的焦糖色,這人除了智商和容貌外一無是處,桑年覺得自己老了十歲:“您這般聰慧,要不自己想想?”

姜潮面不改色:“你收了禮?!?/p>

桑年被堵得啞口無言,她灌了幾口水:“得加錢?!?/p>

姜潮想了想,修長的手指從兜里夾出兩張演唱會門票遞給她:“請你看演唱會?!?/p>

桑年沒想到這人眼都沒眨就掏出兩張前排座位的票來,她自然不會為了區(qū)區(qū)兩張門票就折腰,分毫不讓:“加兩張。誰的演唱會,坐哪里,都由我選?!?/p>

姜潮:“成交?!?/p>

心咯噔一跳,對方答應(yīng)太快,她這竹杠敲得輕了,虧了。

4

桑年就不該信姜潮。

他手里的兩張門票是找黃牛高價收的……假票。

姜潮是個死心眼,入不了場,便帶著桑年去附近樓房的頂樓,看免費(fèi)現(xiàn)場。在長達(dá)兩個小時的“跑酷”后,兩人登上一棟老樓的頂樓。

樓房不高,總共十二層,能清晰地看見城市的霓虹閃爍,夜幕也被蒙了一層橘藍(lán)雜糅的光霧。姜潮踏上護(hù)欄邊上的小臺子,因?yàn)槲恢貌缓米?,他猶豫了一下才對著桑年伸出手。

少年背對著城市燈火,眉眼被夜色模糊,茶色的眸就顯得溫柔。

桑年握上去,對方用力一提,桑年便跟著上了高臺。

晚風(fēng)迎面,將襯衣吹得嘩啦作響,姜潮盯著遠(yuǎn)處人潮涌動的地方:“答應(yīng)了讓你看演唱會,沒騙你?!?/p>

桑年輕輕瞥他一眼:“就你這智商,還想追蘇明明,呵。”

姜潮轉(zhuǎn)過頭,不解道:“你也資質(zhì)平平,為何同類相輕。這么多年,你不跟我一樣單身嗎?”

若說姜潮是低情商不開竅,桑年便是愛情絕緣體,將所有人都拒之門外。她長得漂亮,自然有不少人詢問她不戀愛的緣由,得到的答案都是——有喜歡的人了。

桑年第一次被姜潮這傻子嘲笑,面上掛不住,正要說什么,遠(yuǎn)處歡呼聲如海潮升起,她喜歡的明星從升降機(jī)上跳了下來,一瞬間桑年把什么都拋在腦后。

桑年長了一雙像布偶貓的眼,干凈清透,此時映著城市的霓虹,混亂的光色像是在眸里跳舞,將平日的冷意驅(qū)得一干二凈。姜潮看得出來,這姑娘是個狂熱粉。

不出所料,剛開始她還只是跟著輕唱,沒多久就直接跳了起來,那小身板仿佛能被夜風(fēng)吹跑了去。?姜潮眉心一跳,趕緊將人往里處拉了拉:“小心點(diǎn)?!?/p>

桑年頭也不回:“不是有你嗎?”

姜潮微愣,遠(yuǎn)處霓虹璀璨,全神貫注的桑年并沒發(fā)現(xiàn),她身旁的少年紅了耳根。

姜潮頓了頓:“那你繼續(xù)蹦吧?!?/p>

又不自然道:“我看著你?!?/p>

桑年望著遠(yuǎn)方胡亂點(diǎn)頭,姜潮面色如常,其實(shí)耳根更燙了。桑年應(yīng)是將他當(dāng)成了自己人。

這么多年的針鋒相對,不過是她嘴硬心軟,其實(shí)兩人的情誼還是在的。

5

所以,姜潮再次登門拜訪時就格外自來熟。

他進(jìn)屋坐在沙發(fā)上,甚至幫她將亂放的毛毯疊整齊,喝了一口茶,掏出包里的資料遞給桑年:“選最上面這家咖啡店怎么樣,我選了好幾天才定的這家?!?/p>

準(zhǔn)備將人趕出去的桑年被他熟稔的語氣弄得一愣:“選什么咖啡店?”

“你不是要幫我約蘇明明嗎?”

“我什么時候答應(yīng)幫你約蘇明明?”

姜潮疑惑看她:“我們不是朋友嗎?”

桑年覺得姜潮應(yīng)是生活在千年前的古人,刻板愚笨,思想單純得有些蠢。姜潮見桑年不悅,似想到什么,他從包里掏出桑年“愛豆”的簽名照,遞給她:“這次我也帶了禮的?!?/p>

桑年不為所動。

姜潮又從包里掏出肩頸按摩儀,觀察了一下桑年的臉色,又從里面拿出養(yǎng)生姜茶……他就像是討好著大雄的哆啦A夢,不斷地從口袋里拿東西,直到掏空,可對方依舊不滿意。他斂著眉,似在思考對策。

桑年以前是厭煩這人的,如今發(fā)現(xiàn),若將他當(dāng)作給自己帶來歡樂的傻子來看,竟還挺有意思。

想看戲的桑年將他拿出的一包棒棒糖打開,挑了一根酸奶味兒的叼嘴里:“行,幫你?!?/p>

周三的下午是陰天,天色暗。街角的咖啡店亮著柔和的燈,里面有一排黑色小沙發(fā),木頭桌子,棕紅色圓墊小靠椅,一臺老舊的留聲機(jī)放著輕柔的小調(diào),精美的木喇叭被歲月打磨得更加沉靜。

咖啡店是一對金婚老夫妻開的,在當(dāng)?shù)仡H有名氣。

蘇明明與姜潮對坐在窗邊,姜潮一只耳朵戴著耳塞,與他保持手機(jī)通話的桑年坐在蘇明明的斜后方,像極了在談幾個億大生意的陣勢,而桑年就是此次交易的放風(fēng)人員。

姜潮越緊張?jiān)绞敲鏌o表情,他盯著蘇明明,像是在審犯人。

“放輕松?!鄙D暝诙鷻C(jī)里提醒他。

蘇明明像一朵漂亮嬌柔的小白花,姜潮則似高大的樹木,兩人在一起,一柔一剛,很是相配。姜潮不說話,蘇明明也不催,直到桌上的咖啡開始變涼了,窗外的天光更加黯淡,姜潮才敢與蘇明明對視,他的眼神很安靜,像是藏著深海,不遠(yuǎn)處的桑年都被他看得心跳慢了半拍。

姜潮開口:“你頭發(fā)掉咖啡里了?!?/p>

蘇明明愣了一下,準(zhǔn)備拿紙擦。姜潮卻先她一步動作,他站了身,手指拈起那縷頭發(fā),用紙巾一點(diǎn)點(diǎn)擦干。也許是第一次碰女生的頭發(fā),他的動作有些笨拙,卻很輕。

桑年攪動咖啡的手一頓,而蘇明明紅了臉。

姜潮低聲說道:“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初二。”

蘇明明沒什么印象:“初二?”

“對,初二的下學(xué)期。我記得,那天是強(qiáng)風(fēng)天,能將人刮跑,你只顧著壓裙擺,被吹得連連后退。我正想著‘這姑娘真可愛,然后你就撞在了樹干上,又呆又萌?!弊矘涞纳倥嫒缂t霞,像芙蕖花,粉白溫柔。

電話還通著,少年的聲音清晰,桑年暗想:這二愣子竟心動得如此早。

6

可這并不是之前商量好的告白詞。

蘇明明很介意走路撞樹這件事,當(dāng)年有人發(fā)到了校園論壇,她收到無數(shù)嘲笑,所以……桑年將嘴里的冰塊咬碎,覺得這次的約會又失敗了。

桑年將甜品吃完,再抬頭時,姜潮那桌只剩他一人。沉默寡言地坐著,蠢得讓人不忍直視。

桑年坐到他對面,蹺著腿笑道:“就算不順利,你這工錢也要付給我的。”

姜潮今天為了約會穿得正式,頭發(fā)用了發(fā)膠,露出光潔的額頭,鋒利的五官,因背著光,眼瞳顯得暗,目光淡淡掃來時有種超越年齡的老成,有點(diǎn)像爺爺輩的老干部,他薄唇微動:“不會少你的?!?/p>

話落他又皺起眉,想了想問:“她看了我送她的禮物就直接走了,為什么?”

桑年看了眼藍(lán)色禮物盒子里的東西,是一道菜:蒜蓉排骨。若說姜潮還有什么優(yōu)點(diǎn),那就是廚藝了。最拿手的蒜蓉排骨,吃過的人都贊不絕口,姜父曾對姜潮說:“兒子,若是有姑娘吃了你這道菜,定是要嫁給你的?!?/p>

這句話姜潮記得牢牢的。討媳婦兒,做排骨,姜家秘訣。

可哪有頭次送禮送排骨的,你怎么不直接送頭親手宰殺的豬……

姜潮想將蒜蓉排骨丟垃圾桶,桑年攔住,拈起一塊吃了:“給我留著,別浪費(fèi)。”

這時忽有人影擋住了頭頂?shù)臒艄?,兩人抬頭一看,是店里的服務(wù)員,對方禮貌地鞠躬:“不好意思,打擾了。今天是我家店主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店里搞活動。您二位被選為了幸運(yùn)客人,即日起,可在本店享受一年的免費(fèi)服務(wù)?!?/p>

服務(wù)員打開木盒子,里面是一對銀色戒指,她解釋:“這是當(dāng)年我們店主的先生送她手鐲時沒用完的材料打造的,我家店主送給二位,祝你們幸福?!?/p>

可我們不是情侶……桑年怔了怔,還未來得及解釋,忽有人影靠近,來人將遺落在沙發(fā)角落的手機(jī)拿起來,隨后便冷眼盯著桑年和姜潮。

這人正是去而復(fù)返的蘇明明。蘇明明將服務(wù)員的話聽在耳里,她莫名就想到她生日的傍晚,姜潮單獨(dú)將桑年叫到一旁談話……那時她就起疑:也許她只是一個幌子,姜潮真正喜歡的人是桑年。

因著桑年對姜潮的反感,她差點(diǎn)忘了這兩人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日久生情,再正常不過。

蘇明明小學(xué)時遭遇過校園暴力,心思敏感多疑。而且,懷疑的種子一旦發(fā)芽,便開始瘋狂生長。

蘇明明越想越覺得臉上掛不住,后退一步,典型的防御姿態(tài):“你們怎么鬧是你們的事,以后請不要扯上我,讓人覺得硌硬?!?/p>

然后她又補(bǔ)充:“還有,別拿他人當(dāng)傻子耍,沒有人是軟柿子?!?/p>

7

誰也沒想到蘇明明會誤會,姜潮慌了神,馬上追出去,可蘇明明跑得太快,轉(zhuǎn)眼就沒了影。

盛夏的天悶熱,姜潮再次回來時整個人跟從水里撈出來似的,他站在沙發(fā)邊,輕輕靠著,神色暗得像被烏云封鎖的天空,他問桑年:“我是不是沒戲了?”

桑年安慰他:“你比我好。我喜歡的人,永遠(yuǎn)不會喜歡我。”

姜潮第一次聽她說自己的事,皺起眉:“你不試試怎么知道?”

桑年笑了笑沒說話,她見過他愛別人的樣子,那神色和模樣,她這輩子都不會擁有。

“那……需要你去跟蘇明明解釋一下。”姜潮請求。

桑年覺得自己像姜潮的媽,啥事都需要她出面,且不說這事錯不在己。

翌日,桑年去蘇明明家解釋事情緣由。蘇明明大多時間是沉默的,她小時候受過心靈創(chuàng)傷,更相信自己的判斷,不容易走出誤區(qū)。

桑年解釋了幾個小時,嗓子冒煙:“這事兒你也明白緣由了,就此翻篇兒?”

蘇明明極輕地點(diǎn)了下頭。

桑年將結(jié)果告知姜潮,便沒再管這事兒。

七月中旬,臨近放假。麗城連日大雨,繁花如上新漆,更加明艷鮮亮,桑年在回家的路上遇見了姜潮。

雨水順著傘面滑落,他撐著一把黑傘,換了一塊黑色的手表,腕骨分明,挺好看。

他說:“我去找過蘇明明了。”

姜潮遇見蘇明明的那天,她正在水吧里跟幾個朋友聊天。姜潮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打斷對方,表示想跟蘇明明說幾句話,但蘇明明卻讓他在一旁等著。這一等就是三個小時。

蘇明明朋友們的冷嘲熱諷和含沙射影,姜潮都是能聽懂的,只是他不明白,誤會已經(jīng)解除,她們?yōu)槭裁催€要這么做。

不過他很快知道了答案:桑年沒去找過蘇明明。

沒解釋,就是默認(rèn)。這是蘇明明的原話。

雨打在傘上噼啪作響,兩柄傘一高一矮,像在對峙,桑年聽后笑了:“現(xiàn)在的問題不是去給蘇明明解釋。依我看,需要給她在醫(yī)院掛個號,治好她的老年癡呆,抑或治治她這不說實(shí)話的嘴?!?/p>

姜潮沒應(yīng)聲,皺著眉問了一個問題:“這么多年我們都沒達(dá)成和解,這次你卻輕易答應(yīng)幫我,其實(shí)……是想看我笑話?”

桑年眼皮一跳,手指捏緊,盯著他沒說話。

姜潮想了想:“如果你真這么討厭我……我也會努力把你當(dāng)作陌生人?!?/p>

他沒再說話,撐著傘離開。桑年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當(dāng)時她幫姜潮確實(shí)存了看二愣子出糗的心思,他說的也沒錯。

姜潮這人說一不二,他說斷關(guān)系,便是真的斷。

桑年冷哼:“斷就斷,互不干涉,皆大歡喜?!?/p>

8

放暑假后,蘇明明多次聯(lián)系桑年,桑年都沒搭理她。

桑年沒去問蘇明明撒謊的緣由,也許就是余火未消的小姑娘故意說反話,也許就是想刁難姜潮……

八月中旬,桑年的母親約姜潮一家人去光年廣場看電子煙花秀。兩個大人聊得盡興,一會就丟下兩個小的不見了蹤影。姜潮和桑年隔著兩米遠(yuǎn)的距離站著,也不看對方。

天色越來越暗,天幕被濃墨覆蓋,薄云后露出小片星星,幽幽淡淡。煙花秀快開始了,鐘樓上的分針緩緩向“6”靠近,人越來越多,像湖里缺氧躍出水面的魚。

一線灰色的煙霧升空時,兩人同時抬頭,銀藍(lán)色的煙火在夜空綻開,巨大的,如同漂亮的蒲公英,照亮了整個夜幕,溫柔地落進(jìn)眼瞳中。

煙花不斷升起,明明滅滅,像一個盛大的夢。

余光中,身旁的姜潮突然轉(zhuǎn)過身,朝一個方向跑。

桑年扭頭一看,瞳孔微縮,嘈雜的人群,巨大的煙火聲,不遠(yuǎn)處的人群倒了一大片,人群里她看見了穿著白裙的蘇明明。

桑年跟過去救人,但混亂中不知是誰踩到了她的鞋帶,她重心不穩(wěn)地往前栽……

當(dāng)晚,一則消息傳遍全市,麗城光年廣場發(fā)生踩踏事故,情況嚴(yán)重,救護(hù)車閃著藍(lán)色的警示燈從各個醫(yī)院飛馳而出。

周遭擁擠混亂,像兩波相互拍打的浪,耳旁有人尖叫,可廣場太過熱鬧,遠(yuǎn)處的人不明情況,以為是又有什么精彩的節(jié)目,更加洶涌地往前推擠。

人像油鍋里疊著羅漢的餃子,悶熱、窒息,桑年罕見地有些亂陣腳,顧不得面子,大喊:“姜潮,拉我!”

可姜潮沒聽見,他已經(jīng)將蘇明明從人堆里拉了出來,顧不到旁人。

姜潮靠著雕像下面的石墻,一只手摳著墻面,另一只手?jǐn)堉K明明,蘇明明也摳著墻壁,靠在姜潮懷里哭……四目相對。

洶涌的人流,誰都如一葉扁舟,自身難保,畏懼死亡是天性,沒人想再次卷進(jìn)旋渦里。與桑年短暫對視后,蘇明明移開了目光。

桑年見無人顧及得到她,只能自救,她努力抓住旁人的衣裳,卻被甩開。

這一甩,她再也沒爬起來。

有人倒在她身上,有人踩在她腹部,有人抓扯著她皮肉……漸漸的,桑年被壓在了底下,蓋上了一層又一層的人肉被子。

桑年有些害怕,周圍太亂了,尖叫聲,哭喊聲,像煮沸的水,從腳蔓延到脖頸,涌進(jìn)口鼻,一點(diǎn)點(diǎn)地逼近絕望。

她突然想起曾看過的一篇報道,若是發(fā)生踩踏事故,五臟六腑有可能被踩碎,若是被壓在了底下,幾分鐘就會窒息而亡。

越想心越冷,喉嚨卻因缺氧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桑年突然有些后悔。如果自己沒幫姜潮也許就不會卷入這場意外,如果自己心腸再狠點(diǎn),對姜潮置之不理,甚至不會有咖啡店的誤會,如果……

她想了很多,直到腦子不夠用,思維生了銹,轉(zhuǎn)不動,所有情緒戛然而止,只剩下一個念頭:如果有神明的話,可不可以派一個超級英雄來救救我……

9

八月的風(fēng)吹開窗簾,窗邊的小雛菊插在玻璃瓶里像一片薄荷葉,清涼了整個屋子。

那踩踏場事故因疏散和救援及時,桑年獲救了。

桑年醒來時已是二十天后。姜潮來過好幾次,可桑年閉門不見,姜潮便在過道上蹲著,沉默著不吭聲。

這讓桑年想到了她上初一時的那個冬天。

那日下了很大的雪,整座城市就像是涂了厚厚的糖霜,入目的白讓桑年花了眼,在十字路口時拐錯了彎,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天還黑著,路燈孤零零地照在頭頂,連上班族都還未出門,桑年撐著傘在無人的馬路上走了許久,她心里慌亂,步履加快,越快越亂,甚至懷疑遭遇了“鬼打墻”。

燈光將飛雪染成淺橘色,桑年站在路燈下呆愣愣地思考著方向,姜潮就在此時闖入她的視線。

“你去哪兒?”

十二歲的姜潮五官還未張開,有幾分小大人的模樣,他疑惑地看著她,不懂該去上早自習(xí)的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雪大片大片地落下來,像天使的羽毛,桑年怔了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遇見了人,還是個熟人。

兩人結(jié)伴而行,桑年往姜潮身側(cè)靠了靠,他面無表情的樣子瞧著挺可靠。

那條雪白的小路像漂亮的絨毯,一直延伸到緩緩亮起的天際,桑年嘗試和姜潮聊天,然后……姜潮那張討厭的嘴就惹惱了桑年。桑年那會兒脾氣壞,也不管手里拿的是什么,沖著他腦門就狠狠丟過去,手電筒成功將姜潮砸進(jìn)醫(yī)院……那時的桑年就是他這般,蹲在醫(yī)院過道,任誰都拉不走。

她一直記得姜潮那時的表情,他很少笑,為了讓自己表現(xiàn)得溫柔,上揚(yáng)的嘴角像在抽筋,他蹲著與她平視,聲音很輕:“放心,我不怪你的?!?/p>

說姜潮笨吧,他又懂得抓人軟肋。

也許是姜潮來醫(yī)院的次數(shù)多了,同病房的人也幫忙說了幾句:“其實(shí)你也別太責(zé)怪那小伙子,當(dāng)時那情況誰顧得上誰呀,自顧不暇?!?/p>

姜潮再次探望她時,桑年收下了他的水果。

姜潮站在她病床前,一動不動,仿佛站得久了,就能抵消一些什么,嘴角繃得比往常更緊。

桑年見他這模樣就來氣,弄得像是她欺負(fù)了他一般,她一腳踹他腿上:“喊破了喉嚨也沒見你回頭,還有臉來?”

“對不起。我不該將你給忘了,更不該聽信蘇明明的氣話誤會你?!苯睋Q了個方向讓她踹著舒服些。

桑年不吃他這套:“恭喜你再次成為我黑名單上令人厭煩的榜首。另外,演唱會門票數(shù)量翻倍?!?/p>

姜潮眼都不眨:“你想要幾張,我就買幾張?!?/p>

桑年冷哼:“行了,我要休息了?!?/p>

姜潮又干巴巴地說了幾句道別的話,朝門外走去,他拉開病房門,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桑年,叫她:“表姐?!?/p>

桑年愣了一下。

那次踩踏事故后姜潮和蘇明明就在一起了。她轉(zhuǎn)過頭,看見柔和的天光下,姜潮站得筆直,他望著她,神色認(rèn)真:“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我真的喜歡蘇明明,我會拉著她的手,永遠(yuǎn)不會放開,你放心?!?/p>

沉沉的眼滿是堅(jiān)定,讓人想到踩踏事故的那天,他摳著墻壁指甲外翻,卻依然將蘇明明緊緊護(hù)在身前。

桑年許久才回過神:“滾吧。”

姜潮輕輕關(guān)上門。

10

桑年從醫(yī)院回家的那天是個艷陽天。桑父和桑母歡歡喜喜接女兒出院,說奶奶在家弄了一大桌她愛吃的菜。

小車平穩(wěn)前行,桑年笑著看父母在前頭說著家里長短,窗外秋陽明亮如紗,大片大片地落在面頰上,很暖。

不知何處飄來花香,有些熟悉,讓桑年想起很久以前,也是在這樣一個美麗的上午,公交車上,姜潮在跟蘇明明說話,而她坐在靠窗處靜靜地聽。

少男少女的低語帶著輕笑,像柔軟的溪流,像檸檬上的水珠。

這一幕,像是被定格,又像是一條射線,被起了頭,便沒有盡頭。

好像一直都是如此,姜潮追著蘇明明跑,而她永遠(yuǎn)都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

看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可能是看得太久,她累了,于是在那輛明亮的公交車上,在那陣帶著蟬鳴的風(fēng)里,她對自己撒了謊——我討厭姜潮。

從此騙過了全世界。

編輯/叉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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