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皮大餡
最近忽然發(fā)現(xiàn)我和我弟之間有一些莫可名狀的默契。
比如每次我去他房間,敲一下門,他會說:“知道了,馬上就睡了?!?/p>
敲兩下門,他會說:“行、行、行,等我穿個衣服就幫你出去拿快遞?!?/p>
敲三下門,他會安靜幾秒,然后過來面無表情地打開門,問我:“又是什么東西吃不完,讓我?guī)湍憬鉀Q?”
看上去,一個惡毒姐姐欺壓灰姑娘(灰小子?)的故事油然而生……
我弟現(xiàn)在的口頭禪是“你也就比我早出生幾年”,言外之意是,除了年齡,其他地方都不像個姐姐。
我最初聽到還會反思自己,但慢慢習(xí)慣以后,還挺理直氣壯:“我這輩子都會比你大九歲了,下輩子你再努力比我早出生吧!”
我弟:“……”
其實最初我們相處得也沒有這么融洽(?)。
我上大學(xué)以前,我弟是跟著爺爺奶奶住的,我每年能見到他的次數(shù),和見親戚差不多,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我對他的印象都是“一個愛哭的小胖子”。
后來我上大學(xué)了,爸媽有精力好好操心他的學(xué)業(yè),就把他接了過來。那時候每逢寒暑假,我都有一個必備項目,就是冒充小學(xué)生家長,去他上興趣班的學(xué)校門口接他放學(xué)。
去之前,我媽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不要給他買一些垃圾小零食,然而哪個成年人能抵抗小學(xué)門口香氣四溢的小吃呢?
于是回家的路上,我和我弟一人手里舉著一串烤腸。小胖子吃東西快,往往我才吃了三分之一,他就已經(jīng)把棍兒都扔了,然后眼巴巴地看著我。
心慈如我,只好忍痛把剩下的三分之二也給他。
哦,你要問實際情況的話,就是眼尖的我已經(jīng)瞥見不遠(yuǎn)處的我媽邁著殺氣騰騰的步伐過來了,趁早找個替罪羊“毀尸滅跡”。
我弟:“?”
我是個在家人面前有點公主病的人,二十歲前病得尤其嚴(yán)重,才不管你是比我大還是比我小,就是得讓著我。
我弟那時也是個才丁點兒大的小孩,哪知道“愛護姐姐是中華男兒的傳統(tǒng)美德”,我倆堪稱三天一小掐,五天一大掐。
最嚴(yán)重的一次,我弟鉆到餐廳桌子下面號啕大哭,我本來也被氣得想哭,但是眼前的場景太滑稽,硬生生把我的眼淚都逼回去了,只想笑。
我媽從來不管我們倆之間的斗爭,見狀就會說:“誰惹哭的誰解決。”
……真是親媽。
于是我只好掏出手機開始錄像,對我弟說:“哭大聲點,等你以后婚禮我就放這個給你老婆看?!?/p>
我弟聞言哭聲一停,小胖手抹抹眼淚,抽噎著說:“不、不許給我老、老婆看!”
小小年紀(jì),求偶的危機意識還挺強的。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還能平安長到十五歲,也不怪他會在作文里寫出“帥氣如我,在成長的道路上也歷經(jīng)過許多磨難”這樣的句子了。
雖然在家長查詢系統(tǒng)看到這篇作文時,我和我媽都笑了整整三分鐘。
不記得是從哪一天起,記憶里只有我腰那么高的弟弟,突然間抽穗拔節(jié),一路長到了一米八,長到可以正大光明地報我當(dāng)初叫他“小矮子”之仇。
以前他遇到好吃的風(fēng)卷殘云一口不留,現(xiàn)在跟朋友去打球,回家的時候也記得給我打個電話問:“姐,要不要給你帶杯奶茶?”
出門在外,幫姐姐拎包、提重物也變成了理所應(yīng)當(dāng),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成長好像是一瞬間的事。
十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足夠習(xí)慣一個人在自己生命里的存在。
某些時刻除外——
“姐,明天帶我去逛超市。”
“多大人了,自己不會去?”
“我不敢,我這么帥,被人販子拐跑了怎么辦?”
“……”
“說好了,明早八點?!?/p>
嗯,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