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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80年代以來洪靈菲創(chuàng)作研究述評

2021-11-30 07:09許貝偉
廣東開放大學學報 2021年6期
關鍵詞:革命文學創(chuàng)作

許貝偉

(汕頭開放大學,廣東汕頭,515041)

“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前后,洪靈菲在廣州國民黨中央執(zhí)委會海外部工作,由于其左派傾向而被通緝,開始了近半年(1927年4-10月)的流亡生活。這一期間,洪靈菲曾輾轉回到家鄉(xiāng)潮汕,先參加南昌起義不得、后投身海陸豐農民運動無果,終又折回上海,以自傳性文學創(chuàng)作——《流亡》三部曲,開啟了短暫的專業(yè)寫作生涯。魯迅曾在《上海文藝之一瞥》中論及中國“革命文學”的發(fā)生:“當從廣東開始北伐的時候,一般積極的青年都跑到實際工作去了,那時還沒有什么顯著的革命文學運動,到了政治環(huán)境突然改變,革命遭了挫折,階級的分化非常明顯,國民黨以‘清黨’之名,大戮共產黨及革命群眾,而死剩的青年們再入于被壓迫的境遇,于是革命文學在上海這才有了強烈的活動。所以這革命文學的旺盛起來……是因為革命的挫折;雖然其中也有些是舊文人解下指揮刀來重理筆墨的舊業(yè),有些是幾個青年被實際工作排出,只好借此謀生……在新份子里,是很有極堅實正確的人存在的?!盵1]大革命失敗后,洪靈菲從流亡到創(chuàng)作,他確是魯迅所稱道的“極堅實正確”的那類知識青年、革命者。而此后,洪靈菲的一系列生命活動——文學創(chuàng)作、刊物編輯、書店創(chuàng)辦、翻譯、講學、抗日宣傳,又使他始終被死亡的陰霾所籠罩,終于難逃白色恐怖的厄運而在柔石、馮鏗之后罹難。魯迅哀悼左聯(lián)五烈士的文字,不幸也成為對洪靈菲及其文學的“銘記”:“我們現(xiàn)在以十分的哀悼和銘記,紀念我們的戰(zhàn)死者,也就是要牢記中國無產階級革命文學的歷史的第一頁,是同志們的鮮血所記錄……”[2]。

時至今日,洪靈菲及其文學如何得以“銘記”,其研究如何進一步拓展?在這一問題的驅動下,通過梳理20世紀80年代至今以洪靈菲文學創(chuàng)作為中心的重要研究,把握其研究趨向與20世紀中國文學研究的同構關系,以圖形成對洪靈菲創(chuàng)作研究較為系統(tǒng)的認知。重點在于,早期普羅小說框架中的洪靈菲研究,在引入西方理論拓展研究視角的同時,也要謹慎其文本成為研究者理論分析框架中的注腳。

一、生平梳考與創(chuàng)作縱論研究

生平梳考與創(chuàng)作縱論研究,即對洪靈菲生平進行梳理,以及以創(chuàng)作時間為軸對洪靈菲不同階段的文學創(chuàng)作進行研究。這主要集中在20世紀80年代。

鮑昌寫于1979年的《在中國“今天和明天之交”的無產階級作家——洪靈菲》[3]是一篇致敬革命烈士飽含深情的紀念文章,開篇文風疏闊酣暢,以時間為線索對洪靈菲家世背景、求學生涯,以及參加革命英勇就義的整個歷程進行梳理,肯定洪靈菲的創(chuàng)作是20世紀20年代末、30年代初期黑暗中國的一頁畫幅,重點分析其創(chuàng)作的“主題和人物”。文章指出,洪靈菲1929年之前的創(chuàng)作(《流亡》三部曲),是小資產階級的知識分子“從沉淪到革命”的探索,而1929年之后,其作品的主人公,已從帶有作者本人影子的知識分子革命者轉為工農群眾。

同時,鮑昌還進一步分析不同階段洪靈菲在人物形象塑造上的缺點,比如:“作者在展現(xiàn)‘從沉淪到革命’的主題時……沒有著力表現(xiàn)革命政黨和工農大眾對他們的教育”、“作者渲染農民身上有‘一種原始的、野獸性的心理’……他們的斗爭缺乏政治領導,帶有較多的自發(fā)性質……”飽含敬意的研究亦難免有時代的印痕,政治意識形態(tài)分析思維明顯。

此外,鮑昌認為洪靈菲的文學創(chuàng)作,是從大革命失敗后開始的,《流亡》是洪靈菲的處女作。顯然,這并不符合洪靈菲創(chuàng)作的實際情況。對這一點,衛(wèi)公于1982年所寫的《略論洪靈菲早期活動與創(chuàng)作》[4]分析洪靈菲學生時代的創(chuàng)作,歸納其“少作”的古典風格、特點。文章中,衛(wèi)公對洪靈菲中學畢業(yè)時間的考證,也與鮑昌不同。衛(wèi)公的《洪靈菲生平及著譯年表》[5](1984)還進一步對洪靈菲的生平、著譯做出詳細的梳理。

生平梳考及創(chuàng)作縱論,是這一時期洪靈菲研究的基本思路。王惠芳的《為革命獻身的無產階級作家洪靈菲》[6](1982),陳哨光的《簡論洪靈菲創(chuàng)作的社會意義和藝術特色——讀<洪靈菲選集>》[7](1983)皆肯定洪靈菲作品的社會意義、歷史價值。所不同的是,陳哨光嘗試理解洪靈菲創(chuàng)作的藝術特色,包括:(1)題材的“真實性”——小說大部分取材是“親身經歷”;(2)語言的“大眾化”——小說語言的“方言化”、也不可避免地有“粗俗化”傾向;(3)物象風景書寫的“地域化”——家鄉(xiāng)潮汕習俗及流亡地南洋風景的書寫。郁奇虹的《洪靈菲與“普羅文學”》[8](1984)指出,與五四時期新文學相較,洪靈菲的革命文學創(chuàng)作在題材、主題、表現(xiàn)對象方面的推進,認為其作品的歷史局限性,與中國早期無產階級文學的不成熟同質。

胡從經的《拓荒者的耜跡與犁痕》[9](1987)與林酞垂的《用筆使革命從另一個方面蓬勃起來的作家——讀新版洪靈菲選集<大海>》[10](1988)同樣是“創(chuàng)作縱論”的理路。相較于他文,胡從經是從師承關系——與郁達夫自傳性、沉郁風格的比較切入,歸納出洪靈菲自傳性文學宏闊激蕩、明朗歡快的藝術色調。該文在考察作品內容、寫作時間與時代事件之間的關系方面相較前人研究更為細致。對這一點,許崇群《潮汕革命運動的若干“實錄”——關于洪靈菲主要作品的歷史背景》[11](1988)更是從“實錄”的角度,以逐一對照的方式探討作品如何反映革命實踐,并且指出《路上》所描寫的是“南昌起義”中的第一批女兵,這與鮑昌、郁奇虹認為是“北伐戰(zhàn)爭”的女兵不同。

另外,林酞垂的文章也是從比較的角度切入,首先是人物形象的比較——從“莎菲”到“沈之菲”是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人的發(fā)現(xiàn)”在不同歷史階段的突破,從追求個性解放走向追求階級解放。其次是作品創(chuàng)作風格、方法的比較——認為洪靈菲雖受到郁達夫浪漫主義風格的影響,卻是現(xiàn)實主義的寫作基調;同時也指出創(chuàng)作上過于強調文藝與政治的關系,是受前蘇聯(lián)“拉普”和日本“納普”創(chuàng)作方法的影響。再次是創(chuàng)作題材的比較——將洪靈菲的后期創(chuàng)作與許地山華僑題材作品比較,詳細分析洪靈菲華僑題材創(chuàng)作上的拓展,以及其拓展所具備的地域條件、時代因素。

洪靈菲《流亡》三部曲這類“革命加戀愛”的作品,1931年已被左翼文學陣營內部集體清算,在50年代文學史的編撰中,更被作為“革命文學”譜系的反面例子,在階級立場(小資產階級意識)與創(chuàng)作風格(浪漫主義/非真實性)兩個層面進行否定;而在80年代的研究中,閱讀“革命加戀愛”文學的觀念發(fā)生逆轉,而將之納入具有“真實性”的“現(xiàn)實主義”文學范疇①詳見熊權:《論“革命加戀愛”概念的歷史建構》,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2008年第5期。該文選取50年代、80 年代、90 年代之后三個重要文學史時段追蹤“革命加戀愛”意義流變。??梢?,這一時期的洪靈菲研究,主要也是從“現(xiàn)實主義反映論”角度回應20世紀30年代、50年代的評價。研究在總體上認為,小說的自傳性特征及所描寫的人物、所反映的事件具有歷史的真實,洪靈菲被學界定位為“無產階級作家”,這一論述奠定了后來洪靈菲研究的基礎。

具體而言,洪靈菲描寫對象存在的問題,關涉的是“革命加戀愛”小說創(chuàng)作的基本問題。趙園在《大革命后小說關于知識者“個人與革命”關系的思考及“新人”形象的降生——兼談現(xiàn)代文學中有關“戀愛和革命的沖突”的描寫》[12](1983)重點論及“新人”——知識分子革命者形象誕生的意義,也指出“新人”形象誕生的艱難。趙園所謂的“艱難”指向新人“轉變”的斷裂性(沒有發(fā)現(xiàn)其間的橋梁——魯迅語),這一論斷同樣涵蓋洪靈菲筆下知識分子革命者形象塑造的缺陷——革命性出現(xiàn)的“突然”。當然,對“革命加戀愛”小說中人物的“突變”問題,瞿秋白、茅盾早在1930年也曾批評②瞿秋白評價革命加戀愛小說“不能夠深刻的寫到這些人物的真正的轉變過程……”。茅盾認為“作品中人物的轉變,在蔣光慈筆下每每好像睡在床上翻一個身,又好象是憑空掉下一個‘革命’來到人物的身上;于是那人物就由不革命而革命……”。詳見茅盾:《關于創(chuàng)作》,《茅盾全集》第19 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 年第278 頁。霍秋白:《革命的浪漫蒂克》,《瞿秋白文集》第1 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8 年,第457 頁。,且被后來的研究者反復引用。

在創(chuàng)作風格方面,洪靈菲具有其獨特性。趙園認為,洪靈菲的某些小說雖富于浪漫主義色彩,卻不盡同于“五四”文學的浪漫主義。洪靈菲風景畫面描寫詩情澎湃,顯示其詩人氣質的“豪放”,但本質上是革命者的豪邁與自信的映射,呈現(xiàn)革命者鐵一般意志對洶涌而來的橫逆進行抗爭的雄壯美。顯然,趙園對洪靈菲文學的闡釋別具啟發(fā)性,無論是方法論還是美學層面的作品細讀。

以上是20世紀80年代洪靈菲研究的總體情況。值得一提的還有,趙園在文章中歸納了知識分子革命者“個人與革命”的矛盾表現(xiàn)形式:其一是帶有普遍性的“革命與戀愛”的矛盾。這在洪靈菲的“革命加戀愛”小說中并不構成沖突。其二是人子之責與反抗父權的矛盾。趙園指出蔣光慈《田野的風》中知識分子革命者內心的沖突極具戲劇性、尖銳性,但洪靈菲文本中所展現(xiàn)父子沖突未被論及。這一研究情況的改變在20世紀90年代開始。

二、地域文化路徑的研究

雖然20世紀80年代陳哨光與林酞垂的文章已經論及洪靈菲小說的地域文化特色及華僑題材特點,但真正全面從地域文化視角分析作品的是姚玳玫的《掙扎與回歸——洪靈菲小說地域文化特征初探》[13](1991)。該文從潮汕地理氣候、歷史建制、宗族文化以及由此形成的具有強烈地域性特征的傳統(tǒng)家庭倫理觀念入手,重點剖析《流亡》《家信》《里巷》《柿園》等自傳性小說中的父子沖突,以及《歸家》《在木筏上》《金章老姆》《大?!返取斑^番”題材小說中普通農民的生存境遇。文章認為,無論是“家庭叛逆者”還是“過番者”,他們都受制于潮汕傳統(tǒng)文化觀念,形成徘徊于對故土文化的背叛與回歸兩極間的生存行為,進而形成結論:從洪靈菲所描繪的一系列形象中,可以看到特定時代背景下的潮汕地域文化現(xiàn)象,它們的歷史淵源及其蛻變的軌跡。地域文化視野下的洪靈菲研究在“父子矛盾”和“華僑題材”兩個層面有新的開掘。而肖懌的《南下的中國革命作家與新馬華文文學的影響研究——以洪靈菲、許杰、馬寧為例》[14](2014)探討了1927—1931年先后流亡南洋的洪靈菲、許杰、馬寧在文藝理論、文化和社會活動方面對南洋社會和新馬華文文學所產生的深遠影響以及影響的交互性。這也是“華僑題材”研究在不同角度的承續(xù)。

到了90年代中期,“文學的地域性”對20世紀中國文學研究的影響被學者突出強調:“對于20世紀中國文學來說,區(qū)域文化產生了有時隱蔽、有時顯著然而總體上卻非常深刻的影響,不僅影響了作家的性格氣質、審美情趣、藝術思維方式和作品的人生內容、藝術風格、表現(xiàn)手法,而且還孕育出了一些特定的文學流派和作家群體?!盵15]嚴家炎所主編的《20世紀中國文學與地域文化叢書》也推動著地域文化研究視角成為新的學術增長點。在這樣的背景下,洪靈菲的“潮汕”籍貫開始被研究者強調。如:鄭群輝、黃景忠的《無產階級革命作家洪靈菲“左聯(lián)”中的潮汕作家之一》[16](1996),饒芃子《左聯(lián)時期的潮籍作家》[17](1997)。不過,鄭群輝、黃景忠一文并非地域文化的視角而仍是現(xiàn)實主義反映論的理路,文章以1929年前后為分水嶺指出洪靈菲從“革命加戀愛”的創(chuàng)作向“普羅文學”的轉向。黃景忠的《論洪靈菲的創(chuàng)作轉向》[18](2021)重又以該時間節(jié)點為分水嶺,著重論及洪靈菲從浪漫主義的創(chuàng)作方法向新寫實主義創(chuàng)作方法的轉變。曾麗潔的《從個人書寫到革命創(chuàng)作——析“左聯(lián)”潮州籍作家群成長歷程》[19](2013)則主要以1927年反革命政變?yōu)榉炙畮X,說明隨環(huán)境的急劇變化,洪靈菲、馮鏗、戴平萬、楊邨人等文學創(chuàng)作方向的總體變化,由早期追求個性解放的啟蒙文學轉向救亡圖存的革命文學。杜運通、杜興梅的《我們社:一個獨立而富有特色的文學社團》[20](2007)則強調社團成員清一色的潮汕籍作家的地域特征,并從“對革命文學和自我的認識”及“對魯迅的態(tài)度”等方面與太陽社、創(chuàng)造社區(qū)分開來。許再佳的《從“普羅列塔利亞”到“新寫實主義”之路——旅滬“左聯(lián)”潮汕作家的思想耜痕與耬跡》[21](2019)從創(chuàng)作理論的角度,分析潮汕作家在上海時期文藝思想的趨同性。許再佳、黃景忠的著作《“左聯(lián)”潮汕作家群研究》[22](2020)在地域文化的視域下,史料發(fā)掘更為詳盡。該書針對洪靈菲的研究,除開部分已發(fā)表在期刊上的文章外,許再佳在該書第五章第一節(jié)《透析20世紀初潮人文化心理的漸變之旅——以洪靈菲為例》中,延續(xù)了姚玳玫在“父子矛盾”及“華僑題材”的分析角度。另外,作者在爬梳“紅頭阿三”形象在1910—1930年代報紙雜志、作家作品中的嬗變后,肯定了洪靈菲對該形象塑造的難能可貴之處??梢钥隙ǖ氖?,文學的地域性被學界持續(xù)關注后,洪靈菲的“潮籍”多被強調,研究分別在華僑題材、社團研究、創(chuàng)作理論、人物形象塑造等方面有進一步開掘。

三、早期普羅小說框架中的研究

進入新世紀,隨著學界對“革命加戀愛”小說研究的升溫,對洪靈菲的研究,也更集中于《流亡》三部曲,呈現(xiàn)出研究的復雜面相。

首先是不同作家作品的比較。韓國研究者高慧京的《左聯(lián)時期青年知識分子轉化為革命無產階級的心理歷程——讀<韋護>和<流亡>》[23](2001)抓住革命知識分子“個人與革命”的兩種矛盾形態(tài)——“革命與戀愛的矛盾”(《韋護》),“父子矛盾”(《流亡》)進行文本分析。程鴻彬的《作為文學接受現(xiàn)象的“革命+戀愛”(1928—1933)》[24](2019)從文學接受的角度考察《沖出云圍的月亮》《轉變》《韋護》在1930年代的接受狀況,指出小資產階級知識青年的“社會性格”成為左翼文化、人文主義者、消費主義各方競相關注的焦點進而展開微妙的博弈。其中,《轉變》在1930年代的接受狀況,作者從比較當年批評者顧仲彝、梁新橋的觀點入手,引用卡爾·曼海姆文化社會學批評理論,指出人文主義者的精英社會地位容易“使他們產生了一種自身即代表普遍性的主觀幻覺”。該文還原歷史場域的接受學批評視角令人耳目一新。

其次是與洪靈菲所汲取的創(chuàng)作資源比較。黃永亮的《洪靈菲和拜倫作品主題思想的親緣關系研究》[25](2020)、《從藝術手法看拜倫對洪靈菲的創(chuàng)作影響》(2020)[26]、《時代的探索者和反叛者——從人物塑造分析拜倫對洪靈菲的創(chuàng)作影響》[27](2021),分別從主題、藝術手法、人物形象塑造三方面分析拜倫對洪靈菲創(chuàng)作《流亡》三部曲的影響。

再次是與建國后以“兩結合”為最高形態(tài)的主流文學進行比較。閻浩崗的《從文學角度看20世紀二三十年代之交的“革命小說”》[28](2003)以蔣光慈、洪靈菲、華漢(陽翰笙)為中心,從文學的角度比較早期普羅小說與后來的主流文學的異質性。他認為洪靈菲這幾部作品中的主人公可以看做“于質夫”們在革命年代的發(fā)展,反映了“20年代參加革命的青年男女的心理狀態(tài)與生存方式的未經意識形態(tài)化的原生狀態(tài)”,“他筆下的男女革命者與后來‘兩結合’作品中高度意識形態(tài)化了的江雪琴、柯湘、楊子榮等判然有別”。比較的視點放置在20世紀更長的歷史時段中,是該文的突出之處。借用劉劍梅在《革命加戀愛:政治與性別身份的互動》中的表達或是對應該文結論的有效概括:“革命早期對人的情欲和渴望(愛、浪漫主義、性行為、滿足感、普遍的善)的合法性表達,在被毛話語終止后成為一個禁區(qū)”[29]138。

對洪靈菲的研究,不以其為中心,而是在早期普羅小說的研究中論及,是進入21世紀后明顯的研究趨勢。研究中常引入西方理論,展開分析“革命加戀愛”小說此前被指出的問題。王智慧的《時代激流和作家之舟——論20年代“革命文學”的流行特質》[30](2002)主要分析早期革命文學的流行性及其原因。王智慧認為,流行原因首先是曾被錢杏邨批評的“才子佳人英雄兒女的傾向”。作者從傳統(tǒng)小說的“英雄才子佳人模式”及傳統(tǒng)文化的隱秘制約入手,勾連革命文學與武俠小說在題材上的延續(xù)性,沿用王一川的“轉型再生焦慮”概念指稱那一代革命知識分子特殊的內在情緒。同時也指出革命小說與武俠言情小說具有本質差別。另一方面,作者引用西方理論從藝術手法角度分析其“流行性”。一是引用西方敘事學理論分析第一人稱敘述(日記體、書信體)的效果——拉近與讀者的距離。二是拋開以往對革命文學“模式化”的貶義分析,受“阿爾薩斯曾用帕里—勞德理論,即套式理論(Formulaic theory)研究中國的傳統(tǒng)白話小說”的啟發(fā),指出革命文學在題材、情節(jié)、局部細節(jié)描寫(情境渲染)的套式形態(tài)對受眾的吸引。三是指出作家們追求語言的通俗化、大眾化,但并沒有達到理想效果,而洪靈菲的小說語言被作為反面例子加以引證。20世紀80年代,洪靈菲小說中的語言問題同樣曾被研究者所詬病。

李蕾、鳳媛的《早期普羅小說“革命+戀愛”模式的青春特質》[31](2005)從“截斷日常生活秩序、尋找生命的終極意義、普羅小說的第一人稱敘述”三方面探討“革命加戀愛”小說的“青春氣質和品格”。文章一定程度上延續(xù)王智慧關于小說敘述特征的分析,認為“革命文學的真實性與永恒性在于其傳達的青春激情的真實感受”。其中“截斷日常生活秩序”及“青春特征”作為論點,同樣引起后來洪靈菲研究者的興趣。趙新順的《革命:反叛與超越日常生活價值——洪靈菲小說創(chuàng)作論》[32](2010)引入現(xiàn)象學理論,結合曾慶瑞、趙遐秋“反思個性解放”的觀點,分析洪靈菲在《流亡》三部曲中的“意向性”,認為作者對筆下混亂的男女兩性關系、俗世生活日常及民眾的“意向”是反思與批判。劉海剛的《一部青春的筆記——重讀洪靈菲的<流亡>》[33](2010)則認為洪靈菲是以青春的筆調,通過流亡生活的書寫獲得青春的成長。

值得一提的還有研究者們對洪靈菲關于愛情關系——身體描寫的評價。這在20世紀90年代曾被一筆帶過地批評:“《前線》和《轉變》,對亂倫和玩弄異性津津樂道,甚至把纏綿的男女私情和肉欲渲染得過分了,這些都是不能不指出的缺點?!盵34]73然而,劉劍梅(2007)卻提出疑惑:“革命加戀愛”作為一個主題或是公式在1920年代末期開始流行。雖然這個主題無可避免地被套上政治意識的框架,但文本中革命與愛情之間的互動關系仍然值得商榷。這其中仍然有許多被忽略以及令人困惑的問題。例如……在與政治密切的糾纏之中,性別在表達和表現(xiàn)政治上扮演了怎樣的角色?我們應該如何看待具有大量政治和文化含義的色情描寫?……”在她看來,“革命文學的早期,雖然階級意識已經完全控制了革命與愛情、性、性別相結合的表述,但它們仍然是開放的,充滿活力的。充滿誘惑力的女革命者形象,有著放蕩的身體加上革命的精神,這成為左翼意識形態(tài)最普遍的表述之一。在某種程度上,性解放也象征著革命本身,它也是一種革命,與集體的革命激情并不矛盾。”[35]132同時,作者認可洪靈菲在《前線》中對革命和愛情和諧關系的表述,認為這是“城市知識分子的自我,探索個人在1927年國民黨清黨后的動蕩社會中的位置。像洪靈菲這樣的一位左翼作家,革命—集體的烏托邦目標—是個人的,因為只有通過集體的奮斗,個人的幸福才能得以實現(xiàn),才能有所保障。”[36]139賀桂梅的《“革命+戀愛”模式解析——早期普羅小說釋讀》[37](2006)同樣關注這類小說中女性身體表達的意義。文章認為“有關女性身體的修辭,構成‘革命’與‘戀愛’兩種欲望之內在張力的癥候點”,蔣光慈《沖出云圍的月亮》中投射在女性身體上的欲望或女性身體本身的欲望,構成對革命本身的顛覆。這對洪靈菲文本分析是具有啟發(fā)性的角度。

當然,也有研究者不認同“女性身體”書寫在這類小說中的正向意義。李蓉的《論“身體”在“革命+戀愛”小說模式中的審美功能》[38](2008)認為“女性身體”在許多該類小說的作品中只是一種與革命相脫離的點綴和飾品,“身體”并沒有成功連接審美和政治的功能。“洪靈菲的作品就是如此,在他的《流亡》《前線》中,只要是寫到女性,總免不了有一段帶著男性欲望眼光的非常仔細而投入的身體形象描寫。但由于這些女性的個性在小說中都不鮮明,這些對女性身體的刻意描摹與小說的情節(jié)發(fā)展也沒有多大的聯(lián)系,因而顯得刻意而多余”。李蓉的《用身體想象革命——論早期革命文學中的身體書寫》[39](2008)轉向對男性“身體”的關注,文章認為洪靈菲通過身體的受難(坐牢和流亡)來表現(xiàn)革命者對于革命的領受,革命往往是投射作家主觀世界的一個對象,它是個人情緒宣泄的窗口,也是自我認同的重要渠道。洪靈菲及作品在此是作者早期普羅小說研究中的負面例證。

顯而易見,文學的接受與傳播、敘事學、文化學、現(xiàn)象學、女性主義等西方理論被引入之后,早期普羅小說框架中的洪靈菲研究得到了豐富和發(fā)展,作家文本在不同的理論框架中得到不同的評價。

四、余論

以洪靈菲為中心的研究不能算多,但在早期普羅小說的研究中,不免提到洪靈菲的作品,一些是論及其他作家作品時略略帶過,本文重點探討涉及洪靈菲文本較集中的主要論述。

總體上,20世紀80年代的洪靈菲研究重視其生平創(chuàng)作的整體研究,在這方面研究者們已作出較為詳盡的梳理。進入90年代,受當時“區(qū)域文化”理論的影響,洪靈菲的研究也被納入到地域文化的視域中保持至今,這多是潮汕地區(qū)研究者的不懈努力。這一方面的研究,既要注意避免從文化出發(fā)而非從作品出發(fā)、使文學作品僅僅成為地域文化流變的印證,但同時又要多關注區(qū)域文化(地域文化)理論思路的拓展。有學者提出:“‘20世紀中國革命和文學’的研究中,地方路徑是一條重要的途徑,‘地方性’因素在20世紀革命文學中表現(xiàn)出了多樣的構成形態(tài)”[40],那么,“地方性”又是以何種形態(tài)出現(xiàn)在洪靈菲文學中呢?這是“地方路徑”理論對洪靈菲研究的啟發(fā)與延展。

引入西方理論分析早期普羅小說,同樣開拓了洪靈菲理論研究路徑,引人深思的是理論分析是否完全貼合洪靈菲文學本身?如何結合洪靈菲的革命生命歷程進一步在詩學層面回到革命者以生命書寫的文學本身,是洪靈菲文學研究可以思考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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