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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舊之間:論俞明震的詩歌創(chuàng)作

2021-12-05 08:38:25
寧波大學學報(人文科學版) 2021年2期

王 春

新舊之間:論俞明震的詩歌創(chuàng)作

王 春

(復旦大學 中國古代文學研究中心,上海 200433)

俞明震作為近代著名詩人,其詩歌在新舊轉型的時代背景之下,具有某種典范的認識價值和審美價值。俞明震寫景頗負盛名,其筆下以“有我之境”為主,景物多為互動的對象;在繼承宋人“以議論為詩”的軌轍時,表現(xiàn)了思考中的深刻與迷茫;而他苦吟之作所呈現(xiàn)的局限性,也為討論傳統(tǒng)詩詞的困境和文學史的發(fā)展演變提供了角度和空間。

俞明震;《觚庵詩存》;詩歌創(chuàng)作

俞明震(1860-1918)在近代社會中因其經歷的豐富與傳奇曾引起人們廣泛的興趣,同時又因其身后俞氏家族與中國政治、文化之發(fā)展演進所構成的紛繁復雜關系,而備受研究者注意①。雖然他生平卷入不少著名事件,對時事介入甚深,但究其本色,仍應當以詩人視之。作為一般意義上的“同光體”詩人,“俞恪士《觚庵詩》,于閩贛二派外,獨出機杼,自成一宗。其詩淡遠精微,清神獨往”(《夢苕庵詩話》)[1]301,數(shù)量上固然不多,質量上卻頗為可觀,足以少少許勝多多許。陳三立云:“蓋觚庵詩感悟造端,攝興象空靈杳藹之域,近亦托體簡齋,句法間追錢仲文,當世頗稱之。”[1]252對其詩作甚為推崇,錢仲聯(lián)先生《近百年詩壇點將錄》以“天究星沒遮攔穆弘”目之[2]362,亦可見俞氏之詩壇地位。俞明震親歷晚清民國滄桑劇變,將其所見所思所感熔鑄于詩,于舊體詩詞的落幕階段留下了頗為精彩的一筆。在新舊轉型的時代背景之下,觚庵詩具有某種典范的認識價值和審美價值。

一、亂世中的景物:互動的對象

在《觚庵詩存》四卷之中,最為引人矚目的當屬那些描寫山水景物的作品,歷來詩人學者對俞明震的稱賞也往往由此著眼。如錢仲聯(lián)先生《論近代詩四十家》:“觚庵詩由陳簡齋以入杜。早期詩未臻成熟,度隴以后,盤郁蒼涼,乃得杜味。晚歲居杭州南湖,湖山勝景,盡歸筆底。雕煉幽邃,樊謝縮手。時流尚宋詩者,未能或之先也?!盵2]35俞氏一生足跡頗廣,多傳統(tǒng)士夫未涉之境,其詩風亦隨之變化而至晚年尤佳,所謂能得江山之助大體不差。值得注意的是,以詩寫景作為創(chuàng)作核心幾乎貫穿了觚庵的一生,并由此成為揭示其詩心詩藝的入口,在表面風光隨時、地而更迭的背后,其筆下的變與不變耐人尋味。

王國維《人間詞話》曰:“境非獨景物也。喜怒哀樂,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寫真境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否則謂之無境界?!彪m然“境”不局限于景物,但景物描寫顯然為“寫境”“造境”的重要一面。

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皽I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有我之境也?!安删諙|籬下,悠然見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鳥悠悠下”,無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無我之境,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古人為詞,寫有我之境者為多,然未始不能寫無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樹立耳。[3]1-2

靜安所舉“有我之境”的例子為詞,“無我之境”的例子為詩,細考行文實有以能寫“無我之境”者為上。這二者不妨視為古今寫景詩的兩種模式。所謂“無我”,其實是詩人在描摹外物時盡量以客觀的筆法,將其自身形象降至最低,而“有我”則是在寫景之時熔鑄了作者強烈的主觀色彩,使景物成為移情的載體而實現(xiàn)人格化。如果按照顧隨先生的說法,無我“乃莊子‘忘我’、‘喪我’之意”[4]141的話,那么“有我”則頗具儒家所倡導的情志精神。與王國維所推崇的無功利文藝觀相較,杜甫為代表的以儒教為旨歸的情志書寫始終占據(jù)主流。反觀俞明震在新舊時代更迭中的寫景詩,便可發(fā)現(xiàn)作為傳統(tǒng)士大夫的觚庵筆下多為“有我之境”,甚少老莊的超脫姿態(tài),而將景物時刻視為互動、寄托與傾訴之所在。

俞明震的大部分人生是在清末度過的,他的詩作中仿佛始終凝聚著無法釋懷的愁緒,幾乎找不到歡愉的色彩,其意境也總以寂寒凄冷為主,這與歷代王朝末世的普遍情緒有相通之處,像是晚唐賈島、宋末四靈、明末鐘譚的陰影在觚庵這一輩人身上的借尸還魂,只是比起前輩來說,晚清的內外交困危機更深,士人心中的凄楚迷惘也更甚。俞明震筆下的景致總帶著愁怨,顯然是其心境的外現(xiàn)。

重過洞庭

早涼催雨渡湘波,重見湖陰舊薜蘿。

風月至今仍跌宕,江山如我總蹉跎。

孤城莽莽愁心疊,野日荒荒落雁多。

天際一星明向我,混茫無地著悲歌。[1]22

頷聯(lián)中“跌宕”一詞,一般用來形容人,既有“放蕩不拘”的之意,又寓起伏上下、立足不穩(wěn)之態(tài),而用以形容“風月”,便將眼前的美好景物置于一種漂泊不安的境地?!敖饺缥铱傰沲伞憋@然是以我之眼觀物,將我的失意轉嫁到江山之上,表現(xiàn)的是從個體到國家的無助和無望。頸聯(lián)描繪的景象頗為凄楚,以“疊”形容愁心有層層累積之感,道出此愁之深,而野外殘陽照著落去的大雁,愈顯荒涼。尾聯(lián)“天際一星明向我”,明亮的星辰懸在天際,孤獨落魄,正如客舟中的詩人,它仿佛通曉人意似的與詩人相望,在蒼茫大地,慰藉或伴隨著他無處悲歌的寂寞心情。全詩四聯(lián)分別對應清晨、白晝、黃昏、夜晚,使這種悲涼情緒貫穿一天,同時也在時光流駛中隱喻著終身無法逃脫的命運。

登園亭感賦

一片傷心萬柳絲,晚晴新綠上須眉。

醉看殘日悠悠下,坐聽鳴蟬悄悄悲。

花底炎涼俱有味,眼中陵谷更何思。

從今記取蘇龕句,忍淚看天到幾時?[1]23

以落日西沉暗示國家的江河日下,即將迎來慢慢長夜,再無光明,何況此時又伴隨著鳴蟬的悲吟?!盎ǖ籽讻觥本褪鞘缿B(tài)的炎涼,無可挽回,眼中陵谷變遷也指向所謂“三千年未有之變局”的國難當頭。在詩中,“柳絲”“殘日”“鳴蟬”等意象,均與那個作為醉看者、坐聽者的詩人發(fā)生著互動,它們無一不帶有主觀感情色彩,成為凄楚心境的象征。

如果說詩人早年不脫哀愁的話,那么隨著他入贛度隴,壯闊雄奇的自然風物與其心境相契合,而成就了他蒼涼的詩風,常被視為深得杜味。胡先骕曾云:“蓋文章在得江山之助,山谷入黔,石湖帥蜀之后,筆致益放,氣象益宏,職是故也。觚庵局度非宏廓一流,茍足跡不出東南吳越之境,亦惟有‘沉憂斗靡麗’而已耳。度隴之役,天之玉成觚庵者,豈淺鮮哉?”[1]290

平番道中

塞上西風吹土黃,疏林辜負好秋光。

山如病馬吞殘雪,人似寒鴉戀夕陽。

生計何嘗關飽暖?沉憂祇合待滄桑。

天荒地老吾能說,多恐旁人笑酒狂。[1]50

此詩頗有雄渾之致,但又不以一味豪放見長,而是于其中寓有悲涼?!吧饺绮●R吞殘雪”,著一“吞”字體現(xiàn)氣勢,寫的是宏觀的背景,對句以“人似寒鴉戀夕陽”,則是由微觀入手,將人的渺小和無所依傍在與寒鴉的類比中清晰呈現(xiàn),而作者與夕陽的互動也頗耐人尋味,太陽一般代表著溫暖,夕陽則往往暗示光芒的脆弱和隕滅,這里用“戀”表現(xiàn)人、物關系,有拼盡最后氣力珍惜最后輝煌的效果,同時又有著無限苦楚的意蘊。俞明震這類詩作常采用宏觀與微觀的對比,在滄桑中體現(xiàn)人的弱小和無助。如《宿新安縣示子言》:“峨峨見城闕,崤陵列屏幾。車馬亂流渡,隱隱如浮蟻?!盵1]45越寫城闕的巍峨,愈見人馬的微末。

宿涼州

云與雪山連,不知山向背。

殘日在寒沙,婉孌得月態(tài)。

……

地遠古愁多,草枯殘壘在。

天山一線脈,盤旋走關內。

流泉滿馳道,千里有灌溉。

巍然古重鎮(zhèn),四郊如擁戴。

風吹大月來,南山忽沉晦。

莽莽天無垠,靜與長城對。[1]50

雖然其中殊少人氣,但結以“靜與長城對”,也不難于邊塞的宏闊中感受蒼涼。

至于晚年重返江南,觚庵筆下的景物則變得幽深,尤其得力于觀察的精細,他常能捕捉描寫對象細微的變化。

暑夜雨初過平明泛舟出南湖

昨夜南山雨,雷峰凈如拭。

澄波倒天影,云來滿湖石。

石底一星明,馀光隨槳沒。

忽驚鷗背紅,荷邊上初日。

曙色分遠近,湖光有明滅。

漸覺東方高,市聲出煙隙。

日計在一晨,生事紛如發(fā)。

蛻世吾何曾?替人愁午熱。

萬事不如歸,南湖風獵獵。[1]92

這首詩頗見刻畫工夫,連光影的浮動都盡收筆端。不過,這種對自然入微的描寫仍應與以客觀見長的“無我之境”相區(qū)分,景物描寫始終與詩人的視角息息相關,即由水波中看云的倒影而見湖底之石,又由凝視石頭而注意到波光的變化,進而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鷗鳥脊背已被朝霞照紅,而隔著荷花可以看到太陽的冉冉升起,在這曙光中,湖面波光粼粼,整體的寫景狀物圍繞著時間和視線嚴密展開,層次分明,始終能體現(xiàn)著作者的“在場”,不妨仍視為某種互動,而后文的感慨則是由這種互動中得來的體會。像“石徑春泥滿,花籬暗草侵。亂余悲世晚,人老閉門深……離離墻外影,栽竹漸成陰”(《偶成》其二)[1]63、“小閣留賓處,寒山不改青。悠悠萬人海,落落兩晨星……蕭蕭一庭竹,留爾不曾聽”(《歲暮園居雜感》)[1]70等詩中,讀者一般不大能讀出類似陶淵明、王維的閑適,倒是可以感受到與景物相契甚深的幽冷凄清。

《觚庵詩存》中大量存在諸如“中年萬事不掛眼,靜夜一燈微有情”、“野梅吹盡無人見,辜負高樓一夜香”、“風含百種凄涼意,吹入人間作笑啼”、“鷗鷺去人如避世,江山知我此登樓”、“江山寥落同螢照,城郭蒼茫與雁齊”等詩句,景與人的關系頗為密切,仿佛是亂世浮沉中彼此的安慰。而詩人與景物的互動和相知,也暗示了在人世的惆悵、落寞和孤獨,正因塵世無人可言說,才在對風景的細致觀察中獲得了理解與同情?!抖古汲伞吩疲骸跋蛉丝輼湓?,如欲訴飄零?!盵1]26作者在與樹相對中看出它似在訴飄零之苦,正是為了表達“樹猶如此人何以堪”的唏噓之情?!都年惾氏取罚骸懊髟聺M竹林,獨照無夢地。”[1]68陳衍認為此聯(lián)“殊有突過前人之處”(《石遺室詩話》卷十四)[5]205,明月所照之處特以“無夢”修飾,非大地無夢,而是作者失去了憧憬和希望,因此乃言:“蕭寥復蕭寥,高天動寒吹?!盵1]68就像每逢易代之際,詩歌中多有“兵象”“鬼趣”一樣,隱隱成為王朝氣運的象征,觚庵詩也概莫能外,《讀散原鬼趣詩》曰:“夜讀散原詩,矮屋環(huán)冬青。敘亂托鬼語,叱詫來精靈。我無寂滅想,閱世終冥冥。萬古一骷髏,黠者先逃刑。合眼夢唐虞,糟粕遺六經。齊民豈有術?魑魅能潛形。竹梢寒月來,燈影如孤螢。窮巷與世隔,人鬼無畦町。微吟坐達旦,一鳥窺檐聽。”[1]67后半的環(huán)境描寫不能不令人感到凄冷、衰敗的鬼魅氣息。

俞明震的景物詩之所以能在晚清詩壇占有一席之地,正在于他在對“有我之境”書寫之時頗能寄托情志,無論其身處何時何地,在與景物的互動中均能傳達出描寫表象背后的悲痛,從而具有某種沉郁的風格,耐人諷詠玩味。當然,正如他參加過守衛(wèi)臺灣抗擊日軍的戰(zhàn)爭一樣,與景物的時刻互動也是來自對大好河山的無限熱愛(而非對一家一姓的忠誠),這種對“亡天下”的不舍和不甘,無疑是可以引起普遍共鳴的。

二、易代間的思考:深刻與迷茫

自嚴羽《滄浪詩話·詩辨》將“近代諸公乃作奇特解會,遂以文字為詩,以才學為詩,以議論為詩”[6]26總結為宋詩的特色以來,便一直為許多詩家、學人奉為圭臬。至道咸年間,經祁寯藻、程恩澤、曾國藩諸巨公倡導,學宋儼然成為詩壇主流,并一直持續(xù)到民國,宋詩之影響不可謂不大。俞明震作為“同光體”詩人之一員,其詩學路徑亦不脫學宋軌轍,只是取法與陳三立、鄭孝胥、陳衍、沈曾植等稍異,主要以學陳與義為主,而上規(guī)杜甫。但詩作間雜議論,則觚庵與他人并無二致。

晚清詩壇作為古典文學的最后輝煌,詩藝發(fā)展至此已經高度成熟,而欲于數(shù)千年詩史上別開生面,則不能不通過在詩中書寫新的感受和意境來獲得,否則,則不過是前人思想的回聲,白茆黃葦,難有價值,而晚近以來的時局動蕩無疑給予了當時詩人新的刺激,并引發(fā)他們新的思考。魯迅《朝花夕拾·瑣記》曾寫道:“第二年的總辦是一個新黨,他坐在馬車上的時候大抵看著《時務報》,考漢文也自己出題目,和教員出的很不同。有一次是《華盛頓論》,漢文教員反而惴惴地來問我們道:‘華盛頓是什么東西呀?……’”[7]305這個提倡讀新書風氣的所謂“新黨”即是俞明震,俞氏在查處“《蘇報》案”的過程中有意庇護了章士釗、吳稚輝、蔡元培等人;但是俞明震作為傾向維新的晚清士大夫,在其主要活動的清季比起那些衰朽腐敗的官員,顯得很新潮,而轉眼進入民國,比起那些激進的革命黨,又顯得遠遠落伍了,最終只能以一種類似遺民的處境自居。比起舊的他很新,比起新的,他又那么的舊,他始終沒有突破時代為他設置的局限?;蛘邚乃^“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的角度來說,是為他們提供了進行深入思考和書寫的空間。俞明震的政治活動雖然不無局限性,但并不影響他思考的廣度或深度,甚至可以看到,正是他在新舊之變中的邊緣地位,倒使他擁有了一種旁觀者清的視角,而作為記錄的詩歌,于是也具備了重要的認識價值。

與傳統(tǒng)詩人的以議論為詩相比較,觚庵詩歌的特色之一是自我認識的清醒與深刻。

述哀

預料事當爾,此意至悽切。

況復身及之,生死吾安擇?

自吾成童時,民勞得小息。

書生困帖括,懔若抱殘缺。

人知王室尊,那計生事拙。

默窺朝野情,不醉常兀兀。

人以官為家,遂以官立國。

鄙夫競濡沬,賢者或矯飾。

泥取古昔名,新理任汩沒。

我與世同化,所學豈殊轍。

深悲來日難,匹夫與有責。

側聞憲法立,迅疾萬弩發(fā)。

親貴集大柄,四海各休戚。

所持進化理,忽與初念別。

躑躅將安歸?放情山水窟。

江南厭靡麗,度隴苦蕭瑟。

風氣遞旋轉,人心有南北。

奈何勢所激,一發(fā)不兩月。

心知人世改,愁到海水竭。

兵氣郁不開,關河信四塞。

去官如脫囚,心死身則適。

改歲天氣佳,濁酒容一呷。

晴風入寒沙,泉動冰滑滑。

占天有生意,望春猶恍惚。

誰與解煩憂?如石不可掇。[1]53

此詩作于1912年,即民國元年,可以視為其對前半生的總結,確有詩史意義。他從自身的人生經歷出發(fā),將諸多體會灌注于詩句之中?!邦A料事當爾”,是自己對大勢的判斷——清廷覆滅的不可逆轉,“此意至悽切”說的是有此種判斷已經令人感到無比凄涼?!皼r復身及之,生死吾安則”,怎奈自己又親身經歷了這一判斷的成為現(xiàn)實。接著,詩人從童年寫起,自己作為普通的士人,也曾困于帖括場屋之中,所謂“我與世同化,所學豈殊輒”,而這也種自幼所受的教育也使他不能不有所局限。至于后來“所持進化理,忽與初念別”,則道出了外來思想對其的沖擊,使他陷入了躊躇的境地,觚庵足跡由江南而至塞北,一路所見,也是風氣的轉向,而有“心知人世改,愁到海水竭”的體驗。至于“去官”如“脫囚”,是擺脫了身在其位的煩憂,“心死身則適”,時局至此,自己不可能向前更進一步,既然心已死,則余生唯有待身死而已,自己心中之郁結,已然“如石不可掇”。這種悲哀,在晚清易代之際具有某種普遍性,只是身歷劇變的文人士子未必能如俞明震一般清醒,這應當與俞氏對新學持開明的觀點有關,而他的痛苦則來自于在深曉世界大勢的基礎上自己又要恪守有所為有所不為的道德困境。

胡先骕《評俞恪士觚庵詩存》中將俞明震視為清季文人之第三種:“為有志于維新,對于清室初無仇視之心,亦未必以清室之覆,民國之興,為天維人紀壞滅之巨變,而必以流人遺老終其身者。”[1]291觚庵詩歌的深刻處即得益于此旁觀者的視角,自我認識的清醒與對時事認識的清楚是相輔相成的,這使他以議論為詩時,其思考總能表現(xiàn)出某種對現(xiàn)實的洞察。

長夜吟

空江夜坐云崔嵬,合沓群山如馬來。

眼前瞬息恣萬變,胡為墨守相爭猜?

新民有術不能道,滄桑一劇悲者笑。

鬼神畢竟誤蒼生,迷信何曾有宗教?

達官解事但形模,憲法不啟愚民愚。

百年積弱有天意,朝三枉自尤群狙。

灘頭水寒千丈落,頹波散盡趨大壑。

洗滌山川有雨聲,莫訴煩冤向寥廓。

盤空大地如車輪,日光所被物態(tài)新。

若使地軸不自轉,誰是茫茫長夜人?

繁霜夜隕烏啼苦,荒江此境成終古。

錯怨東方不肯明,那識西天日方午![1]27

這首完成于1906年的詩作顯然是對時事的有感而發(fā),世界已然日新月異,而清廷仍然抱殘守缺、固步自封,不能不引起作者的憤怒與悲涼?!靶旅裼行g不能道”,豈不是直指上層的冥頑不靈,“鬼神畢竟誤蒼生,迷信何曾有宗教”,鞭辟的正是滿清貴胄及其支持下的義和團運動的禍國殃民。肉食者尚只知形模西方,而“憲法不啟愚民愚”則將批判的筆觸延伸到廣大的群眾基礎,這是一個從上到下都已腐敗愚昧至極的國家。如此全面的批判,在專制統(tǒng)治下,恐怕是殊為難得的。而面對積貧積弱的國家,領導者卻“朝三枉自尤群狙”,只是表面?;ㄕ卸荒苣_踏實地地變革。如果大地如車輪滾滾向前的話,那么被陽光普照的地方均已萌發(fā)新意,與西方如正午的太陽般光明耀眼相對照,自己的國家正處于茫茫的黑夜之中。詩歌中蘊含的情感和思想已經超出了傳統(tǒng)士大夫的認知范疇,而理應被視作以俞氏為代表的晚清開明文人的特色。同樣的例子在《觚庵詩存》中屢見不鮮,如“世上悠悠競儒墨,可憐于子惜飛騰……花落花開春似夢,人歌人哭帝何能”、“絕塞散存專制體,一廛今作幸生民”等都頗為深刻冷靜。

過醴泉喜晤宋芝棟侍御即贈

黨論漸寬公亦老,相逢百感到平生。

河山已分成孤注,孔墨何嘗有定評?

元祐聲名終圣世,西京文獻在荒城。

尋碑莫上昭陵墓,翻憶明良涕泗橫。[1]47

這首詩對于鼎革之際的感慨,也是頗有識見的。更為難能可貴的,是俞明震在深刻地觀察、批判現(xiàn)實的時候,也毫不避諱地記錄了他的困惑與迷茫。在滿清統(tǒng)治下他有諸多的不滿,但“真到天地翻,相看只如此。出世豈空言?吾廬枕秋水”(《劍臣雨中過觚庵留二日》)[1]83,變帝制為共和之后,俞氏所得到的仍然是失望,國家積貧積弱的本質并沒有改變,而年老力衰的他也不能再有所作為,但他并未與其他遺老遺少一樣沉醉于過去的迷幻之中,而是選擇了督促子侄一輩勉力前進。

送大維侄赴美國入哈佛大學

厭世非人情,衰年望子侄。

送爾萬里行,百感集嗚咽。

自吾成童時,艱難生計拙。

人視官為家,學與世同轍。

兀散聊自娛,游心慕莊列。

牽蘿補屋難,坐視藩籬撤。

爾往晰新理,淑身即救國。

并世無學人,人心遂蕩決。

常懔風俗憂,勿與性情格。

爾父病且衰,我死更旦夕。

國危家偶存,所悲在來日。

來日吾安知?極目海濤闊。[1]92

自己已然是“學與世同轍”了,那么就支持子侄輩去海外求得新理,以挽救國家的危亡。而自己“所悲在來日”,不光對現(xiàn)在不滿,即便對未來,他也未必抱有希望,但仍然勸勉子侄,則又別有一番悲壯與堅韌的意味。俞明震的悲觀與那些遺老遺少的頹廢并不一樣,而是建立在對現(xiàn)實充分認識的基礎之上。

哀自治

歌罷《學堂歌》,聽我歌自治。

客從邊隅來,為述邊隅事。

山城如斗大,四鄉(xiāng)可區(qū)記。

誰家富田園?誰人識文字?

各予選舉權,十召九不至。

山前有博場,歡呼雜老稚。

山后鼓鼕鼕,村農逐邪祟。

共樂太平年,安用多條例?

老儒閉門居,讀書已三世。

青唇吹火眠,橫陳入沉醉。

語以風俗憂,朦朧嗤以鼻。

幼女十齡馀,出言頗犀利。

謂爺入城去,但可市糕餌。

莫去見官府,莫受官府氣。

更莫拜鄉(xiāng)鄰,鄉(xiāng)鄰無好意。

此語詎不然,此事那可議?

徬徨復徬徨,咨謀到胥吏。

哀哉九年期,尚待開民智。[1]97

詩中對于愚民的描寫正是當時社會圖景的反映,革命者種種口號或主義,雖然描繪了美好的藍圖,但是考之中國的現(xiàn)實,則往往將流于虛妄。俞明震對所謂“自治”的認識,倒是在那些販賣西洋文物制度知識者之上,他中年的崎嶇坎坷以及對社會的深刻體察,使他雖然是行動的矮子,但又同時是思想的巨人,他詩歌中所表現(xiàn)的種種思想,較之得時代風氣之先的知識分子,其實往往有過之而無不及。即便在今日來看,他對體制弊端和國民根性的揭示也是有價值的,他在易代之際的深刻與困惑,無疑對傳統(tǒng)以議論為詩的詩人有超越之處。

三、轉型中的苦吟:局限的悲涼

俞明震在晚清詩壇以苦吟著稱,如陳衍《石遺室詩話》即盛贊:“確士多靜者機,訥于語言,淡遠處從苦吟而出,非漁洋、時帆之貌為淡遠?!盵1]283如果細審“苦”之含義,似有兩層,一指詩法言,有艱苦之意,即指觚庵詩歌擅雕琢推敲,往往能見詩功所在,一指詩心言,有悲苦之意,俞氏一生披歷風霜,不得志處尤多,而能凝結為詩,令人凄愴。前者是形式層面,后者則指向內容,它們在《觚庵詩存》中是二而一之的,俞氏生平為詩不多,而能于流派紛呈、名家眾多的晚近詩壇獨具一格,也得益于這種內容與形式的高度統(tǒng)一。其詩中多警句新意,備受同輩及身后詩人稱道。汪國垣《光宣以來詩壇旁記》言“及觀其所為,抗精極思,語必造微,意必深婉”[8]237云,即頗具代表性。如《待寄師不至留居山中七日》三首。

其一云:

此來真隔世,了了悟初心。

入谷窺天近,因松坐雨深。

秋蟬悲旦暮,山鳥客晴陰。

好景無真相,君聽流水音。

其三云[1]21:

寺樓深不見,寥廓遞斜暉。

泉向云邊冷,僧從雨外歸。

低徊清夜磬,凄惻故山薇。

偕隱吾誰托?中年百事非。

又如《睡起》[1]74:

穩(wěn)臥繩床身世平,蘧蘧睡味比茶清。

夢長夢短了無跡,窗暗窗明過一生。

讀史難通今日事,聞歌不似少年聲。

晴光偶動春游興,江路微茫雨又成。

無論詩中寫景、說理還是抒情,都是可以平視古人而毫無愧色的。

實際上,清季詩壇所取得的成就,能夠超越乾嘉而與清初相埒,正在于能夠在前所未有的變局之中寫新的感受,抒新的情感,言新的思想,并具有興發(fā)感動的力量。至于其后不可避免地受到白話新詩的沖擊,而日漸式微,則是因其有難以擺脫的困境。和俞明震進退出處所具有的局限一樣,以他為代表的晚清詩人似乎在表達上也或多或少的存在局限,無法被苦吟的詩心與詩功所彌補。而由此角度反觀晚清詩壇,恐怕也是頗有意義的。胡適曾將中國的新詩運動稱為“詩體的大解放”,并認為:“因為有了這一層詩體的解放,所以豐富的材料,精密的觀察,高深的理想,復雜的感情,方才能跑到詩里去。五七言八句的律詩決不能容豐富的材料,二十八字的絕句決不能寫精密的觀察,長短一定的七言五言決不能委婉達出高深的理想與復雜的感情?!辈⒁灾茏魅恕缎『印窞槔?,指出:“那樣細密的觀察,那樣曲折的理想,決不是那舊式的詩體詞調所能達得出的?!盵9]134-135雖然立論不無偏頗處,但也昭示了某種真理,面對如此復雜、多樣、新異的局面,古典詩詞雖然也能進行精彩的書寫,但是嚴守格律的表達似乎總給人以一種無法深入、透徹的感覺。比如律詩一般四十或五十六個字,在這有限的篇幅中是否真能傳達出那么豐富的感受?借助意境而追求的某種意猶未盡之感,一度是古典詩詞的擅場,但它們是否也有轉化為某種表達障礙的危險?在新與舊的轉型和劇變之中,已經成熟到堪稱“完成了的藝術”的詩詞,在大量使用傳統(tǒng)語匯描述新事物、抒發(fā)新感受之時,仿佛有了先天劣勢。所謂“一般認為文言一致是為建立現(xiàn)代國家所不可或缺的事項,事實上也正如此”[10]35,那么進入現(xiàn)代國家之后,那些習慣于文、言不一致的作者又將會遇到何種局限?《觚庵詩存》的數(shù)量并不宏富,倒成了透視這一現(xiàn)象的典型樣本,即如果以精取勝的俞明震尚且鮮明地體現(xiàn)這種局限的話,那么眾多以量取勝而不乏粗制濫造之作的其他詩人自然是毋庸贅言。

胡先骕《評俞恪士觚庵詩存》云:在有清末季,有心人蒿目時艱,好作苦語,亦自有分,然開口必“看天”,合口必“淚眼”,言不立誠,讀之殊令人生厭。如:“醉眼看天覺淚深”“曲房初見照愁燈”“國身通有淚千行”“看人只合成孤醉”一類之語,偶一為之,未嘗不可,用之數(shù)數(shù),則落窠臼矣。這指出了詩歌中這種語言固化的現(xiàn)象,胡氏將此視為俞明震早年“常多疵累之句與膚泛之語”[1]287的表現(xiàn),而對其后期詩歌頗為推崇。實際上,如果通讀《觚庵詩存》,便可發(fā)現(xiàn),這種窠臼絕非只存在于他前期不成熟的作品中,而是貫穿了他的一生。比如,在王朝末世,常令人感到無望與驚慌,而訴諸詩句,則是在詩中始終縈繞著夕陽景象,沉沉欲墜的殘日成為人世的象征,在俞氏的筆下反復出現(xiàn),如《萍鄉(xiāng)泛舟至淥口道中作》“落日亭亭下,無愁意自迷”[1]3,由落日引發(fā)的無名之愁與王朝衰敗引發(fā)的悵惘之情自有某種相通之處,如“遙憐水閣疏燈上,漸覺南朝夕照多”(《留別秦淮作》);“無端落日照離別,從此煙波各自愁”(《寄和范仲林秀才》);“高原如待我,落日有馀哀”(《寄懷王木齋秀才》);“請看白日下垂處,盡是人間今古情”(《長沙道中寄懷王木齋》);“側身驚見孤飛鳥,落日無根大地懸”(《寄懷舍弟兼呈肯堂》);“獨抱沉憂向滄海,且登孤塔送斜暉”(《登狼山》);“瘡雁南來事又新,斜日滿城無故人”(《戊午重九日病起至金陵舊居和散原見贈之作》,等等,凡此種種,不一而足,這位自稱“老與世情疏,所得惟起早”的詩人,似乎總生活在黃昏之中,“人似寒鴉戀夕陽”,他如孤鳥一樣眷戀著這最后的溫暖和光明。而當辛亥革命之后,故國沉淪,表現(xiàn)在他的詩歌中為“新歷”對“舊歷”的置換,如“客至怕談新歷日,病閑聊補舊詩篇(《辛亥除夕感賦時乞病留居蘭州城》);“老夫常早起,顛倒忘歷日(《湖莊曉起》);“入市忘新歷,無家作幸民”(《癸丑除夕旅居海上》);“繼承無舊歷,疑似又新年”(《乙卯除夕》)。

這種“歷日”與王朝的對應關系,讀者初讀或許會覺得新巧,但如此密集地出現(xiàn),難免有重復之嫌。就像《游西溪歸泛舟湖上晚景奇絕和散原作》“欲暝不暝天從容,疑雨疑晴我蕭瑟”[1]79頗見精彩,但當它改頭換面為“宜雨宜晴天亦暝,為陵為谷我何求”[1]89出現(xiàn)在《偶成》之中時,自然使人不免有價值銳減之感。

趙元禮《藏齋詩話》曾記載俞明震一則軼事云:“謂吾鄉(xiāng)王仁安曰:‘君欲為詩?流俗人能為之詩,吐棄之可也?!盵1]269從側面反映了俞明震的詩學觀,以新異為尚,不愿落入流俗人之境地,黃曾樾《陳石遺先生談藝錄》:“詩之為道,足以怡養(yǎng)天機,作者固宜于求工,然過事苦吟,未免自尋苦惱。蓋作詩不徒于詩上討生活,學問足,雖求工,亦不至于苦。俞恪士自卸新疆提學使任回京,嘗言此后當不復作詩,某詩功恐亦止于是。每一詩成,刻畫景物,非無逼肖處,然幾病怔忡矣?!盵1]265也是將俞氏作為過事苦吟的典型,但是在這四卷《觚庵詩存》中如此普遍的重復不能不引起讀者注意?;蛟S可以認為,當俞明震苦心孤詣地為敘事抒情找到一種妥帖的象征或意境時,他無疑是不無得意的。但是這些警句佳聯(lián)于他創(chuàng)作而言,既是“功魁”,又是“過首”,古典詩詞的穩(wěn)定性在他筆下得到了鮮明的體現(xiàn),當遇到類似感情或情境需要表達時,無論他是想起了自己曾經的佳句而欣然沿襲,還是幾經嘗試但最終無法突破自己所創(chuàng)造的語境而自覺認輸,都揭示了他詩歌上的某種局限性。這并不是個別現(xiàn)象,而是觚庵那一代人所要面臨的問題。當時代選擇了更能表達的白話新詩時,以俞明震為代表的傳統(tǒng)詩人則成為了落寞的背景。這種新舊詩的分野,也為進一步思考詩歌的能與不能、以及如何能的問題提供了可以深入討論的空間。

俞明震曾有《居南安十日書寄伯嚴》云:“羨君遺世換詩骨,笑我傾愁揮夕陽。琢句未除文字障,不知文字已滄桑?!盵1]37詩中對“來作神州袖手人”的妹婿陳三立表示了欽羨,而“笑我傾愁揮夕陽”在后人讀來似乎有幾分對其詩歌調侃的意味(始終生活在黃昏),“琢句未除文字障”,是洞察到所謂的苦吟工夫其實也是一種理障,而“不知文字已滄桑”則頗具歷史眼光,可以引申為縱然傳統(tǒng)詩詞在表達上有種種的局限,但是它們又攜帶著滄桑之感,當人們回顧當年這些詩人時,他們的詩句無疑都會成為山河劇變的見證。那些重復的語言,仿佛層層累積的歷史,透過歲月的塵埃,逐漸展示它們深刻、悲涼的底蘊。

總之,俞明震作為近代中國的著名詩人,他的身上帶有著新舊轉型時期深刻的歷史烙印,從而具有了某種典型意義。他用筆下的詩歌記錄他一生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感,并取得了很高的藝術成就。通過對其人其詩的解讀和討論,對我們了解清末民初的詩壇無疑是大有裨益的。而他的詩歌如何超越時代(寫景與議論)、又如何被時代所限(苦吟與重復),此間的種種掙扎、迷茫,也為把握和闡釋文學的古今演變提供頗有價值的角度和空間。

① 關于此點,可參見馬亞中《勉行維新志,極目海濤闊——俞明震其人其詩述評》,《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13年第4期,第156-165頁;項義華《近代政治文化轉型中的俞明震現(xiàn)象》,《浙江社會科學》2014年第6期,第128-135頁。

[1] 俞明震. 觚庵詩存[M]. 馬亞中, 校點.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8.

[2] 錢仲聯(lián). 夢苕盦論集[M]. 北京: 中華書局, 1993.

[3] 王國維. 人間詞話[M].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8.

[4] 顧隨. 顧隨全集: 傳詩錄二[M]. 石家莊: 河北教育出版社, 2013.

[5] 張寅彭. 民國詩話叢編: 一[M]. 上海: 上海書店出版社, 2002.

[6] 嚴羽. 滄浪詩話校釋[M]. 郭紹虞, 校釋. 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 1983.

[7] 魯迅. 魯迅全集: 第二卷[M]. 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 2005.

[8] 汪辟疆. 汪辟疆說近代詩[M].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1.

[9] 胡適. 胡適文集: 2[M]. 歐陽哲生, 編. 北京: 北京大學出版社, 1998.

[10]柄谷行人. 日本現(xiàn)代文學的起源[M]. 趙京華, 譯. 北京: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 2003.

Between the Old and New Period: on Yu Mingzhen’s Poem Writing

WANG Chun

(The Research Center for Chinese Ancient Literature, 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33, China)

As a famous poet in the modern era, Yu Mingzhen’s poems had typical cognitive and aesthetic value between the old and new period. He was expert in describing scenery with deep emotions and his poems were profound and confused. The limit of his poems makes us to discuss the predicament of classical poetry and the development of literary history.

Yu Mingzhen,’, poem writing

I206.5

A

1001 - 5124(2021)02 - 0079 - 09

2020-07-25

王春(1993-),男,江蘇徐州人,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明清近代文學。E-mail: 1054820540@qq.com

(責任編輯 夏登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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