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鄧榮河
在我童年的記憶中,每個冬天都是那么寒冷,這也許與當(dāng)時生活條件差有一定的關(guān)系吧。不過,也有很多溫暖的瞬間,令我至今仍然難以忘懷。
擠暖,是每個孩子課間的必修課。那時的教室里沒有任何取暖設(shè)施,再加上門窗透風(fēng)漏氣,因此整個教室都是冷颼颼的。一下課,我們便爭搶著往教室外面跑。不為別的,為只為找個擠暖的平整墻面。所謂擠暖,就是一幫孩子依靠在墻邊,從兩頭向中間擠,被擠得走動的那邊算輸。我們擠暖不在乎輸贏,只求渾身充滿暖氣。幾個回合下來,有的已經(jīng)滿頭大汗。最初,擠暖是我們這些皮小子們愛玩的游戲,后來有的女生經(jīng)不住誘惑,也開始加入其中。再后來,成為整個班級的集體游戲。凡事有利就有弊,因為那時大多都是土墻,擠暖時衣服上往往會沾上些塵土。不過,那時的孩子不太講究,只要放學(xué)時相互拍打幾下,就可以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曬暖,鄉(xiāng)親們難得的冬日休閑。進(jìn)入冬天,農(nóng)人們進(jìn)入了真正意義上的賦閑階段。每天早晨,鄉(xiāng)親們吃過早飯,便不約而同地搬個小凳子或馬扎,走出家門,在大街上尋個向陽的墻根一坐,開始曬暖。當(dāng)然,曬暖只是個形式,相互拉呱兒、交流才是目的。所涉及內(nèi)容往往也簡單得很,無非是些東家長西家短的家庭瑣事。有的話題甚至談?wù)摱啻?,但一次次總是樂此不疲。趕上周末不上學(xué),我們這些小孩子們也會聚到墻邊曬會兒暖,央求老人們講上幾小段民間故事。隨著太陽慢慢升高,我們的身上一陣比一陣暖和。時過境遷,現(xiàn)在每每想起“冬日暖陽”這個詞,總會想起小時候曬暖的場景。
溫馨煙火,扎根心底的暖。因為物質(zhì)生活條件差,那時生火做飯大都使用秸稈柴草,能生爐子的,屬于極少數(shù)的富裕戶。每每冬天一到,去收獲過的莊稼地里揀拾柴火,便成了農(nóng)家孩子們的一門必修課。記憶中,同齡的小伙伴們總背著大大小小的竹筐在田地里野。那時,對農(nóng)家孩子來說,拾柴火是件很困難的工作——溝溝坎坎不知被多少人翻騰了多少遍。如果誰有幸能夠撿拾到一段樹木的枯枝,那高興勁兒就甭提了。半天下來,凍得面色鐵青的孩子們背著或多或少的柴火回到了家,專等晚飯后由父母把那些柴火填進(jìn)灶膛點燃了。
當(dāng)然,偶爾我們也能在拾柴火時發(fā)些意外的“小財”。那時,距離我們村西不到二里有一個磚瓦廠,每每磚廠?;鸪龃u了,我們便會幸運地在燃燒過的煤砟子里拾到些未燃盡的煤核。撿煤核看似簡單,實則也有一些道道。去早了不行,磚瓦廠不出磚等也白等;去晚了也不行,有太多的孩子在一邊等著貓著,一大車煤渣,很快就會被孩子們翻個底朝天。我們這些孩子沙里淘金般小心翼翼地把大小不一的煤核放進(jìn)口袋里,回家后積攢起來讓父母生爐子用……
屋外北風(fēng)呼嘯,低矮的小屋里卻是另外一番天地:紅紅的火苗舔舐著簡易的灶臺,整個小屋都彌漫著令人心醉的溫馨。隨著屋內(nèi)的煙火氣越來越濃,整個土炕開始暖和起來。這時父親總會把小炕桌放到土炕上,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或喝茶水,或吃著母親自制的爆玉米花,整個小屋里其樂融融,忘卻了屋外正是隆冬時節(jié):北風(fēng)呼嘯,滴水成冰。一時間,溫暖——成為最樸實最真切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