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 石 莉

我國是詩歌的國度。現(xiàn)代詩是部編版高中語文教材的重要內容，其中必修上冊有五首，選擇性必修中冊有四首，選擇性必修下冊有兩首?；蛟S是現(xiàn)代詩近幾年很少進入高考，現(xiàn)代詩的教學并未受到足夠重視；又因為現(xiàn)代詩的多義性、朦朧性，解讀詩歌較為困難，教學開展也是捉襟見肘。但不可否認，高中語文學習是從現(xiàn)代詩開啟的。

實際上，選入教材的現(xiàn)代詩都是名家代表作。通過閱讀現(xiàn)代詩，學生可以了解現(xiàn)代詩人及其所處時代的風貌，窺見中外文學的特征，構建自身的文化體系；鑒賞現(xiàn)代詩，可以陶冶性情，喚醒對美好事物的追求，也可以建構詩意的語言，提高審美鑒賞能力，激發(fā)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同時，學生在現(xiàn)代詩中汲取的營養(yǎng)，對鑒賞其他體裁的作品和提升寫作能力也有幫助。因此，高中現(xiàn)代詩歌的教學不容忽視，教師要運用多樣化策略，在課堂中讓學生體會現(xiàn)代詩的“詩味”。下面，筆者結合部編版高中語文教材談談現(xiàn)代詩的具體教學路徑。

一、以詩解詩，營造詩意

現(xiàn)代詩歌具有豐富的詩意美。在教學現(xiàn)代詩時，語文教師要努力以詩解詩，用古詩或者現(xiàn)代詩營造課堂的詩意。濃厚的詩意，不僅能給人以美感，提升課堂的文化含量，也會激發(fā)學生對現(xiàn)代詩的興趣。那么如何做到這一點呢？我們可以從以下方面入手：

首先，用詩意的語言導入。在教學選擇性必修中冊特朗斯特羅姆的《樹和天空》時，可用與“樹”有關的詩句導入，如：

一絲柳，一寸柔情；一棵樹，幾許深情。“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是席慕容前世五百年的祈求才換得的恩賜，“如果有來生，要做一棵樹，站成永恒”是三毛對一棵樹的渴望；“一棵樹/一棵樹/彼此孤離地兀立著/風與空氣/告訴著它們的距離//但是在泥土的覆蓋下/它們的根伸長著/在看不見的深處/它們把根須糾纏在一起”是艾青寓情于樹，贊頌獨立向上又根須相連的團結精神；而瑞典詩人特朗斯特羅姆眼中的樹又寄寓了怎樣的深情？讓我們走進《樹和天空》……

導語引詩，不僅創(chuàng)設了詩意的情境，而且讓學生對“樹”的內涵有了初步認識。

其次，用詩意的語言呼應。教學《再別康橋》，賞析“悄悄是別離的笙簫”時，可用徐志摩其他寫康橋的動人詩文呼應：

康橋,再會吧；我心頭盛滿了別離的情緒，你是我難得的知己……

康橋，汝永為我精神依戀之鄉(xiāng)。

——《康橋再會吧》

我的眼是康橋叫我睜的,我的求知欲是康橋給我撥動的，我的自我的意識是康橋給我胚胎的。

——《吸煙與文化》

詩意的呼應，能提升師生對話的質量，也能加深學生對詩人迷戀、熱愛康橋之情的理解。

最后，用詩意的語言結束。教學《沁園春·長沙》時，筆者寫了一首小詩作為結語：

有風，就要鼓起風帆

有船，就要剪開波瀾

正青春，就要乘風破浪……

結語用詩，讓課堂在濃郁的詩意中結束，達到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效果。

二、指導誦讀，體會詩韻

朱自清在《朗誦與詩》中說，詩文是為了讀而存在的。誦讀是鑒賞現(xiàn)代詩歌的第一步，學生在讀的過程中能體會現(xiàn)代詩的句法、韻律、節(jié)奏，能逐漸領悟詩的情感特征和內涵。那么如何誦讀呢？我們要注意以下方面：

第一，要注意誦讀多樣化。筆者認為，可以采用范讀、個讀、齊讀、分角色朗讀等多種方式誦讀。比如，在教學普希金的政治抒情詩《致大?！窌r，可先請班上一位學生朗讀，再請其他朗讀水平較高的學生對該生的朗讀進行評價，然后師生一起總結：本詩通過詩人與大海的真情對話來抒發(fā)自己壓抑郁悶之情，朗讀時一定要飽含深情，語氣略帶哀歌式的情調。最后全班分角色、分段落朗讀。對最后兩節(jié)詩，還可以反復詠嘆，讓學生深刻感受詩人再一次向大海作“深情的告別”的深切懷念之情和詩人汲取大海精神不懈追求自由的信念。

第二，要注意帶任務誦讀。教學《再別康橋》時，教師可以先拋出一個主問題：《再別康橋》這首詩讓人感到很美，你覺得它美在哪里？學生帶著問題速讀全詩，感知詩歌結構，會發(fā)現(xiàn)本詩四行一節(jié)，排列錯落有致，每行字數(shù)基本為六七個字，于參差變化中見整齊，正體現(xiàn)了“新月派”提倡的“三美”主張中的“建筑美”。接著讓學生聽朗讀音頻，并劃分節(jié)奏，標出韻腳。學生會發(fā)現(xiàn)每一小節(jié)的二、四句押韻，節(jié)節(jié)換韻，韻腳嚴整，節(jié)奏鮮明，音節(jié)和諧，聲調回環(huán)往復，這正是“音樂美”的體現(xiàn)。最后，讓學生欣賞帶有畫面的朗讀視頻，當藍天浮云、岸邊垂柳、有水草的潺潺小溪呈現(xiàn)在學生面前時，對“繪畫美”的體會也就水到渠成。

第三，要注意誦讀指導。誦讀指導既要有程序性知識的引導，也要有策略性知識的傳授。若詩歌是豪放的，那就要引導學生用相應的聲音傳遞豪放之情?！读⒃诘厍蜻吷戏盘枴肥枪粼缙凇盎鹕奖l(fā)式”詩歌的代表作之一，從中最能感受到“五四”時期狂飆突進的時代精神。在指導學生誦讀時，要引導學生通過重讀“怒涌”“提起”“推倒”“毀壞”“創(chuàng)造”“努力”等詞語來傳遞高亢激昂的語氣，要通過強化“不斷的毀壞，不斷的創(chuàng)造，不斷的努力喲”“力的繪畫，力的舞蹈，力的音樂，力的詩歌，力的律呂喲”等句子傳遞漸快漸強的感覺，還要搶讀“力喲”直達頂峰傳遞急切的語氣；一氣呵成，最后戛然而止。

當然，對于現(xiàn)代詩，教師也可以引導學生在不改變詩歌內容和情感的情況下,將某詞語、句子甚至段落重復讀、提前讀,讀出對詩歌的個性化理解。

三、鑒賞意象，領悟詩情

意象是詩歌的靈魂。鑒賞現(xiàn)代詩，必須關注意象。只有對意象有極深的體驗、思考、鑒賞，才能更好地領悟詩歌的情感。對于如何了解意象，我們可以從以下方面入手：

首先，要結合古代詩文解讀意象。教學《沁園春·長沙》時，教師可以引導學生思考：為什么毛澤東要選擇“鷹”這個意象？借此引入有“鷹”這一意象的古代詩文，如“雪爪星眸世所稀，摩天專待振毛衣。虞人莫謾張羅網(wǎng)，未肯平原淺草飛”(高越《詠鷹》)，通過描寫蒼鷹的英武矯健和志向高遠，寄托自己的不凡抱負；“神鷹夢澤，不顧鴟鳶”(李白《獨漉篇》)，以典故中的神鷹比喻胸懷大志、想要建立不朽功勛的自己；“素練風霜起，蒼鷹畫作殊。身思狡兔，側目似愁胡。絳鏇光堪摘，軒楹勢可呼。何當擊凡鳥，毛血灑平蕪”(杜甫《畫鷹》)，通過描摹畫鷹的威猛姿態(tài)、昂勁神情，抒發(fā)了作者的凌云壯志和疾惡如仇的豪情盛氣。這些鷹多是矯健、威猛的，它象征了昂揚奮發(fā)的博大胸襟和積極進取的精神，是那些有理想、有抱負的文人的精神寄托。有了這些詩文印證，學生就不難理解毛澤東選擇“鷹”這個意象的深意了：抒發(fā)了自己昂揚向上的青春激情，又表達了傲視天下的凌云壯志。

其次，要抓住特征賞析意象。教學《再別康橋》一文，解讀“金柳”意象時，就要抓住“柳”的特征：“柳”諧音“留”，有挽留別離之人的意思，表達了詩人對康橋的依依不舍之情；而“柳”用“金”修飾，突出美好，就像詩人曾經的金色年華，又照應了后文“夕陽”。把“金柳”比作夕陽中的新娘，形象地寫出了夕陽下柳樹的美好姿態(tài)，再次突出了康橋的美，表達詩人對康橋美景的眷念。抓住意象特征，結合詩境，有助于領悟和把握詩人的情感。

最后，要組合意象想象詩境。戴望舒說，詩是由真實經過想象而出來的。昌耀的《峨日朵雪峰之側》，與其他現(xiàn)代詩相比篇幅并不長，但意象很豐富，全詩出現(xiàn)了薄壁、雪、太陽、山海、石礫、囂鳴、指關節(jié)、罅隙、血滴、巖壁、蜘蛛等意象。教學時，教師可以引導學生將這些意象組合起來，用自己的語言描繪所聯(lián)想的畫面：

太陽就要下山了，一位登山者終于到達了他的極限，雖然還沒到達頂峰，但是此刻他疲憊極了。他小心翼翼地將身子緊貼在陡峭的崖壁上，雙手如鉚釘一樣抓著崖壁，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腳，才發(fā)覺鞋子早已在艱難攀爬中撕裂，腳掌也磨破了，鮮紅的血液順著鞋子撕裂處滲了出來，此刻他才感覺疼得厲害。他已到了極限，決定今天就是這個高度了。站穩(wěn)身子之后，他放眼望去：太壯觀了，連綿起伏的雪山高大巍峨，氣勢磅礴，一輪落日照在雪峰上，蒼涼壯闊。耳邊不時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崩塌的山石轟鳴著落入腳下的深淵……

這些意象共同營造了一種凝重壯美的氛圍，古老開闊的高原背景飽含滄桑的情懷、寬廣博大的生命意識，構成一個協(xié)調的整體，表現(xiàn)出詩人對生命的熱愛和贊頌。

四、比較涵詠，品味詩語

艾青說，詩是藝術的語言——最高的語言，最純粹的語言。現(xiàn)代詩語言內涵豐富，具有多義性、跳躍性。教學時，教師要引導學生推敲、揣摩，體會語言的精妙。

首先，可刪減詞語，與原詩比較，品味詩語內涵。教學《立在地球邊上放號》一文，在品味題目的好處時，可以設置一個問題：“‘立在地球邊上放號’中的‘立’是否可以刪去？”學生能夠聯(lián)系學過的《沁園春·長沙》中“獨立寒秋”的“立”，知道“立”有凌云之氣，能體現(xiàn)莊重、嚴肅、豪情萬丈、頂天立地之感，如果刪去就不能達到這個效果。

其次，可修改詩句，與原詩比較，感知詩語張力。教學《紅燭》一文時，教師可引導學生試著將原詩第一節(jié)“紅燭啊！這樣紅的燭！詩人?。⊥鲁瞿愕男膩肀缺?，可是一般顏色”改成“紅燭?。∵@樣的紅燭！詩人??！拿出你的心來比比，可是這般顏色”，通過詩句比較，學生也能體會到“紅的燭”突出了“紅”，是赤誠的象征，“紅燭”如同赤子之心，是理想人格的化身。一個“吐”字，將詩人的奉獻精神和一片赤誠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教師還可以引導學生將每一小節(jié)句首的“紅燭啊”改成“紅燭”，讓學生體會。學生在比較中很容易感受到，加一個“啊”字，詩歌的抒情氛圍更濃郁，感染力更強，也體現(xiàn)了詩人深情的呼喚。

最后，可增加詞語，與原詩比較，感知詩語的精練。教學《大堰河——我的保姆》一文時，如果給第五節(jié)“我是地主的兒子，在我吃光了你大堰河的奶之后，我被生我的父母領回到自己的家里”中的第三行加一個“我”字，變成“我被生我的父母領回到我自己的家里”，表情達意是否發(fā)生變化？通過比較不難發(fā)現(xiàn)，詩人是在強調“我”被生“我”的父母領回到父母的家里，突出了“我”對大堰河的依戀，因為只有在這里，“我”才獲得了無限的母愛。

五、讀寫結合，激活詩心

閱讀是吸收，寫作是內化。痖弦曾說，只要拿起筆來，人人都可以成為詩人。相比古詩，現(xiàn)代詩更容易模仿寫作。學生在寫作實踐中，更能領悟現(xiàn)代詩的精髓。

教完必修上冊的幾首現(xiàn)代詩后，筆者給學生布置了任務：1.選擇你最喜歡的詩歌，仿照其形式創(chuàng)作一首現(xiàn)代詩，主題不限；2.選擇你最喜歡的意象，按照現(xiàn)代詩的形式，有機連綴成一首現(xiàn)代詩歌；3.結合所學詩歌知識，自由創(chuàng)作一首現(xiàn)代詩。

作業(yè)收上來后，筆者發(fā)現(xiàn)學生創(chuàng)作的現(xiàn)代詩別有一番韻味?，F(xiàn)摘錄三首。

學生張燦寫的《泉》：

從前
你對我的呵護是一眼泉
甘甜,細膩。流淌……

如今,我對你的思念是一眼泉
深邃,悠長。流淌……

學生何鴻宇的《寫詩》：

我要用雨點寫一首詩
詩的序幕是陰云
詩的結尾是澄澈

我要用樹葉寫一首詩歌
詩的序幕是新芽
詩的結尾是零落

我要用青春寫一首詩
詩的序幕是青澀
詩的結尾是成熟

學生喻科霖寫的《雪·水》：

依偎媽媽時
我看見雪是水變成的
離開母親時
我明白水是雪化成的
永別慈母時
我頓悟
雪就是水
水就是雪

學生創(chuàng)作的詩歌，盡管意蘊上略顯單薄，但已初步具備現(xiàn)代詩的形式；而且學生詩心被激活，有些學生一口氣寫了三首現(xiàn)代詩，有些學生在作文中也會情不自禁用現(xiàn)代詩開篇或結尾，為文章增添了風采。

朱光潛說，詩是培養(yǎng)興趣的最好媒介。高中語文教師應該立足教材，綜合運用多種策略，讓現(xiàn)代詩教學充滿詩味，讓學生真正領略現(xiàn)代詩的魅力，并將從現(xiàn)代詩中汲取到的營養(yǎng)，用在今后的閱讀、寫作、生活中，學會“詩意地生活”?！奥愤€長，村子還遠?！备咧鞋F(xiàn)代詩教學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