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林杰
(宜賓學院 四川思想家研究中心,四川 宜賓 644000)
在中國百家姓中,管姓不算大姓。不過,管姓中還是出了不少知名人士,諸如春秋時期齊國宰相管仲、漢末三國時期著名隱士管寧、三國時期曹魏術(shù)士管輅、宋代名臣管師仁、宋代詩人管師復、元代女畫家管道昇,以及當代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管謨業(yè)(筆名莫言)等等。研究這些管氏知名人士,對研究整個管氏脈絡具有非常重要的幫助。浙江龍泉管氏,在管氏中的地位顯赫,作家莫言的先祖亦源出龍泉管氏,后遷至山東高密。談及龍泉管氏,不得不談到其中的代表性人物管師仁。
管師仁(1045—1109),字元善,浙江處州龍泉人,北宋著名政治家?!端问贰酚衅鋫?。不過,《宋史》撰寫者在為管師仁作傳時并未將其做官任職時間寫清楚,而且對其任職敘述并不全面,尚有遺漏,這不得不說是一大遺憾。筆者在查閱了諸多史料之后,對此一問題略有所得,因此試對《宋史·管師仁傳》之不足,作一初步地考證補充工作。
在考補之前,筆者先將《宋史》對管師仁的介紹抄錄如下:
管師仁,字元善,處州龍泉人。中進士第,為廣親、睦親宅教授。通判澧州,知建昌軍,有善政。擢右正言、左司諫。論蘇軾、蘇轍深毀熙寧之政,其門下士吏部員外郎晁補之輩不宜在朝廷,逐去之。河北濱、棣諸州歲被水患,民流未復,租賦故在,師仁請悉蠲減,以綏徠之,一方賴其賜。遷起居郎、中書舍人、給事中、工部侍郎。選曹吏多撓法為過,師仁暫攝領(lǐng),發(fā)其奸,抵數(shù)人于罪,士論稱之。改吏部,進刑部尚書,以樞密直學士知鄧州,未行,改揚州,又徙定州。
時承平百余年,邊備不整,而遼橫使再至,為西人請侵疆。朝廷詔師仁設(shè)備,至則下令增陴浚湟,繕葺甲胄。僚吏懼,不知所裁。師仁預為計度,一日而舉眾十萬,轉(zhuǎn)盼迄成,外間無知者。于是日與賓客燕集,以示閑暇,使敵不疑。帝手書詔獎激。召為吏部尚書,俄同知樞密院。才兩月,病。拜資政殿學士、佑神觀使。卒,年六十五。贈正奉大夫。[1]11112
《宋史》此傳雖將管師仁之生平作了介紹,可惜未能寫出管氏考中進士時間以及在各地任官時間。筆者現(xiàn)以《宋史·管師仁傳》為基礎(chǔ),結(jié)合其他史料,對管師仁的考中進士時間及任官時間詳加考證。
管師仁是何時考中進士的?南宋學者彭百川所著《太平治跡統(tǒng)類》講道:
六年正月,知舉曾布上合格進士邵剛等。己酉,乃御集英殿策試,遂賜余中、李夷行、陳唐、管師仁、管師漸等四百人及第出身。是年,罷詩賦,賜期集錢三十貫。[2]
這段文字里提到了管師仁。根據(jù)引文前面文字可知,此“六年”當指宋神宗熙寧六年(1073)。 由此可知,管師仁考中進士時間為宋神宗熙寧六年(1073)。對于管師仁考中進士時間的記載亦見于其他史料之中。比如《光緒龍泉縣志》(清光緒三年刊本)卷之十記載:“管師仁,字元善,登熙寧六年進士?!盵3]雍正年間編纂的《浙江通志》卷一百二十四《選舉·進士》“熙寧六年癸丑余中榜”[4]中亦收有管師仁之名字。
《宋史》說管師仁考中進士后,擔任的第一份職務是廣親、睦親宅教授。
“教授”一詞并非今天所說的教授,它是學官名?!吨袊僦拼筠o典》中說:
教授之名,始于宋代。宋太宗為皇侄等置師傅,名為教授。景祐四年(公元1037年)復詔藩鎮(zhèn)立學,其他各州不循此例。慶歷四年(公元1044年)詔諸路州、軍、監(jiān)各立儒學,以教授為學官,以經(jīng)術(shù)、行義教導諸生,并掌管課試之事?!鯇幜?公元1073年)詔諸路學官由中書門下選差,至此教授始命于朝廷。……[5]
關(guān)于管師仁任廣親、睦親宅教授的時間,史料鮮有記載。
孫以剛在《江西德興流口北宋墓》[6]一文中提到《胡夫人墓志銘》。此胡夫人是崇寧二年 (1103)進士、通議大夫董攸之母,德興海口董莘之妻。從墓志銘內(nèi)容可知胡夫人是元祐六年(1091)七月病逝,元祐七年(1092)九月下葬。該墓志銘的署名處有如下字樣:
左朝散郎充京東轉(zhuǎn)運判官兼提舉市舶司輕車都尉賜緋魚袋 徐君平撰
左朝散大夫知江州軍州事兼管內(nèi)勸農(nóng)事上輕車都尉賜緋魚袋借紫 葉虞仲書
左承議郎充廣親睦親北宅大小學教授武騎尉 管師仁篆[6]34
由這些署名文字可知,此墓志銘之篆刻者為管師仁。他的任職是左承議郎充廣親、睦親宅北宅大小學教授、武騎尉。胡夫人既然是元祐六年七月病逝,元祐七年九月下葬的,那么此墓志銘當是在此期間完成書寫、篆刻的。由此可知,管師仁至少在元祐六年(1091)至元祐七年(1092)期間尚擔任廣親、睦親宅教授一職,而且是北宅教授。
管師仁是熙寧六年(1073)考中的進士,假如他考中進士當年即授官的話,至元祐七年(1092)已經(jīng)有近二十年時間了,在此期間他一直擔任廣親、睦親宅教授,未曾調(diào)任其他職務,這不得不讓筆者對《宋史》之說法產(chǎn)生懷疑。筆者認為,管師仁在考中進士之后,在任廣親、睦親宅教授之前,還擔任過其他官職的可能性很大。
美國猶他州家譜圖書館藏《龍泉縣石馬崗管氏遺譜》中收錄有《宋樞密使衛(wèi)國公管師仁墓志銘》(下文簡稱其為《管師仁墓志銘》),該墓志銘為曾當過北宋宰相的白時中所撰。墓志銘中記載:“起家為滄州教授,秩滿,諸生挽留,部使者以最上,朝廷從之。改宣德郎,知邵武縣,課為閩郡第一。丁內(nèi)艱,服除,為廣親睦(親)宅教授。”[7]21b這里說管師仁的第一個任職是滄州教授,后改宣德郎,知邵武縣,然后才任廣親睦親宅教授。這與《宋史》所載有很大的出入。
《(光緒)龍泉縣志》(清光緒三年刊本)卷之十也記載說:“初除滄州教授,秩滿,諸生挽留,部使者以最上。改宣德郎,知邵武縣,課為戶部第一。通判澧州?!盵3]這里所載與《管師仁墓志銘》所載略同,不同的是,前者說管師仁在知邵武縣后便通判澧州,未任廣親、睦親宅教授,此一說法不足信。
關(guān)于管師仁初任滄州教授之記載,亦見于南宋王偁所撰《東都事略》一書,在該書卷一百三《列傳》八十六中說管師仁“舉進士,為滄州教授,又為廣親、睦親宅教授”。[8]
由于《管師仁墓志銘》是在管師仁死后不久所撰,其所載之事應該說是比較可信的,而《東都事略》是南宋王偁所撰,從時間上說,對北宋管師仁之記載應該說也是比較可信的。暫且不論《(光緒)龍泉縣志》一書之記載,單就《管師仁墓志銘》與《東都事略》所載,我們權(quán)且認為管師仁初任職務就是滄州教授。
如果管師仁當過滄州教授,那么查閱滄州當?shù)刂街緫撌悄苷业綄λ挠涊d的。筆者查閱了如下幾本滄州方志:(1)(明)李夢熊等纂修《(萬歷)滄州志》,明萬歷三十一年刊本。(2)(清)莊日榮等纂修,胡淦總修《(乾隆)滄州志》,清乾隆八年刊本。(3)張鳳瑞等修,張坪總纂《(民國)滄州志》,1933年(民國二十二年)天津文竹齋鉛印本。筆者經(jīng)過一番查找,并未能在這些書中找到有關(guān)管師仁之記載。這或許是因為管師仁所任官職較小,滄州地方志未予收錄,也或許是因筆者查閱方志過少,而導致此一結(jié)果。今后如有其他時期的《滄州志》或《滄縣志》,筆者會繼續(xù)進行查閱。
關(guān)于管師仁知邵武軍一說,筆者在前文中已經(jīng)說過,在《管師仁墓志銘》與《(光緒)龍泉縣志》中均有“知邵武縣”之說?!豆軒熑誓怪俱憽氛f管師仁在任完滄州教授后,改宣德郎,知邵武縣,然后任廣親、睦親宅教授?!?光緒)龍泉縣志》說管師仁在任完滄州教授后,改宣德郎,知邵武縣,通判澧州。邵武,即今福建省南平市邵武市(縣級市)。宋太平興國四年(979),邵武設(shè)軍,縣為軍治,因此說管師仁“知邵武軍”更為恰當。兩處記載共同之處是均認為管師仁是先任滄州教授,隨后即知邵武縣(軍)。
不過,莫言的大哥管謨賢先生在其所著《大哥說莫言》一書提出不同的說法,他說管師仁“后通判澧州(今湖南澧縣),又出知邵武軍(今福建邵武),任內(nèi)政績卓著,朝廷考核為第一,旋升至(筆者注:“至”應為“知”。)建昌軍(今江西),所至力行教化,多有善政?!盵9]在他看來,管師仁是在通判澧州后,任邵武軍知軍,再任建昌軍知軍。筆者不知管謨賢先生的這一說法所依何據(jù)。
盡管任職前后有出入,但三處均認為管師仁曾在邵武任過知軍。筆者查閱了幾本邵武當?shù)氐姆街?,均無所獲。現(xiàn)將所查方志羅列于此:(1)(明)邢址、陳讓纂修《(嘉靖)邵武府志》,明嘉靖年間刊本。(2)(清)王琛、徐兆豐等纂《(光緒)重纂邵武府志》,清光緒二十四年刊本。(3)(民國)秦振夫、張燦監(jiān)修,朱書田等纂《重修邵武縣志》,民國二十五年刊本。今后如有其他時期的邵武方志,再作一查閱。從目前所掌握資料來看,對于管師仁任過邵武知軍一說,筆者持懷疑態(tài)度。
《宋史》說管師仁在任完廣親、睦親宅教授之后擔任的是澧州通判。澧州,即今湖南省常德市澧縣。筆者查閱了兩本澧縣的方志:一本為清人何玉芬修,魏式曾、廷桂纂《直隸澧州志》(清同治八年刊本);一本為民國張之覺修,孟慶暄等纂《澧縣縣志》(民國二十八年刊本)。前一書中無管師仁之記載,后一書的第五卷中在羅列宋代澧州通判時提到了管師仁[10],可惜無具體任職時間。目前所查閱的史料中,尚無關(guān)于管師仁任澧州通判的具體時間,此一問題還需進一步查證。不過,我們可以知道的是,管師仁通判澧州的時間必定在任廣親、睦親宅教授之后,在任建昌軍知軍之前。因此,如果我們能弄清楚此兩處任職時間,那么他任通判澧州的時間就可以順利得出了。前文已知管師仁至少在元祐六年(1091)至元祐七年(1092)期間尚擔任廣親、睦親宅教授一職,接下來我們需要搞清楚他任建昌軍知軍的時間。
依《宋史》所載,管師仁在任完澧州通判之后,任建昌軍知軍。
《元豐九域志·江南路·西路·建昌軍》中載:“建昌軍,偽唐建武軍,皇朝太平興國四年改建昌。治南城縣。”[11]南城,即今江西省撫順市南城縣。
管師仁知建昌軍一事,在建昌方志中有記載。在明朝《(正德)建昌府志》卷十二“秩官志”之“紀代題名表”之“知軍事”[12]欄中 ,管師仁、張允兩人均被置于“紹圣”(即宋哲宗趙煦紹圣年間,1094年四月至1098年五月。)之下,緊臨左側(cè)是“元符”(即宋哲宗趙煦元符年間,1098年六月至1100年。)之下空缺。而且,在“紹圣”之下,管師仁排在張允的右邊。“管師仁”三字之下再無字,“張允”兩字之下有“三年任”小字。
由這些可知管師仁與張允均在紹圣年間任知軍,而且管師仁任知軍時間要早于張允,是在紹圣初年。康熙十二年刻本《建昌府志》[13]卷十三“官師志”中對管師仁之記載與《(正德)建昌府志》雷同?!?嘉靖)江西通志》卷十七亦說“管師仁、張允,俱紹圣間?!盵14]然而,同樣是在《(正德)建昌府志》一書中,卻出現(xiàn)了不同的說法,該書卷十三“名宦·寓宦”中載:“管師仁,字元善,處州人。元符間知建昌軍?!盵12]同一本方志,一個說是紹圣年間,一個說是元符年間,這實在讓人困惑。
《(同治)建昌府志》(同治十一年刻本)卷六“秩官志·郡官表”中將宋元符時期任知軍者寫為管師仁,并進一步介紹說管師仁是“縉云進士,元年任知軍,有傳”[15]; 《(同治)建昌府志》卷六“秩官志·名宦傳”又載“管師仁,字元善,處州龍泉進士,元符元年知建昌軍”[15]。由這兩處記載來看,管師仁知建昌軍的時間是宋哲宗元符元年(1098)。奇怪的是,在該書卷二“建置志·壇廟”中對“管樞密祠”的介紹是:“宋紹圣中,知軍事管師仁有善政,民思之,為立生祠于軍治之北?!盵15]這里又說管師仁知建昌軍的時間是宋哲宗紹圣年間。這與《(正德)建昌府志》的情況相類似,也是在同一本書中遇到前后表述時間相矛盾的情況。
關(guān)于管師仁任建昌軍時間,除了紹圣年間、元符年間外,還有崇寧年間之說與紹興年間之說。《(嘉靖)浙江通志》(明嘉靖四十年刊本)卷四十認為管師仁是“崇寧中知建昌軍”[16]。《(同治)南城縣志》(清同治十二年刊本)卷四在介紹“管樞密祠”時說:“在宋軍治北。紹興中知軍事。”[17]
管師仁任建昌知軍的時間既然有紹圣年間、元符年間、崇寧年間、紹興年間四種說法,那么究竟哪一種說法是正確的呢?筆者認為,第二種說法正確,其余種說法有誤。理由如下:
首先,崇寧年間說與紹興年間說完全不成立。崇寧時期是1102年至1106年,管師仁在1101年就已經(jīng)是諫官了,因此不可能是在“崇寧中知建昌軍”。紹興時期是1131年至1162年,屬于南宋,而管師仁是北宋人,因此完全不可能是在“紹興中知軍事”。
其次,管師仁1100年尚任建昌軍知軍。筆者查證得知,管師仁曾給好友李山甫(字明叟,北宋建昌軍南城縣龍溪保人,皇祐元年進士。)之子李彥回(字進微)撰寫過《左待禁虔州都作院進微李君墓志銘》,在署名中寫有“朝散郎權(quán)知建昌軍兼管內(nèi)勸農(nóng)功事飛騎尉賜緋魚袋管師仁撰”[18],從此語可知,管師仁在撰寫該墓志銘時擔任建昌軍知軍。而該墓志銘中又載李彥回是在“以元符三年正月三十日葬于龍溪之東灣”[18],元符三年就是1100年,由此可知,管師仁至少在元符三年(1100)還在擔任建昌軍知軍。
最后,管師仁任建昌知軍應在張允之后?!?正德)建昌府志》卷十二“秩官志”中說張允是紹圣三年(1096)任建昌知軍的,而管師仁排在張允的右邊,說明他任知軍時間早于張允。如果真是這樣,依照宋代地方官的任期為三年,往前推算三年,得管師仁任知軍時間應是1093年。宋紹圣時期為1094年四月至1098年五月,不包括1093年,1093年實際上屬于元祐時期(1086—1094)。這顯然與該書卷十二“秩官志”中表述不符。當然,有可能是管師仁在紹圣元年(1094)任知軍,至紹圣三年(1096)未任滿便調(diào)任他職。但是從時任建昌軍知軍的管師仁給元符三年(1100)逝世的李彥回撰寫墓志銘來看,他不可能在紹圣三年(1096)未任滿建昌知軍而調(diào)任他職后,又返回來再次擔任建昌軍知軍。因此,合理的解釋應是,管師仁任建昌知軍應在張允之后。 張允紹圣三年(1096)任建昌知軍,元符元年1098年去職。由于元符時期為1098年六月至1100年,可知管師仁至少是在元符元年(1098)六月上任建昌軍知軍。
由于管師仁任澧州通判是在任廣親、睦親宅教授之后,知建昌軍之前,所以他任澧州通判的時間就大致應在1098年之前。
《宋史》說管師仁在知建昌軍后,“擢右正言、左司諫?!盵1]11112
管師仁任右正言的時間可以從《張頡夫人墓志銘》一文中得出?!稄堫R夫人墓志銘》乃王博聞所撰,徐績所書,管師仁所篆蓋。所謂篆蓋,《漢語大詞典》中說“古時墓志銘例用石相合,以一石為蓋。蓋石題死者爵里姓名,習慣用篆書,稱‘篆蓋’?!盵19]該墓志銘所記管師仁的署名全稱是“朝奉大夫、行右正言、驍騎尉、賜緋魚袋管師仁篆蓋”[20],由此可知,當時管師仁正擔任右正言一職。該墓志銘講到“寶文閣待制張公頡捐館舍之十一年,建中靖國元年三月己丑,其室仁和縣君范夫人以疾終于武陵,第正寢,享年七十有八。十二月丙申卜吉合葬夫人于寶文公之墓?!盵20]由此語可知,張頡與其夫人合葬時間為建中靖國元年(1101)十二月丙申日,因此,管師仁任右正言的時間就是1101年。
另外,我們還可以從晁補之被逐出朝廷的時間來得出管師仁任右正言的時間亦是1101年。依《宋史》所言,管師仁在任諫官期間曾做過奏逐晁補之出朝廷之事:“(管師仁)論蘇軾、蘇轍,深毀熙寧之政,其門下吏部員外郎晁補之輩不宜在朝廷,逐去之?!盵1]11112而《宋史·晁補之傳》中說“黨論起,為諫官管師仁所論,出知河中府”[1]13111。若能查出晁補之被逐出朝廷的時間,便可知管師仁當時必在諫官任職中。
南宋學者陳均的《皇朝編年綱目備要》卷第二十六“徽宗皇帝·建中靖國元年”講到“九月,傅楫、晁補之罷”[21],并進一步闡述到:“補之亦自吏部郎中出知河中府?!盵21]可知,晃補之被逐出朝廷時間是建中靖國元年(1101)九月,該年,管師仁必在諫官任上。
管師仁擔任左司諫的時間是何時呢?我們可從史料中有關(guān)管師仁與其同鄉(xiāng)吳材之記載中推斷出來。
北宋鄒浩《道鄉(xiāng)集》卷十八收有《管師仁吳材并除諫官制》 一文:
朕于天下之言,雖無所不受,然稽以為決者,惟諫官、御史而已。分任遺補,尤湏得人。以爾就職以來,數(shù)有獻納,祛除壅蔽,罄竭精誠,斷自朕心,進處東省(吳即云以爾,進繇儒官,休有士望,比嘗延見,敷奏可觀,斷自朕心,擢寘西省)。昔伊尹告其君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朕方操是,以聽吾言矣。爾其益務,自信以輔朕之不逮。[22]
這篇制誥標題中的“除諫官制”的“諫官”二字當指左司諫。理由是:首先,文中有“以爾就職以來,數(shù)有獻納”,可知管、吳二人在此次任職之前既是諫官,這次只不過是從同屬諫官的一個職位調(diào)至另一個職位。其次,《宋史·吳材傳》中說吳材“擢右正言,遷左司諫”[1]11205,由此可知,吳材與管師仁都是先任右正言,再任左司諫。因此,這篇制誥必定是管、吳二人任左司諫的制誥。
明朝學者陳邦瞻在《宋史紀事本末》卷四十九“蔡京擅國”中講到:“崇寧元年五月庚申,韓忠彥罷。左司諫吳材等論忠彥變神考之法度,逐神考之人材,遂罷知大名府?!盵23]這里提到在崇寧元年(1102)五月時吳材所任官職即是左司諫。由于管師仁與吳材是同時被授予左司諫一職的,因此可知管師仁至少在1102年五月時即已經(jīng)在任左司諫一職了。
由上所述,我們能夠得知:管師仁在1101年任右正言,在1102年轉(zhuǎn)任左司諫。
《宋史》說管師仁在任完左司諫之后,“遷起居郎、中書舍人、給事中、工部侍郎”[1]11112,然后“改吏部”[1]11112。筆者由于手頭資料有限,暫未能查到管師仁任這些職務的相關(guān)時間,留待以后考證。
管師仁任完吏部侍郎后,晉升為刑部尚書。
清人許松《宋會要輯稿》載:“徽宗崇寧三年十月三十日,命刑部尚書管師仁重修《神宗皇帝玉牒》,及看詳《哲宗皇帝玉牒》?!盵24]
《宋史全文》卷十四亦載:“(徽宗崇寧三年)冬十月辛丑朔,大雨,雹。己酉,詔翰林承旨張康國撰《景鐘銘》。景鐘者,魏漢津所鑄也。庚午,命刑部尚書管師仁重修《神宗皇帝玉牒》及看詳《哲宗皇帝玉牒》?!盵25]
由這兩處文字可知,管師仁在宋徽宗崇寧三年(1104)在任刑部尚書。筆者在前文中已查得管師仁于1102年在任左司諫,因此,管師仁任起居郎、中書舍人、給事中、工部侍郎、吏部侍郎等官職的時間必定在1102年至1104年期間。他在這些職位上的任職時間都比較短暫。
《宋史》說管師仁在任完刑部尚書之后,“以樞密直學士知鄧州,未行,改揚州,又徙定州?!盵1]11112
吳廷燮《北宋經(jīng)撫年表》中說:“(崇寧)四年(1105),新除鄧州管師仁知揚州,改定州,張詢代?!盵26]318從這處記載可知,管師仁知鄧州、改揚州、徙定州的時間都是在崇寧四年(1105)。
關(guān)于管師仁知揚州之時間亦在《江蘇省通志稿·大事志》第十五卷《宋(二)》中提到:
四年十一月,尚書省言:‘私鑄當十錢利重不能禁,深慮民間物重錢濫,乞江南東、西、兩浙路并改作當五錢,舊當二錢依舊。又慮冒法運入東北,宜以江為界。’從之。
是歲,蘇州水,賜乏食者粟?!鯘h之知江寧。管師仁知揚州。[27]
經(jīng)查證,引文中的“四年”即指宋徽宗崇寧四年(1105)。
明朝萬歷年間纂修的《龍泉縣石馬崗村管氏遺譜》之《管師仁墓志銘》記載管師仁“到揚未旬浹,除定州安撫”[7]22b,“未旬浹”就是指未滿十天。這說明管師仁知揚州與知定州的時間間隔尚不滿十天。
據(jù)《北宋經(jīng)撫年表》記載,管師仁任定州知州的任期是從崇寧四年(1105)至大觀二年(1108)。
在《北宋經(jīng)撫年表》卷四“(崇寧)五年”條目下有“以遼使丹,再為夏人請命”[26]318之文字。由此可知,《宋史》所說的“遼橫使再至,為西人請侵疆”[1]11112一事發(fā)生在崇寧五年(1106)。正是在該年,管師仁大力整飭邊備,使遼敵不敢犯,受到宋徽宗親書詔書之嘉獎,書曰:“有臣如斯,朕復何憂?”[7]23a
在《北宋經(jīng)撫年表》卷二“(崇寧)五年”條目下,有下面一段文字:
《摛文堂集》:《樞密直學士、朝請大夫、知定州管師仁可左朝議大夫,候今任滿日,令再任制》:茲守中山,經(jīng)營保聚,建筑西關(guān),儲糧訓旅。擢進文階,寵以再任。[26]148
從這段文字,我們可以知道,管師仁在崇寧五年(1106)任滿之后再度留任定州知州。
在《北宋經(jīng)撫年表》卷二“(大觀)二年”條目下列有如下文字:
管師仁 梁子美 《東都事略》:八月丙申,左丞梁子美知定州。[26]148
由這處文字可知,大觀二年(1108)八月丙申,管師仁的繼任者梁子美接任了他的職務??梢?,管師仁當是在該年八月或八月之前結(jié)束任期。
《宋史》說管師仁在任完定州知職之后,“召為吏部尚書,俄同知樞密院?!盵1]11112
《宋史》中記載有管師仁任同知樞密院事的時間,如《宋史·表(三)·宰輔(三)》載:“(大觀三年)四月癸巳,管師仁自中大夫、試吏部尚書除同知樞密院事。”[1]5519從這處記載我們知道,管師仁升任同知樞密院事的時間是大觀三年(1109)年四月癸巳。由于前面已經(jīng)得出了管師仁的定州知州卸任時間,因此管師仁任職吏部尚書的時間就是大觀二年(1108)八月(或八月之前)至大觀三年(1109)四月。
《宋史》接著說:“才兩月,病。拜資政殿學士、佑神觀使。”[1]11112由此處知,管師仁是大觀三年(1109)六月結(jié)束了同知樞密院事之任期。
另據(jù)《宋史·表(三)·宰輔(三)》載:“(大觀三年)六月甲戌,管師仁自同知樞密院事以資政殿學士依前中大夫領(lǐng)佑神觀使。”[1]5519可知管師仁是大觀三年(1109)六月甲戌(十一日)拜資政殿學士、佑神觀使。
管師仁在拜資政殿學士、佑神觀使之后不久便病逝了。關(guān)于管師仁的逝世,《宋史·管師仁傳》以“卒”[1]11112來表示,《宋史·表(三)·宰輔(三)》以“尋卒”[1]5519來表示。至于到底何日逝世,《宋史》并未講到。但在《管師仁墓志銘》中提到:“無何,公已捐館舍矣,系大觀三年六月十四日也?!盵7]23b由此可知管師仁的具體逝世時間為大觀三年(1109)六月十四日。幸年六十五歲。
《管師仁墓志銘》又載:“上輟朝,臨其喪,贈太師,追封衛(wèi)國公,謚文簡,賻恤加等,恩體甚厚,明年三月十 日勅葬于江寧府下屬鎮(zhèn)柔信鄉(xiāng)之原。”[7]23b這里的“十 日”中間有空格,究竟是十幾日,筆者尚難知曉。不管怎樣,筆者由此可知,管師仁是在大觀四年(1110)三月下葬的,下葬地點為北宋江寧府(今江蘇省句容市)下蜀鎮(zhèn)(引文中的“下屬鎮(zhèn)”實為“下蜀鎮(zhèn)”之誤)柔信鄉(xiāng)之原。
筆者通過一番考證,基本弄清了管師仁的任官時間,現(xiàn)在重新回顧一下:
(1)中進士時間為宋神宗熙寧六年(1073)。(2)任滄州教授、邵武軍知軍時間,《宋史》之外史料所說管師仁曾任滄州教授、邵武知軍,筆者因未能查到相關(guān)史料作佐證,故對其真實性存疑,任職時間尚無從考證。(3)任廣親、睦親宅北宅教授時間,至少在宋哲宗元祐六年(1091)至元祐七年(1092)期間尚且在任。(4)任澧州通判時間大致在1093年至1098年左右。(5)知建昌軍時間在1098年。(6)任右正言時間在1101年。(7)任左司諫時間在1102年。(8)任起居郎、中書舍人、給事中、工部侍郎、吏部侍郎等官職的時間大致在1103年至1104年期間。(9)任刑部尚書時間至少在崇寧三年(1104)在任。(10)任鄧、揚二州知州時間,先知鄧州,未行,即改知揚州,時間在崇寧四年(1105)年。(11)任定州知州時間,崇寧四年(1105)上任,大觀二年(1108)去職。(12)任吏部尚書時間為大觀二年(1108)八月(或八月之前)至大觀三年(1109)四月。(13)任同知樞密院事時間為大觀三年(1109)四月癸巳至同年六月十日。(14)任資政殿學士、佑神觀使時間為大觀三年(1109)六月十一日至同年六月十四日。
由于手頭資料有限,因此對管師仁某個具體職務任職時間之考證尚有一些不明確的地方。這些不明確的地方,有待查閱更多相關(guān)史料之后才能得以明確。目前學術(shù)界對管師仁的研究尚屬空白,本文通過對管師仁的任職時間進行考證,彌補了這一學術(shù)空白,具有重要的學術(shù)意義;同時亦為筆者進一步開展對管師仁的研究工作提供了非常重要的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