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孝瑜
(山西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 基礎(chǔ)部,山西 太原 030006)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家長意識到了閱讀的重要性。對于低齡兒童來說,繪本故事生動有趣、語言簡單易懂,再加上還配有優(yōu)美的圖畫,無疑是寓教于樂的最佳選擇。近些年國內(nèi)引入了大量國外的優(yōu)秀繪本,在市場上占據(jù)著主導(dǎo)地位,因此繪本的翻譯質(zhì)量也越來越受到翻譯界的關(guān)注,而研究視角多可歸結(jié)為功能主義、目的論及美學(xué)、接受美學(xué)的范疇[1]。筆者擬從“變譯理論”的視角切入,探討繪本的翻譯策略,以期拓寬繪本翻譯研究的視角,同時引起更多人對引進版繪本翻譯質(zhì)量的關(guān)注,讓中國的小讀者們能從早期閱讀中獲取更高質(zhì)量的精神食糧。
變譯理論是黃忠廉教授在以嚴復(fù)為代表的中國固有翻譯思想的基礎(chǔ)上創(chuàng)建的,是中國學(xué)者獨立建構(gòu)的擁有自主知識產(chǎn)權(quán)的翻譯理論——中國學(xué)派[2]。在《翻譯本質(zhì)論》中,黃忠廉教授把翻譯分為窄式翻譯和寬式翻譯兩類。窄式翻譯是譯者將原語文化信息轉(zhuǎn)換成譯語文化信息并求得風(fēng)格極似的思維活動和語言活動,而寬式翻譯則是譯者將原語文化信息轉(zhuǎn)換成譯語文化信息以滿足讀者特定需要的思維活動和語言活動[3]。變譯理論作為寬式翻譯的一種,更強調(diào)以讀者為中心,變譯是為了滿足多層次譯語讀者的不同需求。這一點在黃忠廉教授給出的“變譯”的定義中明確地體現(xiàn)出來:“所謂變譯,指譯者根據(jù)特定條件下特定讀者的特殊要求,采用增、減、編、述、縮、并、改等變通手段攝取原作有關(guān)內(nèi)容的翻譯活動?!盵4]隨著變譯理論研究的深入和完善,變譯的應(yīng)用領(lǐng)域越來越廣泛,從原來的文學(xué)領(lǐng)域擴展到口譯、科技、旅游、網(wǎng)絡(luò)、影視作品和外宣等等,越來越多樣化。
翻譯行為是一種涉及原文、原語作者、原語文化、譯者、譯語文化、譯語讀者等多項因素的復(fù)雜過程,是一種跨語言、跨文化的信息轉(zhuǎn)換與交流活動,因此,“探究翻譯,旨在探究其中的‘改變’與‘改換’,而‘變通’與‘轉(zhuǎn)化’為‘變’之本,翻譯學(xué)的核心研究對象是內(nèi)蘊于翻譯的‘變通’與‘轉(zhuǎn)化’,即翻譯行為。”[5]繪本翻譯中“變”是必要的。
繪本對兒童的語言能力、觀察能力、想象力、創(chuàng)造力、審美能力及性格的培養(yǎng)等方面都有重要的啟蒙作用。因此,繪本的譯者絕不可因其語言簡單而把繪本翻譯問題簡單化,在繪本翻譯過程中一定要本著以小讀者為中心的思想,為孩子而譯,遵循繪本本身的特點及其教育功能,遵循小讀者的視、聽、說等審美需求,運用多種翻譯策略和技巧,創(chuàng)造出兒童讀者能充分理解、易于接受并享受閱讀的繪本譯文。
繪本面對的是特殊的讀者群體——“兒童”,尤其是低齡兒童,他們的語言還處于形成和發(fā)展階段,大多不識字或識字不多,還沒有獨立閱讀的能力,需要爸爸媽媽陪讀,因此繪本中的文字對譯者的要求更高。作為兒童的啟蒙讀物,在語言表達上自然要順應(yīng)兒童的生理發(fā)展及審美需求,同時還要兼顧繪本的語言學(xué)習(xí)、教育功能,因此,譯者所要做的不只是簡單的語言轉(zhuǎn)換,在翻譯時一定要以兒童讀者為本位,站在兒童的立場來感受、思考,用兒童的語言講述故事。根據(jù)陳伯吹對兒童文學(xué)語言特點的描述,繪本的語言應(yīng)具備下列特點:(1)準確而規(guī)范;(2)簡潔形象并富有童趣;(3)節(jié)奏明快且富有美感[6]。這就要求繪本譯者不僅要雙語功底扎實,而且要了解兒童語言和兒童心理,才能創(chuàng)造出適合兒童理解和閱讀的譯語文本。
英語和漢語分屬不同語系,在詞匯用法、成句、段落、語篇等各個層面都有較大的差異,而由于繪本讀者的特殊性,譯者自然不能按照成人的理解能力來處理這樣的差異,因此,繪本的翻譯難度要遠大于成人文學(xué)翻譯,譯者要考慮如何選詞、成句才能既可以準確表達出原語作者想要傳達的思想,又能符合兒童的閱讀水平,為其所接受。
翻譯還是一種跨文化的傳播活動,由于中西方國家的文化差異較大,在繪本中勢必會涉及一些需要有一定西方文化背景知識才能理解的內(nèi)容,而大多數(shù)中國兒童對于西方文化的認知還較為有限,為了使中國小讀者能更好地領(lǐng)悟繪本的內(nèi)涵,譯者必須采取適當?shù)摹白兺ā辈呗?,采用替換、省略或補充解釋等變譯手段,使譯文更好地為中國小讀者所理解和接受。
繪本有其獨特的功能及特定的讀者群,而翻譯又涉及語言及文化的轉(zhuǎn)換,因此,譯者在翻譯過程中要想準確表達出原語作者想要傳達的涵義,又符合兒童語言習(xí)慣,就必須在準確理解原文的基礎(chǔ)上,采取相應(yīng)的“變通”手段,或“增、減”、或“編、述、改”,已達到預(yù)期的效果。
在變譯理論中,“增、減”指在原作基礎(chǔ)上信息的增加或減少。在繪本翻譯的過程中,為適應(yīng)特定的讀者群——兒童,譯者經(jīng)常需要根據(jù)講述故事的需要采取“增、減”的翻譯策略,如增加中文中常用的兒化音、疊詞、擬聲詞、語氣詞等,以求譯文形象生動,符合兒童的閱讀習(xí)慣,以激發(fā)小讀者的閱讀興趣。
例1:On the island lived threequarrelsomefrogs named Milton,Rupert,and Lydia.Theyquarreled and quibbledfrom dawn to dusk.(《 It’s Mine!》)[7]
譯文:在這座小島上,住著三只青蛙,名叫米爾頓、魯伯特和莉迪亞。他們動不動就爭吵,沒事也要互相找茬兒,從早到晚嘰嘰呱呱[8]。
在原文中,“quarrelsome”為形容詞,意為“好爭吵的”“quarrel”“quibble”則都是動詞,“爭吵、爭辯”的意思,譯者對原文語序稍加改動,將這幾個詞譯為他們“動不動就爭吵,沒事也要互相找茬兒”,而且增加了擬聲詞“嘰嘰呱呱”,既符合漢語用短句表達的習(xí)慣,同時使譯文生動起來,讓小讀者如聞其聲,很好地抓住了小讀者的閱讀興趣。
例2:Brother bear sniffs the air.
“Smell that?” he says.“Honey! ”
They all take a deep breath.
“Mmm! ” They sigh.(《 Class Trip》)
譯文:小熊哥哥使勁吸了吸鼻子:“你們聞到了嗎?蜂蜜的味道!”
大家都深吸了口氣,陶醉地說:“嗯,真香!”[9]
這一段描繪的描繪的是貝貝熊一家在去養(yǎng)蜂場的路上聞到蜂蜜的香味時的對話,譯者不是簡單地把“sigh”翻譯為“嘆氣”,把“Mmm”譯成“嗯”,那樣的話就無法把貝貝熊一家對蜂蜜的“垂涎三尺”的感覺傳達出來,讓小朋友真切地感受到熊對蜂蜜的喜愛程度,而是增加了“陶醉地說”“真香”,非常形象生動又富有童趣。
例3:Mr and Mrs Bear sang the new baby a lullaby.But that didn’t work either.There was a knock at the door.(《Mr Bear’s New Baby》)
譯文:熊爸爸和熊媽媽給小熊寶寶唱了一首搖籃曲??墒牵且膊还苡?。
突然,咚咚咚!聽! 有人在敲門![10]
熊寶寶正在哭鬧,熊爸爸熊媽媽想盡了辦法都不管用的時候,有人來敲門。增加“突然”“聽”及“咚咚咚”這樣的擬聲詞,不僅可以讓小朋友有身臨其境的感覺,還激發(fā)了小讀者們的好奇心,到底是誰來了?
例4:When I finish,Josephine says,”Good work,honey.”and pays me.(《A Chair for My Mother 》)[11]
譯文:喬阿姨總是說:“做得好,小丫頭。”然后付我工錢[12]。
譯者在翻譯人名時巧妙地譯為“喬阿姨”,更符合中國兒童的稱呼習(xí)慣,而且根據(jù)行文的需要,直接省略了”When I finish”(我干完活的時候),使上下文銜接自然,符合漢語的表達習(xí)慣。
例5:Butthe people on the boat threw peanuts into the water.So the Mallards followed them all round the pond,and got another breakfast,better than the first.(《Make Way for Ducklings》)[13]
譯文:船上的人丟了好些花生米到水里,馬拉夫婦跟著船在池塘里繞圈兒,又吃了一頓的早餐,比第一頓好些[14]。
英語重形合,表達時常用關(guān)系詞和連接詞表明語句間的邏輯關(guān)系,而漢語重意合,較少使用連接詞。因此,譯者在翻譯時使用了“減”的策略,省略了原文中的關(guān)聯(lián)詞”but”“so”,以免增加小讀者的閱讀理解負擔。
例6:“Well,I never would have believed it,but I guessit’s full,” Mama said.(《A Chair for My Mother》)[11]
譯文:媽媽說:“哇!真不敢相信,瓶子已經(jīng)滿了?!盵12]
譯者在翻譯時也使用了“減”的策略,在翻譯時沒有直譯出”but I guess”,而是選擇省略,以免使譯文顯得累贅、不流暢。
中西方國家的語言和文化都存在著較大的差異,如果完全忠實于原文,照著原文直譯,可能并不能把源語作者想要傳達給源語讀者的情感體驗傳達給譯語讀者。在兒童繪本翻譯的過程中,譯者需要對兩種語言在選詞、成句、謀篇以及文化等方面的差異了如指掌,在盡可能忠實原文的基礎(chǔ)上,通過“編輯、轉(zhuǎn)述、改造”等變譯策略,使譯文在遣詞、造句、篇章安排等方面既符合中文的表達習(xí)慣,又能迎合兒童讀者的閱讀需求,從而對兒童的情感培養(yǎng)起到積極的作用,促進兒童的健康成長。
例1:繪本Sylvester and the Magic Pebble,是一個魔法故事,曾獲美國凱迪克金獎[15]。譯者沒有按原書名直譯為“西爾維斯特和魔法石”,中文譯為“驢小弟”[16]則一下子拉近了和兒童讀者之間的距離,有了親近感;同時增加了動詞“變”,符合漢語多用動詞的表達習(xí)慣,而且增加了魔法色彩。
例2:經(jīng)典繪本《小黑魚》英語書名為“swimmy”,原為形容詞,意為“眩暈的,模糊的”,在文中是一條小魚的名字,譯者彭懿老師聯(lián)系形象的繪圖,把 “swimmy” 靈活地翻譯為“小黑魚”,凸顯了該書的主人公“小黑魚”,小黑魚作為本書的線索和“點睛”人物憑借自己的智慧帶領(lǐng)魚群戰(zhàn)勝了敵人[17,18]。
例3:Something from Nothing 這本書,如果直譯為“無中生有”,讀者可能會不解其義,而結(jié)合故事內(nèi)容,編譯為《爺爺一定有辦法》,小讀者就能直觀地感受到爺爺?shù)臒釔凵?、富于?chuàng)造,爺爺對孫子濃濃的愛,以及孫子對爺爺深深的信賴[19,20]。
例4:“Isn’t it peaceful,”said Milton.
“And isn’t it beautiful,”said Rupert.(《It’s Mine! 》)
譯文:“這就是安寧!”米爾頓說。
“這就是美麗!”魯伯特說[8]。
原文句式為否定疑問句,有漢語中反問的效果,而且原文使用的是形容詞“peaceful”“beautiful”,譯者選詞時用了名詞“安寧”“美麗”,而句式也沒有照搬原文的否定疑問句,而是巧妙地用了肯定陳述,使譯文簡潔有力,又加了感嘆號,取得了和原文同樣的表達效果。
例5:Some daysshe has lots of tips,some daysshe has only a little.(《A Chair for My Mother》)[11]
譯文:小費有時多,有時少[12]。
原文中的主語為she(小女孩的媽媽),按照主謂賓的方式成句,譯者則根據(jù)漢語表達習(xí)慣,提煉出本句的話題“小費”,非常簡短、凝練而又準確地轉(zhuǎn)述了原文的含義,而沒有直譯那般稍顯啰嗦(媽媽有時賺的小費多,有時賺的小費少)。
例6:They made such a noise thatMichael came running waving his arms and blowing his whistle.(《Make Way for Ducklings》)[13]
譯文:聽到嘈雜的聲響,麥可急忙跑過來,他一邊揮手一邊吹哨子[14]。
英文原文采用了such...that這種表示結(jié)果的關(guān)聯(lián)詞,前一句主語為they(鴨子們),that 從句的主語為Michael,符合英語形合的特點。譯者沒有拘于原文的形式,而是采用了漢語借助時間順序、上下文意義前后銜接的表達習(xí)慣,用三個短句靈活譯出了圖畫中所展現(xiàn)的場景。
繪本翻譯是一種極具使命感同時又極富創(chuàng)造性的勞動過程,兼具著文化傳播及教育功能,而繪本對于兒童這一特殊讀者群體有著非比尋常的影響力,因此,繪本譯者在盡量忠于原文的基礎(chǔ)上,要適時而“變”,始終將譯語讀者——兒童、尤其是低齡兒童的特殊性放在首位,遵循翻譯方法的多樣性,將國外優(yōu)秀繪本以最適合的方式展現(xiàn)給中國的小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