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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際·同時代人·未來選擇

2022-01-26 21:18霍俊明
南方文壇 2022年1期
關鍵詞:選本代際一代人

2020年4月,蘆葦岸、呂煊編定的一本《70后詩歌精選》讓我們再一次從代際出發(fā)回到了70后一代人的寫作出處或精神源始。面對著入選的38位詩人以及每個人300多行的詩作,我又一次感到了猶豫和分裂。必須承認,這是一代人以及同時代人的“影響的焦慮”和“身份合法性”所致。

2004年6月20日,出生于1972年的青年詩人馬驊因意外消失在翻卷的瀾滄江中。他曾經(jīng)對70后一代人說過這樣一句話:“對于年輕的詩人們來說,他們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他們還年輕,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活力去發(fā)展,去等待那一個影子逐漸變得真切,直到有一天會被自己現(xiàn)實性地擁有?!雹倏墒?,十幾年后,這一代人已經(jīng)漸漸老去了,而一個個游動的懸崖還在漫長的黑夜里,一代人的面孔是越來越清晰還是越來越模糊?多年來,我偶爾會想起馬驊的那首詩《在變老之前遠去》:“幻想中的生活日漸稀薄,淡得沒味/把過濃的膽汁沖淡為清水/少年仍用力奔跑/在月光里追著多余的自己遠去//日子在街頭一掠,手就抖起來/文字漏出指縫、紛紛揚揚/爬滿了將倒的舊墻//腳面上的灰塵一直變換,由苦漸咸/讓模糊的風景改變了模樣/雙腿卻不知強弱/在變老前踩著剩下的步點遠去?!?/p>

70后一代人的寫作充滿了焦慮,這是面向“當代”和“未來”的雙重焦慮。但是也必須意識到,隨著“寫作時間”和“認知歷史”的拉長,一代人的寫作面貌越來越趨于清晰,獲得詩選共識度和選家認可的詩人也大體趨于穩(wěn)定。我統(tǒng)計了一下,在《70后詩歌精選》的38人名單中我大體給半數(shù)左右的詩人寫過專論。

從2019年冬到2020年春,遠在湖北黃石的江雪給我做了一個長達25000字的訪談《理想與棱鏡:批評家的覺醒與光亮》。在訪談過程中,我們又重新提到了70后一代人的寫作問題和精神境遇。正如多棱鏡一樣,人們看到的物象并不等同于本體自身,而人們對70后一代人的觀感同樣充滿了歧義和齟齬。那么,對于已經(jīng)有著二十多年寫作史的一代人來說,我們作為當事人或者旁觀者該如何完成有效的閱讀和盡可能客觀及準確的評價呢?

無論媒體多么發(fā)達,出版多么便利,詩人的交流多么頻繁,選本多么多樣,總會有詩人處于“當代評判”的法則之外,總會有人處于“當代視野”的遮蔽之中,而他們卻在后世和未來那里獲得了長久的生命力。不用多說,我們都已經(jīng)目睹了這樣的中國詩人和外國詩人。當然,也會存在著寫作的“小時代”和整體空白期,而這一情形最為殘酷……

如果說70后詩歌作為一個文學史概念成立的話,它自1996年誕生至今已經(jīng)二十多年時間了。我本人也曾熱衷于對這代人的閱讀和描述,比如2009年7月由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國內(nèi)第一部聚焦于70后詩歌的詩學專著《尷尬的一代:中國70后先鋒詩歌》。2012年,70后一代重要的詩人和評論家夢亦非在上海三聯(lián)書店出版了《愛麗絲漫游70后》,該文最初刊發(fā)在2010年《零點》第八期(復刊號)。那時,我們之間有一些分歧,被認為是“老70后”和“新70后”之爭,甚至我自己也說了些過火的話。今天看來,我們實際上是殊途同歸,盡管行文方式、語言策略、閱讀視野和美學趣味有別,但都是為了各自呈現(xiàn)一代人的寫作場域和精神命運。

回過頭來看,我那本《尷尬的一代:中國70后先鋒詩歌》中的一些觀點和判斷有不周全之處,其原因之一在于我個人對一代人的閱讀、認知和評價必然充滿了局限,二則在于一代人處于不斷的發(fā)展和調整當中,甚至有一些詩人因為起步較晚的寫作周期的遲滯而沒有進入我當時的視野。如果今天再重寫70后一代人,我可能會從批評方法到觀察角度寫出完全不同的一本書。歷史,首先是個人化的歷史,所以充滿了激情和局限的《尷尬的一代:中國70后先鋒詩歌》對我來說卻意義重大,因為它和我以及一代人都是成長中的產(chǎn)物。盡管代際研究有不可避免的局限性,但是我認可它的必要性。從20世紀70年代人類學家瑪格麗特·米德寫出影響甚巨的《代溝》之后,“代際”研究就從來沒有被冷落過,盡管爭議之聲也并未中斷。當然,有時候代際有其過渡期和模糊性的一面,而代與代之間的差異也并不是那么分明。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生活,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文學,而對于深處“當代”法則中的70后來說,我們都同樣不可避免地懷有歷史化的焦慮。一代人的事兒也許只有身處其中的同代人才能完成,這是歷史的慣性和時間法則使然。如果視線再繼續(xù)拉伸得遠些,五四新文學的歷史化和經(jīng)典化是由那代人自己完成的,如果只是由后來者進行歷史塵沙的挑揀則簡直有些癡人說夢了。早在20世紀30年代初期,劉半農(nóng)就道出了一代人迫近的歷史滄桑感,而這種滄桑也僅僅是新詩發(fā)展短短十余年時間所造成的。

如今我越來越多的則是冷靜和疲倦,這份疲倦是人生的中年和寫作的中年所致。我想強調的是70后詩人基本已經(jīng)進入了寫作的平緩期和舒適期,如果其中還有人想“中年變法”那將是難上加難。而這一代詩人盡管一直不乏優(yōu)秀者,但是就與同時代人的比較而言,他們是否已經(jīng)形成了具有區(qū)別度的個人特質和整體傳統(tǒng)呢?

必須承認,蘆葦岸、呂煊編選的這本《70后詩歌精選》讓我們又從疲憊中暫時恢復了部分活力,得以重新面對個體甚至一代人的寫作面貌,讓我們再一次回到一代人寫作的繁復表象、美學可能以及深層話語機制。

顯然,從詩歌的發(fā)生機制和動力學來看,最初的“70后”命名帶有典型的中國當代詩歌“運動心理”的后遺癥特征。這同樣是一場急速的行動策略,一代人跑馬圈地急于建立自己的版圖,作為新興的話語力量他們已然向秩序化、層級化的當代詩壇提出了挑戰(zhàn)。作為運動和行動的整體性詩歌行為就必然帶有“文化政治”的遺留。時至今日,整個中國文學界和文化界一談到“70后詩歌”仍然會本能地想起“下半身運動”。這就是運動詩歌的后遺癥,它們的影響和留給人們的刻板印象總會程度不同地偏離詩歌和詩學本身,當然也并不存在完全封閉意義上的高純度的“純詩寫作”和“純詩閱讀”。

70后的歷史出場方式和“朦朧詩”“第三代詩歌”一樣,最初都是從民刊開始的,民刊直接參與了那一時期復雜的中國詩歌現(xiàn)場以及當代文化史建設。

就70后詩歌而言,《黑藍》《天地人》《外遇》《詩歌與人》《零點》《堅持》《偏移》《聲音》《朋友們》《下半身》《詩江湖》《詩文本》《揚子鱷》《七十年代》(詩報)《終點》《界限》《第三說》《審視》《野外》《蒼蠅》《詩鏡》《觀念》《進行》《三角帆》《存在》《鋒刃》《東北亞》《進行》《羿詩刊》《明天》《后天》《詩評人》《誰》《漢詩年會:拾加壹》《詩歌現(xiàn)場》《詩建設》等幾十種民刊在不同時段都起到了一定的推動、塑型和輻射作用。它們一起以“選本”的形式凸顯了一代人的文化背景、文本樣貌以及精神肖像。民刊大多都帶有同仁性質,也就避免不了詩歌慣有的圈子化和小團體意識,不同民刊呈現(xiàn)出來的文本屬性和詩人面貌自然就具有了差異和矛盾。

一代人內(nèi)部的差異是在所難免的,有了差異才會有比較、篩選以及調校、甄別。

70后這一內(nèi)部的聲音強化、沖突及離心力進一步擴大和分散是因為網(wǎng)絡媒體的出現(xiàn),網(wǎng)站、BBS論壇、電子詩刊似乎一夜之間給了所有寫作者發(fā)聲的權利,這一權利被空前放大,以致發(fā)生了極其夸張的變形,而網(wǎng)絡空間帶來了一元論“中心”解體,大家再次站在了同一個起跑線上,而與此同時一個個小圈子林立,每一個人似乎都有了話語權……

從2000年開始,我們在70后詩歌選本中逐漸看到一代人浮出了歷史地表。從選本文化考察一代人既有其必要性又有天然的局限性,比如編選者的眼光、立場、標準以及襟懷都會決定選本的定位和整體面貌。如果我們稍加留意就會發(fā)現(xiàn),當時很多民刊、選本都強化了詩人的社會身份和代際屬性,比如來自某某省份,這似乎暗示了70后一代人寫作的輻射范圍以及波及全國的影響力已經(jīng)形成。

說到這,關于一代人的出場和塑形,我們得感謝一些重要的70后詩歌選本:

黃禮孩主編《詩歌與人——中國70年代出生的詩人詩歌展》。黃禮孩編選的“中國第一部70年代出生的詩人詩歌集”《’70后詩人詩選》由海風出版社于2001年6月出版。該書插頁是80位詩人的肖像,它們更像是一代人整體出場的紅地毯儀式,一個個瞬間、一個個影像就是一代人的物證。沈浩波、朵漁等編選《出生于70年代——中國新銳詩選》??党恰ⅫS禮孩、朱佳發(fā)、老皮編選《70后詩集》。劉春編選《70后詩歌檔案:一代人的墓志銘和沖鋒哨》?!短斓厝恕罚偟?8期)推出專輯《從“尷尬的一代”出發(fā)》。臧棣主編的“70后·印象詩系”推出40位70后詩人的40本詩集。孟繁華、張清華主編的“身份共同體·70后作家大系”推出詩集10種。霍俊明編選《中國新詩百年大典》第27卷。余叢編選《見字如面:70后詩人手稿》。呂葉主編,廣子、阿翔、趙卡編選的《70后詩選編》在2016年由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2020年,蘆葦岸、呂煊編選的《70后詩歌精選》面世。

從代際序列和“文學史事件”的角度來看,這些關于70后的詩歌選本已然成為“歷史話語”的一部分,它們既是有力的物證,又是豐富的精神象征。

就70后詩歌選本來說,我們還會發(fā)現(xiàn)所選的詩人和詩作差異很大。

面對著數(shù)以百計的70后寫作群體,任何一個閱讀者、評論者和編選者都必然帶有不可規(guī)避的局限,不可能存在著終極意義上的一代人的“詩歌總集”。這一“詩歌總集”當然不是詩人數(shù)量和文本產(chǎn)量層面的,而是在顯豁的精神現(xiàn)象學和整體詩學的層面而言的。一個有意思的例子發(fā)生在2015年8月,一本由呂葉主編,廣子、阿翔和趙卡參與編選的被稱為“中國首部全景式70后詩歌大型代際選本”《70后詩全編》進入了人們的視野,而該詩選在2016年正式出版的時候更名為《70后詩選編》。從“全編”到“選編”,二者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異和齟齬,以70位入選詩人的規(guī)模來確立一代人的整體寫作歷史確實有一定的風險,也肯定會招致被遺漏的同代人的不滿。這種編選的標準差異和詩學分化還來自一代人的內(nèi)部,來自極不穩(wěn)定的“當代”的流動性。畢志娟在其博士論文《當代70后詩歌創(chuàng)作論》中以阿翔為例,分析了3個代表性的70后詩歌選本,《70后詩集》選了36首,《70后詩歌檔案》選4首,《70后詩選編》選19首,但是極其反常的是這3個選本所選的阿翔的詩竟然沒有一首詩是重合的。這一選本現(xiàn)象是正常的還是反常的?還是說具有共識和公信力的70后的代表性文本仍然處于黑暗期和隱匿階段?

2016年10月中旬,我在內(nèi)蒙古大學有一個講座。在呼和浩特我第一次見到了趙卡,然后我們和趙娜又開車前往鄂爾多斯與廣子會合,那也是我和廣子的第一次見面。兩天后,我們一同返回呼市,莽莽草原不遠處就是連綿的陰山山脈。在那個秋天,我們喝酒、談詩,面對著數(shù)以百計的同時代人,到底誰能夠走到未來讀者面前我們誰也無從知曉。

面對一代人的寫作,實際上我們面對的更多的是“個體”和“碎片”。今天我們看到的“個體寫作”卻呈現(xiàn)了一個悖論,即個體之間呈現(xiàn)了彼此抵消的現(xiàn)象,個體寫作整體淪陷于時代倫理、日常經(jīng)驗以及小技巧的泥淖之中。平心而論,在這個時代我聽到了不絕于耳的詩人對自我和個體的強化,似乎在“個人”之外已沒有任何值得談論和抒寫的。這種看似合理的無需爭辯的“個體詩學”實際上已然代表了一種可疑的寫作姿態(tài)。

既然時代總是由“個體”和“碎片”構成的,那么我們還必須從“同時代人”的角度出發(fā)來考察詩歌文本的內(nèi)外互動關系,在差異性的文本中尋找一些精神特質和譜系鏈條上的詩學屬性。在“同時代人”的視野之下,我們會看到在時代的水平面上不同詩人所做出的舉動和選擇以及動因和驅動機制,看到這些詩人的表現(xiàn)在“當代”以及“未來”是否具有應有的活力和效力。我們必須注意到,很多時代對詩人的選擇比例和淘汰率都是非常驚人的。

吉奧喬·阿甘本反復強調的就是:“真正同時代的人,真正屬于其時代的人,也是那些既不與時代完全一致,也不讓自己適應時代要求的人。”②如果將這一問題進一步具體化,我們還必須予以追問的是在“同時代人”的視野下70后詩人與什么人同處于一個時代?他們?nèi)绾闻c其他詩人區(qū)別開來?70后詩人作為同時代人應該是尼采、羅蘭·巴特以及茨維塔耶娃所說的不合時宜的獨立個體,是持有清醒、分裂甚至歧異的個人觀念以及行動實踐能力的個體。

同時代人的寫作和評價都必須具有歷史和美學的雙重意識,具有對一個時代精神風景的整體性關注、深度掃描以及詩學提升的能力。

尋找或顯或隱的同時代人的時候,我們總是習慣于整體和共性面影的雕琢,卻往往忽視了那些不流世俗、不拘一格、不合時宜地“轉身”而去的個體和匿名者。認同就必然會削去否定性的一面,反之亦然。我們在強化70后在內(nèi)的同時代人的特點和差異性的同時,也總會不由自主地割裂與其他代際的內(nèi)在關聯(lián)和隱秘的共時性結構。

從整體性和未來時間來看,一個時代只是一瞬,但就是這一瞬間卻是與每個人乃至群體、階層和民族發(fā)生密切而復雜的關聯(lián)。任何一代人的寫作成長史都是利弊同在、好壞參半,而新的一代也并非意味著精神和文學意義上的進化論。就如我們熟知的“后來居上”和“未老先衰”往往同時出現(xiàn),有多少亮光就必然會有多少陰影。而對于包括70后在內(nèi)的一代人來說,最大的挑戰(zhàn)必然是“當代時間”所帶來的“未完成性”。這不只是與個體時間、命運遭際、現(xiàn)實境遇和歷史法則有關,也與變動不居的當代性有關。

面對“代際”和“個體”我們又總是有著急于對“當代”予以歷史化的沖動,在處理這一“沖動”的時候更多人的選擇就呈現(xiàn)出了運動化的特征,即不滿于“前代”“前輩”和“過往”而急于站立山頭、標新立異,試圖在每一首詩上都寫上“誰誰制造”的標簽。

與此同時,處理這一“焦慮”的時候更多的人則呈現(xiàn)出了急于打造一代人的紀念碑或墓志銘這樣的舉動,即通過“物化”來抵達“象征化”,而這更多體現(xiàn)為選本和選本文化,尤其是在主流紙媒占據(jù)主導地位而個人媒體和民間媒體受到壓抑的年代更是如此。民刊和選本就成了必須占有的話語權,反之,歷史主流話語權將會使站在“民間”和“體制外”的詩人們?nèi)姼矝]、集體失聲,邊緣的個體很容易被“大歷史”一筆勾銷。這也是我在2006年開始寫作《尷尬的一代:中國70后先鋒詩歌》這本書的時候著意強化了“先鋒”這一關鍵詞的原因所在。“先鋒”“獨立”“民間”“體制外”一直成為“同時代人”的必然選擇。

而我們期待的并不是一個時代出現(xiàn)了多少寫作者,一個代際或世代出現(xiàn)了多少詩人,而是要看到底生產(chǎn)出了多少具有絕對重要性和區(qū)別度的標志性詩人及文本。這些詩人我們可以稱之為“終極詩人”或“詩人中的詩人”,比如杜甫、德里克·沃爾科特。從當代性和未來選擇的兩個視角出發(fā),詩歌史所尋找的正是這些少之又少的總體性詩人。那么,面對包括70后在內(nèi)的當代寫作群體,總體性詩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嗎?他是誰?

關于70后一代人是否從身份共同體、命運共同體乃至寫作共同體的角度已經(jīng)綜合而立體地呈現(xiàn)了屬于這一代人的文本征候和精神特性,我仍然處于猶豫之中,這既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實際上任何一代人都不可能存在著能夠規(guī)約和大而化之的“統(tǒng)一美學”。

出于整體的閱讀和評判,我們面對的一代人不只是“當代”眼光,還要具備“歷史”眼光,也就是需要將其放置在歷史話語體系中考察其特性和功能以及影響力,尤其需要考察他們與前代詩人之間的“影響”關系,以及這一代人是否形成了屬于自己的“小傳統(tǒng)”。

如果對于70后一代人來說存在著“影響的焦慮”的話,我更愿意將之視為出生于20世紀的60年代一代人帶來的整體壓迫感。時至今日,他們的寫作不僅仍在有效持續(xù)而且還一直處于思想和詩學的雙重活躍期。從相鄰性的角度看,70后必須接受60后的重壓和挑戰(zhàn)。

此外,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又絕對不可預測的標準,這就是“未來選擇”,亦即一代人中到底有誰最終能夠打破時間和空間的限囿而抵達未來時空和未來讀者,這才是終極意義上的寫作的有效性和活力。

作為深處“當代時間”的每一個人而言,我們都不可能穿越到未來去與那些成為“終極詩人”“詩人中的詩人”相遇,然后再穿越回來去尋找正在我們身邊的那個幸運的詩人。我們只能從“個體”“碎片”“代際”“當代”和“歷史”的法則出發(fā)盡可能地面對個體和一代人的寫作,盡可能地提出問題,而我們又很難去解決問題,尤其是對面寫作這樣一個巨大難題以及代際、同時代人這樣的龐然大物的時候。

在閱讀以往的70后詩歌選本以及蘆葦岸、呂煊編選的《70后詩歌精選》的過程中,我越來越看重的是一個詩人的精神成色和思想載力。這樣說并不是忽視技藝、修辭和想象力在詩歌中的重要性,而是旨在強調當下的一部分詩人有意或無意地降低了精神難度,相反我看到了很多精致的大腦已經(jīng)同質化的時代經(jīng)驗和寫作經(jīng)驗。那么多被禁錮的頭腦!這個時代的一部分詩人“貢獻”出了過多的“偽教堂”和“思想余唾”,里面供奉的是寫作者的市儈氣和文字投機者的炫耀與自得,而談不上真正的自洽、自覺、自立、自省、自悔和自贖。城市生活的日常消耗、資本文化的天鵝絨幻覺或者消費苦難的寫作倫理取代了文學經(jīng)驗和日常經(jīng)驗的雙重復雜性,帶有精神啟示錄意義的詩人卻一再闕如。由此,我想到了米沃什的一段話,這既是對詩歌、身體和生命狀態(tài)的叩訪,也是對終極意義上詩人角色、社會責任、現(xiàn)實境遇、公眾印象的一種無不艱難的認知,“我為我是一個詩人而感到羞恥,我感到自己就像一個被扒光衣服在公眾面前展示身體缺陷的人。我嫉妒那些從不寫詩的人,他們因此被我視作正常人——然而我又錯了,因為他們之中只有極少數(shù)能稱得上正?!?。

是的,一些詩人所缺乏的正是“羞恥感”和敬畏之心,缺乏對語言和精神的雙重敬畏。任何一個寫作者,寫出的無論是個人之詩和日常之詩,還是回應整體性的歷史命題和時代要求的宏大之詩甚至史詩,都必須在文學自律性以及個體主體性的能動效應這兩個方面同時進行。在“個體”被無限放大的詩歌寫作背景下,我們目睹的卻是一個個閃亮的或蒙塵隱匿的“碎片”。

具體到70后以及同時代人的詩歌寫作,我想追問的是一個詩人與另一個詩人的區(qū)別在哪里呢?是你已經(jīng)發(fā)明了一種新的寫作技巧,還是你在詩歌中經(jīng)歷或發(fā)現(xiàn)了這個時代別的詩人沒有的那種生活遭際和精神生活?

當以終極意義和未來選擇來衡量70后詩人品質的時候,我們必然而如此發(fā)問:當代漢語詩人的“杜甫”或“沃爾科特”在哪里?

也以他們就在我們身邊,就在同時代人當中,也許這一切未為可知。■

2020年4月20日

【注釋】

①馬驊:《斷想或疑問——“第四代詩歌”或“70后詩歌”》,《野外》詩刊2004年第4期。

②[意]吉奧喬·阿甘本:《何謂同時代人?》,載《裸體》,黃曉武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第19-20頁。

(霍俊明,首都師范大學中國詩歌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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