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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雙百人》中機器人安德魯“為人”的兩種進路

2022-02-14 06:27:12荊祎瀾劉文霞
科普創(chuàng)作 2022年4期
關鍵詞:安德魯維度機器人

荊祎瀾 劉文霞

(北京科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083)

機器人安德魯是艾薩克·阿西莫夫科幻小說《雙百人》(The Bicentennial Man)中的主人公。該作品于1977 年獲雨果獎,并于1999 年被改編為電影《機器管家》(Bicentennial Man),不過,它在受到稱贊的同時也面臨著一些批評,如被認為是空洞的人文主義且沒有展現(xiàn)任何智能,但不可否認的是它也常被作為哲學、倫理學、神學等嚴肅的批判性研究的主題[1]。而本文將就安德魯成為人的諸多嘗試以探討機器人“何以為人”這一問題。

《雙百人》講述了擁有自由意識的機器人安德魯嘗試成為人的故事。這一過程并不順利,他作為有意識的機器人,為人類所恐懼并被敵視。他在小說中追求了自由與不被傷害的權(quán)利,但這都沒有使他為人類所認可。他或許可以成為道德主體、法律主體,但就是無法被當作人。安德魯后來意識到,他無法為人的原因是其不朽的機械軀體。于是安德魯利用技術手段擴大了人的定義,但最終使他得以為人的卻是生命的終止。驅(qū)使安德魯成為人的并不是他理性的需求而是情感上的非理性需求。正如其彌留之際緊隨“人”的意識之后的是小小姐一樣——他希望與親近的人變得一樣。而他的這種選擇,也正是其擁有自由意識的體現(xiàn)。

一、安德魯?shù)睦Ь撑c機遇

(一)困境:人類對機器人的恐懼

小說中兩次提到人類對機器人的恐懼。一次是安德魯被兩個人類要求脫衣服并肢解自己時,一次是安德魯提起訴訟要求法院承認機器人權(quán)利時。人類的恐懼是安德魯被區(qū)別對待并難以成為人的重要原因。在早期的機器人形象中,機器人總是以奴仆、反叛者、令人恐惑的“它者”形象出現(xiàn)[2],其背后是人類對于機器人的復雜情感,如“弗蘭肯斯坦”情結(jié)。

對科學及其創(chuàng)造物的恐懼一直是科幻小說的重要表達之一。這種恐懼既指向人類生存的外部環(huán)境,又指向人類自身,其中包含著對自然挑戰(zhàn)的不安與對未來的擔憂,這在第一部科幻小說《弗蘭肯斯坦》(Frankenstein)中便可見一斑。在這部以人造生命為主角的悲劇中,“怪物”突破了人類自然的疆界,是“生命體和非自然物難以容忍的悖論”[3]153,從而招致迫害,而其創(chuàng)造者盜火的現(xiàn)代“普羅米修斯”也走向毀滅,雙方以一種同歸于盡的形式平息彼此的怨恨與同情,科學也成就了新時代“褻瀆神明的恐怖故事”[3]150,而借“人造人”角色來探討人性也成為科幻的重要主題[4]。

隨著科學的發(fā)展,“勞動”被表征為“機器人科學”[5],人造人的幻想轉(zhuǎn)向機械制造。“Robot”一詞首次出現(xiàn)于劇作家卡雷爾·恰佩克的《羅素姆萬能機器人》(Rossum’s Universal Robots)中。該詞取自捷克語“robotnik”或“robota”,前者有奴隸、工人之意,后者則為單調(diào)沉悶的苦工、奴役的境況之意[6]。

于是機器人形象成為人類欲望與科學文化的投射。由于這些形象帶有“服務性”“滿足性”等特點,機器人便被置于較低的地位,因為在權(quán)力文化中,服務、滿足他人總是低人一等,意味著妥協(xié)、不自由與被掌控。機器人也因此成為低地位群體的隱喻。但人類在道德上又無法容忍“奴隸”的存在,道德與欲望的矛盾難免引發(fā)沖突。

人類對機器人還有其他幻想。與上述低于人的地位相對的是人類對機器人“超人”能力的希冀。一部分人期望機器人能夠超越人類的思維極限以更加接近世界的真理。他們無法接受人類群體的缺陷與惡,而崇拜至高的理性與最完滿的善,而這種“善”也包含著完美的軀體。他們找到了實現(xiàn)柏拉圖式理念世界的最佳載體,并將之作為人類進化的一環(huán),開始有意識或無意識地制造“超人”或說是神。安妮·福斯特(Anne Foerst)在《機器上帝》(God in the Machine)中認為,人類面對智能機器時會同時感到恐懼與被吸引,如同我們對神的體驗一樣,而科幻小說常將技術神圣化,并模糊了兩者之間的界限[7]。

于是,低人的地位與超人的能力在機器人身上矛盾共存,這勢必造成一些改變。阿西莫夫認為“取代”是人類對機器人感到恐懼的本質(zhì),因其是死亡這一“不可逆變化”帶來的恥辱,“就像猶太拉比洛的人偶、弗蘭肯斯坦博士創(chuàng)造的怪物……機器也是人類智慧的產(chǎn)物,它最終也將取代我們”[8]159。

人類用道德來緩解對他人的懷疑與恐懼,而阿西莫夫在科幻小說中提出的“機器人三大法則”,是使機器人“道德化”的設想,成為保證人類安全的重要設定,但遵循理性意志的絕對準則也難以從根源上解決問題,因其“與實際人類行為體現(xiàn)的模糊不清的倫理學大不相同”[9]。

在《……汝竟顧念他》(……That Thou Art Mindful of Him)中,機器人喬治第十認為人類只是眾多生命形態(tài)中的一種,并與喬治第九進行對話以觀照自身。它們從機器人的角度對“三大法則”進行解構(gòu),得出機器人比人類更像“人類”,因而應受到保護并主宰世界的論斷。它們的推理基于這樣的理性判斷:當面對多個人類時,無論是服從還是保護都應選擇心智、品格、學識上最優(yōu)的人類,而它們比人類更像人類,所以賦予了自身主宰者的地位。此種看似絕對的理性有時是可怕的。

因此,即使有“理性準則”的約束,地位不對等下的力量失衡還是難逃悲劇。但阿西莫夫有其他方案,“還有一些關于機器人的想法是,機器人的發(fā)展不會走向超人的方向,而是更精細、更動人,向著人性化的方向發(fā)展”[8]144。于是,安德魯?shù)摹胺抢硇浴背蔀樗麛[脫人類恐懼這一困境的機遇。

(二)機遇:非理性的機器人

機器人像是一個對照物,使人類得以反思自身。人類常以理性區(qū)分自身與動物,但機器人使人們意識到,使人之為人的,并不是理性,而是非理性,“人之為人的特性就在于他的本性的豐富性、微妙性、多樣性和多面性”[10]20,而這些特性無法用邏輯加以分析。人類之所以可以與機器相區(qū)分,正是因為人類沒有絕對理性,而是常常出現(xiàn)“差錯”,“差錯”在道德或其他價值體系有著別樣意義。這也是人類在自由意識下做出選擇的體現(xiàn)。對于人類來說,最理性的選擇不一定是最好的選擇。

與其他機器人不同的是,安德魯并沒有嚴格設定好的程序,而是擁有一顆像人類一樣具有不確定性的正電子腦,“設計正子徑路的相關數(shù)學太過復雜,頂多只能允許近似解,因此我的能力不是完全可預測的”[11]514。這意味著,安德魯并不是完全理性的,并具備了非理性的基礎。非理性因素是個體難以預測的特性,也是個體間的差異所在,因其“帶來個體思維及其結(jié)果的不確定性”[12]。

作為人類的老爺似乎更喜歡有著不確定性的安德魯:“新的機器人不會起變化。他們專門執(zhí)行設定好的任務,從不會走岔。我比較喜歡你這樣子?!盵11]500正因為安德魯擁有了那些人類才具有的微妙、豐富與多樣性,才能獲得自由與為人的權(quán)利。而安德魯自主選擇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以希望變得與人一樣,就是一種非理性的行為,因為在絕對理性下,自由意志并沒有安放之地。以自身的死亡來結(jié)束他人的恐懼,這對安德魯來說并不是個理性的選擇,卻是人性可以理解的選擇,也最終使人類的認可與愧疚同時出現(xiàn)。

與其他科幻作品著力于刻畫機器人的強與人類的弱不同,阿西莫夫筆下的安德魯更展現(xiàn)了人性的溫情。這部作品鮮少描述人類與機器人的具體沖突,更多的是安德魯對自我的探索,也是人類對技術塑造自身的思考隱喻。阿西莫夫沒有否定什么,只是提出了一種可能性。事實上,在阿西莫夫的諸多故事中,人類一直在接受與拒絕機器人之間搖擺不定,他們渴望機器人的幫助,又對機器人感到害怕,這一主題也貫穿于其短篇小說集《我,機器人》(I,Robot)之中[7]。

二、安德魯“為人”的社會維度進路

(一)權(quán)利的爭取

安德魯嘗試成為人,從追求自由權(quán)利開始。他十分清楚人的自由為何物,并懂得運用約束。他對自由的迫切是一種情感上的需求,特別是當他感受到“愛”之后,因為“自由是愛的先決條件,愛的存在概念必須定位于一個人的自由領域內(nèi)”[13]。

更為重要的是,安德魯擁有自由的能力,即使不依靠人類,他仍然能夠生存,且不逾越人類的法律規(guī)定。他在藝術創(chuàng)作上十分有天賦,為馬丁家族創(chuàng)造了財富,杰拉爾德·馬丁讓其擁有了銀行戶頭與信托基金,這是一個法律權(quán)利上的先例[14],在一個資本運作的社會中,金錢是生存所必需的。安德魯?shù)牡谝粋€自由,是他用金錢買來的,以脫離仆人身份,“安德魯?shù)娜孔杂啥际怯衫聿榈隆ゑR丁給的,自由的代價便是他被逐出了馬丁家”[13]。

安德魯?shù)牡诙€自由是向法院爭取法律意義上的自由權(quán)利。反對給予機器人自由的檢察官認為,對于機器人,“自由”兩字毫無意義,只有人類才擁有自由。人擁有天賦自由的原因是人是被“生”下來的,而機器人是被“制造”出來的?!吧笔且粋€自然意義上的過程,“自然”的比“人造”的地位要高,這一思想源自人類對自然與造物主的崇拜。

安德魯卻認為,只有希望獲得自由的人才能是自由身。法官最終認可了安德魯?shù)淖杂桑骸叭魏紊`只要擁有足夠進化的心智,能領悟自由的真諦、渴望自由的狀態(tài),吾人一律無權(quán)將其自由剝奪”[11]503。如果自由之人妨礙自由,那自由便是矛盾又虛假的,如果自由只為某一群體所擁有,那便成了壓迫。

安德魯在要求擁有自由時,就已經(jīng)彰顯了他的自由意志與自由選擇的能力。他大可以“自由”地生活而不向法律申求,只是需要偽裝與隱藏起那自由的心靈。但他并不想要偽裝,因為真正的人類不需要偽裝。而且,他所追求的并不是真正的“自由”,而是人類文化所建構(gòu)的自由。因為人類未必真正擁有自由,它是一個內(nèi)涵不斷變動且充滿矛盾的概念,海因里?!ゑT·克萊斯特在《論木偶劇》中認為,木偶反而擁有人類無法企及的自由,因其能夠抵抗重力這一阻礙,而大多數(shù)舞者卻不具備這樣的素質(zhì),所以意識對人的自然優(yōu)雅可能造成了破壞[15]3-5。由此可見,人與機器人誰更能自由并無絕對定論,“自由”對安德魯來說只是成為人所需要的一個人類文化下的“概念”。

在社會生活中,自由在人類權(quán)利的互相讓渡與約束下實現(xiàn)。在盧梭看來,天賦自由要被共同意志所限,公民與道德的自由在人們遵守共同制定的法律下實現(xiàn)并得到強化[16]。只有被法律承認后,安德魯才擁有了人類意義上的“自由”。當老爺疑惑安德魯仍要遵守機器人三大法則怎么能算自由時,安德魯?shù)幕卮鹗侨祟愐彩艿椒傻募s束,安德魯認可并接受人類的自由。

但獲得自由權(quán)利后的安德魯并沒有獲得馬丁家族以外其他人的認同。當他嘗試向兩名人類問路時,便被要求脫去衣服甚至肢解自己。兩人的命令使安德魯?shù)拇竽X嗡嗡作響,受機器人學三大法則的約束,他不能采用任何手段保護自己,因為第二法則“服從”凌駕于第三法則“自保”之上。直到喬治趕到后假裝命令安德魯進行攻擊,才為他解了圍。

于是安德魯需要新的法律宣告機器人的權(quán)利,即不被傷害的權(quán)利,如他不能傷害人類一樣。為了獲得這一權(quán)利,安德魯與喬治決定借助輿論的力量。喬治首先提出,安德魯是人們的朋友,應該分享友誼的果實。其次,如果機器人不能傷害人類,那人類也不能傷害機器人,因為巨大的權(quán)利伴隨著巨大的責任,應有法律與機器人三大法則相對應。此時,喬治已將安德魯預設為了有意識的道德主體,以使人們對他產(chǎn)生因主客體間存在一致性而引發(fā)的情感認同[17]。

(二)語言與符號:融入人類精神世界

安德魯另一個成為人的社會維度的嘗試是與人進行平等的溝通互動。為了消除最初無法與人溝通的不自在感,他開始學習人類所使用的語言符號。他在研究機器人史的過程中深入思考了人類使用的符號,“‘令機’能不能比照‘令人’這樣使用,或是‘令人’已經(jīng)成了十足的比喻用法,與原本字面上的意義已經(jīng)分家,因而對機器人同樣適用?”[11]512。隨著安德魯與人的互動能力的增強,他從最初的服從到學會下命令,甚至開始撒謊、施加威脅,他學會了如何與人交流并達成自己的目的。

這對于安德魯成為人有重要意義。當安德魯與人溝通且能融入人的語言情境時,便擁有了進入人精神世界的鑰匙。在萊奧帕爾迪看來,物質(zhì)具有思考能力是一個事實,人類就是這一事實的體現(xiàn),“人類這種動物就是會思考的機器”[15]46。在這種觀點下,除了肉體與金屬的區(qū)別,人類與安德魯這樣的機器人并沒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不同。

人類的精神世界由符號構(gòu)成。除了物理世界,我們還生活在由語言、藝術、神話等文化彼此不斷交融形成的符號之網(wǎng)中,“人是在不斷地與自身打交道而不是在應付事物本身”[10]43。當安德魯學習并使用人類符號之時,如跟人對話、撰寫機器人史、創(chuàng)造藝術品等,就是在融入到人類的符號之網(wǎng)中,與人類共處于同一個精神與意義世界,“正是依靠這種基本的能力——對自己和對他人作出應對(response)的能力,人成為一個‘有責任的’(responsible)存在物,成為一個道德主體?!盵10]11因此,安德魯是有理由成為道德主體的。正如書中小小姐所言:“當你跟他講話時,你會發(fā)覺他像你我一樣,對各種抽象概念都有反應,這難道還不算嗎?”[11]512

安德魯在社會維度上的嘗試為他贏得了法律上的權(quán)利。但這并沒有解決最終的問題,他還是難以被認可為人,于是安德魯開始了技術上的嘗試。

三、安德魯“為人”的技術維度進路

(一)以人造器官擴大“人”的定義

安德魯?shù)纳鲜鰢L試為他贏得了部分法律權(quán)利,但他被認可為人卻是通過技術手段實現(xiàn)的。安德魯在技術維度上擴大了人的定義。

他首先嘗試在外在形態(tài)上更加接近人類。他得知機器人公司已經(jīng)掌握造出擁有纖維皮膚和肌腱的仿制人技術后,便要求將自己替換成有機體機器人。按“恐惑谷”[18]效應,這可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人類對機器人的恐懼,極度的逼真還會使人類對之產(chǎn)生移情效應。

他自己也開始嘗試做一名機器人生理學家。仿照人類獲取能量的過程,他設計了可以從碳氫化合物的燃燒中產(chǎn)生能量的系統(tǒng),及進行受控催化分解的燃燒室。如此一來,他便不再依賴原子電池。保羅指出原子電池可能更加優(yōu)秀,安德魯表示,“就某些方面而言,或許沒錯,但原子電池是非人的裝置”[11]520。他要模仿的不僅是人類的外表,還有生存機制。

除了改造自身,他也為人類提供了改造方案,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人類的嫉妒情緒,并選擇讓雙方在機體構(gòu)造上逐漸趨同。他要求機器人公司制造有機裝置,以使自身可使用有機能源,人類也可以利用有機裝置保持健康。安德魯后續(xù)又研究了處理固體食物的裝置與肛門、生殖器等人體器官,如此一來,安德魯失去了那些機器人才具有的優(yōu)勢,“你原本比人優(yōu)秀,在你選擇有機體的那一刻,你就開始走下坡路了”[11]523,但他與人類在生存機制上的差別變得微乎其微。

更重要的是,這在技術層面上擴大了人的定義,“發(fā)展出一些人造器官,使人類具有機器人的許多特性”[11]522。這讓人與機器之間的界限變得逐漸模糊,人與機器的二元對立也不斷消解。

人造器官的生產(chǎn)使安德魯?shù)穆蓭熓聞账_立了不論人體內(nèi)有多少人造物都依然是人這一事實。由此他們將輿論引向了“支持人籍的廣義解釋”[11]528,也就是使用人造器官仍然不會失去作為人的權(quán)利。人的定義被擴大了,同樣使用人造器官的安德魯應可以被納入人的范圍之內(nèi)。

但棘手的問題在于安德魯?shù)拇竽X。人的大腦是有機體,由細胞構(gòu)成,而安德魯?shù)恼娮幽X由人工鉑銥合金做成。對于參照對象人來說,他的各個器官都可以用人造器官進行替換,除了大腦。一旦將大腦替換,這個人便不是原來的人,因為他失去了原有的生活經(jīng)驗與被塑造的“靈魂”,現(xiàn)代的精神性已經(jīng)超越了物質(zhì)性,成為自我定義的錨點。

于是安德魯做了最后一個手術,使他正電子腦中的電位可以隨時間緩慢流失,這意味著,安德魯?shù)拇竽X跟人的大腦一樣可以死亡。而正是這一舉動,使他在200 歲時真正成為人類。從結(jié)果上看,技術維度相對于社會維度更具決定性。

(二)死亡:兩種進路的交點

技術維度造成的“死亡”使安德魯最終被認可為人,而“死亡”這一詞匯有著雙重意義,既指機體生命的停止,又指精神與意識的消逝。社會維度與技術維度在“死亡”這一點上交匯,共享了該詞的意義。

人類要服從生理學法則,而機器人不用,它們只要定期更換零件與維修即可維持原貌,只要有足夠的能源,它們確實能夠永生。永久運轉(zhuǎn)的機器是可以被接受的,甚至十分符合人類的效率觀,但對有意識的機器人卻不是如此。因為他們在外形、意識上如此像人,在生命上卻與人有著根本區(qū)別,這正是人們難以接受的。永恒的完美在人類中心的視角下只能由人類完成:當一個機器人擁有意識時,則苛責其沒有肉體;當動物擁有肉體時,則認為其沒有意識。

于是安德魯也發(fā)現(xiàn)了他無法成為人類的真正根源。人類也許會容忍一個不朽的機器人,但不會容忍不朽的人類,“因為唯有在放諸宇宙皆準的前提下,他們才能勉強接受自己生命的有限。基于這個原因,他們不會讓我成為人類”[11]530。

由此可見,機器人的屬性只對人類本身有意義。機器的形態(tài)對機器本身來說是無關緊要的,它可以以任何形式存在,無論處于何種機體之中,它都可以正常運行。但當他被造成“人”的形態(tài)后,就需要背負枷鎖與要求,這出于人類對機器人的矛盾態(tài)度。一方面,人類在意識到自身缺陷與人性的困境后,希望創(chuàng)造出完美的人造人,“或許阿西莫夫下意識地為我們創(chuàng)造了這種關于機器人的現(xiàn)代觀念,正是為了將人類從自身最惡劣的沖動中解救出來,因為我們是一種如此粗暴蠻橫、貪權(quán)逐利、自私懦弱且排斥異己的生物”[19];另一方面,人們卻對這種“不朽的完美”充滿恐懼與敵意。

前文曾提到,被“取代”是阿西莫夫認為的人類恐懼機器人的本質(zhì)原因。而“取代”在阿西莫夫看來與死亡有著密切聯(lián)系。他認為,人們習慣于如季節(jié)交替般的短期循環(huán)帶來的長期不變性,而死亡這一“不可逆的變化”使人類永遠回不到從前,且宇宙與他人不會一起消亡,單個的人最終被取代,而“這取代中隱含的侮辱更增加了死亡帶給我們的傷害”[8]157,即使是希臘神話中擁有永恒生命與超人力量的神也難逃被取代的命運。而安德魯?shù)乃劳?,使他與人類一樣可被取代。

除此之外,“死亡”對人類本身至關重要,人一生的意義在很多情況下是由死亡賦予的。如果人類失去死亡,那人類一生所追求的事物與價值都將被重新定義。海德格爾認為人的存在作為此在(Dasein)[20],而死亡是此在的一種存在方式,是不可超越的先行于自身的可能性。只有當人面對著行將到來的死亡時,操心與煩心才變得不再重要,從而面對其最本真的存在,真正關注自身的“生”,領會到生命的意義。或許,安德魯只有能夠死亡,即“先行到死中去”之后,才能真正成為像人一樣的存在,并真正理解人類為何對機器人充滿恐懼。

四、余論

安德魯?shù)姆抢硇詾樗麕砹藷o限可能,這是他能為人所接受的重要原因。而他在藝術、科學等方面的才能則為他提供了物質(zhì)保障。他從社會與技術兩個維度嘗試成為“人”,在社會維度上爭取自由與不被傷害的權(quán)利,在技術維度上使機器人與人類的生存機制更加趨同,從而擴大了人的定義,但最終使之成為人的是死亡,以真正消除人類對他的恐懼。非理性的選擇與技術手段最終成就了想要成為人的安德魯。機器人并不一定要超越人,而是可以成為人,進入到社會生活的體系中,并實現(xiàn)自身價值——就如普通人一般。而人類群體有著共同的福祉,在理想上朝著平等發(fā)展,人類要先信任自身,才能信任機器人。

從更宏觀的角度來看,任何機體都生存于同一個蓋婭(Gaia)[21]137之中,特別是人類世(Anthropocene)之后人與環(huán)境的關系更加緊密。即使是機器人也離不開地球能源,因此與人類一樣是“地面人(地族)(terrestre;Earth bound)”[21]362。人類也在走向“賽博格化”,兩者在某種程度上可以達成共生關系。特別是在外部環(huán)境也逐漸“賽博格化”的進程下,人機共生的系統(tǒng)也已出現(xiàn)在后人類生存的視域下,而機器人將會是理想的協(xié)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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