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紅翠，豈海趙

（大連大學 文學院，遼寧 大連 116622）

作為一名杰出的人民作家，趙樹理在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史上是比較特殊的一位，這種特殊性并不在于他是山藥蛋派的代表人物，而在于他雖然出生于遠離北京、上海等文化交鋒前沿陣地的太行山區(qū)，卻仍能以新的文化意識與文化自覺去展現(xiàn)農(nóng)村新狀態(tài)、解決農(nóng)村新問題。其中極為突出的一點是，趙樹理曾在其作品中高度關注農(nóng)村女性的生存狀態(tài)，并在農(nóng)村民主建設的大背景下集中探索女性群體文化存在，包括女性的主體意識萌生與固著的依附性狀態(tài)，并從母親、媳婦、女兒三類形象的價值探尋講述中國女性解放的階段性進步。盡管受到時代與身份的局限，但趙樹理對女性境遇的深刻體察與記錄依然讓我們看到社會進步與女性成長之間的交互關系?；诖?，本論文即從趙樹理小說中女性形象辨析開始，探究趙樹理作品中的女性評價，及其對新時代背景下的女性成長的意義。

一、男性世界的守衛(wèi)者——舊式母親的動搖

由于女性在舊式社會中背負著神權、政權、族權、夫權四大枷鎖，始終遵循著倫理道德評判所預設的人生軌跡：依附于男權社會而存在。趙樹理筆下的每一位舊式母親既是父權制度的犧牲者、又是父權文化的守衛(wèi)者。她們無法接受女性抗拒“天定姻緣”去自由戀愛，凝固的社會觀也讓她們無法接受女性對針線鍋灶的決然舍棄和對社會事務的積極響應。然而舊式母親最大的悲劇不僅在于被父系社會愚昧守舊的文化價值標準所造就、所消費，更在于她們潛移默化地以同樣的標準反對新女性的成長探尋。然而時代的浪潮終究動搖了傳統(tǒng)的根基，趙樹理筆下的這些舊式母親因而也或多或少都有新的轉(zhuǎn)變，這無疑潛在地推動著新的婚姻觀念的形成。

（一）包辦婚姻的追隨者。在舊式婚姻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一條不容置疑的鐵律，限制女性得到自由戀愛的權利。三仙姑（《小二黑結(jié)婚》）和于福的婚姻生活并不理想，對于三仙姑來講，她的婚姻“并不是主觀的愛好”[1]72-73?？墒侨晒脜s試圖以“前世姻緣天注定”的包辦婚姻將小芹強許吳先生，全然忘記包辦婚姻就是自己不幸的開始，差點親手把女兒也推向了不幸的深淵。從以三仙姑為代表的舊式母親的視角來看，遵從秩序、維持名聲才是女性的最終歸宿，所以燕燕媽（《登記》）也曾以死相逼強迫女兒接受包辦婚姻的舊式準則，她寧愿讓女兒與互不相識的青年結(jié)為伴侶，也不愿把女兒許配給因情生愛的小進。

（二）“鍋灶邊”的才是女人。包辦婚姻的不幸不止在于夫妻缺乏彼此的愛慕，還在于婚后婆媳觀念的沖突。正如陳順馨所說，“她（婆婆）運用男權社會賦予她的權力，將媳婦變成牛馬，作為她曾受到壓迫的補償”[2]。孟祥英的婆婆（《孟祥英翻身》）試圖讓孟祥英接受她的女性觀：女子無才便是德、打柴挑水不像話，鍋灶邊的“粽子腳”才是真女人等。李成娘（《傳家寶》）也認為“男人有男人的活，女兒有女人的活”，看不慣金桂在地里做活，針線不碰、鍋碗不沾，實在不像個女人樣。在她們眼中，兒媳達不到自己所設定的理想模范也罷，還挑戰(zhàn)自己的權威，更主要的是兒媳們居然從灶臺邊跑到田野地——這大大突破了傳統(tǒng)女性活動的空間邊界和權利范圍，也突破了傳統(tǒng)女性的自我認同范圍。

趙樹理作品對舊式母親的描述，為我們呈現(xiàn)了20世紀40年代解放區(qū)時期女性存在的現(xiàn)實面相，也透露出那個時代女性成長的艱難性。舊式母親像夾縫中的異人：想延續(xù)過去社會的固定規(guī)則，但是過去社會已經(jīng)走進新時代；置身解放區(qū)新社會，又很難很快適應和習慣。于是，趙樹理安排了眾多進步的社會力量對她們進行引導：由于小芹、二黑這對進步青年的斗爭和區(qū)長的出面，三仙姑放棄包辦婚姻的頑固思想；李成娘也在女兒小娥、女婿和媳婦金桂的引導下不再堅持把媳婦圈在鍋灶紡車邊。雖然在《孟祥英翻身》《傳家寶》等作品中，舊式母親并未表現(xiàn)出明確的改變態(tài)度，但最終也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解放與思想的沖擊，她們的這種轉(zhuǎn)變?yōu)樽约焊鼮楹筝吪阅軌蛟诨橐鲋邪l(fā)出自己的聲音作了必要的鋪墊。

二、荊棘叢里的行路人——媳婦的突圍

趙樹理筆下的媳婦形象一腳陷在原生的封建文化，一腳又踏入新生的時代文化，行走于追尋自我解放的荊棘之路。得益于新政權的扶持，媳婦們打破了傳統(tǒng)的、家內(nèi)的、安詳?shù)墓袒蜗?，從苦媳婦到新媳婦的轉(zhuǎn)變讓她們清楚地認識到：女性應是社會價值的創(chuàng)造者，而非男權社會的附屬物。因此，過去囿于鍋灶邊的她們開始在社會中豐富和磨礪內(nèi)心靈魂，不斷尋求成長。

（一）手持利劍的“賢妻”形象。恩格斯說過：“婦女解放的第一個先始條件就是一切女性重新回到公共的勞動中去，只要婦女仍然被排除于社會的生產(chǎn)勞動之外，而只限于從事家庭的私人勞動，那么婦女的解放、婦女同男子的平等現(xiàn)在和將來都是不可能的。”[1]70解放區(qū)的媳婦們開始突破“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傳統(tǒng)模式，在參加集體生產(chǎn)勞動中實現(xiàn)自己的社會價值。孟祥英（《孟祥英翻身》）帶領婦女們“反對婆婆打罵，反對丈夫打罵，提倡放腳，提倡婦女打柴、擔水、上地，和男人吃一樣飯，干一樣活，上冬學”；金桂（《傳家寶》）意識到女人的價值不僅在于縫縫補補，更在于通過“參加主要勞動”實現(xiàn)社會價值，因此積極投身工作開拓女性在社會生活中的新領地。臘梅（《表明態(tài)度》）不再遵循婆婆認為的理想生活模式：“有地、有人、有牲口，好好蒙住頭種咱自己的十幾畝地”，反而她更樂意“每天開會、互助”“事事爭取做模范”，她還在開展愛國主義生產(chǎn)中積極向全區(qū)挑戰(zhàn)，積極參與互助組的宣傳動員工作。

（二）手持鈍斧的“惡妻”形象。除上述所列“賢良孝順”一類之外，趙樹理筆下也存在一些“好吃懶做”“欺壓丈夫”的“惡妻”?！俺圆伙枴保ā跺憻掑憻挕罚┱莆罩?jīng)濟、逃避著勞動，把所有勞動都推給丈夫，而她自己實際上也是“仍然被排除于社會的生產(chǎn)勞動之外”，似乎這才是女性的專利。然而，這種自我解放的方向與社會的進步背道而馳。可喜的是，她最終在進步力量的帶動下承認了自己投機取巧、擾亂生產(chǎn)、阻礙整風的錯誤，也參與到新時代女性解放的進程中來?！霸】　保ā度餅场罚┩俺圆伙枴币粯?，她用母親“能不夠”教授給她的“媳婦經(jīng)驗”試圖壓制丈夫在家庭中的地位。然而她忘了只要不平等的婚姻關系仍然存在，自己就不能得到真正的成長。攪家婆的本事并不能讓她贏得家人與社會的尊重，丈夫再娶、有翼嫌棄以及父親的不滿讓她越來越明白，這種本事只會讓自己傷痕累累。最終袁小俊痛改前非、收斂脾氣、參加生產(chǎn)，在群眾的幫助下也收獲了自己愛情。

盡管，趙樹理筆下有“賢妻”和“惡妻”的女性形象差別，前者尋求走向社會、追求男女平等的解放，而后者卻是囿于家庭，將解放理解為男女的對立斗爭。但她們都是女性成長的重要構成，是女性價值認同內(nèi)在張力不可或缺的要素，她們在差異中對話商討和進步。二者不同結(jié)局的差異對比最終指向的是女性的成長。

三、女性解放的先行者——女兒的自我解放

作為解放區(qū)的鄉(xiāng)土作家，趙樹理見證了新政權的發(fā)展和壯大，也見證了民主政權支持下新女性的發(fā)展和壯大。他筆下的小芹（《小二黑結(jié)婚》）、艾艾（《登記》）、玉梅、靈芝（《三里灣》）、王蘭（《互做鑒定》）等生動人物形象成為女性解放的先行者。除了有對自由婚姻的熱烈追求和理性思考之外，這些新女性更勇敢地沖出家庭、走向社會，以強烈的主人翁意識參與社會建設，柴米油鹽不再是她們生活的全部，文化世界也不再將她們排除在外。全新的女性觀讓這些“女兒”們成了新社會勞動集體的重要一分子，也成為農(nóng)村新女性形象的典范。

（一）愛情的熱烈與冷靜。作為民主政權下成長起來的農(nóng)村新女性，小芹（《小二黑結(jié)婚》）力爭掌握自己的命運。在作品中小芹與代表封建勢力的“二諸葛”和“三仙姑”據(jù)理力爭、與象征反動勢力的“金旺”和“興旺”斗智斗勇，執(zhí)著地追求理想的自由婚姻。面對母親“天定姻緣”的謊言以及二諸葛“命相不對”的迷信，小芹有兒女柔情，但也不乏抗爭血性，在她的抗爭下，自由婚姻不斷地被社會承認，越來越多的女性不再因自由戀愛而背上“名聲不正”的罵名，這是女性進步的重要進程，更是新生民主政治的社會進步的體現(xiàn)。

然而女性的強大不僅體現(xiàn)在對不合理婚姻制度的突圍中，還體現(xiàn)在對愛情熱情而不失冷靜的判斷中。玉梅（《三里灣》）沒有因為有翼愛的表達而欣喜若狂，而是冷靜分析了自己對有翼“贊成的地方”和“不贊成的地方”。靈芝（《三里灣》）沒有因為對有翼長久的感情而割舍不斷，當有翼一次次帶給她失望：不積極給“糊涂涂”治病、不主動揭發(fā)“常有理”，她才明白雖然有翼讀過初中，但是卻不如只讀過小學的玉生對生活的理解更真誠和實在。王蘭（《互相鑒定》）沒有因愛而對賈鴻年無條件地信任與服從，而是苦下功夫做了三門特殊功課，最終鑒定出他是一個投機倒把、貪圖享樂的落后分子，對愛情的冷靜態(tài)度表現(xiàn)了女性人格獨立的成長和自覺。

（二）理想的現(xiàn)實與超越?！敖夥艆^(qū)的婦女解放與五四時代的最大不同在于，它第一次從政治、經(jīng)濟而不是文化心理角度肯定了男女兩性社會地位的平等，婦女有史以來第一次有了與男人一樣的社會參與機會和社會價值”[3]。趙樹理筆下的玉梅、靈芝（《三里灣》）通過積極參與合作化事業(yè)，向時代展現(xiàn)了女性魄力、貢獻了女性智慧。尤其是靈芝，在搞測量計算工作時表現(xiàn)出的聰慧敏捷、沉著冷靜絲毫不輸男同胞。當女性社會性的一面被承認，她們的力量也會被社會所接納。所以玉梅、靈芝影響的絕不只是兩個家庭，而是整個三里灣，她們是三里灣的半邊天：玉梅、靈芝的擇偶觀導致了“有翼革命”，而“有翼革命”又導致了糊涂涂入社和“天成革命”，繼而才有“能不夠”、袁小俊、“常有理”等落后群體的轉(zhuǎn)變。這些新女性將自己對合作化運動的理解拓展到理想鄉(xiāng)村生活的建設中去，她們的力量如同星星之火，一經(jīng)點燃便可燎原。

（三）文化的渴望與追求?！叭说拇嬖谑且粋€完整的金字塔結(jié)構，它由自然存在、社會存在、精神存在這三個層面構成。自然存在是其底座，社會存在是其中層，精神存在是其頂端，它們在不同的意義上顯現(xiàn)著人作為人的秘密”[4]。當新女性以“人”而不只是“女人”出現(xiàn)在歷史舞臺上時，她們便獲得了自然存在與社會存在的解放。然而女性自身的解放事業(yè)并不因此而止步，于是成為“文化人”是她們的又一崇高理想。在《三里灣》“換將”一篇中，因社里會計短缺，玉梅不得不與靈芝進行調(diào)換。雖然玉梅不輕視體力勞動，但她依然對于“文化人”的身份熱切渴求：“靈芝初中畢業(yè)了，自己卻連初小學學的那點東西也忘了一半”“她覺得她的天資一點也不比靈芝差”。她的渴求并不是為了追名逐利，而是為了不做只懂柴米油鹽、針線紡織的“井底蛙”，為了更大限度的實現(xiàn)自我價值和社會價值?！拔幕恕钡睦硐氩⒉皇峭跤衩返膫€人理想，而是解放區(qū)先進婦女的共同理想。雖然在趙樹理作品中這種理想只是萌芽狀態(tài)，但畢竟歌頌了這一美好理想的存在，這也召喚著更美好的女性解放時代。

伍爾夫曾說：“千百年來，女人一直坐在房間里，到了今天，房間的四壁已經(jīng)浸透了她們的創(chuàng)造力”[5]。知識青年的身份讓范靈芝等人從追求婚姻自主的感性層面上升到選擇命運走向的理性層面，被賦予時代意義的她們是以一種嶄新的姿態(tài)站在歷史舞臺。這些隨社會變遷而浮出歷史地表的新女性具有強烈主人翁意識，而趙樹理也毫不吝嗇地賦予了她們極強的生長力、創(chuàng)造力和社會參與價值。正如列寧所說：“從一切解放運動的經(jīng)驗來看，革命的成敗取決于婦女參加解放運動的程度”[6]。而這些新女性正以令人稱嘆的力量顯示著她們對于家庭和社會不可忽視的重要影響。

四、女性成長的跨時延續(xù)

以時代為指引，趙樹理對女性在情感上、生活上、工作上的發(fā)聲進行了積極探索：從包辦婚姻走向自由戀愛、從針線堆走向書本旁、從鍋灶邊走向社會中。趙樹理的探索為我們記錄了女性在新的解放區(qū)政權社會中的另一種成長的景象和歷程，為我們理解今天的女性成長和進步提供了歷史的連接點。在今天的語境中理解當下女性的成長與進步，我們應該更加關注女性個體經(jīng)驗，避免刻板化評價模式，從而為女性的解放發(fā)掘更多可能。

（一）關注女性個體經(jīng)驗。新中國成立后，毛主席“婦女能頂半邊天”的精神引領了新時期以女性解放為主題的社會變革，女性第一次在政治法律地位上與男性平等。但是在文化表述層面女性仍要面對被他者表征的局面。正如肖瓦爾特所說，婦女形象在男作家那里，往往表現(xiàn)出兩極分化的傾向。要么是天真、美麗、可愛、善良、無私的“仙女”，要么是惡毒、刁鉆、淫蕩、自私、蠻橫的“惡魔”，這是一種對女性描述的刻板化表征方式[7]。

表面上看，趙樹理塑造的女性形象中也或多或少存在這一現(xiàn)象。舊式婆婆和舊式媳婦大多泥古不化逆時代而行，“蠻橫”“霸道”是這類形象的代名詞。對待這一類女性，趙樹理往往是用一種缺乏溫和的方式最終給她們一個稍顯簡單化的二分處境：要么讓她們當眾出丑、要么讓她們備受冷落，而沒有充分挖掘和剖析這些女性內(nèi)心中對于這種改變的接受和理解，她們的解放更像是一種放任中的“裹挾”。凡進步的形象都是“仙女”。孟祥英（《孟祥英翻身》）、金桂（《傳家寶》）、臘梅（《表明態(tài)度》）、小芹（《小二黑結(jié)婚》）、艾艾（《登記》）和玉梅、靈芝（《三里灣》）她們不是賢良妻就是進步女。無論哪一種女性形象，趙樹理對她們的捕捉還是主要停留在社會層面，對這些女性存在經(jīng)驗的內(nèi)在差異和細節(jié)仍然沒有做進一步的探尋。我們或許可以從兩個方面理解這種現(xiàn)象：首先，這是當時社會正處在初生進步的階段，對女性進步的觀察還沒有來得及深入。其次，解放區(qū)女性的這種集體的群像是今天女性成長的先驅(qū)性經(jīng)驗，沒有她們的努力和趨于完全社會化的、缺乏個性的追尋，今天女性的個性表達可能會延遲和減緩。

（二）去刻板化評價模式。新生力量的強大是趙樹理作品的基調(diào)，就本質(zhì)而言，女性成長是社會進步的結(jié)果。在當時的社會中，趙樹理筆下的女性變化在女性成長的過程中表現(xiàn)得可歌可泣，但是也常常在社會集體勞動之中扮演缺乏個體化的面相：打柴、擔水、摘野菜、參加婦救會工作, 她們從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變成了參與社會生產(chǎn)的鐵姑娘，在作品中不僅新女性之間無差別，就連新女性與男性之間也十分相似。趙樹理就曾在作品中借人物之口談對于女性的理解：“女人們放了腳真能抵住個男人做”“女人們打柴擔水，男人少誤多少閑工”。在這些女性身上，多了幾分巾幗不讓須眉的豪情，但也少了幾分對鏡貼花黃的柔情。這種評價體系在當時的社會中是合理的，但不可避免地存在評價的刻板化作用。這種刻板化評價模式，對女性的自覺以及男性對女性認知都會產(chǎn)生滯緩的作用。所以，在社會進步的今天，我們應該更加注重對女性（包括男性）身體屬性自然性質(zhì)的尊重，也應該更加注重平衡公共領域中的女性價值與私人領域中女性的生命體驗，充分關注女性在事業(yè)與家庭的雙重壓力下的女性經(jīng)驗。

隨著時代的變化，我們需要不斷地審視和反思現(xiàn)存的兩性關系和性別規(guī)范，構建女性社會價值評價體系的多元化。當然，這種多元化期望搭建的最終目的就是給任何一個位置上的女性以自我成長的可能與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