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彬

（淮北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安徽 淮北 235000）

五四時期（1917-1927年）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傳播史上極具開拓意義且獲得空前成功的歷史時期，《新青年》等報刊在馬克思主義傳播中扮演了至關重要的角色?！缎虑嗄辍返葓罂谥袊锩默F(xiàn)實所需，把馬克思主義作為指導中國革命的理論武器進行了積極的弘揚，尤其是積極推廣馬克思主義經典，取得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傳播史上空前的成功。在學術界，五四報刊對馬克思主義的傳播因其對中國革命進程的偉大影響而備受關注，成為中國馬克思主義思想史領域的一大研究熱點。學者們內部研究和外部研究相結合，微觀研究和宏觀研究相結合，相關成果不斷涌現(xiàn)。在《新青年》等五四報刊的馬克思主義經典傳播研究方面，劉訓茜[1]、程運麒[2]、曾銀慧[3]論及新青年社對《共產黨宣言》《社會主義史》的出版；陳家新[4]和譚淵[5]在對《共產黨宣言》在中國的翻譯和出版史實進行梳理時，除論及新青年社對《共產黨宣言》的出版外，還涉及《每周評論》《新青年》對《共產黨宣言》節(jié)譯文和摘譯文的刊登。上述學者對《新青年》等五四報刊出版譯作和刊登譯文的史實梳理與鉤沉對我們認識五四報刊以傳播馬克思主義經典為武器助力馬克思主義中國傳播的原貌大有裨益。但學界不應忽略的是，出版譯作與刊登譯文是五四報刊基于革命宣傳所需助推馬克思主義經典傳播的舉措中極為關鍵的部分，但遠非其全部。就五四報刊的馬克思主義經典推廣贊助而言，整體性和系統(tǒng)性亟待加強，尤其是尚有通過刊登文章和廣告介紹與評論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品及積極與讀者互動等亟待探究之處。鑒于五四報刊對馬克思主義經典的推廣贊助是具有鮮明時代特色和群體主體意識的歷史行為，并且為五四時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傳播和中國革命進程從舊民主主義到新民主主義的偉大轉變作出了不朽的貢獻，而相關的系統(tǒng)研究卻尚未之見，筆者認為，學界理應將其作為一個單獨的系統(tǒng)和整體進行深入研究。有鑒于此，筆者擬在翻譯文化學派的贊助人理論關照下，把五四報刊贊助馬克思主義經典推廣作為一個獨立的完整體系引入五四時期馬克思主義思想史研究領域，對其贊助緣起、舉措及影響進行系統(tǒng)梳理與考量，以期能對學界深入而全面地認識馬克思主義中國傳播史上極具開拓意義且成就空前的五四報刊馬克思主義經典推廣贊助能有所裨益。

一、五四報刊贊助馬克思主義經典推廣緣起

《共產黨宣言》《資本論》《階級斗爭》等馬克思主義經典中包蘊的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科學社會主義等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是人類思想史上最為寶貴的精神財富之一，是馬克思主義政黨的理論之源、信仰之本和思想武器。馬克思主義經典的傳播對人們科學掌握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和理論體系，準確領會馬克思主義精髓要義，樹立馬克思主義世界觀和掌握馬克思主義方法論極具現(xiàn)實價值?！豆伯a黨宣言》等馬克思主義經典雖然在20世紀之交的《民報》等資產階級報刊中已有零星的介紹，但囿于當時國內外的現(xiàn)實革命形勢和中國當時的文化語境，傳播和影響都極為有限。十月革命后的五四時期，馬克思主義開始被視為中國革命的理論武器，在《新青年》等報刊的推動下進入了中國思想文化的中心，在中國文化和社會的革命性嬗變中扮演了至關重要的角色，作為馬克思主義載體的《共產黨宣言》等經典作品是《新青年》等報刊傳播馬克思主義的主要武器。

中華民族自1840年鴉片戰(zhàn)爭后為擺脫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的殘酷壓迫進行了不屈不撓的英勇斗爭，甲午戰(zhàn)爭、戊戌變法和辛亥革命失敗的歷史事實證明，西方的器物技術和資產階級的民主共和制度救不了災難深重的中國。為求自強，中華民族不得不探求西方化之外的其他出路。俄國十月革命的勝利使社會主義從理想變成了現(xiàn)實，向世界展示了馬克思主義作為無產階級革命武器的偉大價值，也為中華民族指明了新的方向，并帶來了馬克思主義?！缎虑嗄辍返葓罂驹跁r代前沿，順應中國革命所需，積極投身到傳播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大潮中?！缎虑嗄辍酚?915年創(chuàng)刊時，旨在開啟民智，以西方的科學和民主對民眾進行啟蒙。《新青年》發(fā)起的新文化運動對作為西方近現(xiàn)代文化核心理念的民主和科學精神的弘揚，極大地促進了人們的思想解放，一定程度上為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傳播作出了重要的思想準備。十月革命后，李大釗、陳獨秀等新文化精英把馬克思主義視為中國革命的理論武器，開始將《新青年》作為宣傳馬克思主義的陣地，并且創(chuàng)辦或引領其他報刊積極傳播馬克思主義?！缎虑嗄辍贰睹恐茉u論》等五四報刊將推廣《共產黨宣言》等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品視為傳播馬克思主義的重要武器，努力擔負起歷史賦予的馬克思主義經典推廣的贊助人角色，積極贊助馬克思主義經典的推廣?！百澲恕笔侵浮白阋源龠M或窒礙作品的閱讀、書寫或重寫的力量”，可以是一些人、政黨、官方機構、宗教團體、出版商，以至雜志、報紙、電視臺、電臺等傳播媒介等。[6]14-15作為五四時期最具影響力的大眾傳播媒介，積極投身于馬克思主義傳播的《新青年》等報刊可謂五四時期馬克思主義經典最為理想的贊助人?！缎虑嗄辍返葓罂诟锩麄鞯默F(xiàn)實所需，通過出版譯作和刊登譯文等多元并舉的舉措，積極贊助馬克思主義經典的中國推廣。

二、五四報刊贊助馬克思主義經典推廣的舉措

（一）刊登節(jié)譯或摘譯的馬克思主義經典的譯文

五四報刊對馬克思主義的傳播始于《新青年》5卷5號（1918年11月）的《庶民的勝利》和《Bolshevism的勝利》對馬克思階級斗爭思想的介紹。作為五四時期最具影響力的大眾傳播媒介，《新青年》通過刊登《庶民的勝利》和《Bolshevism的勝利》，把馬克思主義的階級斗爭思想引入中國思想輿論的中心，喚起了思考民族未來的先進知識分子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認知需求。為滿足先進知識分子對馬克思主義思想理論的認知需求并為中國革命提供亟需的思想理論武器，《新青年》《每周評論》等五四報刊積極刊登節(jié)譯或摘譯的馬克思主義經典的譯文。

1919年4月6日《每周評論》第16期的“專著”專欄發(fā)表了《共產黨的宣言》第二章最后幾段的譯文?！斑@個宣言，是Marx和Engels最先、最重大的意見……其要旨在主張階級戰(zhàn)爭……勞工革命的第一步，我們所最希望的，就是把無產階級高舉起來，放他們在統(tǒng)治的地位……進行的方法，是因為國別不同而生出差異。若是在很進化的國家，這以下的條款是很適用的。（1）廢除土地私有制度。所有地租，概歸公有……（6）實行中央集權。交通機關和轉運事業(yè)概歸國有。（7）大制造廠及各種生產機關概歸國有……若是照以上的那些條款，都做到了。這一切的階級制度，便自然消滅。并且全國的生產機關，既都完全收歸國有，這由人民組織的國家，自然沒有政治的臭味?！盵7]6-8《共產黨的宣言》一文對《共產黨宣言》的節(jié)譯，開啟了五四報刊刊登馬克思主義經典譯文的先河。在其之后，《新青年》等五四報刊刊登了一系列的節(jié)譯和摘譯的馬克思主義經典的譯文。1919年5月和11月，《新青年》6卷5號和6號上發(fā)表了李大釗的《我的馬克思主義觀》一文。該文是中國馬克思主義思想史上第一篇向中國民眾系統(tǒng)介紹馬克思主義的文章，文中摘譯了《哲學的貧困》《共產黨宣言》《經濟學批評》里包含的馬克思獨特的唯物史觀部分。1919年11月，以李大釗為指導、鄧中夏等任編輯的《國民》雜志于2卷1號刊登了李澤彰翻譯的《共產黨宣言》的第一章，譯名是《馬克斯和昂格斯共產黨宣言》。1921年8月14日出版的《新青年》第9卷第4號發(fā)表了施存統(tǒng)的《馬克思底共產主義》，該文在“革命的過渡期”和“共產主義底半熟期”部分摘譯了《哥達綱領批評》《共產黨宣言》《空想的及科學的社會主義》《法蘭西內戰(zhàn)》等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品的部分內容，用以解釋革命的進程。[7]314-3171922年7月1日，《新青年》9卷6號發(fā)表的陳獨秀的《馬克思學說》是李大釗的《我的馬克思主義觀》之后又一篇系統(tǒng)介紹馬克思主義學說的文章。陳獨秀在該文的《勞工專政》部分摘譯了《共產黨宣言》《哥達綱領批評》和《法蘭西內戰(zhàn)》的部分內容，用以解釋無產階級應通過階級斗爭奪取政權的必要性?！八择R克思在《共產黨宣言》里說：‘從前一切階級一旦得了政權，沒有不拼命使社會屈從他們的分配方法，鞏固他們已得的地位。’……‘勞動階級革命，第一步就是使他們跑上權力階級的地位，也就是民主主義底戰(zhàn)勝。既達到第一步，勞動階級就利用政權漸次奪取資本階級的一切資本，將一切生產工具集中在國家手里，就是集中在組織為支配階級的勞動者手里……’‘原來政權這樣東西，不過是一個階級壓制一個階級一種有組織的權力；勞動者和資本家戰(zhàn)斗的時候，迫于情勢，自己不能不組織一個階級，而且不能不用革命的手段去占領支配階級的地位，不得不用權力去破壞舊的生產方法?！盵7]409-410除節(jié)譯和摘譯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經典作品外，《新青年》等報刊還譯載了《民族自決》《無產階級政治》《國家與革命》《怎么辦？》等列寧的作品，并借助悼念列寧設置了“列寧號”和“國民革命號”譯載了列寧的部分重要作品。

五四報刊通過刊登節(jié)譯和摘譯的馬克思主義經典的譯文，為進步知識分子認知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和領會其要義提供了較為便利的條件。

（二）出版譯作

《新青年》《每周評論》等報刊對馬克思主義經典的節(jié)譯和摘譯有力助推了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傳播和中國先進革命知識分子的思想轉變。隨著中國革命形勢的發(fā)展，報刊對馬克思主義經典的節(jié)譯和摘譯已不能滿足進步人士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訴求，馬克思主義經典的全譯和出版日益成為擺在五四精英面前的歷史抉擇?！缎虑嗄辍窞轫槕M步力量對馬克思主義科學理論的訴求，積極贊助出版了馬克思主義經典譯作。

《新青年》編輯部在1920年與出版商群益書社因報刊內容和出版價格等原因關系破裂后成立了新青年社，獨立辦理編輯及印刷發(fā)行事務。新青年社成立后，《新青年》成為中國共產黨上海發(fā)起組的機關刊物，該刊的工作中心由開啟民智轉變?yōu)樾麄黢R克思主義。新青年社編輯部的主要任務是編輯《新青年》雜志和編輯《新青年叢書》，發(fā)行所的主要任務是印刷發(fā)行中共負責或主導的《新青年》《共產黨》《勞動界》等報刊、《新青年叢書》及人民出版社和其他與黨密切相關的出版社出版的圖書等。作為中共上海發(fā)起組領導下的中國第一家系統(tǒng)譯介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品的紅色出版發(fā)行機構，新青年社出版了《共產黨宣言》《社會主義史》《階級斗爭》《馬格斯資本論入門》等一系列馬克思主義經典譯作，為先進知識分子系統(tǒng)學習和掌握馬克思主義原理和要義提供了必需的資料。譯作出版后有力助推了五四時期先進知識分子馬克思主義信仰和無產階級革命立場的確立，對中國革命進程由舊民主主義向新民主主義的轉變產生了直接而重要的影響。陳望道翻譯的《共產黨宣言》是新青年社推出的第一部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品，也是中國最早出版的宣言全譯本。譯作出版時雖署為“社會主義研究社”作品，但王華和田子渝考證后指出，“社會主義研究社”作為出版發(fā)行機構并不存在，該譯作實際上是新青年社的第一個出版物。[8]《共產黨宣言》是馬克思和恩格斯為共產主義者同盟起草的綱領，第一次全面系統(tǒng)地闡述了科學社會主義理論，是馬克思主義誕生的重要標志，被譽為無產階級的《圣經》。陳望道翻譯的《共產黨宣言》本來是應《星期評論》的約稿而翻譯的，所依據的日文本是由《星期評論》的編輯戴季陶提供的，英文版是陳獨秀取自北京大學圖書館。書稿譯成時，《星期評論》已經?？?。陳望道接受了陳獨秀的邀請，參加了《新青年》的編輯工作，并把書稿交給了陳獨秀，陳獨秀對書稿進行了校對。陳獨秀在共產國際代表維金斯基資助下，在辣斐德路成裕里12號成立了小型的“又新”印刷所，于1920年8月將《共產黨宣言》作為“社會主義研究小叢書”第一種出版。陳望道翻譯的《共產黨宣言》經新青年社出版后，幫助一大批進步知識分子建立了馬克思主義信仰，成為中國革命由舊民主主義向新民主主義轉變過程中最具影響力的一部譯作，被鄒振環(huán)列入《影響中國近代社會的一百種譯作》。[9]280-286毛澤東在回憶自己于1920年確立馬克思主義信仰時指出，“我熱心地搜尋那時候能找到的為數(shù)不多的用中文寫的共產主義書籍。有三本書特別深地銘刻在我的心中，建立起我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這三本書是：《共產黨宣言》，陳望道譯……《階級斗爭》……《社會主義史》?！盵10]131劉少奇在回憶自己確立馬克思主義信仰時也講過：“那時我還沒有參加共產黨，我在考慮入不入黨的問題。當時我把《共產黨宣言》看了又看……我了解共產黨是干什么的，是怎樣的一個黨，我準不準備獻身于這個黨所從事的事業(yè)，經過一段時間的深思熟慮，最后決定參加共產黨，同時也準備獻身于黨的事業(yè)?！盵11]59正如沙健孫所言，“《共產黨宣言》中文全譯本的出版，曾經造就了中國早期一代的共產主義者”[12]。

新青年社為傳播馬克思主義而贊助的馬克思主義經典出版幫助一大批先進知識分子走上無產階級革命道路，對中國革命進程產生了影響深遠，成為五四編輯出版史和中國馬克思主義思想史上一座不朽的豐碑。

（三）刊登廣告和文章，介紹和評論馬克思主義經典

作為五四時期最具影響力的傳播媒體，《新青年》等報刊除刊登馬克思主義經典的譯文和出版譯作為先進知識分子學習馬克思主義理論提供便利外，還刊登新青年社和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馬克思主義經典譯作的廣告，介紹馬克思主義經典譯作，以更好地推廣馬克思主義經典和傳播馬克思主義。1921年8月《新青年》第9卷第4號上刊登的《新青年叢書出版廣告》中介紹了陳獨秀委托惲代英翻譯的《階級斗爭》和李季翻譯的《社會主義史》?！啊峨A級斗爭》是社會主義始祖馬克思所發(fā)現(xiàn)的重要學理，也就是俄國、法國、美國，以及其余進步國的人們‘現(xiàn)今社會運動底基音’。凡要徹底了解近代各國社會思想，須得先徹底明白‘階級斗爭’是什么。這書原本是馬克思派著名人柯祖基做的，對于‘階級斗爭’說的很詳盡，在外國也算是一部名著，在我們這知識荒的中國更不消多說，要算是重要的糧食了?！薄爸T君要想知道世界各國社會主義的源流，不可不先讀英國克卡樸《社會主義史》?？耸?892年著成此書，他敘述各國社會主義運動的事實，原原本本，非常詳盡，又經英人辟司于1913年增訂一次，更加完備；所以美國有名的社會主義家列德萊說，此書是歐戰(zhàn)以前一部包羅最宏富的社會主義史?！盵13]

除刊登譯作廣告外，《新青年》等報刊在刊登的《馬克思傳略》《馬克思學說》等文章對馬克思主義經典進行了較為簡要的介紹與評論。1919年5月《新青年》6卷5號上發(fā)表劉秉麟的《馬克思傳略》一文簡略介紹了《共產黨宣言》和《資本論》?！耙话怂陌四辏瑥团c至友昂格思應一秘密結社之要求，合刊一共產黨宣言書（A Manifesto of the commustic party），傳播最廣，歐洲各國，均有譯本。其書不過一小冊，所以傳播若是之速者，實由于呂不利那（Labriola）之鼓吹。呂氏以為此書之刊布，不啻新世紀之起始。究其實際言之，此書可稱為近世社會主義之圣經。書中之一語，正如槍彈之一射。就其全書言之，幾無一語，不經千次之呼吁。其書大旨，以為（‘欲實澈平生之主義，非根本上廢除現(xiàn)行之社會制度，出以嚴厲之手段不可。在共產派實行革命之先，非使掌權勢之人震動不可。自最可憐之平民觀之，除斷去頸上之鐵鏈而外。一無所失。以言所得，幾同得一新生之世界。最后鼓勵各地之平民，速起聯(lián)絡’。）鼓吹之烈，實前人所未言。”[7]20馬克思的“名聲之所以震動全球，為后人所景仰者，實由于《資本論》之傳布。按資本論之價值，實為近世經濟學中開一新紀元。根本上糾正從前之錯誤不少，于1867年發(fā)行，乃繼續(xù)并擴張1859年所著之經濟學評而作”[7]22。陳獨秀在1921年7月1日《新青年》9卷3號上的《社會主義批評》一文中對《共產黨宣言》的階級斗爭主旨進行了極為簡略的評價。“馬格斯底《共產黨宣言》自第一頁到最末頁都是解釋階級戰(zhàn)爭的歷史及必要的講義。”[7]2631922年2月1日，《新青年》9卷6號發(fā)表的陳獨秀的《馬克思學說》是李大釗的《我的馬克思主義觀》之后又一篇系統(tǒng)介紹馬克思主義學說的文章。陳獨秀在文章中對《資本論》《共產黨宣言》等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品進行了簡要介紹?！榜R克思底經濟學說，和以前個人主義的經濟學說不同之特點，是在說明剩余價值之如何成立及實現(xiàn)。二千幾百頁的《資本論》里面所反復說明的，可以說目的就是在說明剩余價值這件事?！盵7]399“一八四八年馬克思和恩格斯共著的《共產黨宣言》，是馬克思社會主義最重要的書，這書底精髓，正是根據唯物史觀來說明階級爭斗的。其中要義有二：（一）一切過去社會底歷史都是階級斗爭底歷史；（二）階級之成立和爭斗崩壞都是經濟發(fā)展之必然結果。”[7]406-407

作為五四時期最具影響力的大眾傳播媒體，《新青年》等報刊刊登的廣告及發(fā)表的上述文章，對《資本論》《共產黨宣言》等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品的評論與介紹極大地提高了作品的傳播力和影響力，有力助推了馬克思主義經典在先進知識分子中的影響。

（四）與讀者互動并贈送和散發(fā)譯作，以擴大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品的影響

《新青年》等報刊通過對馬克思主義經典的譯介和對馬克思主義的傳播，在五四進步青年中產生了極大影響。李大釗、陳獨秀等《新青年》負責人積極與讀者互動，鼓勵讀者閱讀相關文章和書籍，并和讀者進行深度的交流。毛澤東在回憶錄中指出，和陳獨秀交流讀過的馬克思主義經典對他確立革命信念產生了極大的影響，“我第二次到上海去的時候，曾經和陳獨秀討論我讀過的馬克思主義書籍。陳獨秀談他自己的信仰的那些話，在我一生中可能是關鍵性的這個時期，對我產生了深刻的影響”[10]132-133。李大釗和陳獨秀還積極鼓勵讀者多讀《新青年》等報刊上發(fā)表的與馬克思主義有關的文章。1919年9月21日，李大釗在覺悟社成立5天后到天津指導覺悟社工作時，叮囑周恩來等社員：“要好好閱讀《新青年》《少年中國》上發(fā)表的有關馬克思主義學說的文章，對于有些學術問題要分類進行研究?！盵14]52在李大釗的指導下，周恩來積極組織覺悟社成員學習、傳閱李大釗在《新青年》發(fā)表的《我的馬克思主義觀》等文章，引導覺悟社進步青年走上了馬克思主義道路。

李大釗和陳獨秀等五四報刊精英為擴大馬克思主義經典的讀者面，還通過贈送、散發(fā)和助銷等手段進行了不懈的努力。1921年夏天，李大釗委托高君宇回太原母校省立第一中學，秘密散發(fā)了2 000本《共產黨宣言》。[15]93-941925年夏天，李大釗非常關注西安的黨團組織和魏野疇正在創(chuàng)辦的《西安評論》，準備了一大批宣傳資料和書刊，裝入兩個大柳條箱子里，讓關中哲帶回西安交給魏野疇。“這些材料中有大批馬列主義理論書刊，如陳望道翻譯的《共產黨宣言》……這些書刊在當時，對指導陜西黨組織的革命斗爭，擴大馬列主義理論的宣傳，起了一定作用?！盵15]98除散發(fā)和贈送譯作外，在致力于傳播馬克思主義的利群書社和文化書社等進步書社遇到經費困難時，陳獨秀和李大釗積極提供幫助?！瓣惇毿銥檫@兩家書社都向亞東作了三百元營業(yè)額往來的擔保。毛澤東同志曾經拿了陳獨秀的保單，親自到亞東來聯(lián)系?！盵16]23李大釗、陳獨秀等《新青年》負責人通過與讀者直接交流，鼓勵讀者多讀馬克思主義經典的譯文譯作，贈送、散發(fā)、助銷譯作等與讀者互動的舉措，進一步擴大了馬克思主義經典的影響。

《新青年》引領下的五四報刊對馬克思主義經典的推廣贊助有力助推了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傳播，為中國革命由舊民主主義向新民主主義轉變作出了重要的思想和文化心理準備，對中國共產黨成立和中國革命進程產生了重大而深遠的影響。共產國際代表馬林在1923年向共產國際介紹中國形勢報告時，高度贊揚了《新青年》的翻譯贊助為馬克思主義傳播和中國共產黨成立所作出的卓越貢獻。“《新青年》小組曾經是中國的思想中心，它在中國的學生中起了重要作用。隨后便是陳獨秀和幾個朋友為俄國革命所吸引，開創(chuàng)了一個以翻譯我們的文獻為主進行共產主義宣傳的時期。黨就是在這個時期建立的?！盵17]453《新青年》等五四報刊通過譯介及刊登廣告和文章介紹，對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品進行推廣贊助，為馬克思主義傳播留下了寶貴的經驗，對當下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國際傳播中如何從傳播廣度、深度和力度方面進行有的放矢的贊助也具有一定的啟示意義。

三、結論

作為五四時期最具影響力的大眾傳播媒體，《新青年》等五四報刊基于中國革命實踐所需，把馬克思主義作為指導中國革命的理論武器進行了積極的傳播。《新青年》等報刊以贊助馬克思主義經典的推廣為武器，通過刊登節(jié)譯或摘譯的馬克思主義經典的譯文、出版譯作、刊登文章或廣告對作品進行評論與介紹、與讀者積極互動并散發(fā)和贈送譯作等舉措，有力助推了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傳播，對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共產主義信仰的確立和中國革命進程的偉大轉變產生了深遠影響，是中國馬克思主義思想史、報刊史和編輯出版史上一座不朽的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