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武
一
布魯諾·卡內(nèi)基在馬丘比丘山野上驚嘆:瞧,這些花兒,多么迷人,從巖石深處長出的巖石水晶,多么美艷,比現(xiàn)實的花兒更加迷人。有輝綠巖、石膏針晶、銻鎢石、硫鐵石、臭蔥石、鈣鋁榴石、南美祖母綠、貓眼石、銅藍石、紅紋石……紅紋石是菱錳礦,通常與閃鋅石和黃鐵礦混存,方形的紅紋石酡紅像玫瑰色。水砷鋅礦黃得像玫瑰云雀,錳鋁榴石則是正石榴紅,一粒粒像石榴籽似的,藍銅礦和孔雀石綠則組合成瑰藍與粉綠的黑色妖姬玫瑰模樣,磷氯鉛礦綠得明艷,像碧海藍天玫瑰。詩人帕斯贊嘆:火焰從山底下升起,吞沒了古老而幽暗的城堡/門已經(jīng)毀壞/天空缺了一個角,落向大地/太陽紛紛碎裂,火焰在馬丘比丘燃燒/世界在這里重新聚合/山谷間是眾神獻祭的花壇。印加帝國像風(fēng)一樣消失了,烏魯班巴河谷里,奔涌著急流和石礫。臭蔥石和鈣鋁榴石沿著河谷一路鋪向遠處的峽谷密林深處。在滿是石灰?guī)r石礫和古老的花崗巖基座上豎立起的馬丘比丘城堡,空無一門,空無一人,屋頂在數(shù)百年前即被焚毀,印加帝國連同這座城堡一起消失在歷史中。西班牙人手持火槍,在密林深處迷失方向,最終連同向?qū)б黄?,永遠消失在烏魯班巴河的急流中。
那些宮殿、祭臺、集市和浴池,街道曲折通往幽處,花崗巖砌成的房子和柱子,屹立不倒,房頂已經(jīng)消失,或許,它是用安第斯山的樹木修建,在木壘的屋臺上,或許,還有著家人小憩的方桌和椅子。數(shù)百年后,礦石商人布魯諾·卡內(nèi)基在這里探險尋找傳說中的黃金寶藏,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了更加寶貴的礦石晶體。他欣喜若狂,迅速在附近設(shè)立了一個淘礦廠,但現(xiàn)在,這個已經(jīng)關(guān)閉數(shù)十年的工廠成為了當(dāng)?shù)氐牡V石展覽館。商人本性是貪婪的,他尋找一切的機會來獲得礦石晶體。在距離馬丘比丘一百多公里的烏魯班巴臺地讓他挖得千瘡百孔,也沒有發(fā)現(xiàn)傳說中的黃金或者綠榴石、臭蔥石和紅紋石寶藏。印加文明的圖騰是太陽,太陽崇拜源自瑪雅文明,一個消失的文明,連同瑪雅人一同消失無蹤?,斞湃讼嘈?,自己來自天狼星的泰坦星球,那里的歷法與地球的相差五千年,地球的五千年,相當(dāng)于泰坦星的一年,剛好繞天狼星公轉(zhuǎn)一周。他們乘坐飛艇來到地球,帶來了天文歷法、大地測量、數(shù)學(xué)和物理學(xué),先進的歷法能夠?qū)⑻栂蹈鞔笮行堑墓D(zhuǎn)周期準確標(biāo)示。而瑪雅人的一個分支,據(jù)說就是印加文明的起源。印第安人從北美洲一直逃到南美洲,在這里,卻碰到了歐洲來的西班牙人,悲劇繼續(xù)上演著。羽蛇神赤身裸體,手持著綠榴石和紅錳鋁榴石鑲嵌的權(quán)杖,泰坦星球的綠色天空和紅色大地,以臭蔥石的灰藍色來展示天狼星的耀眼光芒。
在秘魯南部的納斯卡荒原,瑪雅人繪制了具有象征意味的巨型圖騰畫:魚、螺旋形(DNA)、環(huán)形藻類、兀鷲、蜘蛛、花、鬣蜥、鷺鳥、手、樹木、蜂鳥、猴子、蜥蜴和人形生物,他們從一艘巨大的飛艇上款款下來。大地的中心是一顆閃耀著光芒的恒星,也許,在印第安人的眼里,只有太陽才能夠創(chuàng)造一切:河流、森林,高山草甸,荒漠和馬丘比丘。印第安人的世居地安第斯山,從中美洲一直延亙到南美洲南端。從墨西哥的劍麻、龍舌蘭酒和仙人掌、石灰?guī)r森林,到阿根廷的阿空加瓜山,火山、峽谷、急流、瀑布和千米陡崖?;鹕娇趪姵龅牧螯S氣郁結(jié)成灰色的云朵,隨著降雨落向雨林。安第斯山的兀鷲光著腦袋,便于在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下安全飛行。羽蛇神長得像鳳冠兀鷲,目光如炬,它有著蛇的眼睛,蛇的身體,卻有著兀鷲的翅膀。祭臺上,擺著獻祭的印加少女,她已經(jīng)提前被毒藥奪去生命,臉色潮紅,目光空洞,微張著嘴,想說或者喊什么。據(jù)說,那種紅顏色的顏料就是紅紋石粉,或者是二硫化砷礦石粉。她的頭發(fā)被樹膠粘成固定的形狀,鼻眼喉嚨里涂滿了紅色的顏料——那種羽蛇神喜歡的太陽之色。帕斯在詩里這樣說道:看哪,該死的神掐著祭品的脖子/想從她的喉嚨掏出剛剛停止的心跳/以及她的哭泣和吶喊/生命如此的不堪一擊/空氣中飄著冷血和死亡的氣息/死尸在一段段消失/她的頭顱重重摔向祭臺/坍塌、火焰騰空,火山噴出沖天的火焰……帕斯譴責(zé)這樣的獻祭儀式,他與聶魯達的意見產(chǎn)生分歧。帕斯一向譴責(zé)暴君和制度,他憐憫大地上的花朵和微小昆蟲。他的詩歌里出現(xiàn)了偉大的人物:亞伯、阿伽門農(nóng)、卡珊德拉、布魯圖斯、莫克特蘇馬、林肯、馬德羅、羅伯斯庇爾。他歌頌偉大的創(chuàng)新和拯救,卻對意識形態(tài)的復(fù)雜表示悲觀。他說,他就是那道門——通往印加神殿或者太陽神祭臺的唯一門徑。他有著最柔軟的心和最堅硬的舌頭及牙齒,門是為世界而設(shè)的,比如貪婪、覬覦、癲狂萬狀。
二
碎散、混亂、難得的一些晶體,散落在礦洞里,能夠看到在幽暗的隧道壁上涂涂畫畫著各種神秘的數(shù)字或者符號。這里壓抑、空氣沉悶,二氧化碳濃度超標(biāo),甚至有一氧化碳,礦工們在不同的地段點燃一盞燈,以監(jiān)控瓦斯的濃度,也可以探測二氧化碳的濃度。洞已經(jīng)荒廢經(jīng)年,沒有了開礦炸藥的硝石味道,或者硫黃味道。潮濕、甚至有些幽暗的苔蘚在生長著,將礦洞變個模樣。有些適合在陰暗潮濕環(huán)境生長的蛞蝓在爬行,在石壁上拖出一條條淺灰色的印跡。眼前恍惚出現(xiàn)了那些礦工們的臉龐——沾著紅色或者青灰色礦塵或者硝煙的臉像油印過一般,汗水從皮膚里滲透出來,將粉塵洇濕,糊化,臉上的色彩足以打動最嚴苛的詩人或者畫家。他們臉帶疲憊,扛著風(fēng)鎬、礦錘和礦塵過濾器,坐在休息室里喝咖啡、抽雪茄,巷道的鼓風(fēng)機呼呼響著,將炸藥的硝煙味和硫黃味帶了過來??▋?nèi)基的傭工管理員正嚴肅地看著他們,目光巡視過一遍又一遍,似乎怕他們偷走了什么寶貴的礦石晶體。
礦洞的門已經(jīng)朽爛,柵欄七零八落,鐵門框銹蝕嚴重,拴鐵門的鏈子也早銹斷了。門口有著叢生的蕨類,地上有一些用過的鎬頭,和一些礦工鞋,已經(jīng)被荒草掩沒了,鎬柄橫七豎八。聶魯達和帕斯何時來過這里?帕斯或者聶魯達都未曾記下。試想:帕斯的強烈和執(zhí)著,與聶魯達的剛直和執(zhí)著恰好是一對一的兩極,因此,后來再無交集也就再正常不過了。帕斯在他的詩論《弓與琴》里說:“極度緊張的精神,強烈的語言、撞擊并閃爍著智慧火花的交談,因反省而增加到無限程度的透明通道也都有利于從天而降的句子,并沒有人請它們來……思維活動就是下達準確的音符,光波一照到我們頭上,思維發(fā)出顫音??衽?、興奮、氣憤,一切使我們失去控制的情緒,都具有同樣的解放力量?!闭倍鴦偭业呐了顾坪鯖]有多少朋友,包括與他曾經(jīng)共事過的《多元》雜志或者《回歸》雜志的同事。他十分崇拜阿茲特克式的宗教文明,他稱為典儀文明,并認為它是一門藝術(shù),一種在明暗交替的神圣氣氛中誕生的,以詩歌的語言表達神圣的聲音。那就是礦洞藝術(shù)或者說是藝術(shù)的礦洞,走過那些雜草叢生的荒地,在堆滿歷史陳跡的礦洞口堆積場,那種虛幻的感覺像蕨類葉子上的露水。馬丘比丘的城堡里,滿是礫石,那是崩潰的巖石,雜草從石礫間長出,從遠處的山谷里,烏魯班巴河水發(fā)出巨大的呼嘯聲。什么時候能夠讓世界寧靜下來?就是當(dāng)一個人的心靜下來的時刻。內(nèi)心的躁動讓世界也從此躁動不安了。
內(nèi)卜斯·休謨曾經(jīng)和帕斯一起在潘帕斯草原上度過一段時光,遠遠的,能夠看到安第斯山脈連綿不絕的身影,潘帕斯高原的草甸并沒有多茂盛的牧草,一群饑餓而瘦弱的牛群緩緩移動過原野,牧馬人騎著高頭大馬,正在趾高氣揚地吆喝著牛群,腰帶上別著一把左輪槍,他害怕野狼或者美洲獅突然從遠處閃出。帕斯和休謨坐在牛車上,咿咿嗚嗚,巨大的車輪碾過松軟的泥土,因為白蟻穴造成的坑凹使得這種悠閑的詩意變得十分糟糕。長鼻獏和食蟻獸在搶奪地盤打斗中,互相甩著長鼻子,在彼此的身上抽得啪啪響,長鼻獏最終獲勝了,憑借著體型的優(yōu)勢。食蟻獸落荒而逃,長長的帶鞭毛的尾巴拖在地上,像一把犁鏵犁開了草叢。地上的長鼻鼩鼱像袋鼠似的蹦躍,在草叢中,或許有南美菱斑響尾蛇或者原矛頭蝮,它習(xí)慣了這樣的行動方式。遠遠的,像一團風(fēng)從草間穿過。潘帕斯大草原上,牛馬成群,帶尖刺的銀合歡灌木和帶刺毛的蕁麻草使得縱橫駛騁變得困難。帕斯望著遠處的安第斯山的背影,嘆了口氣:我們能夠這樣悠閑地行進著,本身就是非理性的和可惡的。我們有腳,我們能夠步行,而如今,只能坐在牛車上。休謨徐徐吸了一口雪茄,再徐徐吐出來??諝庵卸嗔诵┠峁哦〉慕瓜銡庀?。休謨說,沒辦法,這里的路太不好走了,并且危險處處。騎馬對我們顯然并不合適,那些烈馬只聽小伙子的馬鞭和馬刺靴的召喚。帕斯笑了,說:你應(yīng)該在雪茄里加上點龍舌蘭酒或者蕁麻葉子,當(dāng)然,有古柯葉子更加美妙。
可惜,現(xiàn)在的大草原也即將不存在了,耕地面積一再擴大,大豆和玉米種植是服務(wù)于國家經(jīng)濟的需要,許多牧民只得往安第斯山那邊移動,雖然那里更加危險?;蛘撸行┠撩窀男挟?dāng)農(nóng)民,種植比起放牧更容易些。聽說一個巨大的礦區(qū)也將在安第斯山那里成立。這些都不是好消息。帕斯也已經(jīng)作古了。氣候變化太過迅速,高溫不時襲擾著草原的寧靜,野火和開荒的燔火一并發(fā)生。沖天而起的烈焰像長長的羽蛇神似的,吞噬著大地的綠色。太陽并不是最好的東西了,只有綠色的鈔票,拖拉機和更大面積的大豆地或者玉米地,才是他們最希望擁有的。那些礦工的后代,好不容易適應(yīng)了放牧的生活,如今又要改行做回老本行,可現(xiàn)代化的礦山全是機械化開采,需要的不是普通工人而是會機械的技術(shù)工人。開著大鏟斗車,沿著崎嶇的礦區(qū)道路飛奔,不久,安第斯山的綠意和寧靜將不復(fù)存在。南邊的巴塔哥尼亞高原也不得安寧了,那里是南美洲的水塔,冰川覆蓋的巴塔哥尼亞冰原面積僅次于阿拉斯加?xùn)|南冰川區(qū)和加拿大北部的冰原區(qū)。野火已經(jīng)影響到高原的植被多樣性,耕作也將改變草原的面貌。農(nóng)作物的根系遠遠比不上野草根系的固土固沙能力。將來干旱、洪澇和龍卷風(fēng)會像美國西部一樣頻繁。
三
瑪雅人相信星際之門,在墨西哥提奧提華坎遺跡,塞羅戈多山附近,太陽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之間,是一條火山巖鋪就的道路,灰褐色,在主塔之外,分布著一些祭臺,主塔的基礎(chǔ)巖石上雕刻著關(guān)于瑪雅文明的傳說,有飛艇、穿著宇航服的外星人,一艘具有驚人操作結(jié)構(gòu)的飛船,船上的人表情夸張刺激,全朝著太陽的方向奔去。那一條著名的石縫,在一塊巨大的巖石之間,仿佛是人為雕鑿的,地磁在這里消失,附近寸草不生。褐色的巖石經(jīng)歷數(shù)千年而縫隙邊緣齊整,幾乎沒有風(fēng)化的跡象。在瑪雅歷法里,每年的4月29日和8月12日,天狼星的光芒經(jīng)過南邊墻上的氣流通道可以直射到長眠于上層廳堂中的死者的頭部,而北極星的星光經(jīng)過北邊墻上的氣流通道可以直射到下層廳堂。每年春分和秋分的下午,太陽西下,北墻的光照部分,棱角漸次分明,那些筆直的線條也從上而下,交成了波浪形,仿佛一條飛動的巨蟒自天而降,逶迤游走,恰似瑪雅人的羽蛇神庫庫爾坎。
金字塔頂?shù)纳駨R都已經(jīng)不存在了,只留下石祭臺,這里是重大的節(jié)日慶典場所,或者是部落首領(lǐng)的陵墓,獻祭的少女少男在這里面臨悲慘的命運。人祭是遠古丑陋的宗教習(xí)俗,在相似的年代,中國處于殷商時期,也多以奴隸殉葬奴隸主貴族。在落后的意識形態(tài)里,人是卑微的,特別是底層的人,根本沒有自己的生命權(quán),他們等同于普通的財物和供祭的牲品。帕斯猛烈抨擊這樣的人祭制度,說邪惡的印第安遠古宗教之所以消失,因為這種非人道的慘劇一而再再而三地發(fā)生。年輕人不愿意如此被人祭,就逃亡而去,部落最后只能終結(jié)于無人可祭?!爱?dāng)泥偶可以替代活人/巖石的祭臺應(yīng)該布滿鮮花/而現(xiàn)在,躺著戰(zhàn)栗的人祭/巫師高舉著石斧/想砸開她的頭顱,或者/用一把尖利的匕首/刺進她的胸膛/她即刻面目全非,四散五裂/大腿、胳膊、跳動的心臟,迸裂的腦瓜/逐一分散/鮮血浸透了大地,太陽從此失去了光芒?!?/p>
金字塔最終會消失,因為藝術(shù)不能掩蓋它罪惡的歷史,崇高和神圣都如此丑惡和殘忍。平民的祭臺在心中,貴族的祭臺在廣場,羅伯斯庇爾到死也不知道這樣的區(qū)別,林肯也被人獻上了祭臺。星際之門或許是存在的,但瑪雅人已經(jīng)消失在風(fēng)中了。沒有人能夠解開這道門的奧秘。生命之門,是神圣的,生命也應(yīng)該是神圣的。每一個生命體都應(yīng)該得到平等和尊重。羽蛇神也不一定喜歡人祭的方式,它從天上下來,帶著羽毛,具有龍的屬性,飛騰的龍卻不吃人,所以,誤解了圖騰的本意,是人性本身的邪惡在彰顯。而不幸的是,在南太平洋某些小島上仍然有食人族,以吃掉戰(zhàn)俘和對手為榮。原始的人類無疑是殘忍而愚昧的。文明的兼并一定會發(fā)生戰(zhàn)爭,像當(dāng)年的西班牙人一樣,一登上美洲大陸,就馬上變得像野獸般兇殘。火槍射向手持弓箭的印加部落民眾,印第安人友好接待了他們,換來的卻是滅頂之災(zāi)。西班牙人最終靠火槍和大炮戰(zhàn)勝了印第安部落,但最終并沒有徹底消滅他們。現(xiàn)在的南美洲人,更多的是印第安人面孔和印加人種特征。
埃及的金字塔也有暗門,設(shè)計得極為巧妙。埃及金字塔的建造史遠遠早于美洲金字塔。埃及人的設(shè)計運用了幾何學(xué)和數(shù)學(xué)原理,至今讓人驚嘆不已。門是奇妙的入口,也是出口,它的二重性決定了門只能是唯一的通道口。老家的院子,也有門,柴門緊閉,家里就得到安寧。院門和星際之門是一樣的,門皆平等,它是對立于敞開的狀態(tài)。門的存在顯示著一種可能,即能夠從一個世界進入另一個世界。院門是平民之門,關(guān)乎平民一個小小的私人空間,家就是平民最樂于久待的小世界。院子是小世界的延伸部分。像詩歌一樣,人是復(fù)雜和多樣性格的,社會屬性和家庭屬性往往有著巨大的差別。貓的窩棚,是不允許雞或者狗隨便碰的,更不用說進入。狗的食盆是它唯一的世界,也是它的內(nèi)心之門,誰也不能碰它的食盆,包括主人。狗隨便趴地睡覺,此地就是它的了。貓卻必須回去窩棚里睡覺,同樣,雞也回到它們的窩棚里睡覺。小院的門通往平民的內(nèi)心,像柔軟的手,將一個人的心臟輕易握住。
豪華或者簡陋,與此無關(guān),門只是門,它只決定自身的屬性——能夠讓一個人覺得溫馨和安寧。家門,多好的地方,門開著,家便一下出現(xiàn)在眼前了。人此刻跟貓、狗、雞并無區(qū)別。窩字用得好,一個家就是一個窩,它容納下任何時候的自己。礦石晶體也是一道門,那是通往神秘境界的門,晶體會以各種顏色顯示其不同,像花朵?;ǘ涫侵参锏拈T,它敞開著,世界就敞開著,花朵讓世界有了共同的溫馨和愜意,讓陌生的昆蟲也能夠感受到這種便利。我曾經(jīng)寫過一首詩:“門口站著我的現(xiàn)在/我將跨出去,走進未來/我進來了/將過去掩在身后/明早我還要出門/但最終我要進門/趁著夕陽西下/緋云滿天、花圓月好/進來吧,關(guān)上門/坐下來,畢竟,人不可能一直站著/也不可能一直躲在門后不出來、不進去?!币坏篱T開了,也許,另一道門就關(guān)閉了。人或者,只需要一道真正的門就好。
責(zé)任編輯:盧 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