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建忠

小清河位于黃河之畔，是山東省唯一的海陸聯(lián)運內河河道，是一條美麗的、散發(fā)著歷史文化馨香的河，河的源頭位于濟南市睦里莊睦里閘。作為一個濟南人，竟未到過小清河源頭，不能不說是個遺憾。終于，在一個醉人的春日，我約了兩個朋友開車來到了這里。

穿小金莊，過田家莊，不遠就是睦里莊了。睦里閘高高矗立，米黃色的瓷磚在陽光照耀下散發(fā)著輕柔的光芒，這里就是小清河零公里處。站在閘前憑欄遠眺，一派蔥蘢的濕地風光盡收眼底。水面漣漪蕩漾，岸邊垂柳依依、鷺鳥翩躚，城市的喧囂在這里戛然而止。閘的周圍聚集著許多休閑的市民，有對弈觀棋的老人，有露營野餐的年輕人，以及來自各方的漁友……春風微微吹，云朵輕輕飄，我們走進了一幅水靈靈的彩墨丹青。

在睦里閘外側，有兩股水流相匯，一清一黃。清者為玉符河水，黃者為黃河水，二者經(jīng)睦里閘而入小清河，成為小清河現(xiàn)實意義上的“第一源頭”。聽著嘩嘩的水流聲，看著玉符河清澈見底的股股清流，我的心不禁激動起來。我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把漸起波瀾的思緒化作一只悠游長空的鷹隼，慢慢地飛進那斑駁厚重的歷史之門。

小清河在唐以前為濟水殘渠，金時由劉豫主持疏導入海。元于欽《齊乘》曰：“古濼水自華不注山東北入大清河，偽齊劉豫乃導之東行，為小清河。”小清河自金由偽齊帝劉豫率眾開鑿至今，已歷經(jīng)900年歷史。900年的歷史長河中，小清河歷經(jīng)疏浚，源頭多次更迭。小清河初發(fā)源于濟南市區(qū)四大泉群，自西向東流經(jīng)淄博、濱州等5市的10個縣（區(qū)），于壽光的羊角溝入渤海，全長237公里。20世紀初，有鑒于清朝末年小清河河道已漸趨淤塞，為補充水源，“引玉濟清”工程于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開始在濟南開啟。當時的省水利主管部門在濟南西郊睦里莊西建閘，開鑿新小清河，引玉符河水東流，作為原起源于濟南諸泉的小清河的上源，經(jīng)吳家堡、匡山北與柳塘河合流，再經(jīng)香閘村（今閘子莊）東，過林家橋，入小清河。自此，小清河源頭由大明湖向西上延至睦里莊。

歷史上的小清河承載著濟南的商貿運輸、泄洪、灌溉等諸多功能，是一條“黃金水道”，而且還是濟南自開商埠的憑借。1904年5月1日，北洋大臣兼直隸總督袁世凱與山東巡撫周馥聯(lián)名上奏擬請在山東內地自開商埠。袁周二人稱，膠濟鐵路已通至濟南，津浦鐵路又即將開通，濟南作為鐵路樞紐，又系黃河小清河水運碼頭，地勢扼要，商賈轉輸便利，因而擬請在濟南自開商埠。設若沒有小清河的開鑿，濟南自開商埠還難說得很呢。小清河使?jié)暇夁\而聚商，倚商而成市，隨市而顯貌，成了齊魯經(jīng)濟重鎮(zhèn)，而西市場小商品城的發(fā)端、聲名鵲起也是小清河漕運發(fā)達的緣故。

那時，小清河碧水平緩、綠柳夾岸，河中鵝鴨戲水，魚蝦蟹貝繁多，船桅林立，岸上纖夫成行，河水清冽甘美，可灌溉可飲用亦可入藥。在清代順治、康熙、乾隆諸多御制祭文中，就有“潔清秉德”“安瀾千里”“通和潤物”等贊譽之詞。民國初年尚可通航，據(jù)記載：“河面上有大小1600余只船在晝夜不停地來往行駛著。沿河各碼頭云集著船舶。濟南出產(chǎn)的工業(yè)品，如火柴、軋棉花機、切面機、布匹，正經(jīng)由這里運輸?shù)礁鞯厝?。濟南人日常生活中所需要的糧食、煤炭、油鹽、菜蔬等，則經(jīng)過小清河由高苑、桓臺、淄川、廣饒、壽光等地，源源不斷地運來。烏油油的煤炭，小山似的堆積在小清河畔。”好一派繁榮景象。

收回信馬由韁的思緒，抬頭看看天空，一片片烏云正在聚攏，天空有些灰暗了。再看看清黃相擁的小清河水，我的心不由凝重起來。20世紀80年代，小清河的水位逐漸下降，河道淤塞，船只日漸減少，運輸能力已大不如前。再加上鐵路運輸與汽車運輸?shù)陌l(fā)展，小清河水運逐漸式微，繁榮的碼頭也漸漸退出了人們的視野。到了90年代，小清河的水被嚴重污染，已成了一條“臭河”，自1997年起正式停航了，令人扼腕痛惜。

沿小清河前行，便看到在那股清流的洗滌下，黃色水流中的沙塵逐漸沉淀，水流越來越清澈，直至與清流一般清冽。此時，烏云四散，我的心情也亮麗起來。思緒隨歷史的車輪飛馳到了21世紀，京滬高鐵從小清河源頭之畔蜿蜒而過，西部新城燦然崛起，小清河生態(tài)綜合整治配套工程實施，昔日的臭河溝重現(xiàn)“小河縈九曲，茂木郁千章”的盛景，成為生態(tài)公園。2012年4月29日，小清河游船正式對游人開放，擱淺十幾年后，小清河上的船再次起航，從濟南乘船出發(fā)，沿途欣賞美景，漁舟唱晚，漫游入海口，一種新的旅游業(yè)態(tài)已悄然興起。2018年，《濟南市小清河環(huán)境綜合整治攻堅戰(zhàn)實施方案》發(fā)布，小清河綜合整治提速。2020年，小清河48公里全新生態(tài)景觀帶驚艷亮相。睦里桃源、康體養(yǎng)生、靜享樂活、濟濼風情、古濟新貌和山水藝術六段風貌帶各具特色。小清河兩岸花樹、灌木、草坪、地被錯落有致，綠陰映波，郁郁蔥蔥，疏密結合，一步一景，好一幅濱水綠色長廊畫卷。薔薇花將濱海棧道防護欄點綴得格外靚麗，盛開的薔薇，粉的可愛，紅的嬌艷，陪伴一旁的苦楝樹散發(fā)出迷人的香氣。細看那朵朵小花，白中透著淡雅的紫，花容似云霧，浪漫滿枝丫。薔薇花用它們深深淺淺的笑靨訴說著世事靜好，在濱河棧道漫步的行人總會情不自禁駐足流連，拍照“打卡”。河道岸線、橋梁、綠地等夜景漸次亮化，在多彩燈光的照耀下，輪廓清晰，層次分明，色彩斑斕，兩岸休閑服務設施整體提升，生態(tài)步道蜿蜒曲折，穿行在桃林之中。咖啡吧、休閑廣場、親子樂園、寵物樂園、茶座等市民休閑服務設施和健身運動設施合理配備，好一個生態(tài)休閑旅游的好去處！另外，景觀帶還串聯(lián)起了濟西濕地、大明湖、云錦湖、華山湖、白泉濕地等多個城市景觀，自然和人文有機融合在一起，與黃河百里生態(tài)風貌帶交相輝映。

沿生態(tài)步道前行，小清河河水越來越深，水草在水底搖曳生姿，魚蝦在歡快自由地游泳，像一艘艘微型潛艇來回穿梭。岸邊，小清河復航施工現(xiàn)場一片忙碌景象，一座座橋梁拔地而起。據(jù)施工負責人介紹，2019年，《山東省交通運輸廳小清河復航工程PPP項目中標公告》公布后，人們盼望已久的復航工程已正式啟動，工人們正揮汗如雨夙興夜寐加緊施工，確保2022年底全線復航。復航后，可實際通行1800噸級船舶，屆時，小清河將成為我省第一條通江達海的水運通道，可分流超過5000萬噸大宗貨物運量，猶如再造一條膠濟鐵路，將直接拉動船舶運輸、港口裝卸、船舶修造、臨港物流園區(qū)及相關產(chǎn)業(yè)發(fā)展，為沿線企業(yè)帶來新的機遇，昔日碼頭林立、商埠繁華的盛景重現(xiàn)指日可待。

臨近正午，和煦的陽光灑在小清河上。我仿佛看到，歷經(jīng)千年跌宕起伏的小清河復航的盛景，天藍水闊，清波萬里，巨輪競渡，商貿繁榮；我仿佛看到，小清河曲折千里，不屈不撓，堅韌不拔，獨流入海。濟南，在小清河豐厚底蘊、精神特質的滋養(yǎng)下，正加速向國家中心城市邁進，新舊動能轉換起步區(qū)漸已成為鑲嵌在黃河流域的最具現(xiàn)代化特征的璀璨明珠，國家森林城市、國家園林城市建設如火如荼，綠水如眸、青山如黛的生態(tài)美景令人如醉如癡，泉城人在天然氧吧自由呼吸，“山泉湖河城”獨特風貌吸引著八方來客，全國文明城市創(chuàng)建勇奪“四連冠”，善行義舉蔚然成風——一幅壯闊的“清河新畫卷”迅疾鋪展開來。

我們準備返程，拉開車門的一剎那，一曲悠揚的歌聲在耳邊響起：小清河長又長，濟南是個好地方，青山綠水好風光，宜居宜業(yè)心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