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守讓
一般認為,“整理國故”這個命題是由胡適提出來的。但顧頡剛認為,“整理國故”這一學術風氣的形成始于章太炎。1903年,章太炎在《癸卯口中漫筆》中說:“國故民紀,絕于余手,是則余之罪也?!彼谶@里首先提出了“國故”這個概念,盡管這里所指應該是中國古代的典章制度。后來章太炎在《國故論衡》一書中則更進一步明確地界定了“國故”的基本范圍:語言(文字、音韻、訓詁)、文學(歷代散文、詩賦等)、諸子等?!罢韲省边@個說法是由傅斯年首先提出來的。1918年底,近二十個提倡新文化運動的學生決定組建新潮社,并以《新青年》為榜樣,創(chuàng)辦《新潮》雜志。1919年《新潮》雜志第一卷第五期刊登了毛子水的《國故和科學的精神》一文,在該文中,毛子水第一次提出“國故學”這一概念,他指出,我們現(xiàn)代人研究古代人的學術文化思想,應該稱之為“國故學”,后來人們將“國故學”簡稱為“國學”。作為該雜志主編的傅斯年為該文寫了一段“附識”,其中有云:“研究國故有兩種手段,一、整理國故;二、追摹國故?!币话阏J為這是“整理國故”這一說法的最早的出處。所謂“整理國故”,就是研究整理中國過去的歷史文化典籍,當然其中主要的內(nèi)容應該是從古到今的一些歷史文化方面的經(jīng)典著作。在當時的一些專家學者看來,其實一些非經(jīng)典性著作,甚至傳統(tǒng)戲曲和民間傳說、歌謠也屬于“整理國故”的范疇。
第一次將“整理國故”作為一種理論主張,并由此形成一種所謂“運動”的,那當然非胡適莫屬。1919年11月,胡適在他的《新潮的意義》一文中提出了“研究問題,輸入學理,整理國故,再造文明”的口號,這也就標志著“整理國故”運動的興起。之所以要“整理國故”,其原因是,中國古代的學術思想向來沒有條理,沒有系統(tǒng),所以胡適指出:“整理就是從亂七八糟里面尋出一個條理脈絡來;從無頭無腦里面尋出一個前因后果來;從胡說謬解里面尋出一個真意義來;從武斷迷信里面尋出一個真價值來?!彼^“整理”就是將舊有的體系打碎,然后以科學的精神和現(xiàn)代的方法進行闡釋和解讀,重新展示其外在的表現(xiàn)形態(tài)和內(nèi)在的精神。所謂“整理國故”,實際上是中國固有學問的一次現(xiàn)代轉(zhuǎn)型,正如顧頡剛在《中山大學語言歷史研究所年報第六集·序》中所說的“這是把中國昔日的學術范圍和治學方法根本打破,根本換過的;這是智識上思想上的一種徹底的改革”。
1937年,錢玄同先生在為《劉申叔先生遺書》作序的時候回顧五十年來“國故研究”作出的貢獻。他將所謂“國故研究”分為兩個時期,第一個時期始于1884年,這個時期的代表性的學者如康有為、譚嗣同、梁啟超、孫貽讓、章太炎、劉師培、王國維等十二人。第二期始于1917年,上述一些著名學者除孫怡讓、劉師培等人謝世之外,還有多位如王國維、梁啟超、章太炎等人還活躍在學術領域,所作的貢獻很大。錢玄同認為,第二期較第一期,研究之方法更為精密,研究之結論更為準確。
依據(jù)錢玄同的說法,在“整理國故”的第二個時期中,識見最高,用力最勤,成就最大者當然首推胡適。一般以為,他的身邊有兩位得力干將幫他扛起“整理國故”的大旗,這兩個學者就是他的學生傅斯年和顧頡剛。再次,胡適在“整理國故”的過程中身先士卒,在古籍的研究和整理中有很多收獲,他在小說《紅樓夢》和《水滸傳》的考證上、在《詩經(jīng)》的研究上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