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王威廉? 陳培浩
主持人語:
朱霄是很年輕的小說作者,她甚至還在讀大學本科,但我訝異于她的小說選材。她瞄準人類最復雜的關系:婚姻。她對成年人的精神狀態(tài)尤其是暴力的展現,令人感到驚心動魄。我看完小說,告訴她:“小說不錯,不過沒想到這么猛?!蹦菚赫堤粕酱蛉耸录谌W發(fā)酵,群情激奮,我以為與此有關。但她說:“去年就寫了,是練筆嘗試,很多題材都想試一試?!蔽矣行J佩她的勇氣,但我又有些擔心,這樣的寫作會不會讓她對未來的家庭生活產生恐懼。這就涉及到寫作與生活之間的復雜關系了。我思慮良久,覺得寫作是一種對生活可能性的探索,它會給生活帶來虛構的困難,但也會帶來克服困難的勇氣。因此,如果我們真的理解了寫作、理解了生活,這些是不必擔心的。
來看看她的這番描述:“她至今不清楚拳腳能達到的力量……那司機叫李峰順。他當時的手舒展著,搭在方向盤,正等著人上車。趙安萍多看了兩眼,后來才知道,原來這手也能握成拳頭。”筆法極為老道,那個手能握成拳頭的意象,簡直是神來之筆,預示暴力是如何從虛無的深淵中生發(fā)出來的。探測那深淵,便是這篇小說的敘事機制。
兩篇評論文章也都顯示出“零零后”一代的才華。在趙婷看來:“《藏身》由家庭出發(fā),但又不止步于家庭。圍困于這場無物之陣中的個人也在無聲的靜默中趨于自我封閉,喪失了感知、共情外界的能力。趙安萍家的每個人似乎都被一道無形的隔膜包裹起來,每個人只能看到自己膜中的世界?!彼拿翡J在于她能夠深入表層之下,探察婚姻這種社會機制在個人層面的精神困境。陳李涵則從小說的隱喻入手:“寒冷在這些作品當中往往成為了指向苦難的意象……在《藏身》中,則化為了一個寒風無孔不入的冬季。在沒有暖氣的冬季里,趙安萍目睹了兒子的死亡,又意外殺死丈夫李峰順,兩個生命的消逝造就了她生命中的寒冬。但在極寒之處,小說又無一不涌現出了救贖的光芒。”寒冷到極致,終于有了救贖,這也是小說在一個社會學意義濃郁的“家暴”題材中想要有所超越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