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壇經(jīng)》作為典籍,其蘊藏的佛教文化博大精深,吸引了越來越多譯者的目光,這些譯者創(chuàng)造了多個《壇經(jīng)》英譯本,他們的翻譯過程中隱含著不同的翻譯選擇。通過研究譯者主體性,對比《壇經(jīng)》不同英譯本,深入分析譯者譯前譯中的不同行為,探究不同的翻譯方法,為相關(guān)實踐提供參考。
【關(guān)鍵詞】譯者主體性;《壇經(jīng)》;翻譯
【中圖分類號】G124?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2)21-0123-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2.21.039
一、引言
(一)《六祖壇經(jīng)》英譯研究綜述
國內(nèi)關(guān)于《六祖壇經(jīng)》的論文主要聚焦其文本、思想、演變與影響等研究,而《壇經(jīng)》的英譯研究卻極少被討論,其有限的英譯研究主要分為以下兩種方向:一部分研究注重從翻譯層面入手,討論《壇經(jīng)》翻譯,聚焦《壇經(jīng)》英譯全本或部分文本對比分析,研究其主要的翻譯手法,翻譯難點及存在的問題。例如:蔣堅松、陳惠(2009)通過翻譯理論家劉重德提出的翻譯思想“格律詩體譯格律詩”,研究其中偈、頌的英譯,宋偉華(2012)利用自建的《壇經(jīng)》漢英平行語料庫,通過對比其不同英譯本,研究譯者翻譯策略的選擇和翻譯方法的運用。另一部分學(xué)者將研究上升到文化層面,將文化因素與國際傳播考慮到翻譯研究中。蔣堅松、陳惠(2010)探討典籍理解和傳達過程中的語境問題,根據(jù)多種翻譯方法分析譯本背后的文化傳播,《壇經(jīng)》作為典籍,也只是其采用的其中一個文本。通過以上文獻綜述,《壇經(jīng)》英譯研究還不深入,可以通過不同視角對《壇經(jīng)》英譯本進行評析。細看國內(nèi)研究,沒有關(guān)于《壇經(jīng)》翻譯過程中譯者行為的研究,因此本研究在譯者主體性視角下,致力于研究譯者的不同翻譯選擇,提出一些翻譯方法。
(二)譯者主體性的翻譯研究
查明建、田雨(2003)認為譯者主體性是指作為翻譯主體的譯者在尊重翻譯對象的前提下為實現(xiàn)翻譯目的而在翻譯活動中表現(xiàn)出的主觀能動性,其基本特征是翻譯主體自覺的文化意識品格和文化審美創(chuàng)造性。在典籍翻譯中,譯者主體性可以體現(xiàn)在翻譯活動的全過程中,其不是簡單的兩種語言轉(zhuǎn)換,而是兩種文化的交流和協(xié)商,更何況《壇經(jīng)》翻譯不只涉及兩種文化。袁莉(2002)指出,翻譯活動過程中的“唯一的主體性要素”便是譯者,認為“翻譯的實質(zhì)不是為了還原原作品的意義,而是譯者對原文的一種理解過程,不僅是譯者主體性的體現(xiàn),也是譯者在理解原文的基礎(chǔ)上,對自我本性的一種深度詮釋”。也就是說譯者是原文和譯文、源語文化和譯入語文化的中介。
二、譯者主體性在譯前活動中的體現(xiàn)
譯者的主觀能動性時刻影響著其翻譯過程,包括譯前與譯后行為。要想充分了解譯者翻譯行為的背后推動因素,首先要了解譯者在作品上的選擇。對于《壇經(jīng)》翻譯,這主要體現(xiàn)在譯者對其中文版本的選擇上。
(一)惠能生平
敦煌本《壇經(jīng)》記載了惠能的生平簡介?;菽埽?38-713),家境“艱辛貧乏”,惠能只得“于市賣柴”。后于市上聽一客誦《金剛經(jīng)》,“惠能聞,心明便悟”,即辭別老母,前往黃梅禮經(jīng)五祖弘忍大師。初見五祖,惠能便直言“唯求作佛”,并說了“佛性司無南北”的見解,這也體現(xiàn)了惠能“人人皆有佛性,皆可以成佛”的禪學(xué)思想?;菽茉诤肴涕T下隨眾作務(wù),后因作偈得弘忍認可而稟受衣法,成為禪宗六祖,其偈中蘊含“自性本來清凈”的思想。后來惠能向南傳法,由于其弟子視惠能為佛,惠能的法語,猶如佛語,因而將其話語編纂成《壇經(jīng)》,《壇經(jīng)》既是對惠能思想比較真實的記載,同時作為惠能所創(chuàng)的南宗傳法的根本經(jīng)典,在中國禪宗史乃至思想文化史上也一直占有重要地位。如今《壇經(jīng)》已被譯成了多國文字,流布五大洲。
(二)《壇經(jīng)》的中英版本
由于惠能弟子眾多,加上古時印刷業(yè)不發(fā)達,經(jīng)書的流傳往往靠心記手抄,這就難免出現(xiàn)筆誤。因此,《壇經(jīng)》在長期的流傳過程中經(jīng)不斷傳抄、修訂和補充,逐漸出現(xiàn)了許多不同的版本,這些版本是研究禪宗思想和歷史演變的重要資料。中國學(xué)者洪修平、孫亦平(1900)認為現(xiàn)存《壇經(jīng)》真正有代表性的其實只有敦煌本、惠昕本和契嵩本(曹溪原本)。其中敦煌本被認為是現(xiàn)存最早的版本,也最接近原本的寫本,惠昕本改編于敦煌本,而曹溪本是惠能弟子從惠能思想所作的發(fā)揮,相比敦煌本的描述更加具體,但由于其弟子的理解有所偏頗,導(dǎo)致契嵩本內(nèi)一些內(nèi)容與敦煌本大相徑庭。例如在第四卷《壇經(jīng)·定慧品》中,在敘述何為系縛時,敦煌本與契嵩本出現(xiàn)了意思不同的現(xiàn)象。
(1) 若前念今念后念,念念相續(xù)不斷,名為系縛。
(曹溪本)
一念若住,念念即住,名系縛。
(敦煌本)
通過比較以上兩個版本對于“系縛”的理解,在敦煌本中,人執(zhí)著于思緒中即為系縛,而曹溪本則指思緒相續(xù)不斷名為系縛,二者意思截然相反。因此對于譯者來說,在翻譯準備過程中,一定要追根溯源,選擇原本或最接近原本的寫本,這樣才能更好地翻譯佛經(jīng),向世界傳遞佛經(jīng)的聲音。本研究選取敦煌本進行研究,也是為了研究能更貼近原本思想。
對于《壇經(jīng)》翻譯來說,《壇經(jīng)》有多種版本,譯者對版本的選擇很大程度上可以體現(xiàn)譯者主觀能動性。國內(nèi)外存在多種關(guān)于《壇經(jīng)》的英譯本,其中楊波斯基(Philip B. Yampolsky)在海外最有影響力,他對《壇經(jīng)》的禪學(xué)思想進行了嚴謹考證。除此之外,陳榮捷的譯本也受到廣泛歡迎,他被歐美學(xué)術(shù)界譽為“把東方哲學(xué)文化思想最為完備地介紹到西方的中國大儒”。二人都采用敦煌本進行翻譯,說明他們對《壇經(jīng)》文本的選擇上更傾向于最古老的本子,從而折射出他們在翻譯中重視對原文禪宗義理的考據(jù)。
三、譯者主體性在翻譯過程中的體現(xiàn)
佛教在中國的發(fā)展受到儒、道為代表的高度發(fā)達的本土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在與儒、道的交融互動中,最終形成了一種有別于印度佛教的中國化佛教,這也是由于佛經(jīng)傳入中國時,大部分的譯經(jīng)師都會用本土已有的儒、道觀念來解釋印度佛教的思想。同時,佛教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產(chǎn)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有許多佛教詞匯和表達方式已經(jīng)家喻戶曉?!秹?jīng)》作為極具代表的佛教經(jīng)典作品之一,不斷地被重譯,文本中擁有大量的印度佛教詞匯,這些詞語承載了豐富的佛教文化,譯者在翻譯時要解決的一個重要問題就是要把語言承載的文化、蘊含的深刻含義還原和表現(xiàn)出來,這個過程集中體現(xiàn)了譯者主體性。如果能進一步分析譯者行為,總結(jié)譯者們在翻譯過程中的得失,找出其中一些比較固定,且已獲得大眾認可的傳譯方式,一定可以解決目前遇到的一些禪宗典籍翻譯過程中遇到的問題。
(一)直譯法
西方世界已流入了許多佛教經(jīng)典作品,經(jīng)過時間的沉淀,這些作品已在西方話語系統(tǒng)有了固定的名稱,并且得到了讀者廣泛認同,如:《大唐西域記》—— Great Tang Records on the Western Regions,《高僧傳》—— Biographies of Eminent Monks,《羅摩衍那》—— Ramayana等。對于這些作品,譯者可沿用其傳統(tǒng)譯法,不需自行翻譯。
《壇經(jīng)》作為一部自創(chuàng)的中國佛教作品,由于《壇經(jīng)》有多種版本,不同版本具有不同名稱,其名稱有多種譯文,包括《六祖壇經(jīng)》《摩訶般若波羅蜜經(jīng)六祖惠能大師于韶州大梵寺施法一卷》《六祖大師法寶壇經(jīng)曹溪原本》等,不同版本的翻譯則差異比較大。楊波斯基與陳榮捷的譯文可以清楚證明這一點。
(2)《六祖壇經(jīng)》
The Platform Sutra of The Sixth Patriarch
(楊波斯基)
The Platform Scripture
(陳榮捷)
惠能曾坐在韶州大梵寺的一個高臺上為眾人說法。因此書名中的“壇”,即高臺。二人都利用英語對等詞語,用通俗簡明的方式翻譯出壇經(jīng)。楊波斯基在翻譯出壇經(jīng)的基礎(chǔ)上增添了壇經(jīng)作品的身份信息,其譯文更為詳細。如果經(jīng)名包括了惠能(或六祖)以及施法地點的名稱應(yīng)該是可以接受的,若有譯者根據(jù)《壇經(jīng)》全稱進行翻譯,譯文可能會稍顯拖沓。
(二)梵語音譯法
中國佛教人名翻譯一般以音譯為主,如:釋迦牟尼——Sakyamuni,菩提達摩——Bodhidharma,鳩摩羅什——Kumarajiva等,這些都是依據(jù)梵文音譯。這種翻譯方式不僅可以保留原語的異國情調(diào),并且可以避免譯文體現(xiàn)不出原文高深含義的現(xiàn)象,畢竟佛教名稱一般包含深意,能凸顯佛的高大形象。在《壇經(jīng)》中,“法”以及相關(guān)術(shù)語多次被提及,譯者也采用了音譯的方式,充分發(fā)揮譯者主體性。
(3)念念時中,于一切法上無住。
At no time should a single instant of thought be attached to any dharma.
(陳榮捷)
And in the midst of successive thoughts there will be no place for attachment to anything.
(楊波斯基)
玄奘早在翻譯梵文佛經(jīng)時,就在翻譯實踐中提出了“五不翻”的理論,即梵語譯成漢語時,有五種情形不用翻譯,而保留梵語說法,這種方法至今仍存在優(yōu)勢,例如:在翻譯一些含義深奧且富有佛學(xué)教理意義的詞語時,尋找簡單的目標語對等詞已不能滿足譯文要求,這時保留梵語說法可以避免意譯或直譯不當導(dǎo)致文化虧損或語義不全,讓讀者自行體會佛學(xué)的深奧含義。
通過對比上文,陳榮捷將“法”譯為“dharma”,而楊波斯基將其翻譯為“anything”。對于英語讀者來說,楊波斯基的翻譯理解起來更簡單,但可能沒有觸及深層含義,而陳榮捷的翻譯采用音譯,讀者一讀就會感到神秘深奧之意,保留了佛教的神秘色彩。但這種音譯也會阻礙讀者的理解,有時甚至?xí)棺x者不知所云,失去閱讀興趣。
(三)解釋法
佛經(jīng)難免會有一些模糊說法,采用解釋法,對這些模糊詞匯的意義進行概括性的詮釋、補充與說明,可以方便西方讀者從總體上把握其真正內(nèi)涵。
(4)若不識法意,自錯猶可,更誤他人。
If one does not think over the meaning of the Law and becomes mistaken himself,that is excusable.How much worse is it to encourage others to be mistaken!
(陳榮捷)
Don't rest in objective things and the subjective mind. [If you do so]it will be bad enough that you are in error,yet how much worse that you encourage others in their mistakes.
(楊波斯基)
對比陳榮捷與楊波斯基譯文,陳榮捷選擇直譯“法意”,而楊波斯基對“法意”進行了詳細闡述。對于不懂禪學(xué)或初涉禪學(xué)的人來說,這種方式更易傳播文本,但若是熟知禪法思想的人來說,直譯可能更便于他們體會禪法。
四、結(jié)論
本文結(jié)合《壇經(jīng)》兩個英譯本,分析譯者在整個翻譯過程的翻譯行為,包括譯前與譯中,通過分析研究,譯前文本選擇十分重要,關(guān)系著譯文是否貼合作者思想。在翻譯過程中,譯者展示了不同的翻譯行為,把這些翻譯行為放在譯者主體性的框架下進行研究,總結(jié)了一些比較固定、且獲得大眾認可的翻譯方式,例如對佛教名稱進行音譯、對高深詞語進行解釋等,通過這種研究,會對佛經(jīng)翻譯有一定指導(dǎo)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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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珊,女,漢族,山東濟南人,天津外國語大學(xué),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