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艷
部編版語文教材四年級上第五單元有一篇習(xí)作《我家的杏子熟了》,通過“說杏”“數(shù)杏”“打杏”“分杏”讓整個故事有趣、流暢、豐滿。這一篇關(guān)于野蒜的描寫,也是通過“說蒜”“挖蒜”“做蒜”“贊蒜”層層深入,帶讀者去那個快樂的郊外,挖野蒜。
“這是什么?你瞧它還長了一個傻乎乎的小白頭,媽媽!這個小東西長著碎白胡須,跟小貓咪一樣,你快來瞧瞧……”野地里一個小女孩咋咋呼呼地跟媽媽宣告自己探尋到的“新奇跡”,她的媽媽卻滿臉疑惑地向不遠處的我張望。
“野蒜。”我微笑頷首回答了她們,也想起了自己在高高的山崗上那些挖野蒜的童年時光。
每逢餐桌上的時令蔬菜難以為繼的時候,野蒜就如火如荼地出現(xiàn)在枯草橫生的大地上。它纖細柔弱,莖身翠綠,土壤之下還掩埋著一株縮小版的獨蒜。執(zhí)手剝皮,圓潤潔白的蒜頭就像一個瓷娃娃,讓人愛不釋手。
野蒜又稱薤白。杜甫在《秋日阮隱居致薤三十束》有詩曰:“盈筐承露薤,不待致書求。束比青芻色,圓齊玉箸頭。”想來古時候的野蒜在廣闊原野里也是隨處可見的。每當放假,我就和小伙伴們相約去挖野蒜,走在高低不平的鄉(xiāng)間小道上,舉目遠眺野地荒坡里那熟悉而又親切的新綠,只見它們親疏有間、各自挺立,而不是密密壓壓地簇擁在一起從而失去了邊界。
不大一會兒的工夫,我們就挖到了大半籃子野蒜。途經(jīng)瀑布時,我們就把籃子里的這些綠白分明的“精靈”放入溪水里清洗,洗凈的野蒜像極了剛剛出浴的小家碧玉,春風(fēng)真是位溫柔的“多情郎”,經(jīng)它輕輕地吹拂,小蒜立馬變得含羞帶怯起來。
回到家里,母親把野蒜用辣椒、鹽、醋、糖等佐料腌制起來,等到上學(xué)時我必會帶著它開胃。因為有了野蒜的撫慰,平時寄宿在學(xué)校最不愛吃的包谷糝居然也變得可口起來,特別是那些離學(xué)校較遠而父母也極少來看望的男孩子們,他們總是對我的野蒜苗炒臘肉表現(xiàn)出別有用心的興致——兩顆圓圓的眼珠子虎視眈眈。我只好把自己的野蒜苗炒臘肉拿出來分享,吃完了野蒜苗炒臘肉,他們竟然連素腌野蒜也不放過,很快,我的菜就被一掃而光。一想到這里,我的嘴角就微微向上翹起,仿若曠野里的那些野蒜正在暖風(fēng)中向我點頭問好,我的思緒頓時飄向了遠方。
后來我在一本書上看到汪曾祺也喜歡吃糖泡野蒜,這種做法與我母親的腌制方法如出一轍。有一次,我到同學(xué)家里做客,她母親從酸辣壇子里取出了一大碗野蒜供我倆食用,沒想到這種四川風(fēng)味的野蒜吃起來酸辣爽口,令人食欲大增。另外,還有朋友告訴我古代野蒜是可以用來泡酒的,并且有白居易的詩為證:“今朝春氣寒,自問何所欲。酥暖薤白酒,乳和地黃粥?!蔽移駷橹苟紱]有品嘗過,所以無從知曉那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美妙滋味。
“輕煙小雨釀芳春,草色連天綠似裾。”記憶中的那些生長于坡地、河畔、田間地頭邊上的野蒜在腦海中頓時鮮活了起來。大概日有所思便會夜有所想,某日,我竟然夢回故鄉(xiāng),依稀中看見有個小小的少年單手執(zhí)鋤,奔跑在野地上,到處挖野蒜。她與蝴蝶嬉戲、跟鳥兒為友、喚羊兒為伴,浪漫了整個春天的鄉(xiāng)間村落。AD70C47F-59FA-4E14-8832-4E4F6E1E2CD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