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樹霓裳

·01·

爺爺?shù)臅挈S了。

停業(yè)那天，爸爸把車開到書店門口。爺爺在店里忙活，我和媽媽往外搬書，爸爸在車前接應(yīng)我們，準(zhǔn)備把書拉回家存放在車庫里。這幾天，爸爸聯(lián)系過縣城其他幾家書店，想把剩余的書兌出去，可人家都說，自己店里的書還愁賣不掉呢。

一摞一摞的書在我們胸前顫抖著，仿佛不愿意離開那間屋子似的。爸爸、媽媽和我，誰都不說話。我們都擔(dān)心哪句話說得不對了，爺爺含在眼里的淚水就會流出來。

熟悉的人都知道，書店是爺爺?shù)拿?，關(guān)掉它，就等于要了爺爺?shù)亩喟霔l命。可是，這個決定是他自己做的。爺爺遇到事情，從不慌亂，而且一旦他打定主意，任誰也改變不了。

爺爺?shù)臅晡挥诳h城的古塔旁邊，叫“古塔書店”。爺爺告訴我，我們縣城是一座擁有將近兩千年歷史的古城，是個有文化的地方。

爸爸說，古塔書店今年整整三十歲了。他七歲那年，爺爺費(fèi)了很多周折，才租下這間房子。早些年，書店的生意特別好，除了本地的顧客，從外地趕來看古塔的人也大都會到店里轉(zhuǎn)一轉(zhuǎn)，挑上幾本書。這幾年，房租越來越貴，顧客卻越來越少，爺爺漸漸連本錢都賺不回來了。

以前，縣城里大大小小的書店有十幾家。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很多熟悉的書店都從我們的眼前消失了。有的變成了超市，有的變成了快餐店，有的變成了蛋糕坊……剩下的幾家，都搞起了“混搭”——圖書以外，還推出了“文具區(qū)”“兒童玩具區(qū)”和“工藝品區(qū)”。爸爸勸爺爺學(xué)學(xué)別人的做法，爺爺卻生氣地說：“這也賣那也賣，還算什么書店？”所以，爺爺?shù)臅辏藭?，什么都不賣。

店鋪面積雖然不大，卻被爺爺設(shè)計得優(yōu)雅別致。屋內(nèi)空間狹長，兩側(cè)的書架上分門別類地擺滿了書;中間過道處，放著幾組紫檀色的木桌和木凳;每張桌子上，都擺放著一盆水培的綠蘿。這樣的環(huán)境，其他書店可沒有。每當(dāng)有顧客坐在店里看書，爺爺臉上的皺紋都會興奮地跳動起來。

我最不愛做的事就是讀書了，所以我很少去爺爺?shù)臅辍?/p>

店里沒有顧客時，爺爺就埋頭讀書，有時還會用筆抄寫書中的句子。我一去，爺爺就笑呵呵地給我推薦他新進(jìn)的童書。為了討爺爺歡心，我只好硬著頭皮坐下來，走馬觀花地讀上一陣子。

臨走前，爺爺總會笑著讓我把書帶回去讀，說幫我記上賬，等我大學(xué)畢業(yè)掙了錢再一塊兒算。

所以，走的時候，我總會帶上幾本書。我知道爺爺玩笑里的含義，他的心思，我怎么會不懂呢？

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爺爺就給我的房間添置了書架。我滿月那天，他特意從書店帶回一本書，送給我作禮物。不知道爺爺看見我讀書時三心二意的樣子，心里會不會失望。

家里的書越攢越多，但哪一本我都沒有從頭到尾地讀完過。我心里覺得很對不起爺爺。

·02·

古塔書店停業(yè)的第二天，爺爺一大早就出了門，從舊貨市場上買回來一輛電動三輪車。

吃過早飯，爺爺下了樓。他打開車庫門，把里面的書往三輪車上裝。我和爸爸趕緊跑出去幫忙。

“爺爺，您是要把書拉出去賣嗎？”

“對呀。”

“可是，這么早，您要去哪兒賣呀？”

“去早市，那里的人多?！?/p>

“那是賣菜的地方哦?！蔽乙荒槍擂蔚乜粗鵂敔敗?/p>

“蔬菜，‘書菜，賣書賣菜！哈哈……”

不一會兒工夫，我們就把車斗裝滿了。爺爺特意挑了幾本名著，擺在最上面。

“東方紅，太陽升，早市來了個賣書翁，呼兒嗨喲，呼兒嗨喲……”爺爺激情澎湃地唱起來，仿佛在慶祝他的“三輪車書店”開張了似的。

我和爸爸瞪大眼睛看著爺爺。爺爺呵呵一笑，扭動鑰匙，三輪車“突突”幾聲，朝早市的方向跑去……

中午放學(xué)回家，我見爺爺正瞇縫著眼睛倚在沙發(fā)上打盹，便悄悄從他外套口袋里拿了車庫鑰匙。打開車庫門，我愣住了：三輪車的車斗還是滿滿的，那幾本名著依舊躺在最上面。幸好剛才我沒叫醒爺爺問他賣得怎么樣，不然他一定會很尷尬。

晚飯后，爺爺拿起鑰匙，挎上裝錢的腰包，說要去廣場上轉(zhuǎn)轉(zhuǎn)。

“晨晨，你陪爺爺一起去吧?！卑职终f。

“我，我……我的作業(yè)還沒寫完呢?！蔽抑е嵛岬卮鸬?。

其實(shí)以前這個時候，我都要到廣場上和伙伴們一起抽陀螺?？墒?，要我陪爺爺去那兒賣書，多難為情呀，要是碰到同學(xué)怎么辦？

我坐在窗前，呆呆地望著外面，那輛褪了色的三輪車載著爺爺和書在我眼前漸漸遠(yuǎn)去……

我很小的時候，奶奶就去世了。這些年，是古塔書店默默地陪伴著爺爺，可是現(xiàn)在……爺爺?shù)男睦锊恢卸嚯y過呢。想著想著，我改變了主意，“噔噔噔”地跑下了樓……

天灰蒙蒙的，月亮掛在空中，像被咬了一口的月餅。

我一路小跑著來到廣場上。遠(yuǎn)遠(yuǎn)地，我就聽見了爺爺沙啞的叫賣聲：“賣書嘍！賣書嘍！”

三輪車的周圍一個人也沒有。爺爺坐在三輪車旁，一遍又一遍地喊著：“賣書嘍！賣書嘍……”

秧歌隊的鑼鼓聲、廣場舞的音響聲、抽陀螺的鞭子聲……很多聲音搭幫結(jié)伙地湊在一起，把爺爺?shù)穆曇艚o擠走了。

“爺爺，書賣得怎么樣啊？”我問著，臉忽然熱了起來。

“挺好，挺好。一個年輕的媽媽買了一本《小王子》，《巴黎圣母院》賣給了一個中學(xué)生，還有《呼蘭河傳》……”爺爺說的正是他早上裝車時擺在最上面的那幾本書。

“收工，回家！”爺爺示意我坐到車上去。

我們開著三輪車回家。轉(zhuǎn)彎時，爺爺來了個急剎車，輪子吱吱呀呀地和地面摩擦，那聲音就跟爺爺?shù)慕匈u聲一樣疲憊。

就這樣，爺爺起早貪黑地賣了一周，車庫里的書卻一點(diǎn)兒也沒見少。而且，爺爺還病倒了。

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爺爺那又粗又硬的胡須長長了，頭發(fā)仿佛更白了。我覺得爺爺突然間老了許多！7D218353-3430-4789-881E-60CA5A709D94

有一天，我去車庫里找東西。翻著翻著，《小王子》還有《巴黎圣母院》和《呼蘭河傳》都出現(xiàn)在我眼前……原來，它們被爺爺藏了起來！

回到屋里，我對爺爺說：“爺爺，那些書您就別拉出去賣了，留著給我讀吧。我先讀《魯濱遜漂流記》《長襪子皮皮》《夏洛的網(wǎng)》，上中學(xué)后再讀《紅樓夢》《水滸傳》《平凡的世界》……總而言之，到我高中畢業(yè)的時候，我保證把那些書都讀完！對了，爺爺，您先記個賬，等我大學(xué)畢業(yè)了，連同之前的賬單一塊兒給您結(jié)！”

這些話一說完，我就后悔了。怎么能在爺爺面前說這樣的大話呢？讀書哪有打游戲過癮！也沒有和同伴一起抽陀螺快樂?。∧敲炊鄷?，我什么時候才能讀完啊！就算是一頁一頁地翻，恐怕也得翻上個一年半載的！但是，如果我不履行承諾的話，那不等于欺騙爺爺嗎？欺騙一個生病的老人，是多么可恥的行為呀！

爺爺不知道我的心理活動，笑呵呵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自從在爺爺面前說了那些大話，我就很少出去玩了，一有空就在家里讀書。我像孫悟空一樣，被壓在了諾言變成的五行山下。每次捧起書我都唉聲嘆氣，心想有些話是不能隨便說的。

·03·

爺爺病好以后，整天開著空三輪車東奔西跑，誰也不知道他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一天，一輛貨車停在我家車庫前，送來了一車木板，爸爸被搞得一頭霧水。這時，爺爺騎著三輪車回來了：“呵呵，這是我定做的書柜?！?/p>

原來，爺爺這幾天背著我們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我去了幾趟縣綠化局，申請在公園的亭子里開‘會走路的書店。沒想到，竟然得到了局長的特批！哈哈！”爺爺興致勃勃地說，“我去考察過了，薰衣草公園里有九個亭子，月亮灣公園有八個，我根據(jù)每個亭子的特點(diǎn)，設(shè)計、定制了小型書柜，打算把車庫里的書分散到不同的書柜里去。每天早晨起來，我就騎著三輪車把各個柜子里的書換一換……”

“爺爺，是免費(fèi)閱讀嗎？”

“對呀！”

“?。俊卑职殖泽@地看著爺爺，“爸，現(xiàn)在還有多少人看書??！就算看，看的也都是電子書，您這不是費(fèi)力不討好嘛！”

“電子書能散發(fā)出書香嗎？抱著個手機(jī)和捧著一本書的感覺能一樣嗎？一個字要走多遠(yuǎn)的路才能在紙上安家落戶，你知道嗎？……”爺爺板著臉，說了一連串我從來沒有聽過的話。

爸爸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

我知道，爸爸和我一樣不愛讀書，閑著的時候，手機(jī)不離手。爺爺看不慣時，就嘮叨一句：“就不能看會兒書？”所以，爺爺在家時，爸爸總是躲在自己的房間里。

我看看爺爺，又看看爸爸，說：“‘會走路的書店？太奇妙了！我支持爺爺！”

爸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開始和貨車司機(jī)一起卸車上的木板。爺爺調(diào)皮地朝我擠擠眼，我夸張地對爺爺做了個鬼臉，跑進(jìn)車庫給木板騰地方。

周六早晨，爺爺開著三輪車，拉著我和九捆木板去了薰衣草公園。

爺爺告訴我，“會走路的書店”計劃獲批以后，他每天都奔走在各個公園量尺寸、畫圖樣。圖樣畫好后，他又拿到家具店去定制書柜。本來，家具店可以把書柜組裝好再送過來，可爺爺偏要自己動手組裝。

“爺爺，木板上的字是什么意思呀？”

“呵呵，為了好記，我在量尺寸時給每個亭子都取了名字，比如挨著海仙花的亭子叫‘海仙亭，臨近水邊的亭子叫‘臨水亭，靠近珊瑚樹的亭子叫‘珊瑚亭……”

按照木板上的序號，我和爺爺很快完成了一個又一個小書柜的組裝工作。爺爺設(shè)計的書柜小巧精致，靠在亭子的廊柱旁正合適。書柜的顏色與廊柱的顏色很相近，看上去古樸、自然，仿佛當(dāng)初建亭子的時候就有了這些書柜似的。

“爺爺，要是沒人讀怎么辦呀？”

“放心吧，讀書是會傳染的?！?/p>

“要是讀了幾頁，停不下來，帶回家去讀，然后……然后就忘記還回來了，怎么辦呢？”

“那就送他唄，一本書能被喜歡它的人珍藏起來是好事?。　?/p>

“那樣的話，柜子里的書不就越來越少了嗎？”

“少了好啊，爺爺希望每一本書都能找到懂它的主人呢?！睜敔?shù)拿碱^微微地皺了一下，“再說了，我還可以隨時補(bǔ)充嘛?！?/p>

……

西邊，晚霞染紅了天空，也染紅了爺爺?shù)陌装l(fā)和胡須。天空和大地仿佛是一本打開的書，我和爺爺成了里面的插圖……

·04·

一周以后，“會走路的書店”正式開業(yè)了。

爺爺每天都早早起床，騎著三輪車到公園里巡視“書店”的情況。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把同一個公園里幾個亭子內(nèi)的書換一換。再隔一段時間，他會把幾個公園的書調(diào)整、交換一下。

為了方便照看這些書，爺爺還找了一份新工作——公園里的清潔工，每周一三五去薰衣草公園，二四六去月亮灣公園。

爺爺說，清掃和讀書是一回事。清掃，掃的是路面;讀書，掃的是心靈。爺爺?shù)脑捨抑宦牰艘话?，不過，我相信有一天我會明白的。

剛開始，人們對亭子里多出的一柜書仿佛視而不見，還像往常一樣坐著聊天或者擺弄手機(jī)。爺爺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不住地嘆氣。

這怎么行呢？我得想想辦法！

爺爺不是說“讀書會傳染”嗎？于是周末的早上，我叫上了同學(xué)，一起去公園做“導(dǎo)讀員”和“宣傳員”。

一天、兩天、三天……我們像磁石一樣，把那些喜歡讀書的人從四面八方吸進(jìn)了亭子里。爺爺扛著笤帚從亭子旁邊走過時，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這天，電視臺來了兩個記者，他們找到爺爺，說要做一期主題為“全民閱讀”的節(jié)目，讓爺爺講一講“會走路的書店”。爺爺說：“還是把鏡頭留給那些喜歡讀書的人吧！”說罷，他拎起掃帚，掃起了甬路上的落葉，記者連忙拍了一張爺爺?shù)谋秤?。沒人能想到，這張照片，竟然成了爺爺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一張照片——三天后的早晨，爺爺在夢中突發(fā)心臟病，再也沒能醒來。7D218353-3430-4789-881E-60CA5A709D94

爺爺走后，我和爸爸接管了“會走路的書店”。

每隔一段時間，爸爸就會騎著爺爺留下來的三輪車，拉著我穿行在公園的各個亭子間。每到一處，我們先把柜子里的書搬出來放在木椅上，再從三輪車?yán)锶〕鲂聲胚M(jìn)書柜。大家都覺得一個亭子一個亭子地?fù)Q書很累，也很無聊，但我和爸爸卻干勁十足，我們都因?yàn)闆]有更多地幫助到爺爺而感到愧疚。

也許是為了彌補(bǔ)這份愧疚，爸爸不再迷戀手機(jī)了。爺爺在世時訂的報紙，他繼續(xù)訂閱，每天一有時間，就捧起報紙認(rèn)真地看?？催^后的報紙，他還會放到亭子中的書柜里。

我也決定履行對爺爺許下的諾言——把那些書讀完！爺爺留下的“圖書登記冊”一直擺在我的學(xué)習(xí)桌上，每讀完一本書，我就在備注欄里畫上一個對號。凡是帶回家讀的書，讀過后我都會馬上還回去。因?yàn)闀m然是爺爺留下來的，但它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只屬于我家。我希望每一本書都能遇到更多喜歡它的讀者！

為了補(bǔ)充新書，爸爸花掉了攢了好幾年的私房錢。我也不甘示弱，找到我們學(xué)校的大隊輔導(dǎo)員，建議在全校開展一次“愛心捐書”活動。我的建議被采納了，活動募集到了好幾百本書呢！

我和爸爸陸陸續(xù)續(xù)地把新書補(bǔ)充到了書柜里。往書柜里擺放這些書時，和把爺爺賣不出去的書放進(jìn)書柜時，心情是不一樣的，可惜爺爺體會不到了。不過，他要是知道爸爸和我都“長大”了，一定會很欣慰的。

·05·

電視臺制作的“全民閱讀”節(jié)目播出后，“會走路的書店”仿佛變成了一本全民參與編寫的大書，爺爺那張清掃落葉的照片就是這本書的封面。

電視臺接到了很多市民的電話，有的想捐書，有的想做志愿者。很快，薰衣草公園和月亮灣公園里就都擺上了“圖書捐贈箱”，兩個公園還聯(lián)合成立了“志愿者服務(wù)隊”，爸爸是服務(wù)隊的隊長，我也成了其中的一名隊員。

每到周末，我們都會從箱子里取出市民們捐贈的書籍，分頭補(bǔ)充到各個書柜里。那些重復(fù)的書，我們還會統(tǒng)一打包郵寄給貧困山區(qū)的孩子們。

“會走路的書店”像一條小河，在我們這座古老的小城里流淌起來。爸爸說，它的支流會不斷生長，蜿蜒著流向遠(yuǎn)方。

一個周末的上午，我像往常一樣到亭子里讀書。附近一位媽媽給寶寶講故事的聲音傳了過來。她講的是一本圖畫書，書名是《猜猜我有多愛你》。這本書是我滿月那天爺爺送給我的禮物，我一直像寶貝一樣珍藏著。但想了很久，我還是決定把它拿出來，分享給更多熱愛閱讀的人。

也許，對一個人的懷念，不在于你留下了他的什么東西，而在于你是否能沿著他未走完的路走下去。

我抬頭看向天空，一團(tuán)粉紅色的云正從遠(yuǎn)處飄來?？祜h到我的頭頂時，它變幻出了眼睛、鼻子和月牙形的嘴巴……爺爺，是您嗎？

我仿佛看見，一位慈祥的老人在天空中微笑地看著我，他臉上的皺紋興奮地跳動著……

小? ?樹? ?霓? ?裳

本名袁淑娟，吉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在《兒童文學(xué)》《十月少年文學(xué)》《東方少年》《中國校園文學(xué)》等雜志發(fā)表多篇作品。曾獲吉林省第六屆公木文學(xué)獎、《東方少年》年度重點(diǎn)作品扶持項(xiàng)目小說組優(yōu)秀獎、“讀友杯”全國少年兒童文學(xué)創(chuàng)作大賽短篇小說銅獎、2019年“小百花”好作品獎等。7D218353-3430-4789-881E-60CA5A709D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