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揚
江湖,鐵馬金戈,刀葉翻飛。江湖,風徐水靜,煙火可親。刀橫砍斜劈,千里單騎。刀與俎為伍,共謀三餐。刀的江湖,不只演繹武俠故事,也系掛蕓蕓蒼生。
——題記
1
蜀人把用刀的屠夫稱“刀兒匠”。除去古代“刀客”“刀斧手”之類的稱呼,這恐怕是職業(yè)名稱直接帶刀的唯一?!暗丁弊?,雖是一聲,但尾音上揚,不疾不緩中暗伏力量的勃發(fā)。“刀兒”,兒化音弱化了“刀”的壓迫感,對屠夫似有輕慢之嫌。
刀兒匠中的好手,非莊子筆下之庖丁莫屬。其解牛也——“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非庖丁目中無牛,乃牛與刀俱在其心中矣。讀《庖丁解?!?,腦海里老出現(xiàn)影片《新龍門客棧》中的那個店小二,瘦得秧雞似的,卻于片刻間將大內(nèi)高手曹少欽的雙腳旋得片肉不留。這個店小二,遂成我心中庖丁的具象。后來,看《水滸傳》,至“魯提轄拳打鎮(zhèn)關(guān)西”一回,我對“鎮(zhèn)關(guān)西”的刀下功夫就頗為輕視,他完不成“骨肉分離”的任務,魯提轄找茬發(fā)難,要十斤寸金軟骨剁臊子,且“不要見些肉在上面”,他只能忍怒賠笑:“卻不是特地來消遣我?”
經(jīng)《三國演義》一描寫,操牛刀的張飛“身長八尺,豹頭環(huán)眼,燕頷虎須”之形象一度固化我對鄉(xiāng)間刀兒匠粗莽的印象。后來,進了城,我去農(nóng)貿(mào)市場及超市生肉專柜買肉,才驚詫地發(fā)現(xiàn),城里賣肉的,居然還有女人!無論是切割一塊五花肉,還是砍開牛骨豬蹄,她們竟可以像記憶里的刀兒匠一樣把刀舞得虎虎生風。時代在變,體格強壯不再是做一名刀兒匠的必備條件,但如此魯野之事,出自搽著鮮亮指甲油、抹著異香潤膚霜的手,還是讓我心頭微微一瘆。這些女刀兒匠很容易叫人想起《新龍門客?!分械睦习迥铩敖痂傆瘛焙汀端疂G傳》中的“母夜叉”孫二娘——這倆女人的石榴裙下,都藏著一把能殺豬解牛,也能要人性命的刀。
牲畜必須在指定屠宰點進行標準化宰殺后,多數(shù)刀兒匠不再干“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事兒了。世人喜歡看稀奇,有好事者遂將農(nóng)村自殺年豬的過程拍成抖音小視頻,還掛上網(wǎng)。不過,最電光石火最驚心動魄的那一幕是不允許出現(xiàn)的,那白肉紅刃的場景都打上了馬賽克。文明社會,血腥與野蠻總得遮掩一下。
誰說刀兒匠中的男人只是五大三粗的莽漢?他們可精明得很哩。他們又會說話,“老娘(方言,稱與自己母親年齡差不多的婦人,義同“老媽”),不整一塊肘子回去燉起?”好像他是你兒,關(guān)心你的牙齒咬不動炒的肉;“大老漢(方言,稱與自己父親年齡差不多的男子,義同“老爸”),今天割點兒啥子(什么)肉呢?”仿佛“割”已確定,就只等你說要豬的哪個部位。連勸帶謔后,刀兒匠對準“老娘”“老漢兒”們指著的豬的某個部位一切下去。收刀時,手一拐,你要兩斤,他下來兩斤半。你咵咵咧咧,他就和你磨嘰,“哎呀!不好意思,多了一點點,這割都割了,您老人家就將就買了嘛,這肉這么巴適(好)??!”說不過去時,他們再提刀從旁邊懸著的肉條上飛下一小坨,往秤盤上一丟,笑瞇瞇地:“這下對了撒?”——言下之意,自己已經(jīng)吃了很大的虧。
現(xiàn)在,屠宰場殺好豬,冷鏈車把豬肉直接送到刀兒匠的肉鋪,刀兒匠與一頭豬歪歪扭扭走在鄉(xiāng)間土路上的場景很少看到了。那些年,刀兒匠都得進村買豬。談定價錢,成交,刀兒匠開始趕豬。豬非牛,牛鼻子有繩子拴著,只能老老老實實跟刀兒匠走。豬上了路,搖頭甩腚,走幾步,就不干了,覬覦起土路兩側(cè)的麥苗、油菜、白菜、萵筍來。刀兒匠一不留神,它就得空兒撈上一嘴。豬的長嘴拱向左邊,左臉挨了一棍;拱向右邊,右臉吃了一棒。豬生氣了,吭哧吭哧哼哼唧唧耍賴不走,屁股上又是一下。下雨天,豬在爛泥道上歪歪扭扭,刀兒匠也在爛泥里歪歪扭扭。咕嚕咕嚕走在路上的豬傻,它哪知道還有更大的痛在等著它?“豬堅強”——“5·12”地震中的幸存者,在四川“建川博物館”被養(yǎng)到自然老死。不是每一頭豬都能幸免于刀。人們敬重“豬堅強”,因為它是世間生命在災難面前頑強活著的精神符號。
刀兒匠的刀——刺刀見紅的尖刀,卸骨斷筋的砍刀,片肉剁餡的切刀,每一把都曾南征北戰(zhàn),大殺四方。而今,買條魚都可以讓商家宰殺甚至剔骨的時代,大多數(shù)普通人家的廚房里,只剩下相對溫柔的切刀,早沒了凌厲尖刀和威猛砍刀的影子。刀兒匠在我腦海中兇狠而威風凜凜的固有印象也慢慢改變了。
2
刀兒匠的刀,盡是征戰(zhàn)、殺伐。刀兒匠刀下之豬牛羊雞鴨鵝,哀號遍村。對刀兒匠,人們充滿敬與畏。與刀兒匠比,騸匠并不受多大尊重。同樣是耍刀的人,騸匠干的是技術(shù)活兒,得到的卻不是好名聲。騸匠有委屈,論殘忍,自己只是斷豬子絕雞孫,哪趕得上刀兒匠一刀斃命?不過,有一點別人沒說,騸匠自己心知肚明,騸匠的刀,因碰出過不潔之物,并沒有刀兒匠的刀那般磊落光明——在傳統(tǒng)觀念里,與性沾邊的詞與物,總讓人諱莫如深。
騸匠挎?zhèn)€布袋走進雇主家。布袋展開,露出一把長不過一拃、細如竹筷的騸刀。雇主早已端來一碗老酒。刺啦一聲,騸匠劃燃火柴,往碗中一丟,轟的一聲,藍色火焰在碗中騰起,突突突向上涌動。騸匠拿起騸刀,在火焰上正晃晃、反晃晃,算是消了毒。騸匠的一只腳踩住豬崽的兩根后蹄,另一只腳踩住豬脖子。騸匠的左手摸準了豬崽的襠部,拿刀的右手靠上去輕輕一劃,再一擠一割,豬的睪丸就滾了出來。被閹割的豬撕心裂肺吶喊著自己的痛,其狀之慘,較被殺有過之而無不及。除了痛,豬崽們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它們的青春激情和生命軌跡已被強制改變。
羞,羞,羞,大人們吆喝驅(qū)趕著,不準女孩子看騸豬。騸豬前,女孩子們早被趕到一邊去了。我們小男生沒人管,就湊近了去瞧。騸匠嘿嘿嚇唬我們——“來哇,把你們幾個崽子也騸一下?”雖不懂騸匠割下的那玩意兒于人之重要,但豬崽們凄慘的叫聲讓我們頭皮發(fā)麻。我們趕緊雙手護住襠部,躲得遠遠的,再繼續(xù)看騸匠割下一只可憐的豬。
在村中寡婦家或男人打工在外的女主人家,騸匠就顯得有些拘束。騸,此時是個敏感詞??磩e家男人在自家公豬腹下摸來摸去,女主人有說不出道不明的難堪。騸豬時,女主人不看騸的過程,話也少與騸匠說,只在灶房里默默準備招待騸匠的吃食。女主人的尷尬,騸匠懂。手術(shù)畢,騸匠接過女主人端來的熱水、肥皂、毛巾,默默凈手。然后默默吃飯。吃完飯,騸匠拿了工錢,立即默默走人。
農(nóng)村的土貓不用吃騸匠一刀。進城后,我家也養(yǎng)了一只金貴的寵物貓。這只寵物貓長大后,開始發(fā)出思春的呼喚,惹得小區(qū)業(yè)主微信群內(nèi)一片聲討之聲。我只好帶它去寵物醫(yī)院。這一次,我又看到了騸匠的刀。只是,用刀的不再是鄉(xiāng)村騸匠,換成了城里的寵物醫(yī)生。麻醉后,我家的貓被四根繩子牢牢綁在手術(shù)臺上,它在不知不覺中就失去了繼續(xù)思春的權(quán)利。不敢輕易下結(jié)論說給貓做絕育術(shù)是對貓生命本性的扼殺。作為寵物,人給予貓衣食無憂,貓給予人孤獨的拯救。與野貓身上虱子、跳蚤、疾病長期伴隨相比,寵物貓得到的與失去的難分魚與熊掌。在城里,除了專門用于繁殖的母貓,貓的遭遇大抵如此。想起舊時宮中的宦官。他們求生存,求富貴,卻永遠體會不到洞房花燭、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古語云:“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币话l(fā)尚且如此,遑論人傳宗接代的器官之重要。佛家講六根清凈,靜的是心。古代宦官的凈身則從身體上扼殺人的天性。這畸形時代的畸形產(chǎn)物,讓人冷汗涔涔。
于是,騸匠和騸匠的刀在我心中留下的印象永遠是陰鷙的,每次看見騸匠走進我們村,我就知道誰家的豬崽又要哭爹喊娘了。如果要類比武俠小說中的人物,我只能聯(lián)想到用暗器傷人的丁春秋或李莫愁等。就我看來,他們都是厲害的狠角色,卻終究達不到俠之大者的境界。
我的眾鄰居中有一戶奇怪人家,拒殺生卻不拒葷腥,殺只雞也總請我父親幫忙動刀。我一度以為他們很虛偽,但一時不知如何形容他們。后來我上了學,覺得他們像是書中的酒肉和尚或假革命的阿Q。而今,隨年歲增長,我慢慢為自己的淺薄與苛刻汗顏——在人間,素食主義者畢竟只是少數(shù)?!安粴ⅰ笔菍ι淖鹬兀蝗绦囊姟叭虏恢馕丁钡暮⒆庸娱L流也是對生命的尊重。殺生與不殺生,也許“存在即是合理”。
3
“……紡織娘,沒衣裳;泥瓦匠,住草房……”童謠里的句子道出生活之不易。泥瓦匠住不起瓦房,好歹也得有個自己的窩。要修草房,就離不開篾匠。
篾匠分細粗。細匠心靈手巧,能把簡單的竹篾編成簸箕筲箕,甚繁復為龍虎蛇豹、鳥獸魚蝦;粗匠只能上墻蓋房。粗匠出門,手提梳板,篾刀與鍘刀掛在腰上。
不分粗細,篾匠的手都厚實,骨指關(guān)節(jié)都腫大,手心手背都干燥皸裂、溝壑縱橫。嫌戴手套笨拙麻煩,篾匠從不用手套。篾刀揮起來,片開的篾條有的尖似針,有的繞指柔。篾條也是鋒利的刀和劍。人與刀合謀,切割一根根與世無爭、渾圓中通的竹,也慢慢被竹和時光反擊、切割、穿刺。哪一個篾匠的手不是傷痕累累、百孔千瘡?
“有囝不學篾匠,站起來活和尚,蹲下來孵雞娘?!斌痴局鼠?,雙手并用,嘴巴補湊,很像和尚在念經(jīng);篾匠蹲在地上修補,又如母雞在孵蛋?!绑硨W得精,雞屎食三斤”,鄉(xiāng)間俗語道出篾匠的艱辛和無奈。篾匠一手拿刀,一手持篾,咬住篾片,慢慢扯開,篾片長,只能拖到地下。那時,家家雞鴨成群,“黃金”遍地,雞屎難免沾上篾片,進入篾匠嘴巴。其間酸辛,不言而喻。
劈篾是篾匠的基本功。嘣嘣嘣,一根根大青竹被篾刀伐倒。一路唰啦啦,竹被篾匠從主人家的竹林中拖回院壩。剔去竹丫,篾匠開始劈篾。篾刀將一筒青竹剖開,一剖二,二剖四,四剖八……嘩,嘩,嘩,裂帛一樣撕下去,破竹之聲噼啪四起。備好料,有人躥身上梁。上面的接,下面的拋,篾匠把一根根竹竿和一捆捆剖得粗細均勻的篾條都弄上了房頂。篾匠用整竹作房檁,以一指寬的粗篾為龍骨,把細如麻繩的篾絲當繩子。篾匠在新搭起的房架上一層層鋪開早已用鍘刀切齊的麥秸稈或稻草,然后層層捆扎,層層推進。最后,篾匠甩開膀子,提起梳板層層拍打房頂。打到房頂平滑得像兩張斜貼在墻頂?shù)牧咙S厚紙,一座嶄新的草房才算大功告成。
篾匠往往煙癮大。癮大,也絕不在房頂抽煙,這是篾匠的規(guī)矩。約莫忙活一兩個時辰后,主人家招呼篾匠下房“磨刀”?!澳サ丁?,就是吧嗒吧嗒抽旱煙。白兒的旱煙夜晚的酒,這兩樣東西,篾匠看得重。“刀”“磨”好了,篾匠疲乏的腰身又有了勁兒。篾匠中,難免有主人家的遠房親戚或老表弟兄,若建的是主人家的結(jié)婚新房,他們就和男主人開玩笑,諸如“小老表,今天晚上你要是不把酒給我整巴適(好),我是要給你的歇房(臥室)頂頂留個洞洞的哈。雨落下來,你不要說表嫂屙了尿……”玩笑葷七素八的;若主人家失了火,一家老小正擠于臨時搭在鄰居家屋檐下的窩棚里,篾匠們就把煙癮忍著,調(diào)笑的話語也說得少,只希望早早完工,主人家能早一天搬進翻蓋的新房。
近日,我于網(wǎng)上看到成都杜甫草堂大規(guī)模翻新茅草屋的視頻。視頻中,那幾位篾匠都已年過古稀,他們站在房頂,顫顫巍巍的,讓人不由得替他們捏出一把汗。篾匠業(yè)后繼乏人,一百年、一千年以后,就算杜甫草堂仍在,恐怕也只能是非茅草的形態(tài)——彼時,哪里還能找到懂手工蓋草房的老篾匠?記者采訪那些老篾匠,他們只知道茅草屋曾是杜甫的家,并不懂杜甫筆下“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的歷史背景和深刻含義。在他們看來,那只是因為當年的篾匠沒有用心給杜甫家蓋好房子。記者又問,你們的徒弟怎么沒來呢?他們有些抱怨,又像是自嘲:“現(xiàn)在哪里還有草房子?現(xiàn)在的年輕人,哪個還肯學這個手藝喔?”
人類從洞穴走出,從森林走進城市。從屋頂只是茅草,到預制板鋪頂,到鋼筋水泥現(xiàn)澆,人類的居所早從低矮茅屋挺成摩天大廈。未來,一定會有新的造房方式出現(xiàn)。未來的人們也許很難想象,自己的祖先曾住過的某種房子,竟出自篾匠粗糙的大手和一把把土頭土臉的篾刀。
我的父親也曾是無數(shù)篾匠中的一員。我們舉家搬離農(nóng)村時,父親虔誠地取下他的那把掛在墻壁上的篾刀,父親還執(zhí)意到灶房外的土里起出那塊他磨了幾十年刀的石頭,用報紙裹了,放進我車的后備廂。進城后,父親的篾刀和父親一樣威風不再,淪落為只配砍骨頭的家伙。再后來,父親終于找到鋼筋水泥的一處軟肋,那塊磨刀石在小區(qū)花壇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立了起來,像它依然站在故鄉(xiāng)的土里一樣。我一直在想:父親固執(zhí)地將堅硬的磨刀石插入柔軟的泥土,是否也算在堅硬的都市生活中固執(zhí)地留存了溫柔的鄉(xiāng)土記憶?
我和妹妹分別住在同一省城的不同郊縣。在妹妹家生活一段時間后,父親準會抽空往我這邊跑。每次來,父親進門的第一句話總是“我先把刀拿下去磨一下”。磨刀時,父親來回推拉,額頭沁出汗珠。父親的汗水,和著石與刀的汗和血,磨成了石漿。石漿從磨刀石上一股一股往下流,流成一條條灰褐的蚯蚓。磨一陣,父親直起佝僂著的腰,瞇起一只眼,對著光看刀刃。刀終于磨好了,我仔細觀察父親的那把篾刀,刃正,不偏不卷。我的拇指在刀刃上橫向輕輕滑過,有強烈而細密的顆粒感。至此,父親的篾刀又一次洗心革面,又一次以痛苦的自我毀滅,火中鳳凰一樣涅槃,成就了全新而锃亮的自己。
進城十多年后,父親的那把篾刀曾經(jīng)一直直溜的刀脊變得坑坑洼洼,曾經(jīng)略微外凸的刀刃往里凹了進去,還出現(xiàn)了兩個豁口。用刀的父親,曾經(jīng)健碩的父親,身體單薄到像他的那把被歲月磨小的篾刀。父親和他的篾刀和他的磨刀石,都成了掛在故鄉(xiāng)夜空的那片消瘦的月亮。
時光流年。如今,鋼筋混凝土的房子大庇天下。手工篾貨——竹篩、筲箕、籮筐等在工廠流水線批量生產(chǎn)的塑料、輕鋼制品的夾擊中黯然退場。鄉(xiāng)村養(yǎng)大型牲畜的人家越來越少。偶有人養(yǎng)點雞鴨鵝,一針雌性激素注射進去,公的母的就模糊了性別界限。騸匠的刀不可逆轉(zhuǎn)地被科技新品替代。豬牛羊定點宰殺后,除了去肉攤前買肉,也鮮見屠夫的各種刀寒光閃射了。
我記憶里的那些種類繁多的刀,大多已消失于時光深處。我家的廚房里,只有那把父親帶進城的篾刀和其他菜刀一道仍執(zhí)著背棄鐵的冷凜信條,一如既往成全著我們一家一日三餐的溫暖。
刀的往事中有江湖,也有人間煙火。俠客江湖行,劍影刀光固然精彩,刀的江湖更在凡俗日常。江湖不再,煙火可親,我之所以回味到刀的過往,是因為直到今天,依然還有一些刀與我的生活息息相關(guān)。刀下食物,是我的,也是普羅大眾的庸常,更是終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