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維, 楊育林, 高鵬, 張煒, 尤繼勇, 張好
1. 四川省林業(yè)科學研究院,四川 成都 610081;2. 理塘縣林業(yè)和草原局,四川 理塘 624300
干旱河谷是青藏高原南、東、北邊緣高山峽谷地帶植被退化嚴重形成的獨特生態(tài)景觀[1],主要分布于長江上游主要支流的中上游,生態(tài)地位突出,是保障長江上游生態(tài)屏障的關鍵[2]。干旱河谷獨特的環(huán)境條件形成了獨特的植被,主要為灌叢、草叢,植物呈多毛、具刺、葉小、質厚、低矮或匍匐生長等典型旱生特征[3]。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天然林保護、防護林、退耕還林、干旱河谷治理等工程的實施[4],營造了成片的岷江柏(Cupressus chengiana)和輻射松(Pinus radiata)人工林,有效恢復了部分地區(qū)的植被覆蓋,總體緩解了干旱河谷植被稀疏且退化嚴重的現狀。過去已有學者對干旱河谷造林樹種選擇、林地生產力、物種多樣性、造林成效等進行了一系列研究[5-10],發(fā)現由于對干旱河谷植被演替規(guī)律認識不足、植被恢復多以營造人工林為主等,部分人工林不僅沒達到預期效果,甚至有加劇生態(tài)系統(tǒng)退化的趨勢[11,12]。研究認為,在干旱河谷惡劣的環(huán)境條件下,以保護植被更新能力為前提的恢復措施,才可能真正有效[13]。
林下植被作為森林生態(tài)系統(tǒng)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在維護森林的多樣性、生態(tài)功能穩(wěn)定性和持續(xù)立地生產力方面具有獨特的功能和作用[14,15]。人工林森林群落結構、生物種類簡單,生態(tài)系統(tǒng)十分脆弱,維護地力的能力下降,促進林下植被的發(fā)育,對整個人工林生態(tài)系統(tǒng)的穩(wěn)定性發(fā)展意義重大[16]。其中,豆科植物是干旱河谷植被的特殊功能群[3],具有較強的生存能力,同時能夠為其他植物生長創(chuàng)造有利的微生境條件,在保持植被結構完整性、防止水土流失等方面都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17]。因此,本研究以造林20年后的岷江柏和輻射松人工林為研究對象,通過分析豆科物種組成及植被多樣性,對比評價兩種人工林,為干旱河谷的生態(tài)恢復提供理論依據。
研究區(qū)域位于汶川、理縣,屬于岷江流域干暖河谷區(qū)。該區(qū)域風速大、“焚風效應”顯著;光照充足,年日照時數多在2 000 h以上;溫差大,1月和7月平均溫差20℃以上;氣候干燥,年均降雨量大多不足600 mm,年均蒸發(fā)量是降水量的3~4倍;地形切割強烈,山高坡陡、河谷深邃、相對高差大多超過1 000 m;地質破碎,滑坡、泥石流、崩塌等地質災害頻發(fā);土壤類型主要為山地褐土,土壤貧瘠,土層薄、石粒含量高、有機質含量低;植被蓋度極低,主要植被類型為小葉灌叢等。
樣地設置見下表,以造林20年后的岷江柏和輻射松人工純林為研究對象,按照樣地選擇標準,分別設置實驗樣地,調查其豆科植物組成及林下植被多樣性。樣地為陰坡,海拔2 000 m以下,包括下、中、上不同坡位,坡度25~30°。每個樣地設置喬木調查樣方3個,每個樣方大小為20 m×20 m;沿樣方四個頂點方向設置4個灌木調查樣方,大小為3 m×3 m;在每個灌木樣方內,沿對角線設置5個草本調查樣方,大小為1 m×1 m。在植物生長季的6—8月份開展樣地調查,測定和統(tǒng)計內容有灌木層、草本層和林下植被生物量[8],并統(tǒng)計樣方中出現的所有豆科植物,分別記錄株數、高度、蓋度,每種豆科挖取能夠代表平均長勢的植株3株,觀察根瘤情況,分別將地上和地下部分取樣帶回實驗室,于80℃烘干,稱重測定生物量。
表 1 岷江柏和輻射松人工林樣地情況表Tab. 1 Sample plots of Cupressus chengiana and Pinups radiata plantations
根據樣地資料,計算各物種的相對密度、相對頻度和相對顯著度(相對蓋度)和重要值(important value,IV)。采用Margalef豐富度指數、Simpson多樣性指數、Shannon-wienner信息指數、Pielou均勻度指數來綜合評價人工林群落的物種多樣性[8]。
用Excel軟件進行基礎數據統(tǒng)計;單因素方差分析(one-way ANOVA)和最小差異顯著法(LSD)進行比較分析;SPSS 19.0統(tǒng)計軟件完成統(tǒng)計分析。
表2顯示,岷江柏林下物種總數為41種。灌木層植物15種,包括豆科、漆樹科、薔薇科、蕓香科、冬青科、忍冬科、小檗科、白花丹科、杜鵑花科、鼠李科,其中豆科植物種類最多,共5種,分別為岷谷木藍(Indigofera lenticellata)、鞍葉羊蹄甲(Bauhinia brachycarpa)、胡 枝 子(Lespedeza bicolor)、白刺花(Sophora davidii)、錦雞兒(Caragana sinica),豆科灌木平均重要值達43.99%。草本層植物26種,包括菊科(8種)、禾本科(5種)、薔薇科(2種)、毛茛科(2種)、豆科(2種)、蓼科(2種)、莎草科(1種)、千屈菜科(1種)、紫葳科(1種)、龍膽科(1種)、玄參科(1種),其中豆科平均重要值為5.91%,主要是繡球小冠花(Securigera varia)、地八角(Astragalus bhotanensis)。隨著海拔升高(1 290~1 740 m),豆科灌木重要值呈下降趨勢,但岷谷木藍重要值無明顯變化,維持在10%以上;豆科草本逐漸出現且重要值增加。
表 2 兩種人工林豆科植物組成及重要值Tab. 2 Species composition and important value of Leguminous plants in two plantations
輻射松林下僅有21個物種,是岷江柏物種總數的50%。灌木層植物6種,包括豆科、薔薇科、蕓香科、蘿摩科、衛(wèi)矛科,其中豆科有胡枝子、白刺花2種,豆科灌木平均重要值為42.57%。草本層植物15種,包括菊科(6種)、禾本科(2種)、蓼科(2種)、堇菜科(1種)、毛茛科(1種)、茄科(1種)、莎草科(1種)、馬鞭草科(1種),無豆科植物。隨著海拔升高(1 520~1 710 m),豆科灌木重要值逐漸降低,但胡枝子重要值仍然能維持在30%以上。
調查結果顯示,干旱河谷豆科灌木植株平均高度:胡枝子>錦雞兒>白刺花>鞍葉羊蹄甲>岷谷木藍;平均蓋度:鞍葉羊蹄甲、胡枝子、岷谷木藍>白刺花>錦雞兒;單株生物量:胡枝子>錦雞兒>白刺花>岷谷木藍>鞍葉羊蹄甲。豆科草本植株平均蓋度:地八角>繡球小冠花,單株生物量排序為:繡球小冠花>地八角。調查只發(fā)現岷谷木藍和錦雞兒有根瘤,其中岷谷木藍根瘤數量相對多一些,其他植物均無根瘤。
岷江柏人工林鞍葉羊蹄甲和岷谷木藍的平均高度低于1 m,鞍葉羊蹄甲全株生物量低于10 g,岷谷木藍單株生物量在10~20 g之間;胡枝子、白刺花、錦雞兒的平均高度大于1m,3種灌木全株生物量均在20 g以上;草本層繡球小冠花、地八角平均高度低于50 cm,全株生物量均在10 g以下。隨著海拔升高(1 290~1 740 m),豆科灌木總蓋度呈下降趨勢,逐漸出現了豆科草本且蓋度有所提高;豆科植物總生物量在減少,但岷谷木藍單株生物量積累增加。此外,豆科植物地下部分生物量占全株生物量的比例為45%,部分豆科植物有根瘤。
輻射松人工林灌木層胡枝子、白刺花平均高度大于1 m,全株生物量均在20 g以上,無豆科草本分布。隨著海拔升高(1 520~1 710 m),豆科灌木總蓋度變化不大;豆科植物總生物量變化不明顯,胡枝子單株生物量總體呈上升趨勢。豆科植物地下部分生物量占全株生物量的比例為38%,所有豆科植物均未發(fā)現根瘤。
總體來看,岷江柏人工林豆科植物蓋度、生物量積累遠遠高于輻射松人工林,且部分豆科植物有根瘤,地下部分生物量占全株生物量的比例較高。
從表4可以看出,岷江柏林下灌木平均蓋度30%,生物量2.40 kg;草本蓋度43%,生物量1.01 kg;枯落物生物量0.63 kg。隨著海拔升高(1 290~1 740 m),灌草植被蓋度、灌草生物量以及枯落物生物量逐漸降低。輻射松林下灌木平均蓋度12%,生物量0.20 kg;草本蓋度15%,生物量0.34 kg;枯落物生物量0.32 kg。隨著海拔升高(1 290~1 740 m),灌草植被蓋度、灌草生物量以及枯落物生物量呈先增加后減少的趨勢,但變化幅度不大。總體而言,岷江柏林下灌草植被蓋度、灌草生物量以及枯落物生物量遠遠高于輻射松,這與豆科植物的表現一致。
表 3 兩種人工林林下豆科植物生物量Tab. 3 Biomass of Leguminous species in two plantations
表 4 兩種人工林林下植被生物量Tab. 4 Biomass of understory vegetation in two plantations
物種多樣性一般采用Margalef豐富度指數、Simpson多樣性指數、Shannon-wienner信息指數、Pielou均勻度指數來綜合評價。從表5可知,總體來看,岷江柏人工林灌木和草本植被各多樣性指數均高于輻射松。其中,岷江柏和輻射松林下灌木的豐富度指數(R)均低于草本,其中岷江柏灌木植被R值約為輻射松的2倍,與上文物種組成的結果一致。而兩種人工林林下灌木的均勻度指數(J)均高于草本,表明草本物種相對較多且分布不均勻,結構復雜性和多樣性較高[18]。
表 5 兩種人工林林下植被物種多樣性Tab. 5 Species diversity of understory vegetation in two plantations
豆科植物組成。調查結果顯示,岷江柏林下41種灌草植物中,有豆科灌木5種(岷谷木藍、鞍葉羊蹄甲、胡枝子、白刺花、錦雞兒)、草本2種(繡球小冠花、地八角),其中岷谷木藍是較穩(wěn)定的伴生灌木植物;隨著海拔升高,豆科灌木減少,豆科草本逐漸出現。輻射松林下灌草21種,其中豆科灌木2種(胡枝子、白刺花),胡枝子在灌木層優(yōu)勢明顯,無豆科草本;隨著海拔升高,豆科灌木減少。研究證實,干旱河谷地區(qū)主要生長著大量的喜陽、耐旱鄉(xiāng)土豆科灌木和草本植物,這與該地區(qū)獨特的氣候類型相符[19];同時,豆科植物也是該區(qū)域植被恢復中應用最廣、適用性強的物種[3,20]。此外,與豆科草本植物相比,豆科灌木對干旱河谷核心區(qū)嚴酷的環(huán)境脅迫適應性更強[19]。相關研究表明,豆科灌木的一級根較細,比根長較大,對土壤資源的獲取效率較高,在養(yǎng)分吸收上更具有優(yōu)勢,環(huán)境適應性更強,這類灌木對人工林林下灌木層的構建具有重要意義[21-23]。可見,岷江柏人工林豆科植物種類更豐富,對干旱脅迫、外界干擾的抵抗能力相對更強。
豆科植物生物量。隨著海拔升高,岷江柏林下豆科灌木蓋度下降,豆科植物總生物量在減少。其他學者也得出了一致結果,認為在干旱河谷低海拔地段,干旱、貧瘠環(huán)境脅迫更加嚴重,豆科灌木物種豐富度卻較高[19],而隨著海拔升高、干旱減輕,其他適應物種逐漸增加,豆科植物蓋度、生物量就相應地慢慢降低。然而,岷谷木藍的地上生物量、地下生物量及總生物量顯著增大,這與李芳蘭的研究一致[17]。輻射松人工林豆科植被灌木總蓋度、豆科植物總生物量變化不大,這可能與海拔垂直高度差不大,干旱環(huán)境水分差異不明顯有一定關系。與輻射松相比,岷江柏豆科植物地下部分生物量占比較大,分析認為岷江柏人工林郁閉度低、林隙大,水分蒸發(fā)大導致干旱程度高,地下生物量分配比例增大,根系更發(fā)達;而輻射松人工林郁閉度太高、光照少,在弱光環(huán)境中則表現出高生長速率和比葉面積增大,地上生物量積累更多[24]。本次研究發(fā)現岷江柏林下的岷谷木藍和錦雞兒根系中有少量根瘤,可以發(fā)揮固氮作用,在干旱河谷退化土壤改良中具有更好的應用潛力[17]。而其他灌木的根系微生物活性可能受干旱環(huán)境影響太大,根瘤形成受到限制,從而喪失了結瘤固氮機制,可見岷谷木藍對環(huán)境脅迫的適應性更強[25]。在干旱河谷植被恢復中,應重視并提倡栽種岷谷木藍這類具有結瘤固氮特征的植物[26,27]。
林下植被生物量及物種多樣性。生長季高溫、風頻、風急等引起的過量蒸發(fā)是導致岷江流域嚴重干旱的主要原因,有效減少地表蒸發(fā)是該地區(qū)植被恢復面臨的巨大挑戰(zhàn)[28]。岷江柏林下灌草植被蓋度、生物量以及生物多樣性指數均遠高于輻射松,灌木生物量能達到輻射松的20倍。分析認為,由于岷江柏植株矮小、冠幅更窄,郁閉度低、林隙更大,地表環(huán)境變化更劇烈,各要素在林窗內部的空間異質性越強,從而豐富了灌草物種多樣性,促進了生物量積累[29-31],提高了植被覆蓋率,進而增強生態(tài)系統(tǒng)穩(wěn)定性[32]。而在降雨過程中,凋落物堆積較多,可以機械阻攔減少地表徑流,從而增加土壤的持水性能[33]。隨著海拔升高,岷江柏灌草植被蓋度、灌草生物量以及枯落物生物量逐漸降低,這與高海拔人工林的林分密度大有很大關系[34]。而輻射松林下植被變化幅度不大,可能因為冠層結構、林分密度相似,所以林下植被的生長、生物量差異不明顯[35,36]。此外,林下草本層物種相對較多且分布不均勻,結構復雜性和生物多樣性高于灌木層。
對比研究結論??傮w而言,岷江柏人工林林下植被蓋度大、物種多樣性高,且豆科植物種類豐富、生物量積累多,還分布有發(fā)揮固氮作用的岷谷木藍,對干旱脅迫、外界干擾的抵抗能力相對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