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靜潔

（北方民族大學 法學院，寧夏 銀川 750021）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新時代民族工作的新要求。從多年工作實踐來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觀念不斷深入人心，但要推進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取得新進展、新成就，則必須強化制度保障，厲行法治已然成為民族團結進步創(chuàng)建工作的基本原則之一。法治究其根本是一種思維和工作方式。全面依法治國作為“四個全面”戰(zhàn)略的重要組成，是其他戰(zhàn)略得以實現(xiàn)的根本保障。“全面”不僅是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的全面推進，而且要求我們將法治全面貫徹于各項事業(yè)發(fā)展的全過程。習近平法治思想的提出，更加凸顯了法治固根本、穩(wěn)預期、利長遠的作用。在推進民族工作的過程中，我們也逐漸意識到法治的重要作用，正在將法治作為民族工作的重要抓手，并不斷強化法治的保障作用。因此，我們要清晰地認識民族工作與法治方式之間的內(nèi)在關聯(lián)，自覺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開展民族工作。在推進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方面，尤其需要發(fā)揮法治的保障作用，厘清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與法治之間的內(nèi)在邏輯關系，更好地理解法治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基礎性作用，并提出相應的有效法治舉措。

一、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精神實質(zhì)與法治基礎

（一）法治背景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精神實質(zhì)

1.維護各民族平等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前提。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是我國民族的實情[1]，“多元”意味著各民族之間由于生存環(huán)境、歷史傳統(tǒng)的不同，在觀念認知和發(fā)展階段上存在差異性，“一體”則是強調(diào)在中華民族的發(fā)展演進過程中，隨著民族之間的不斷交往交流，在生活背景和價值觀念上不斷交融，減少差異性，增強共同性，最終實現(xiàn)由物質(zhì)層面的利益趨同向精神層面的價值趨同轉變。特別是在黨的領導下，各民族共同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而努力奮斗。在過去一段時間里，由于觀念上對“多元一體”存在認識偏差，片面強調(diào)“多元”或者“一體”，從而導致對民族工作的理解出現(xiàn)誤差。究其根本，是沒有認識到“多元”與“一體”之間相輔相成的關系?！耙惑w”并不意味著否定“多元”，也不意味著消滅“多元”，而是在承認“多元”的前提下，為追求“一體”共同努力。但承認“多元”也不意味著會無限度地放大“多元”之間的差異，而是在堅持“一體”的前提下，賦予各民族以平等地位，充分利用國家提供的各種資源，實現(xiàn)各民族的全面發(fā)展。堅持地位平等是各民族充分發(fā)展、共同進步的基本前提。沒有地位的平等，就不可能實現(xiàn)各民族的共同繁榮。“堅持各民族一律平等，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也被總結為我國國家制度和國家治理體系具有的十三個顯著優(yōu)勢之一[2]。

2.維護和鞏固民族團結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目標指向。習近平總書記用“石榴籽”來比喻民族團結，旨在突出維護和鞏固民族團結這一重要工作，民族團結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現(xiàn)實基礎。在中國這樣一個統(tǒng)一的多民族國家，維護和鞏固民族團結是維系國家統(tǒng)一和社會穩(wěn)定的基石。在中國歷史上，邊疆地區(qū)多為民族地區(qū)，中國數(shù)千年大一統(tǒng)的歷史格局是各民族共同努力的結果。綜觀歷史，凡是各民族關系融洽的時期，往往也是社會安定、國家強盛的時期；反之，則紛爭不斷，民不聊生。今天，在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道路上，維護和鞏固民族團結是我們實現(xiàn)這一歷史使命的基本保障。

3.保障各民族合法權益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基礎。實現(xiàn)各民族的共同進步和共同富裕是黨和國家的使命所在，我們強調(diào)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就是為實現(xiàn)共同富裕奠定思想基礎。共同富裕目標的實現(xiàn)離不開對每個公民（不分民族和出身）的權益保障。權益保障是追求個人發(fā)展的前提，是實現(xiàn)共同富裕的根本保證。沒有對各民族合法權益的保障，就沒有實現(xiàn)共同富裕的物質(zhì)基礎，也不可能有穩(wěn)固的民族關系，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只能是鏡花水月。

（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法治基礎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實質(zhì)內(nèi)涵是在堅持民族平等的基礎上，保障各民族合法權益，維護和鞏固民族團結，最終實現(xiàn)共同富裕，而這一目標的達成離不開法治的保障。

1.依法維護民族平等。2018年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修正案》將“中華民族”寫入憲法，為沿著法治路徑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了明確的憲法依據(jù)和堅實的法理基礎?！爸腥A民族”入憲，順應了我國新時代加強民族團結的新要求，體現(xiàn)了民族平等工作的與時俱進[3]。同時，《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簡稱《憲法》）明確規(guī)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各民族一律平等”。作為根本大法的《憲法》對民族平等的明確規(guī)定，對整個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具有示范作用，維護民族平等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族區(qū)域自治法》等一系列法律法規(guī)中都得以體現(xiàn)，形成嚴密的規(guī)范體系，以此保障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的有序推進。

2.依法維護民族團結。在國家立法層面，《憲法》最早將維護民族團結作為公民的基本義務規(guī)定下來。同時，在一些部門法中也有規(guī)定體現(xiàn)維護民族團結的要求，如《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分裂國家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反恐怖主義法》均有相關規(guī)定。之后，各地陸續(xù)通過民族團結進步相關地方性法規(guī)，全面落實維護民族團結義務。法律義務具有強制性，對義務的不履行意味著嚴厲的法律制裁。通過明確的立法規(guī)定，使民族團結獲得充分的法律保障，借此推動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3.依法保障各民族合法權益。《憲法》第4條規(guī)定了國家保障各民族合法權益的內(nèi)容，2020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一編第8條重申了“公序良俗”原則，其中包含著對少數(shù)民族合法權益的尊重與保護?！吨腥A人民共和國刑法》中規(guī)定了“侵犯少數(shù)民族風俗習慣罪”等罪名，對于侵犯少數(shù)民族合法權益的行為，運用刑罰手段予以制裁。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中均有保障各民族公民用民族語言文字訴訟的權利，并依法保證這一權利的實現(xiàn)，從而確保各民族在法律事務中獲得充分的權益保障。在《憲法》的指導下，在各部門法以及地方性法規(guī)的貫徹落實下，保障各民族合法權益并不停留在口頭上，而是有著明確的法律依據(jù)。

概言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不僅需要我們在觀念上予以明確和認同，更需要強有力的制度保障。只有法治方式才能保證各民族一律平等、維護和鞏固民族團結以及保障各民族合法權益，進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二、習近平法治思想與依法保障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對應關系

習近平法治思想的核心要義被概括為“十一個堅持”。對比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加強和改進民族工作的重要思想，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其內(nèi)在的對應關系。因此，以習近平法治思想為指引，健全和完善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法治體系，是有效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根本路徑。

（一）“堅持以人民為中心”是“必須堅持各民族一律平等”的法治淵源

各民族一律平等是維護和鞏固民族團結的基礎，是保障各民族合法權益，實現(xiàn)共同富裕的根本保證。堅持各民族一律平等旨在貫徹中國共產(chǎn)黨的根本宗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這正是習近平法治思想中“以人民為中心”的體現(xiàn)。習近平法治思想明確提出“堅持人民主體地位，堅持以依法保障人民權益為根本目的，堅持以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為生命線”[4]（94）。法治建設為了誰、依靠誰，這是法治中國建設的重大問題。習近平法治思想明確提出堅持以人民為中心，把堅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作為黨的政治主張和法律原則，這與“必須堅持各民族一律平等”一脈相承，在思想上高度統(tǒng)一。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法治本位，是堅持各民族一律平等的思想基礎，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思想支撐。

（二）“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是“必須堅持和完善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的法治路徑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我們黨解決中國民族問題的基本制度就是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該制度在70多年的實踐中展現(xiàn)出巨大的治理效能。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為維護民族團結，促進少數(shù)民族及民族地區(qū)發(fā)展提供了重要保證[5]?！爸袊厣鐣髁x法治道路本質(zhì)上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在法治領域的具體體現(xiàn)?！盵4]（116）堅持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為指引，不斷完善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了制度支撐，也是實踐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有效制度路徑之一[6]。

（三）“堅持在法治軌道上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是“必須堅持依法治理民族事務”的法治要求

工作經(jīng)驗告訴我們，民族事務的特殊性在于其內(nèi)部和外部關系復雜，具有一定的敏感性，處理稍有不慎，就可能產(chǎn)生巨大社會影響。在某種程度上，民族事務治理是一個國家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的檢驗標準。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民族事務治理過程留給我們的寶貴經(jīng)驗就是在法治軌道上推進民族事務治理的法治化，而這正是對“堅持在法治軌道上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思想的貫徹落實。堅持運用法治手段和法治方式治理民族事務、解決民族問題，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方法支撐。

（四）“堅持黨對全面依法治國的領導”是“必須堅持黨對民族工作的領導”的法治保障

中國在民族工作領域取得的巨大成就和進步，歸根結底離不開黨的領導。在百年奮斗歷程中，我們黨不斷總結和深化關于民族工作的經(jīng)驗和思想，最終形成了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加強和改進民族工作的重要思想，其核心是堅持黨對民族工作的領導。黨的十八大以來，為在各個領域加強黨的全面領導，我們制定了一系列制度規(guī)范，堅持以法治來確保黨的領導全面加強。“堅持黨對全面依法治國的領導”是習近平法治思想的核心要義之首，它明確了堅持黨的領導的合法性基礎。習近平法治思想強調(diào)，黨的領導是我國社會主義法治之魂，是推進全面依法治國的根本保證[4]（77）。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推進黨的領導制度化、法治化，既是加強黨的領導的應有之義，也是法治建設的重要任務?！盵7]（223）堅持黨對全面依法治國的領導，為堅持黨對民族工作的領導提供法律依據(jù)，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堅強政治支撐。

三、保障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法治路徑

根據(jù)中央一系列文件的指導精神，依法保障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應當圍繞以下三個方面展開。

（一）完善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法治規(guī)范體系

“中華民族”寫入《憲法》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了法律依據(jù)，但這只是間接依據(jù)，只有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寫入《憲法》，才能使之獲得憲法意義上的直接依據(jù)，這是依法保障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法治根基所在。此外，應當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融入《民族區(qū)域自治法》《反分裂國家法》等法律及行政法規(guī)，并在地方性法規(guī)中獲得全面體現(xiàn)。更重要的是，還應在黨內(nèi)法規(guī)中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確立為各級黨組織的主體責任[8]，從而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落實在整個制度體系中，為其提供堅強制度保障。

（二）完善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法治實施體系

“堅持依法執(zhí)政、依法行政、司法公正，不斷強化法治意識，利用法治思維分析問題，運用法治手段解決問題，嚴格按照相關法律法規(guī)處理民族事務，切實發(fā)揮法治對民族事務治理的引導和保障作用?！盵8]要完善治理民族事務的組織領導機制，明確主體責任，確保將依法行政落到實處；要完善治理民族事務的工作協(xié)調(diào)機制，綜合運用法律、政策、行政等手段和教育、協(xié)商、調(diào)解等方式化解涉及民族因素的糾紛，切實維護好民族團結[8]。

（三）完善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法治宣傳體系

要加強民族團結進步教育，通過開展教育，切實增強各族群眾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價值認同。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全面融入法治教育全過程，運用多種形式讓更多群體接受中華民族共同體教育，從思想上接受并認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意義。通過法治教育，引導各族群眾形成按法律辦事，維護國家法治尊嚴權威的意識自覺，保證憲法法律的有效實施[9]。

四、結 語

作為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習近平法治思想與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在思想內(nèi)涵上具有高度一致性，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在法治領域的延伸。習近平法治思想的提出，不僅意味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建設達到一個全新的高度，還意味著法治正在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基本方式，貫穿于各項事業(yè)之中。學習貫徹習近平法治思想的一項重要內(nèi)容是領悟其方法論意義，用法治方式指導我們的工作實踐。當前，圍繞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升民族工作的現(xiàn)代化水平，堅持法治方式是我們的必然選擇。在推進民族工作過程中，需要不斷融入法治觀念和法治意識，讓厲行法治成為處理民族事務的基本工作方式。堅持在法治道路上推進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堅持和完善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不斷提升民族事務治理法治化、規(guī)范化水平，是確保民族工作平穩(wěn)有序開展的根本舉措。隨著法治意識和法治方式不斷融入新時代民族工作，民族團結獲得堅強的法治保障，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沿著法治道路穩(wěn)步前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法治的背景下成為凝聚共識、推動事業(yè)的觀念指導。依靠法治力量，團結和諧的民族關系必將成為各民族實現(xiàn)共同富裕的強大動力，我們的民族工作必將取得新的歷史性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