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品羽 王曉雯
(1.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日語語言文化學院亞非語言文化學院〔籌〕 廣東 廣州 510100 2.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英語教育學院 廣東 廣州 510420)
為滿足人們的文化需求,內(nèi)地和香港每年都會引進海外電影,并且各自會進行電影片名的翻譯。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電影片名就像是電影的外衣,人們往往會根據(jù)電影片名去推測電影內(nèi)容,甚至會把片名作為是否觀看此部電影的關(guān)鍵因素。換言之,一個好的電影譯名除了能展示譯者的翻譯水平,也能成為提高電影票房的手段,可見研究兩地電影譯名的重要性。隨著港珠澳大橋的貫通,我國內(nèi)地與香港特別行政區(qū)的聯(lián)系越來越緊密,對比研究內(nèi)地和香港的電影片名翻譯也有利于兩地人民的文化交流。
德國功能派學者漢斯·弗米爾提出了翻譯目的論,并指出譯文取決于翻譯的目的[1]。目的論的運用原則有三個:目的原則、連貫性原則和忠實性原則。
1.目的原則:目的論認為,所有的翻譯活動遵循的首要原則是“目的原則”。即譯者在翻譯時首先要明確其翻譯的目的是什么,然后根據(jù)這一目的去選擇所需要的翻譯方法,以便更好地為目的服務(wù)[1]。
2.連貫性原則:指譯者翻譯出來的譯文應(yīng)該具有可讀性和可接受性,且必須符合語內(nèi)連貫的標準[1]。
3.忠實性原則:指譯者在翻譯時應(yīng)該在一定程度上忠實于原文,同時在基于原文的基礎(chǔ)上可以自由靈活地選擇不同的形式去表達[1]。
目的論指出,當三個原則發(fā)生沖突時,忠實原則應(yīng)服從于連貫原則,連貫原則應(yīng)服從于目的原則。這三大原則構(gòu)成了翻譯目的論的基本原則[1]。
為了實現(xiàn)翻譯目的論的三個原則,譯者可靈活采用一些翻譯策略。翻譯中最常用的策略包括直譯法、意譯法、音譯法、增譯法和減譯法等。
當譯者使用的是直譯法時,這意味著譯文在內(nèi)容上和形式上都與原文相一致。直譯帶有更濃重的源語文化痕跡[2]。
與直譯不同,當使用意譯法時,譯者在理解原文的基礎(chǔ)上增加了自己的見解,或者為了能使譯文與接收者的文化環(huán)境更好地融合,而采用了與原文不同的表達形式。也就是說,意譯能夠減少異域文化的滲透, 更能迎合譯入語的文化口味[3]。意譯靈活度高,且對譯者的翻譯能力和學識素養(yǎng)具有一定的挑戰(zhàn)性。
使用音譯法時,譯者根據(jù)譯名的英文發(fā)音并結(jié)合當?shù)氐陌l(fā)音習慣給出相應(yīng)的中文譯本。這種方法既能保留目的語的意義,又能與當?shù)匚幕M行一定的融合。這一譯法常用于人名、地名等專有名詞的翻譯[2]。
增譯法,又稱“增詞翻譯法”,指“在翻譯過程中,為使譯文忠實表達原文之意及其風格并使譯文合乎譯文表達習慣或者讓行文更加通順而增加詞語或句法成分”的翻譯方法。增譯法主要是在語法、語義、背景信息和修辭方面進行增補[2]。
減譯法,又稱“減詞翻譯法”,指在翻譯中刪除源語中累贅或不符合目的語表達習慣的詞語的方法[2]。
本文隨機選擇了近年來的三屆奧斯卡“最佳影片”提名電影,包括第九十屆(2018年評選公布)、第九十二屆(2020年評選公布)和第九十四屆(2022年評選公布)奧斯卡提名名單。通過網(wǎng)絡(luò)搜索,整理出提名影片在內(nèi)地和香港的中文譯名(表1—3)。結(jié)合目的論的三大原則和片名英譯漢翻譯策略,進行香港和內(nèi)地影片中譯名的對比分析。
表1:內(nèi)地和香港對第九十屆奧斯卡最佳影片提名電影的英譯漢片名翻譯
表2:內(nèi)地和香港對第九十二屆奧斯卡最佳影片提名電影的英譯漢片名翻譯
表3:內(nèi)地和香港對第九十四屆奧斯卡最佳影片提名電影的英譯漢片名翻譯
1.內(nèi)地譯名常用音譯法
內(nèi)地的版本中音譯法是比較常用的,遵循了目的論的忠實性原則。如果遇到一些源語文化中特有的物象在目的語中是“空白”時,譯者可采用音譯法,即利用源語詞語的讀音來翻譯特色詞匯。換言之,音譯法就是把原片名中特有的事物移植到中文中去[4]。例如,內(nèi)地版本將Belfast音譯為《貝爾法斯特》,將Dunkirk 音譯為《敦刻爾克》,將Lady Bird以及King Richard通過直譯和音譯法的結(jié)合分別譯為《伯德小姐》和《國王理查德》。
雖然直接音譯能夠在最大可能上保留源語言的文化特征,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開闊觀眾的視野[4]。但僅憑音譯的片名觀眾也很難去推斷電影內(nèi)容,當觀眾看見中文譯名并讀出來時可能會感覺到奇怪。有些情況下,奇怪的感覺之中也可能伴隨著好奇的心態(tài),成為擴大電影票房的亮點。
2.香港譯名常用增譯法
香港越來越多地使用增譯法,占比從第九十屆的九分之二到第九十二屆的九分之三再到第九十四屆的七分之一,體現(xiàn)了目的論的連貫性原則和目的原則。其中最常增加翻譯的是名詞。例如港版將Dunkirk譯為《敦刻爾克大行動》,在音譯后添加“大行動”一詞,就很符合當?shù)氐谋磉_習慣,因為香港的警匪片、戰(zhàn)斗片中時常使用“行動”一詞,同時譯名的本土化有利于營造熟悉感,拉近外國影片與觀眾的距離。港版中將影片1917譯為《1917:逆戰(zhàn)救兵》、將Parasite譯為《上流寄生》、將Dune譯為《沙丘瀚戰(zhàn)》的增譯法則是進行了相應(yīng)的劇情補充,使得電影觀眾能更好地理解電影標題。而Don’t Look Up的港譯名《千萬別抬頭》,增加了“千萬”這個副詞來進行修辭修飾,有助于激發(fā)觀眾的觀影興趣。
3.內(nèi)地譯名追求信達雅,香港譯名偏向于口語化
內(nèi)地將Darkest Hour譯為《至暗時刻》,而非通俗的“最黑暗的時間”。同樣的,還有內(nèi)地譯版為《好萊塢往事》而非直譯為“很久以前在好萊塢”的Once Upon a Time in Hollywood,“往事”一詞不僅高度涵蓋和濃縮了Once Upon a Time的中文意思,與直譯相比更加帶有故事感。
再如電影Nightmare Alley的譯法就各有千秋,內(nèi)地譯為《玉面情魔》,選詞精煉又典雅;港版譯為《毒心術(shù)》,用詞簡單且直白。內(nèi)地譯本還將Call me by your name譯為《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比港譯的《以你的名字呼喚我》多加了一個“請”字。這些都體現(xiàn)了學界所推崇的翻譯標準,即嚴復的“信、達、雅”三原則。
港版常采用通俗化、口語化的片名翻譯方法來為商業(yè)電影吸睛。如將Shape of Water譯為《忘形水》,十分巧妙地化用了劉德華的《忘情水》歌名,讓觀眾不自覺地將對歌曲的熟悉感注入到該影片中。
同樣的,還有Jojo Rabbit,香港譯名為《陽光兔仔兵》,當觀眾讀起來時會有輕喜劇的感覺,符合電影基調(diào)的同時,“兔仔”一詞符合香港人的日常用語,與“兔子”相比更加口語化,更朗朗上口,更加具有親切感。
4.香港譯名常帶有濃厚的粵語特色
由于粵語是香港人普遍使用的,港版的片名譯法常常體現(xiàn)粵語的特色。香港版本將Lady Bird譯為《不得鳥小姐》?!安坏螟B”在粵語中的讀法與“不得了”一樣,并且譯者還將bird “鳥”的意思譯出?!安坏螟B(了)小姐”一名,與當?shù)鼗浾Z語言文化巧妙融合之余,還緊密結(jié)合原電影片名,既體現(xiàn)了譯者翻譯的靈活性,同時還大大增加讀者對影片的好奇。
與之相似的還有Get Out。其香港譯名是《訪·嚇》,而內(nèi)地譯名是《逃出絕命鎮(zhèn)》。前者是“到訪”即為“來”之意,后者則是“逃跑”的意思,這兩個動詞表示的動作方向截然相反。而該片講述的是黑人小伙與白人女孩相戀后,到該女孩家中拜訪后,發(fā)現(xiàn)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陰謀后設(shè)法逃離小鎮(zhèn)的故事?!对L·嚇》在粵語中讀起來音似“訪客”和“慌嚇”,“訪客”一詞是對前面內(nèi)容的梗概,“慌嚇”則揭示了該電影是恐怖類型。而《逃出絕命鎮(zhèn)》則把《訪·嚇》想表達的兩層意思都涵蓋了,同時還讓觀眾帶著問題去看電影:“誰要逃?為什么要逃?怎么樣逃?結(jié)果如何?”內(nèi)地和香港對該片名的譯法雖各有千秋,但都符合本地語言文化特點,滿足了目的翻譯論的目的原則。
再比如Once Upon a Time in Hollywood(2020), 對于Hollywood一詞,內(nèi)地譯名是好萊塢,而香港譯名則是荷里活。同樣的還有都使用了音譯法的Dunkirk,內(nèi)地譯為敦刻爾克,而香港譯為鄧寇克。這便是由于普通話和粵語上對Hollywood和Dunkirk這一單詞的中文音譯名發(fā)音不同而導致的翻譯結(jié)果的不同。
當然,兩地的譯法也有很多共性。例如,對于Phantom Thread而言,無論是香港還是內(nèi)地都采用了意譯法,而且譯名中都包含了“魅影”一詞。香港譯為《霓裳魅影》,內(nèi)地譯為《魅影縫匠》,兩地的翻譯所包含的意思都十分相似,都是對影片內(nèi)容中所特設(shè)的人物和社會背景的概括。體現(xiàn)出香港和內(nèi)地文化同根同源,文字使用上雖然非完全一致,但實際殊途同歸。
此外,兩地都較少使用減譯法,這是因為電影的英文名本身就已經(jīng)非常簡短,減譯的施展空間不大。對于Three Billboards Outside Ebbing,Missouri (2020)而言,無論是內(nèi)地還是香港的譯名都減少了對Ebbing,Missouri的翻譯。內(nèi)地譯為《三塊廣告牌》,香港則進一步把“three”的意思也減去,譯為《廣告牌殺人事件》。這是因為Ebbing,Missouri是一個虛構(gòu)的英文城鎮(zhèn)名,翻譯出來以后沒有實際意義。
從表一到表二,從相同譯名為零到相同譯名的比例達到三分之一,可見兩地的譯者在翻譯時使用的策略、方法和角度有一定的相似之處。如兩地譯者都將Irishman譯為愛爾蘭人;Joker譯為小丑;Marriage Story譯為婚姻故事。不僅因為這三部影片的原電影片名就已經(jīng)很好地概括了電影的內(nèi)容,而且兩地譯者在翻譯時都遵循了目的論的目的原則和忠實性原則,都采用了直譯法,反映出兩地文化在不斷地交流與融合。
翻譯的目的論為譯者在翻譯時采取靈活的翻譯策略、最終翻譯出一個別具一格的電影片名提供了理論上的支持[5]。內(nèi)地和香港電影片名的對比研究可以看出,兩地的電影譯名在都遵循目的論原則的基礎(chǔ)上,既有相同之處又各有特色,內(nèi)地電影片名翻譯多用音譯法且追求信達雅,體現(xiàn)了濃厚的文化底蘊;香港譯名則慣用增譯法且口語化特點和粵語特色明顯。我國香港特別行政區(qū)和內(nèi)地的文化發(fā)展雖多種多樣但同根同源,兩地的譯者也應(yīng)該互相學習,為我國電影觀眾不斷貢獻優(yōu)秀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