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 雪 楊繼光

（閩南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福建漳州 363000）

《三遂平妖傳》由元末明初羅貫中根據(jù)北宋慶歷末年貝州王則起義這一歷史事件，并結(jié)合民間傳說以及市井流傳的話本整理編寫而成，共二十回，魯迅稱之為“神魔小說”的鼻祖。此書后又經(jīng)過馮夢龍的改寫，增補(bǔ)成四十回本。二十回本的《三遂平妖傳》保留了大量的口語、俚語，行文風(fēng)格與宋元話本相近，語言質(zhì)樸自然，基本上反映了元末明初漢語的面貌，因其獨(dú)特的語言特征以及所處的時代使《三遂平妖傳》在近代漢語史上具有很高的語言學(xué)研究價值。四十回本可能因明末社會語言的發(fā)展，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原著中的某些語言現(xiàn)象。兩種版本在異文使用上的差異能夠有效地反映出明初到明末這200年間語言在文字方面的發(fā)展變化情況。

通過對比二十回本與四十回本文字方面的差異，發(fā)現(xiàn)這段時期文獻(xiàn)在用字方面存在不統(tǒng)一、不規(guī)范的情況。本文以《三遂平妖傳》二十回本的世德堂本和四十回本的嘉會堂本為研究語料，從通假字方面對異文進(jìn)行全面考察，希望通過對異字異文細(xì)致的分析，把握古籍異文中的字際關(guān)系，把握近代漢語在語言方面的發(fā)展趨勢和規(guī)律。

通假字就是用音同或音近的字代替本字的一種古書用字現(xiàn)象。關(guān)于通假字的概念，目前學(xué)術(shù)界主要有兩種觀點(diǎn)，一種認(rèn)為通假字是本有其字的假借；第二種觀點(diǎn)認(rèn)為通假字“既包括本有其字的假借，也包括本無其字的假借，還包括其他不同的字被用來表示同一個詞的各種現(xiàn)象”［1］74。出于研究目的的需要，本文研究通假字時采用第二種觀點(diǎn)。

“宋代邢昺在論述通假字時說，‘音義雖同，而字形踳駮?！保?］498因?yàn)檎Z音是不斷變化的，本文在分析《三遂平妖傳》的通假字時，主要以《廣韻》或《集韻》作為參照，包括同音通假、雙聲通假、疊韻通假以及音近通假。除在語音上的聯(lián)系外，部分通假字在字形和字義上也有聯(lián)系。因此，根據(jù)語音及字形構(gòu)件的特點(diǎn)，可以把通假字分為以下幾類：（1）聲符相同的形聲通假字；（2）形符相同的通假字；（3）形聲字的聲符作通假字；（4）無形體聯(lián)系的通假字。

一、《三遂平妖傳》中的通假字

（一）聲符相同的形聲通假字

1.摽-標(biāo)①

攀轅截鐙，名摽青史播千年［3］246。

攀轅截鐙，名標(biāo)青史播千年［4］822。

按：“摽”與“標(biāo)”通假，義為“標(biāo)寫，標(biāo)榜”?！啊墩f文·手部》：‘摽，擊也。從手，票聲?！保?］2058古音為滂母宵韻，本義為擊打。后又通“標(biāo)”，古音為幫母宵韻。兩者疊韻通假，“清朱駿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小部》：‘摽，又假借為標(biāo)?！保?］2058

2.濟(jì)-擠

離了右軍巡院，看的人挨濟(jì)不開［3］307。

離了右軍巡院，看的人挨擠不開［4］876。

按：“濟(jì)”與“擠”通假，義為“擁擠”?！啊墩f文·水部》：‘濟(jì)，水。出常山房子贊皇山，東如泜。從水，齊聲。’”［5］1898古音為精母薺韻。“《說文·手部》：‘?dāng)D，排也。從手，齊聲?！保?］2094古音為精母霽韻。兩者聲同韻近，雙聲通假?！扒逯祢E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履部》：‘濟(jì)，假借為擠?！保?］1899

3.窟-掘

對圖本度量地面遠(yuǎn)近相同，只須帶五伯名窟子手，在城北打一個地洞，直入貝州城內(nèi)［3］422。

對圖本度量地面遠(yuǎn)近相同，只須帶五百名掘子手，在城北打一個地洞，直入貝州城內(nèi)［4］1103。

按：“窟子軍”，挖地道的匠作與兵種。“窟”與“掘”通假，義為“洞穴”。兩者古音同為溪母沒韻，同音通假?！熬颉北玖x為“挖，刨”?！啊墩f文·手部》：‘掘，搰也。從手，屈聲?！保?］2021當(dāng)義為“窟穴”時，“掘”通“窟”?！扒甯呦梓搿墩f文字通》：‘掘，通窟?！稇?zhàn)國策·秦策一》：‘且夫蘇秦，特窮巷掘門桑戶棬樞之士耳?！瘏菐煹姥a(bǔ)注：‘掘即窟，古字通。’”［5］2021

4.裡-哩

這里還有許多兀自沒家生盛得裡［3］50。

這里還有許多兀自沒家火盛得哩［4］606。

按：“裡”與“哩”通假，兩者均從“里”得聲，同音通假?！把e”在《說文》中的正體為“裏”?！啊墩f文·衣部》：‘裏，衣內(nèi)也。從衣，里聲?！保?］3294本義為衣服內(nèi)層。用作語氣詞時，相當(dāng)于“哩”“呢”。張相《詩詞曲語辭匯釋》卷一：“裏，語助辭，猶哩也，呢也。”［6］9《6古代漢語通假字大字典·里部》：“裏，通‘里’，即‘哩’‘呢’?！保?］774

5.烈-裂

引了這半日，又沒甚花巧；烈烈缺缺的捏這幾枝泥臘燭，要他何用［3］312！

引了這半日，又沒甚花巧；裂裂缺缺的捏這幾枝泥蠟燭，要他何用［4］881！

按：“烈烈缺缺”義為粗糙，不精致。《漢語大詞典》未收錄，當(dāng)補(bǔ)?！啊墩f文·火部》：‘烈，火猛也。從火，聲?！保?］235“9《說文·衣部》：‘裂，繒余也。從衣，聲?！保?］3290兩者均從“”得聲，古音皆為來母薛韻，同音通假?！督鷿h語詞典》“裂錢”一詞下釋：“裂，通烈?！保?］1186

6.納-吶

眾人見了，一齊納聲喊：看那籮里時，亙古未聞，于今罕有［3］137。

眾人見了，一齊吶聲喊：看那籮里時，亙古未聞，于今罕有［4］729。

按：“吶”，義為大聲呼喊，是由“?”演變而來?！凹{”，本義為絲吸水而濕的樣子。“《說文·糸部》：‘納，絲濕納納也。’”［5］3595當(dāng)作“吶喊”義時，“納”用為“吶”，兩者皆從“內(nèi)”得聲，同音通假。

7.柰-奈

我不為吃著受用，家私雖是有些，柰我和你無男無女，日后靠誰結(jié)果［3］5？

我不為喫著受用，家私雖是有些，奈我和你無男無女，日后靠誰結(jié)果［4］485？

按：“柰”與“奈”通假，兩者古音均為泥母泰韻，同音通假?！啊墩f文·示部》：‘柰，果也。從木，示聲?！保?］1260本義為果木名?！啊稄V韻·泰韻》：‘柰，果木名?！保?］1260通“奈”，無奈，表示沒有辦法?！啊稄V韻·泰韻》：‘奈，亦本作柰?！保?］1260《古代漢語通假字大字典·木部》：“柰，通‘奈’。按：柰，本為木名?！保?］435

8.撇-瞥

三人正看間，只見瘸師猛可地把三人一推，都跌下來，撇然驚覺，卻在佛殿上［3］219。

三人正看間，只見瘸師猛可地把三人一推，都跌下來，瞥然驚覺，卻在佛殿上［4］801。

按：“撇”與“瞥”通假，“《說文·目部》：‘瞥，過目也。又目翳也。從目，敝聲。’”［5］2689本義為“大略地看一下”，故由本義引申出“忽然，倏然”義，“《聊齋志異·促織》：‘方共瞻玩，一雞瞥來，徑進(jìn)一啄。’”［5］2689“撇”通“瞥”，眼光略過，匆匆一看。《近代漢語詞典》：“撇，通瞥。”［8］1510“撇”“瞥”皆從“敝”得聲，古音均為滂母宵韻，同音通假，故“撇”為“瞥”的通假字。

9.凊-清

凊平世界，蕩蕩乾坤，逼人下井，罷休不得［3］133！

清平世界，蕩蕩乾坤，逼死人命，你卻要脫身［4］723！

按：“凊”與“清”通假，兩者皆從“青”得聲，古音均為清母勁韻，同音通假?！啊墩f文·水部》：‘清，朖也，澂水之貌。從水，青聲?！保?］1755“《說文·仌部》：‘凊，寒也。從仌，青聲。’”［5］327“《玉篇·冫部》：‘凊，寒也，冷也。’……《禮記·曲禮上》：‘凡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夏凊?！保?］327“清”通“凊”，“《集韻·勁韻》：‘凊，寒也?；蜃髑??！肚f子·人間世》：‘吾食也執(zhí)粗而不臧，爨無欲清之人。’陸德明釋文：‘清，字宜從冫。從水者，假借也。清，涼也?！保?］1757

10.稍-梢

王則交把他縛了手腳，吊在砲稍上，就城上打出去［3］418。

王則教把他縛了手腳，吊在砲梢上，就城上打出去［4］1098。

按：“稍”與“梢”通假?！啊墩f文·禾部》：‘稍，出物有漸也。從禾，肖聲?！保?］2790本義為禾稼末梢，“清朱駿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小部》：‘稍，按此字當(dāng)訓(xùn)禾末，與秒為谷芒者別?！保?］2790由本義引申為“事物的末端”?！啊墩f文·木部》：‘梢，木也。從木，肖聲?！保?］1299兩者均從“肖”的得聲，“梢”古音為生母肴部，“稍”古音為生母效韻，兩者聲同韻近，雙聲通假?！豆糯鷿h語通假字大字典·禾部》：“稍，通‘梢’，梢頭；梢梢頭（末尾）。宋無名氏《張協(xié)狀元》第一齣：‘左手捽住張協(xié)頭稍，右手扯住一把光霍霍冷搜搜鼠尾樣刀。’錢南楊校注：‘頭稍，即頭發(fā)……稍為梢之假借字?！保?］635

11.似-姒

驪山頂上，料應(yīng)褒似逞英雄［3］27。

驪山頂上，料應(yīng)褒姒逞英雄［4］558。

按：“似”與“姒”通假?！啊都崱ぶ鬼崱罚骸Γ??！锻ㄖ尽な献迓匀罚骸κ?，伯鯀之姓?！妒酚洝は谋炯o(jì)》：‘禹為姒姓?！保?］1108“《通志·氏族略三》：‘姒氏，姒亦改為似，后魏渴侯氏改為似氏?！保?］160兩者古音皆為邪母止韻，同音通假。

12.脩-修

當(dāng)日文招討留和尚與行者在中軍，即脩戰(zhàn)書一封，交軍士去貝州投下，約在來日交戰(zhàn)［3］403。

當(dāng)日文招討留長老與行者在中軍，即修戰(zhàn)書一封，教軍士去貝州投下，約在來日交戰(zhàn)［4］1070。

按：“脩”與“修”通假。兩者皆從“攸”得聲，古音均為心母尤韻，同音通假?！啊墩f文·肉部》：‘脩，脯也。從肉，攸聲。’”［5］213本義為肉干，古人用來送禮。通“修”，有“修飾，高，修改”義?！啊蹲謪R補(bǔ)·肉部》：‘脩，與修通?！对姟ば⊙拧ち隆罚骸哪得憦V。’毛傳：‘脩，長?！保?］213

13.祗-秪②

太尉早起梳洗，廳下祗應(yīng)人從跟隨［3］245。

太尉早起梳洗，廳下秪應(yīng)人從跟隨［4］821。

按：“祗”與“秪”通假?！啊墩f文·示部》：‘祗，敬也。從示，氐聲。’”［5］2562“《爾雅·釋詁下》：‘祗，敬也。’”［5］2562“《廣韻·脂部》：‘秪，榖始熟也?！都崱ぶ崱罚骸~，禾始熟曰秪?！保?］2784“祗”古音為章母脂韻，“秪”古音為知母脂韻，兩者皆從“氐”得聲，聲近韻同，疊韻通假?！稘h語大詞典》：“秪，同祗。恭敬。”［9］11227《古代漢語通假字大字典·禾部》：“秪，通‘祗’，恭敬?！保?］635

14.柱-住

你是養(yǎng)家的人，外面卻才雪下，若一朝半日凍柱了，急切出去不得，終不成我三口兒直等餓死［3］31？

你是養(yǎng)家的人，外面卻才雪下，若一朝半日凍住了，急切出去不得，終不成我三口兒直等餓死［4］565？

按：“柱”與“住”通假，兩者皆從“主”得聲，“住”古音為澄母遇韻，“柱”古音為澄母麌韻，聲同韻近，雙聲通假?！豆糯鷿h語通假字大字典·木部》：“柱，通‘住’?！逗鬂h書·鄭禹傳》：‘輒停車住節(jié)?！ⅲ骸』蜃髦??！保?］448

（二）形符相同的通假字

1.付-傅

添一指太長，減一指太短，施朱太赤，付粉太白［3］16。

添一指太長，減一指太短，施朱太赤，傅粉太白［4］496。

按：“付”與“傅”通假?！案丁惫乓魹榉悄赣鲰?，“傅”古音為敷母虞韻，音近通假。“《說文·人部》：‘付，與也。從寸，持物對人?！保?］144又“付”用同“敷”，“《清平山堂話本·刎頸鴛鴦會》：‘付粉施朱?！保?］14“4傅”通“敷”，“敷”“傅”古音均為敷母虞韻，同音通假，有“涂擦抹”等義?！啊稄V雅·釋言》：‘傅，敷也?！逯祢E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豫部》：‘傅，假借為敷?！保?］240故“付”與“敷”“傅”通假。

2.茅-茆

茅齋寂靜，啣泥燕子趁風(fēng)飛［3］207。

茆齋寂靜，銜泥燕子翻風(fēng)［4］791。

按：“茅”與“茆”通假?！懊惫乓魹槊髂鸽软崳败狻惫乓魹槊髂盖身?，兩者聲同韻近，雙聲通假?！啊墩f文·艸部》：‘茅，菅也。從艸，矛聲?！保?］3409“《說文·艸部》：‘茆，鳧葵也。從艸，卯聲?！保?］3405茆，通“茅”，義為茅草。“《韓非子·外儲說右上》：‘楚國之法，車不得至于茆門?！惼骈嘧ⅲ骸?、茅字同?！保?］3405

3.閑-閒

次日，官身、私身、閑漢都來唱喏［3］235。

次日，官身、私身、閒漢都來唱喏［4］813。

按：“閑”與“閒”通假。“閑”“閒”古音均為匣母山韻，同音通假?！啊墩f文·門部》：‘閑，闌也。從門中有木?！保?］4363本義為門柵欄，“閑”通“閒”，有“空閑，安閑”義。段玉裁《說文解字注》：“閑，古多借為清閒字?！保?0］1024“《廣韻·山韻》：‘閑，暇也?！保?］4363

（三）形聲字的聲符作通假字

1.才-材

身才矮小，頭巾沒額，頂上破了，露出頭發(fā)來，一似亂草［3］187。

身材矮小，又瘸了一只腿，一步高，一步低。頭巾沒額，頂上破了，露出頭發(fā)來，一似亂草［4］773。

按：“才”與“材”通假?！安拧薄安摹惫乓艚詾閺哪竻蹴?，同音通假。“《說文·才部》：‘才，艸木之初也。從丨上貫一，將生枝葉。一，地也。’”［5］7本義為初生的草木。通“材”，指身體的高矮胖瘦。段玉裁《說文解字注》：“凡才材財裁纔字以同音通用?！保?0］478《漢語大詞典》：“身才，身材。身體的高矮胖瘦。才，通‘材’?！保?］14666

2.躲-朵

雙手捉住兩只耳躲，掇那頭安在腔子上［3］261。

雙手捉住兩只耳朵，掇那頭安在腔子上［4］835。

按：“躲”與“朵”通假，同音通假。躲，“《玉篇·身部》：‘躲，躲身也?！保?］4063本義為躲藏，避開?！稘h語大詞典》：“躲，用同‘朵’?！保?］14677假借為“朵”，指耳朵?！豆糯鷿h語通假字大字典·身部》：“躲，通‘朵’，耳朵。”［7］846

3.番-翻

你便把這書院顛倒番將轉(zhuǎn)來，也沒尋處［3］21。

你便把這書院顛倒翻將轉(zhuǎn)來，也沒尋處［4］499。

按：“番”與“翻”通假。古音皆為敷母元韻，同音通假?！稘h語大字典》：“‘番’同‘翻’?！保?］2723“《說文·釆部》：‘番，獸足謂之番，從釆，田象其掌?！保?］2723本義為獸蹄印，后通“翻”，有“翻轉(zhuǎn)，翻動”義?！豆糯鷿h語通假字大字典·田部》：“番，通‘翻’，翻轉(zhuǎn)，翻動。唐杜甫《三絕》之三：‘會須上番著成竹?！矗呵甯呦梓搿墩f文字通》卷二據(jù)此為：‘番音販，與翻音同義。’”［7］589

4.裡-里

員外道：“這錠銀子那裡來的？”［3］59

員外道：“這錠銀子那里來的？”［4］627

按：“《正字通·衣部》：‘裏，或作裡?！保?］3297“裡”為“裏”的俗字，二字同用?！啊墩f文·田部》：‘里，居也。從田，從土?！保?］3922本義為“人所居住的地方”，通“裏”，義為“里面，內(nèi)部”?！扒逯祢E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頤部》：‘里，假借為裏?！端貑枴ご萄凑摗罚骸饫镏}，令人腰痛?！醣ⅲ骸?，裏也。’”［5］3923

5.里-理

卻說李遂帶同李魚羹看了圖本，到城北計算了地里，和諸葛遂智指揮窟子手，穿地洞打入貝州來［3］424。

即同李魚羹看了圖本，只有城北地面上土寬濠淺，計算了地理，和諸葛遂智指揮掘子手，穿地洞打入貝州來［4］1106。

按：“地里”兩地相隔的歷程，即路程?！袄铩迸c“理”通假，古音皆為來母止韻，同音通假。“《說文·玉部》：‘理，治玉也。從玉，里聲?！保?］1194本義為加工玉石。通“里”，長度單位。

6.列-冽

時逄仲冬，彤云宻布，朔凨凜列，紛紛洋洋下一天好大雪［3］29。

時逢仲冬，彤云密布，朔風(fēng)凜冽，紛紛洋洋下一天好大雪［4］564。

按：“列”與“冽”通假，兩者古今皆為來母薛韻，同音通假。“《說文·刀部》：‘列，分解也?！保?］356“冽”，寒冷。“《廣韻·冫部》：‘冽，寒氣也?！对姟げ茱L(fēng)·下泉》：‘冽彼下泉，浸彼苞稂?！瘋鳎骸??！保?］326《古字通假會典》：“列通洌?！保?1］630又“?！蓖百?，互為異體字，故“列”與“冽”通假。

7.青-清

不噴時天青日朗，噴了時只見烏風(fēng)猛雨，霹靂交加，飛砂走石［3］393。

不噴時天清日朗，噴了時只見烏風(fēng)猛雨，霹靂交加，飛砂走石［4］1063。

按：“青”與“清”通假，“青”古音為清母青韻，“清”古音為清母清韻，聲同韻近，雙聲通假?！啊墩f文·水部》：‘清，朖也。澂水之皃。從水青聲?！斡癫米ⅲ骸畺J者，明也。澂而后明，故云澂水之皃?！保?］1755本義為水澄澈純凈透明，無雜質(zhì)。通“青”，“《釋名·釋言語》：‘清，青也。去濁遠(yuǎn)穢，色如青也。’王先謙《釋名疏證補(bǔ)》引葉德炯曰：‘清、青，古通。’”［5］1757

8.以-似

待詔肚里自思量：“兩箇言語不以東京人，恁地箇孤調(diào)調(diào)地行？”［3］118

待詔肚里自思量：“兩箇言語不似東京人，恁地箇孤調(diào)調(diào)地行？”［4］708

按：“以”與“似”通假，古音皆為邪母止韻，同音通假。“以”字《說文》作“?”，“《說文·?部》：‘?，用也?！保?］137“邵瑛群經(jīng)正字：‘《詩·何人斯》釋文：?，古以字?！稘h書》皆作??！保?］137通“似”，“《集韻·止韻》：‘佀，或作似，亦省?！保?］138“《漢書·高帝紀(jì)上》：‘鄉(xiāng)者夫人兒子皆以君。’顏師古注引如淳曰：‘以或作似。’按：《史記·高祖本紀(jì)》作‘皆似君’。”［5］138又“清朱駿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頤部》：‘似，假借為以?！独献印返诙拢骸要?dú)玩似鄙?！衢衅阶h：‘似，當(dāng)讀為以，故以、似通用。’”［5160故“以”和“似”互相通假。

9.旨-指

媽媽輕輕地走到風(fēng)窗邊，將小拇旨頭蘸些口唾，去紙窗上輕輕地印一個眼兒［3］20。

媽媽輕輕地走到風(fēng)窗邊，將小拇指頭蘸些口唾，去紙窗上輕輕地印一個眼兒［4］498。

按：“《說文·旨部》：‘旨，美也。從甘匕聲。’”［5］1593本義為“味美，美味?！薄啊墩f文·旨部》：‘指，手指也。從手，旨聲?！保?］1982“旨”與“指”通假，兩者古音皆為章母旨韻，同音通假，有“手指”義。

10.珠-朱

面前放著一只水碗，手里拿著個珠紅葫蘆兒［3］66。

面前放著一只水碗，手里拿個朱紅葫蘆兒［4］634。

按：“珠”與“朱”通假，兩者古音皆為章母虞韻，同音通假?！啊墩f文·玉部》：‘蚌之陰精。從玉朱聲。’”［5］1189本義為蚌殼體內(nèi)所生的珍珠。通“朱”，有“朱砂”之義。“《字匯補(bǔ)·玉部》：‘珠，又與朱通。朱沙也?！逗鬂h書·袁安傳》：‘朝廷以逢嘗為三老，特優(yōu)禮之，賜以珠畫特詔祕器?！钯t注：‘《音義》云：‘以朱沙畫之也?！椤c‘朱’同?！保?］1189

（四）無形體聯(lián)系的通假字

1.伯-百

打一傾，傾出二伯來顆赤豆，并寸寸剪的稻草在地下［3］66。

打一傾，傾出二百來顆赤豆，并寸寸剪的稻草在地下［4］635。

按：“百”與“伯”通假，“《說文·人部》：‘伯，長也。從人，白聲?！保?］169本義為古代統(tǒng)領(lǐng)一方的長官?！啊稘h書·酷吏傳·王溫舒》：‘置伯落長以收司奸?！亷煿抛ⅲ骸嚅L帥之稱也?！保?］169通“佰”，一百之?dāng)?shù)。“清朱駿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豫部》：‘伯，假借為佰?！稘h書·食貨志上》：‘亡農(nóng)夫之苦，有仟伯之得?！亷煿抛ⅲ骸^千錢，佰謂百錢也。今俗猶謂百錢為一伯。’”［5］169“佰”，“百”之俗字，故“百”“佰”與“伯”通假?！豆糯鷿h語通假字大字典·人部》：“伯通‘百’?！保?］44

2.辦-扮

當(dāng)日胡員外打辦得身上干凈，出去見幾個相識［3］61。

當(dāng)日胡員外打扮得身上干凈，出去見幾箇相識［4］629。

按：“《說文新附·力部》：‘辦，致力也。從力，辡聲?！保?］4307本義為處理，做?！稗k”古音為并母裥韻，“扮”古音皆為幫母裥韻，兩者聲近韻同，“辦”與“扮”雙聲通假，有“打扮，裝扮”義?！督鷿h語大詞典》：“辦，借作‘扮’。串戲。”［12］52

3.薄-洎

在東京城里這個才落薄的胡員外，夫妻二人并女兒叫做永兒，原是大財主，只因天火燒得落難，蕩盡了家私，搬在不廝求院子里住。［3］30

在東京城里這個才落洎的胡員外，原是大財主，只因天火燒得落難，蕩盡了家私，搬在不廝求院子里住。［4］564

按：“落洎”即為“落泊”，“洎”為“泊”的形誤字。“落泊”，窮困失意，流落無依?！安础北玖x為船靠岸；停船。“《玉篇·水部》：‘泊，止舟也?！镀ｎ惥帯さ乩眍悺に俊罚骸?，舟附于岸曰泊。’”［5］1702“泊”不僅可以表示船停泊靠岸，還可以引申為人在某處停留，近代漢語常見［13］105。在古籍中“薄”“泊”相通，兩者古音均為并母鐸韻，同音通假。

4.帶-戴

頭上裹頂頭巾，帶一朵羅帛做的牡丹花［3］252。

頭上裹頂頭巾，戴一朵羅帛做的牡丹花［4］828。

按：“戴”，加于物上。“《小爾雅·廣詁一》：‘戴，覆也?！保?］1516段玉裁《說文解字注》：“戴，引申之，凡加于上皆曰戴?！保?0］188“《說文·巾部》：‘帶，紳也。男子鞶帶，婦人帶絲。象系佩之形。佩必有巾，從巾?！保?］854本義為“束衣的腰帶”?！皫А迸c“戴”通假，“帶”古音為端母泰韻，“戴”古音為端母代韻，兩者雙聲通假。“宋李清照《永遇樂·元宵》詞：‘鋪翠冠兒，捻金雪柳，簇帶爭濟(jì)楚。’王學(xué)初校注：‘簇帶，宋時方言，插戴滿頭之意?！保?］855

5.赴-附

又吃他驚了，交我魂不赴體［3］128。

又吃他驚了，教我魂不附體［4］716。

按：“附”，依附，依傍?！啊缎栄拧V詁》：‘附，因也?！稄V雅·釋詁四》：‘附，依也。’”［5］4434“《說文·走部》：‘赴，趨也。從走，仆省聲?！保?］3705本義為趨走，往前?！案啊迸c“附”通假，“赴”古音為敷母遇韻，“附”古音為奉母遇韻，兩者聲近韻同，疊韻通假，有“依附”義。

6.公-工

眾做公的道：“今番好了！得他自死在水里，也省了許多氣力。”［3］285

眾做工的道：“今番好了！得他自死在水里，也省了許多氣力?！保?］858

按：“公”與“工”通假，兩者古音均為見母東韻，同音通假。“《說文·工部》：‘工，巧飾也。象人有規(guī)榘也。與巫同意?！保?］540本義為曲尺。通“公”，“清朱珔《說文假借義證》卷九：‘《詩·靈臺》：‘蒙瞍奏公?！珎鳎骸?，事也?！冻o章句》引作‘奏工’，是以工為公假借。’”［5］541

7.后-後

便把城樓上射下憨哥，次后焦員外說出永兒并憨哥對答不明，要永兒出來審問的情由說了一遍［3］105。

便把城樓上射下憨哥，次後焦員外說出永兒并憨哥對答不明，要永兒出來審問的情繇說了一遍［4］685。

按：“后”與“後”通假。兩者古音均為匣母厚韻，同音通假?！昂蟆北玖x為君主，“《說文·后部》：‘后，繼體君也。象人之形。施令以告四方，故廠之。從一、口。發(fā)號者，君后也?！保?］628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經(jīng)傳多假后為後。《大射》注引《孝經(jīng)》說曰：‘后者，後也?！酥^后即後之假借。”［10］751“后”通“後”，義為時間在后的，與“先”相對?！扒逯祢E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需部》：‘后，假借為後。’《儀禮·聘禮》：‘君還而后退?！嵭ⅲ骸?，猶然後也?！保?］628

8.交-教

胡員外道：“沒計柰何，交我怎生是好？”［3］31

胡員外道：“沒計奈何，教我怎生是好？”［4］565

按：“交”與“教”通假，兩者古音均為見母肴韻，同音通假。“《說文·交部》：‘交，交脛也。從大，象交形。’”［5］311本義為腳脛相交。《漢語大詞典》：“‘交’通‘教’。使。”［9］2071

9.禮-理

杜七圣焦燥道：“你交我孩兒接不上頭，我又求告你，再三認(rèn)自己的不是，要你饒恕，你卻直恁地?zé)o禮！”［3］260

杜七圣焦燥道：“你教我孩兒接不上頭，我又求告你，再三認(rèn)自己的不是，要你饒恕，你卻直恁地?zé)o理！”［4］834

按：“禮”與“理”通假，“禮”古音為來母薺韻，“理”古音為來母止韻，兩者聲同韻近，雙聲通假?！啊墩f文·示部》：‘禮，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從示從豊，豊亦聲?！保?］2579本義為“敬神，祭神以致?！保?］2579，通“理”，義為“道理”?！稘h語大字典》：“‘禮’用同‘理’”［5］2580。張相《詩詞曲語詞匯釋》卷五：“禮，與理同?！保?］635

10.耐-奈

永兒道：“眾位在此，可耐這廝沒道理?！保?］125

永兒道：“眾位在此，可奈這廝沒道理?！保?］713

按：“耐”與“奈”通假，“耐”古音為泥母代韻，“奈”古音為泥母泰韻，聲同韻近，雙聲通假?！澳巍蓖ā澳汀?，義為“忍受；忍耐”。張相《詩詞曲語辭匯釋》卷二：“耐，猶奈也。”［6］288《近代漢語詞典》：“奈，通‘耐’?！保?］1331

11.扒-爬③

瘸師見三人分三路來趕，逕奔上佛殿，扒上供卓，踏著佛手，扒上佛肩，?手捧著佛頭［3］201。

瘸師見三人分三路來趕，逕奔上佛殿，爬上供卓，踏著佛手，爬上佛肩，雙手捧著佛頭［4］786。

按：“扒”與“爬”通假，“‘爬’字，有的方音讀如‘八’，故寫作‘扒’?！保?4］196“扒”本義為撥掉，“《廣韻·怪韻》：‘扒，撥也?！保?］1932此義今不常用。常用“刨開，挖開”義，“《集韻·黠韻》：‘扒，擊也?！保?］1931此處義為“攀爬”，《古代漢語通假字大字典·手部》：“扒，通‘爬’，攀越?！保?］342

關(guān)于“扒-爬”的“刨開，挖開”義在《三遂平妖傳》中也有體現(xiàn)，如：“等天曉起來，叫人去扒火地盤，眾人去扒看，開了口合不得，睜了眼閉不得?！保?］28此句中“扒”義為“用手或用耙一類工具把東西聚攏或散開”［5］1932。天許齋本、嘉會堂本作“爬”?！鞍恰蓖脼椤芭馈?，“爬”用于方言義“扒；撥；挖”，一般在吳語區(qū)使用，如“1915年《象山縣志》：‘手撥曰爬。音琶。’”［15］3457

12.扳-攀

實(shí)時扒上供卓，踏著佛手，盤在佛肩上，扳著佛腔子望里面時，只見黑暗暗地［3］203。

實(shí)時爬上供卓，踏著佛手，盤在佛肩上，攀著佛腔子望里面時，只見黑暗暗地［4］787。

按：“扳”與“攀”通假，兩者古音皆為滂母刪韻，同音通假?！鞍狻背Ｓ昧x為拉引，扭轉(zhuǎn)等，通“攀”，攀援；攀附；挽。“《玉篇·手部》：‘扳，攀?！稄V雅·釋言》：‘扳，援也。’王念孫疏證：‘《隱元年公羊傳》：‘諸大夫扳隱而立之?！涡葑⒃疲骸?，引也。與攀同?！稄V韻·刪韻》：‘扳，挽也?！冻o·嚴(yán)忌〈哀時命〉》：‘往者不可扳援兮，儂者不可與期?！榕d祖補(bǔ)注：‘扳，與‘攀’同。引也?！保?］1945

13.匹-劈

只見那做皮鞋的待詔跳將起來，匹頭揪翻來便打［3］122。

只見那做皮鞋的待詔跳將起來，劈頭揪翻來便打［4］711。

按：“劈頭”，當(dāng)頭，迎頭。“匹”與“劈”通假，“匹”古音為滂母質(zhì)韻，“劈”古音為滂母錫韻，聲同韻近，雙聲通假?！啊墩f文·匸部》：‘匹，四丈也。從八、匸。八揲一匹，八亦聲?！保?］94本義為布帛的長度單位，通“劈”，沖著，正對著?！豆糯鷿h語通假字大字典·疋部》：“匹，通‘劈’。‘匹頭’，即‘劈頭’?！保?］594

14.跎-?

好交媽媽得知，一個大漢跎一布袋米，把后門挨開來，傾下米在此便去了［3］47。

好教媽媽得知，一個大漢馱一布袋米，把后門”，義為“用背扛運(yùn)，背負(fù)”?！豆糯鷿h語通假字大字典·足部》：“跎，通‘馱’，用背馱運(yùn)?！保?］838“馱”為“馱”的異體字。

15.謂-為

貧道思忖道：“此乃婆婆之名，謂何有人叫喚？”［3］255

貧道思忖道：“此乃婆婆之名，為何有人叫喚？”［4］807

按：“謂”與“為”通假，“謂”古音為云母未韻，“為”古音為云母寘韻，聲同韻近，雙聲通假?！爸^”本義為“告訴，對……說”?！啊墩f文·言部》：‘謂，報也?！保?］4259“謂”通“為”，介詞，表示原因，相當(dāng)于“因?yàn)椤?，“清王引之《?jīng)傳釋詞》卷二引王念孫曰：‘謂，猶為也?！侗O(jiān)鐵論·憂邊篇》曰：‘有一人不得其所，則謂之不樂?！^之，為之也?！洞蟠鞫Y·朝事篇》曰：‘禮樂謂之益習(xí)，德行謂之益脩，天子之命謂之益行。謂亦為也，互文耳?！保?］4260

16.諕-嚇

諕得王漿道：“這漢子是個妖人！”［3］353

嚇得王漿道：“這漢子真是個妖人！”［4］941

按：“諕”與“嚇”通假，兩者古音皆為曉母禡韻，同音通假?！罢挗荨北玖x為虎的怒吼聲，“《說文·言部》：‘諕，號也?！斡癫米ⅲ骸伺c《號部》‘號’音義皆同，《口部》‘?！瘡摹?，虎’，亦讀若暠。凡嘑號之聲。虎為最猛，故皆從虎，會意。’朱駿聲通訓(xùn)定聲：‘從言，唬省聲，即號之或體。’”［5］4246此處讀音為“xià”，通“嚇”，恐嚇，害怕。

17.由-猶

說由未了，只聽得法環(huán)響［3］196。

說猶未了，只聽得法環(huán)響［4］781。

按：“由”與“猶”通假，兩者古音皆為以母尤韻，同音通假。“由”的常用義為“原因，緣由”，“《集韻·尤韻》：‘由，因也。’”［5］2705“由”通“猶”，尚，尚挨開來，傾下米在此便去了［4］605。

按：“跎”與“馱④”通假，兩者古音皆為定母歌韻，同音通假?！啊墩f文新附·足部》：‘跎，蹉跎也。從足，它聲。’”［5］3942本義為失足。通“馱且?！啊睹献印す珜O丑下》：‘王由足用為善?！瘲畈ⅲ骸?，同猶?！鸲庠段鲙浿T宮調(diào)》卷四：‘所重者，奈俺哥哥由未表，適來恁地把人奚落。’凌景埏校注：‘由未表，猶有不明?！保?］2706

18.由-繇

你沒來由交我忍不住笑，捏著兩把汗［3］84。

你沒來繇教我忍不住笑，捏著兩把汗［4］660。

按：“由”與“繇”通假，兩者古音皆為以母尤韻，同音通假。“繇”本義為隨從，“《說文·系部》：‘繇，隨從也。’”［5］3675“繇”通“由”，“清朱駿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孚部》：‘繇，假借為由?！保?］3675義為“原由”，“《漢書·元帝紀(jì)》：‘懼于天地之戒，不知所繇?！亷煿抛ⅲ骸砼c由同?！保?］3676

19.元-原

把眼一觀，用目一望，元來是一幅美女圖［3］11。

把眼一觀，原來光光一幅美女圖［4］489。

按：“元”與“原”通假，兩者古音皆為疑母元韻，同音通假。“元”本義為人頭?！啊稜栄拧め屧b下》：‘元，首也。’《左傳·僖公三十三年》：‘（先軫）免胄入狄?guī)?，死焉。狄人歸其元，面如生?！蓬A(yù)注：‘元，首。’”［5］289《常用古今字通假字字典》：“元，通‘原’，本，原來，本來?！洞呵锓甭丁ぶ卣罚骸且源呵镒円恢^之元，元猶原也?！保?］458《古代漢語通假字大字典·兒部》：“元，通‘原’，原來，原先?！保?］80“清顧炎武《日知錄》卷三十二：‘元者，本也。本宮曰元宮，本籍曰元籍，本來曰元來。唐宋人多此語，后人以‘原’字代之?！保?］289“《文選·班固〈西都賦〉》：‘元元本本，殫見洽聞?！钌谱ⅲ骸颈荆^得其元本也?！保?］289

20.早-蚤

天色晚了，小娘子可只在八角鎮(zhèn)上客店里歇一夜卻行，早是有這歇處，獨(dú)自一個夜晚不便行走［3］109。

天色晚了，小娘子可只在八角鎮(zhèn)上客店里歇一夜卻行，蚤是有這歇處，獨(dú)自一夜晚不便行走［4］703。

按：“早”與“蚤”通假，兩者古音皆為精母晧韻，同音通假?！霸椤北玖x為跳蚤，“《說文·?部》：‘蚤，嚙人跳蟲。’段玉裁注：‘經(jīng)傳多假借為早字?！保?］3028通“早”，早晨?！啊稄V韻·皓韻》：‘蚤，古借為早暮字。’”［5］3028“《詩·豳風(fēng)·七月》：‘四之日其蚤，獻(xiàn)羔祭韭。’孔穎達(dá)疏：‘四之日其早朝，獻(xiàn)黑羔于神?！吆嘧ⅲ骸?，借為早?！保?］3028

21.正-證

又無些表正，終不成只說見只石虎來，知州如何肯信我［3］143？

又無些表證，終不成只說見只石虎來，知州如何肯信我［4］733？

按：“正”與“證”通假，“正”古音為章母勁韻，“證”古音為章母證韻，聲同韻近，雙聲通假?！罢北玖x為中正，平正，不偏斜?！啊墩f文·正部》：‘正，是也。’”［5］1538即直也。通“證”，憑證，證明?！啊秲x禮·士昏禮》：‘女出于母左，父西面戒之，必有正焉，若衣若笄?！嗦E正義引盛世佐曰：‘以物為憑曰正?！冻o·九章·惜誦》：‘所非忠而言之兮，指蒼天以為正?！戀┤绲茸ⅲ骸?，同證，證明?！保?］1540

二、結(jié)語

“異文作為原始文本的衍生形態(tài)，是任何傳世文獻(xiàn)都無法規(guī)避的結(jié)果。”［16］28本文主要從文字方面對《三遂平妖傳》的異文進(jìn)行描述、分析，對比二十回本與四十回本在通假字使用上的差異。通過細(xì)致的分類考察，可知《三遂平妖傳》異文中通假字大多有語音上的聯(lián)系，部分通假字在字形和字義上也有聯(lián)系。通過對以上異文中通假字進(jìn)行分析，有助于我們了解《三遂平妖傳》元末明初版本、明末版本的用字情況，以此折射出近代漢語用字在元末明初至明末這一時期內(nèi)的發(fā)展，并為把握古籍異文中的字際關(guān)系提供借鑒。

注釋：

①由于古籍中俗寫“木”旁、“扌”旁無區(qū)別，因此，“摽”也可能是“標(biāo)”的俗寫字，二字相通。

②由于“禾”“礻”二旁形似，在古籍中相換混用，因此除上述通假外，也可能是偏旁相混造成的俗寫字。

③顧之川先生認(rèn)為“扒-爬”是一組同源詞，是由于語流音變（音近）造成的，“扒”與“爬”麻沙疊韻；“扒”幫母，“爬”滂母。詳見顧之川的《明代漢語詞匯研究》第230頁。

④“馱”，俗“馱”字?！蹲謪R·馬部》：“馱，俗作馱。”《正字通·馬部》：“馱，從太，俗。”如唐段成式《酉陽雜俎·盜俠》：“鞍馱已失，遂反前店?！?/p>

⑤曾良先生在《俗字及古籍文字通例研究》第248頁指出：“唬，今辭書一般都有另一xià音，我們認(rèn)為這一音是訓(xùn)讀‘嚇’而增加的?！！谧xxià時，可以說同‘嚇’是等義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