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鎮(zhèn)西

眾所周知，“捧著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的陶行知具有崇高的奉獻精神。他在曉莊學校曾代表孩子們對師范生說：“不要你的金，不要你的銀，只要你的心?！痹谥貞c辦育才學校時，他說：“只要是為老百姓造福，我們吃草也干！”

但這并不意味著陶行知忽略教師的物質待遇。實際上，他的教育信條第一便是“教育是國家萬年根本大計?！保ā短招兄逃募罚拇ń逃霭嫔?007年1月第2版，第149頁）而作為教育的基石，好的學校從何而來？陶行知指出：“要有好的學校，先要有好的教師?！保ā短招兄返?卷，四川教育出版社2005年5月第2版，第277頁）

“不要你的金，不要你的銀，只要你的心”讓人動容，可政府不能虧待教師，不能不給教師足以養(yǎng)活自己和全家的“金”和“銀”?！爸灰菫槔习傩赵旄?，我們吃草也干！”可國家不能只讓教師“吃草”。在舊時代，中小學教師的待遇是很低的。為此，陶行知多次要求國家保障教育經(jīng)費，落實教師待遇。

1924年，陶行知在《民國十三年中國教育狀況》中指出：“由于政局動蕩軍費開支無常，教育界人士面臨著教育經(jīng)費無保障的局面?！袊墓倘藛T是以個人的最大犧牲來為國家服務的?！保ā短招兄返?卷，湖南教育出版社1984年1月第1版，第516頁）因而他呼吁：“采取經(jīng)濟措施和借助立法以保證有定期的教育經(jīng)費，讓公教人員免受經(jīng)濟拮據(jù)的困擾而能一心一意地獻身教育事業(yè)?！保ā短招兄返?卷，湖南教育出版社1984年1月第1版，第516頁）他知道，要改變教師生活的窘困，首先是國家層面要重視。因此，他提出以立法的形式將改善教師待遇作為法規(guī)長期確立下來。

1940年，陶行知經(jīng)過事先的周密調查和深入研究，發(fā)現(xiàn)教師待遇太低了，尤其是小學教師。于是，他撰文《小學教師之煩惱》，指出：“小學教師待遇太苦，對于整個國民教育之影響是很嚴重的?！保ā短招兄返?卷，四川教育出版社2005年5月第2版，第370頁）進而，他提出改善教師待遇的辦法：“（一）配合物價之高漲以增高薪金；（二）改十個月為全年；（三）改領薪為發(fā)薪；（四）禁止欠薪；（五）假期予以進修機會；（六）供應書報及其他文化食糧；（七）尊重聘約；（八）舉行失業(yè)殘廢生命保險；（九）害病時予以公費治療；（十）為改善生活，共求進步，負擔任務，小學教師本身應有組織?！保ā短招兄返?卷，四川教育出版社2005年5月第2版，第370頁）在這里，陶行知已經(jīng)不是一般的呼吁了，他提出了具體的建議，希望能將改善教師待遇落到實處，而不是一句空話。他要達到的目標是“使小學教師的偉大力量能充分地發(fā)揮出來，形成抗戰(zhàn)建國之基本的真實的力量”。（《陶行知全集》第4卷，四川教育出版社2005年5月第2版，第371頁）

當時，不少學校的教師兼課較多，還有學校的教師報酬是計時制，即單純以課時多少來計算教師的工資?；诖耍谡劦綄W校聘任教師時，陶行知特別建議，“教師聘任之根據(jù)：1.中國中等以上學校，教師以一人兼任數(shù)校功課的很多，以致教師與學校的關系不能密切；學生對于教師亦失相當?shù)木囱?。故學校通例，教師不宜兼他校功課。2.中國中等以上學校聘任教師，多以鐘點計算，故大家希望多分鐘點，敷衍教授。欲矯此弊，宜定專任薪水標準；使每人所得，足供生活之要求。并定每周擔任鐘點限度，以免勞逸不均之現(xiàn)象?！保ā短招兄返?卷，四川教育出版社2005年5月第2版，第334頁）

這里，陶行知所說的“兼課”是指同一教師在不同學校上課。兼課多了，必然增加教師的工作負擔，同時使其與本校的關系疏遠，不利于教師的成長與學校的發(fā)展。而單純憑上課的多少論工資，往往使得教師為了課酬而搶課，容易降低教學質量。這兩種情況都是教師待遇不高所致。所以，陶行知一直呼吁提高教師待遇，“使每人所得，足供生活之要求”。

1941年6月1日，陶行知再次撰文呼吁當局重視提高教師的工資待遇，解決他們的生活困難：“為著要叫中華民國的小主人壯大起來，第一就要叫他們吃得飽，可以欣欣向榮地長成；第二就要叫教師們力能養(yǎng)家，可以安心于傳道授業(yè)；第三就要叫學校當局不為米所困，可以專心準備充分的精神食糧，使全校師生在學術的氣候中求長進，并以教育的力量幫助爭取最后之勝利?！保ā短招兄返?卷，四川教育出版社2005年5月第2版，第404頁）

陶行知就是這樣，堅持不懈地為提高教師待遇而呼吁。當然，教師既要生存，也要發(fā)展。前者有賴于物質待遇，后者依靠專業(yè)追求。所以，陶行知在這方面也提出過建議，并力所能及地呼吁。

比如關于暑假，當時存在兩個問題：第一，并不是所有教師都能享受暑假；第二，有的教師并沒有好好利用暑假來提高自身專業(yè)水平。為此，陶行知說：“學界中既不能人人享受暑假利益，而暑假的風俗習慣又不能打破，那就要因時制宜，想些別的法子來解決這個問題。于是，有心教育的人就想乘暑假的時候，來換些新事業(yè)，得些新閱歷，使與暑假有關系的人，不但不致荒廢光陰，而且能得許多平日所不能得的益處；如同旅行、游歷、集會，都是解決這暑假問題的方法。但是益處最大的，無過于暑期學校。請談暑假學校的優(yōu)點：（一）功課沒有學足，或是雖學足而未學好的學生，可以乘此補習。（二）施行選科制的學校，大都只問程度，不拘年限，那愛惜光陰的學生，就可在夏天加讀幾門功課，早些完畢，使那人生必需的學問，可以早些立定基礎。（三）教員最重要的精神，是求事業(yè)能力的長進，要把我們的教材教法一天長進一天。否則年年賣舊貨，還有什么意味呢？”（《陶行知全集》第1卷，四川教育出版社2005年5月第2版，第294頁）

這里，陶行知既說了學生，也說了教師，對學生的要求同樣適用于教師。陶行知認為，在保證暑假的前提下，師生要利用好暑假，通過旅行、游歷、集會等形式，不致荒廢光陰。對學生來說，“那愛惜光陰的學生，就可在夏天加讀幾門功課”；對教師來說，“要把我們的教材教法一天長進一天”。

對今天的我們，這些話不同樣有著重要的指導意義嗎？陶行知的曉莊學校僅僅存在了三年零一個月，卻培養(yǎng)出許多出色的教師，他們把陶行知教育思想的火種播撒到了全國各地。

（責編 韓玉兵 侯心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