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從根 陳丹琴
(杭州師范大學經亨頤教育學院,杭州 311121)
很多人認為隱私問題是存在于私人空間的問題,公共空間是公共性的開放領域,不存在隱私問題。由于受到這種認識的影響,很多人認為教學空間既然是公共空間或準公共空間,自然也就不具有隱私需要,公開、傳播和利用教學空間中的各種信息不存在隱私侵權問題。其實,教學空間不僅具有隱私需要,而且在信息技術時代,教學空間的隱私風險日益凸顯。為了降低這種風險,我們需要重塑隱私觀,重構科技倫理,立法確立教學空間隱私權,強化教學空間隱私教育等。
在現代倫理學和法律系統(tǒng)中,人都被視為目的,人是權利主體。但為什么有時候,一些物和空間也會被保護?這是因為,這些物和空間都打上了權利主體的烙印,它們凝聚了權利主體的意志和尊嚴。尊重這些物和空間,實際上就是尊重權利主體。正因為如此,在現代倫理學和法律系統(tǒng)中,很多空間也享有權利。教學空間是教師和學生互動的空間,這些空間凝聚著教師和學生的意志和尊嚴。如果說一種空間凝聚了權利主體的意志和尊嚴就享有權利的話,那么教學空間也應享有權利。如果空間權“是指他人所享有的要求行為人尊重其所在的場所、不干涉他人在其場所的所作所為的權利”(張民安,2016a,第26頁),那么教學空間權我們可以界定為是師生所享有的要求行為人尊重其在教學空間、不干涉師生在教學空間所作所為的權利。
空間權包括權利主體生活受尊重權、隱私權、承租權、占有權等。在民法系統(tǒng)里,一種空間要享有隱私權,至少應符合如下兩個要求:一是空間中的權利主體具有隱私期待,二是社會認可這種隱私期待(張民安,2015,第1—146頁)。教學空間是教師和學生互動的空間,具有公共性和公開性,但教學空間也具有隱私性,其中的師生具有隱私期待,不希望公眾隨意進入該空間,也不希望教學空間中的行為被隨意采集、傳播和再使用,而且社會能夠普遍認可這種隱私期待。
1. 確立教學空間隱私權是保護師生尊嚴的需要。馬克思說:“尊嚴是最能使人高尚、使他的活動和他的一切努力具有更加崇高品質的東西,是使他無可非議、受到眾人欽佩并高出于眾人之上的東西?!保R克思,恩格斯,1995,第458頁)尊嚴非常重要,因而我們需要對人的尊嚴予以尊重,給予保護。教育是不斷促使學生從不完美走向完美的活動。學生不完美是教育存在的前提和基礎,而且這種不完美伴隨學生整個學習生涯。因此,在教學空間中,不完美表現是學生生活的常態(tài)。但是,我們不能無原則地公開學生的這些不完美表現。把學生的個人偏好、不完美表現傳播出去,這必然會損害學生的尊嚴,輕則導致學生人格受辱,重則導致學生厭學,不愿意向崇高和完美的方向努力和發(fā)展。為了保護學生特別是弱勢學生的尊嚴,促進學生有信心走向崇高和完美,學生在教學空間中的表現及其信息不應該被隨意傳播出去。正因為如此,盡管“非營利基金會”inBloom免費為美國的學校管理者提供了功能強大的信息采集和處理軟件,采集和分析學生的住址、成績、考勤、違紀、經濟狀況、健康等400多種數據,試圖幫助教師實施個別化的精準教育,但這項舉措并沒有得到家長的支持,家長非常擔心孩子的數據被泄露,給孩子的尊嚴等方面造成傷害(Alier, Casa? Guerrero, Amo, Severance, & Fonseca,2021)。最終,inBloom 的數據采集和分析系統(tǒng)于 2014 年 4 月被迫關閉。其實,在教學空間中,不光是學生,如果教師的一些不盡如人意的教學表現被任意搜集、整理和傳播出去,也會對教師的尊嚴造成傷害,進而影響教師的生涯發(fā)展??梢?,隱私侵權侵害的是師生作為一個人的尊嚴,它造成的傷害不可完全修復,因此“對隱私侵權的法律救濟代表的是社會對人類精神利益不應受到威脅的認同”(布斯坦,2018,第65頁)。為了尊重和保護師生尊嚴,需要確立教學空間的隱私權。
2. 尊重教學空間隱私權是確保教學自由的需要。人并非自在的存在,而是自由的存在。教學自由是指在教學空間及其活動中,教師免于各種不合法強制或蒙蔽,自覺、自為、自主的教學狀態(tài)。教學自由實際上是教師在教學空間作為人而享有的自由。恰如有人所說:“教學自由是教師生命活動意義的前提,否則教師在‘類’的意義上就有降格為‘物’的危險。換句話說,只有自由的教學才是真正適合人的教學,強迫教學是教學的異化,其后果是教師作為人的異化,最終培養(yǎng)出的是能力‘萎縮’、‘干枯與死板’、‘殘疾與侏儒式’的人類。”(余宏亮,靳玉樂,2013)“從結構上來看,教學自由可以分為教師的內心自由和行動自由。內心自由主要是指教師的思維和認識層面的獨立性,行動自由主要是指教師在教學過程中所體現出的個性化。無論教學自由所體現出來的獨立性也好,個性化也罷,都需要教師在邏輯和實踐上避免不必要的外在因素的束縛。”(靳玉樂,李葉峰,2015)然而,如果教學空間時刻都被迫面對公眾,教師的每一個需要、想法和做法都要受到公眾的圍觀,其個性和自由將喪失殆盡:一直被公開,教師不敢堅持自己的想法和觀點,其思維和認識將無法保持獨立;一直被關注,教師只能迎合社會規(guī)范和要求,其行動不會體現出個性;一直被展覽,教師溫暖的情感將消失,留下的只是迎合公眾的浮于表面的知覺(布斯坦,2018,第65頁)。“這樣的一種存在—即使他人還是有知覺的,也早已不堪一擊,因為他早已喪失了私人生活的感覺與體會,喪失了作為一個獨立存在的人所應具備的基本特性?!保ú妓固?,2018,第65—66頁)也恰如有人所說,當人不能自由選擇在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向公眾展示自己時,不能選擇在適當時機退出公眾的視野時,那么這個人也就失去了自我決定的自由權利(巴巴斯,2012,第124頁)。因此,為了保障教學自由,我們需要尊重教師的隱私需要,即不可隨意侵擾、知悉、搜集、利用和公開教師在教學空間中的信息,不可隨意干擾教師的教學行為,確保教師能在教學中保持自覺、自為、自主的狀態(tài),做到內心自由,行動自主。
3. 尊重教學空間隱私權是促進師生卓越成長的需要。阿倫特(Hannah Arendt)在《公共領域與私人領域》中指出,為了促進人發(fā)展,有的時候需要“隱”,有的時候需要“顯”(汪暉,陳燕谷,2005,第102頁),因為“隱”和“顯”具有辯證統(tǒng)一的關系。就師生成長而言,只有必要的“隱”,甚至長時間的“隱”,才能避免千方百計地迎合外界的期望,才會沉浸在自己的教學空間中,敢于試錯,敢于展示自己的想法和個性。如此,師生才能養(yǎng)成獨特的個性和與眾不同的風格,形成優(yōu)秀的品性,在“顯”的時候,才能呈現出卓越自我,才能更好地“顯”。同時,只有必要的“顯”,師生才有“隱”的動力:通過“顯”能夠獲得承認和榮耀,為了獲得這份承認和榮耀,師生往往愿意潛心于“隱”,不斷磨練,提升自我。因此,為了促進師生卓越成長,教學空間需要“顯”,也需要“隱”。“如果只是一味地將教學空間全方位彰顯,人人都可以隨時隨地查看教學空間中學生們的表現,學生會因此變得拘謹,不敢釋放自己的自由天性。學生會在不敢釋放自己自由天性的過程中,變得呆板,喪失個性和靈氣,缺乏創(chuàng)造性,在該‘顯’的時候也不能出色顯示。”(嚴從根,2019)同樣,如果完全彰顯教學空間,教師也會變得拘謹和緊張,不敢暢所欲言,不能盡情自由地發(fā)揮。正如歐文·戈夫曼(Erving Goffman)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表現》中所說的那樣,個體如要在前臺表現完美,需要有個公眾看不到的后臺(Goffman,1959,pp. 28-82)。
4. 維護教學空間隱私權是教學組織正常運行的保障。隱私包括個人隱私,也包括群體隱私。群體隱私不是群體中的個人的隱私,是特定群體所擁有的隱私,是“集體”的隱私。尊重和保護群體隱私權實際上是旨在讓群體擁有有尊嚴的身份和地位,能夠擁有屬于群體的不受干擾的“集體生活”。就教學空間而言,群體隱私包括教師群體的隱私、學生群體的隱私、學校的隱私、班級的隱私、教研組的隱私等。因此,維護教學空間隱私不僅包括維護教學空間中的個人隱私,也包括維護教學空間中的各類群體隱私?!敖虒W組織中的一些信息雖然不屬于個人隱私范疇,但是它們屬于群體隱私范疇。認可和保護教學空間中的群體隱私訴求是學校各類組織目標實現的重要保障。師生群體隱私權得不到保障,班級、教研組等各類教學組織就無法安心有序組織教育或研究,無法有條不紊地推進教學設想和改革,各類教學組織目標就很難實現,學校的整體目標也很難實現。因此,為了保障教學組織有效運行,實現目標,需要確立、尊重和維護教學空間中的各類群體隱私權”(嚴從根,2019)。確保教學空間中的群體隱私權不受侵犯,就是讓相應群體能夠有條不紊地按照自己的目標和節(jié)奏,開展自己心儀的活動,釋放群體潛能,盡情展現群體的追求和偏好,實現屬于群體的夢想,從而確保每個班級、教研組、學校等都有自己的尊嚴、特色和追求,每個特定的教師群體和學生群體都有自己的風格和愛好。
隨著各類組織的重視和推進,大大加速了信息技術時代的來臨。在20世紀70年代,以德國和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為代表的國家和國際組織出臺了信息技術應用和發(fā)展規(guī)劃。1993年,美國啟動了“信息高速公路”(Information Superhighway)計劃,大力推進信息技術應用。在美國的引領和驅動下,全球興起了信息技術應用浪潮,教育信息化成為此次浪潮的重要組成部分。2012年,我國出臺了《教育信息化十年發(fā)展規(guī)劃(2011—2020年)》《教育部等九部門關于加快推進教育信息化當前幾項重點工作的通知》,開始大力推進網絡學習空間、教育資源公共服務和管理平臺建設等。2013年,我國出臺了《關于進一步加強教育管理信息化工作的通知》,開始全面推進教育管理信息系統(tǒng)建設,旨在建成國家教育管理公共服務平臺。2018年,我國政府印發(fā)了《教育信息化2.0行動計劃》通知,開啟了新一輪教學空間信息化等相關方面的建設。不僅政府部門日益重視,而且商業(yè)機構也逐漸重視教學空間等教育信息化建設,因為信息化建設已經成為重要的產業(yè)。把握住信息化建設的機會,商業(yè)機構將獲取高額利潤,因此越來越多的商業(yè)機構開始投身于包括教學空間信息化在內的教育信息化建設。
在前信息技術時代,因為教學空間信息很難被大量采集、存儲和再處理,所以教學空間的隱私風險并不凸顯。但是在信息技術時代,隨著信息技術在教學空間的深入開發(fā)和運用,教學空間的隱私風險日益凸顯。
1. 在信息技術時代,教學空間的隱私信息很容易被采集和傳播。越來越多的視頻監(jiān)控和智能設備(例如智能手機、掃地機器人、各種信息化的教學互動管理平臺等),讓人的外在言行無處可藏:教學物理空間中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可以被全方位、全過程捕捉。通過ClassDoJo教學互動管理平臺,不僅可以輕松獲得學生課堂上的顯性行為數據,甚至還可以獲得行為偏好等各種隱性行為數據。越來越先進的網絡追蹤甚至讓人的內心世界都無處可遁:通過數據足跡(數據主體留下的數據)和數據影子(對數據足跡進行再加工產生的數據),計算機技術可以捕獲教學虛擬空間中人的行蹤;通過網絡算法,甚至還可推測出人的內心偏好和思維習慣等。例如,借助網絡算法,我們可以通過百度、谷歌推測出師生的信息偏好和網頁瀏覽的習慣,通過Facebook、微信、QQ知曉師生交往的對象和內心世界。恰如有人所說,在信息技術特別是大數據技術盛行的時代,人從未如此透明,如此被人時刻監(jiān)視和看穿,而成為赤裸裸的沒有隱私的存在(杜甘,拉貝,2017,第40—43頁)。
2. 通過互聯(lián)網和人工智能技術,教師和學生的隱私信息還可能被即時傳播和擴散。一些信息,例如師生服裝、不當言行、成績等,如果只被特定教學空間的師生知曉,不會造成傷害或大的傷害,但一旦傳播出去,輕則傷害特定的個人,重則傷害特定的班級和學校,會造成不可預料的影響。然而,在信息技術時代,越來越先進的智能手機、可穿戴技術、可隨意搜集信息的APP軟件等,不僅隨時可以采集教學空間中的信息,還可以讓教學空間中的任一信息瞬間傳播給整個世界。對此,教學空間中的師生往往束手無策,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何時何地的何種信息被采集和傳播了,更不知道這些信息將在何地被何人所用、用在何處,這都無疑增加了教學空間的隱私風險。2014年,美國杜克大學就發(fā)生過一起信息泄漏事件:成千上萬的學生在并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們的言行被人記錄下來,并整理成為一個數據集,放到了公共網站上(Alier, Casa? Guerrero, Amo, Severance, & Fonseca,2021)。
3. 通過大數據技術,教學空間的隱私信息也更容易被存儲和再利用。在前信息技術時代,我們很難永久性地存儲大量信息,但在信息技術時代,大數據技術能讓無窮盡的信息永久性地存儲。這自然是管理進步的表現,但一旦管理不當,這些存儲完備的數據就很有可能全部泄露,引發(fā)嚴重的數據安全事件?!?013 年,田納西州納什維爾市區(qū)公立學校(Metropolitan Nashville Public Schools)發(fā)生一起數據泄露事件,該學區(qū) 6 300 名教師的出生日期、家庭住址、聯(lián)系電話、社會安全號等信息被泄露。2014年,馬里蘭大學也發(fā)生了類似事情,超過 30萬名已畢業(yè)和在校師生的記錄受損。據‘隱私權利申述中心’(Privacy Rights Clearinghouse) 統(tǒng)計,2014 年,全美 30 余個教育機構遇到了不同程度的數據安全泄露事件”(王正青,2016)。在前信息技術時代,法律主要采用“告知與許可”的方式保護教學空間隱私,即采集和傳播個人信息,需要事先告知行為主體(學校管理者、教師、學生、家長等),并征求行為主體的同意。在信息技術時代,教學空間中的很多信息采集、傳播和再利用即便事先告知了行為主體,也征求了行為主體同意,但仍然可能造成隱私侵權。行為主體往往只同意在特定情境下的相關信息可以被采集、傳播和再利用,并沒有同意在其他情境下該信息仍然可以被采集、傳播和再利用。但信息技術特別是大數據技術,可以把各種情境下采集的這些關聯(lián)性信息進行大數據處理和分析,獲取更深層的隱私信息。這些深層次的隱私信息很可能并不是行為主體愿意采集、公開和再利用的信息。如此,“這就顛覆了當下隱私保護法以個人為中心的思想:數據采集者必須告知個人,他們搜集了哪些數據、作何用途,也必須在收集工作開始之前征得個人的同意”(邁爾-舍恩伯格,庫克耶,2013,第197頁)。這種顛覆給教學空間隱私保護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人們至今還沒有找到有效的應對舉措。
4. 在大數據技術時代,匿名化的處理也無法消除教學空間的隱私侵權。匿名化處理是指在采集信息的時候,不采集個人姓名、性別、生日、地址等個人私密信息?!斑@樣一來,這些數據就可以在被分析和共享的同時,不會威脅到任何人的隱私。在小數據時代這樣確實可行,但是隨著數量和種類的增多,大數據促進了數據內容的交叉檢驗”(邁爾-舍恩伯格,庫克耶,2013,第198頁)?!?006年8月,美國在線(AOL)公布了大量的舊搜索查詢數據,本意是希望研究人員能夠從中得出有趣的見解。這個數據是由從3月1日到5月31日之間的65.7萬用戶的2000萬搜索查詢記錄組成的,整個數據庫進行過精心的匿名化—用戶名稱和地址等個人信息都使用特殊的數字符號進行了代替。這樣,研究人員就可以把同一個人的所有搜索查詢記錄聯(lián)系在一起來分析,而并不包含任何個人信息。盡管如此,《紐約時報》還是在幾天之內通過把‘60歲的單身男性’、‘有益健康的茶葉’、‘利爾本的園丁’等搜索記錄綜合分析考慮后,發(fā)現數據庫中的4417749號代表的是佐治亞州利爾本的一個62歲寡婦塞爾瑪·阿諾德”(邁爾-舍恩伯格,庫克耶,2013,第198—199頁)。由此可見,在信息技術時代,匿名化的技術處理已經無法避免隱私侵權,這進一步加劇了教學空間的隱私風險。
5. 資本對利潤的驅使加劇了教學空間的隱私風險?!巴ㄟ^大數據分析,商家可以精準把握消費者的內心需求,據此提供精準的個性化服務,以最小的成本獲取最大的利潤。正是由于大數據能夠產生巨額的經濟利潤,所以大數據時代的資本會瘋狂追逐數據,支配甚至壟斷整個大數據運行過程。數據平臺公司通過信息收集設備和物聯(lián)網獲取全部元數據,數據分析公司通過特定算法和人工智能進行大數據分析,數據應用公司將數據分析結果應用于各種經濟活動。在通過大數據生產巨額利潤的過程中,對利潤起決定作用的因素就是大數據的規(guī)模:數據越多,資源就越大,能夠獲取的利潤也就越多?!保ǘ绶?,李志祥,2021)因此,通過數據,特別是大數據,能夠獲得意想不到的信息和資源,所以,信息技術時代最重要的資源不再是人才,而是數據,特別是大數據(何淵,2019,第78—80頁)。在巨大利潤的誘惑下,資本為了獲取高額的教育利潤,必然會想方設法采集、存儲和處理教學空間中的隱私數據,并進行交易,這無疑進一步加劇了教學空間的隱私風險。例如,僅在2016年,ClassDoJo的硅谷團隊就融資2000萬美元,用于采集和處理學生在課堂上的各種數據(Alier, Casa? Guerrero, Amo, Severance, &Fonseca,2021)。
信息技術是一把雙刃劍,它讓世界越來越方便,但也讓世界越來越瘋狂。在這個時代,無論我們如何努力,都無法完全消解教學空間的隱私風險,我們只能盡力而為,盡可能降低教學空間的隱私風險。
長期以來,人們一直認為隱私問題只存在于私人空間之中,而公共空間是公開共享的空間,是人可以隨意進入的空間,因而公共空間不存在隱私問題:愿意進入公共空間也就意味著同意把自己置于社會公共視野之中,承擔被他者目視、拍照乃至搜集更多信息的風險;他人的觀看、拍照、搜集信息等行為并不構成侵權行為,也無需承擔法律責任。其中美國威廉·普羅瑟(William Prosser)的觀點具有代表性。他認為,之所以公共空間無隱私,其根據在于:“其一,默示根據(in implicit premise),也就是,一旦他人冒險(venture)進入公共場所,則他人實際上就是自愿承擔被社會公眾進行公開審視的風險,這就是所謂的自愿承擔風險的理論(assumption of the risk),簡稱為風險自擔理論;其二,明示根據(the explicit premise),也就是,當他人進入公共場所時,行為人對他人的觀察行為等同于他們對他人的拍照行為,觀察行為與拍照行為之間沒有任何差異”(張民安,2016a,第14頁)。正是因為上述觀念的影響,很多國家的法律一般都默認為隱私權所涉及的空間是私人空間,而非公共空間(張民安,2016b,第3—56頁)。很多人認為教學空間是公共空間,師生活動就是公共活動,其言行可以被公開采集、傳送和報道。他們甚至認為,只有如此,才能有效監(jiān)督教師和學校的行為,提高教學活動的公益性和透明度??梢?,為了充分尊重和維護教學空間的隱私訴求和權利,我們需要改變觀念。
第一,要確立公共空間享有隱私權的觀念。無疑,個人愿意進入某公共空間,也就意味著他同意公開某些信息,比如肖像、衣著等,但并不意味著他愿意公開其他信息,比如姓名、愛好等,也不意味他愿意在其他場合公開此時的信息。威廉·普羅瑟陳述的公共空間無隱私的觀點均不成立,因為:“一方面,雖然自擔理論能夠在侵權責任領域適用,但是,自擔風險理論無法在公共場所領域適用,因為,根據自擔風險的理論,僅在他人完全了解了行為人的行為對其可能引起的損害之后,如果他人仍然自愿選擇在風險可能發(fā)生的范圍內行為,則當他人因為此種可能的風險而遭受損害時,他人不得要求行為人對其遭受的損害承擔賠償責任。在公共場所引起的侵權案件當中,當他人進入公共場所時,他人既無法知道行為人會對其進行拍照,更不會自愿表示會承受被行為人拍照并且被行為人公開的危險。另一方面,雖然Prosser教授認為,行為人對身處公共場所的他人所進行的拍照行為與身處公共場所的他人所進行的觀察行為是沒有任何差異的,但實際上,這兩者之間存在著重大差異:雖然行為人會對他人進行肉眼觀察,但是行為人所實施的侵權行為僅僅是暫時的、一瞬間的,而行為人對他人進行拍照時,則他們對他人所實施的侵擾行為則是恒久性的,會導致他人對其相片喪失控制;當行為人對他人進行肉眼觀察時,他們無法將他人觀察所得在社會公眾明確傳播,而行為人對他人進行拍照時,他們可能會在他人無法控制的范圍內傳播他人的相片”(張民安,2016a,第25—26頁)。因此,不只是在私人空間中個人生活具有私人性,在公共空間中個人生活也具有私人性,他者都應該尊重個人的這種私人性,尤其不能以讓他人丟人現眼、遭受諷刺和歧視為目的公開他人在公共空間的言行舉止及其相關信息,否則個人有權要求法律予以制裁(張民安,2013,第159頁)。易言之,在公共空間中,個人的行為有可能具有公共性,也有可能具有私人性,當個人的行為具有私人性的時候,其行為當屬于私人生活范疇,理應受到包括政府在內的行為人的尊重,即公共空間具有隱私權。
第二,要確立教學空間尤其需要享受隱私權的觀念。典型的公共空間是盡可能向所有人開放和公開的空間,是盡可能讓所有人共享信息和資源的空間。很顯然,教學空間不可能向所有人開放和公開,更不可能向所有人共享信息和資源。因此,教學空間并不是典型意義上的公共空間。阿倫特認為學校是介于私人空間和公共空間、家庭和世界之間的一個空間,學校的目的在于讓公共的要求私人化,私人的旨趣和品性公共化;學校不可能是完全意義上的公共空間,也不可能是完全意義上的私人空間。對于進步主義的做法,阿倫特嗤之以鼻:“在那里,兒童的同齡伙伴中間出現了一種公共生活,雖然不是真正的公共生活而只是某種偽裝,但它對兒童的殺傷力卻是同樣的,從而兒童,即未定型的處在變化過程中的人,也被迫把自己暴露在公共存在的光天化日之下”(阿倫特,2011,第174頁)。由此可見,教學空間不能稱之為私人空間,但也不能稱之為嚴格意義上的公共空間,至多只能稱之為準公共空間。如果公共空間都應享有隱私權,那么作為準公共空間的教學空間更應具有隱私權。
第三,相比于教學空間中教師的隱私權,教學空間中的學生的隱私權更應該受重視。教學空間隱私權包括教學空間中教師的隱私權和教學空間中學生的隱私權。在教學空間中,學生,特別是低年級學生往往被認為是非理性的、不成熟的人,他們需要被教師和教育主管部門看管、呵護、照料和引導。很多人由此認為,為了更好地教育學生,教師,特別是教育主管部門完全可以搜集、分析和加工他們所需要的教學空間中學生的任何信息,以制定策略,對學生實施引導。如此一來,學生在教學空間中的隱私訴求就很難得到保護。即便政府和社會意識到需要保護教學空間中的學生特別是作為未成年人的學生的隱私訴求,但如果采取的舉措是沿用成人隱私保護的邏輯,沒有考慮學生尤其未成年學生隱私的獨特訴求,其結果往往不能有效保護學生在教學空間中的隱私訴求(Shmueli & Blecher-Prigat,2011)。因此,我們不僅要認識到教學空間應具有隱私權,而且要充分認識到教學空間中的學生尤其需要隱私權。
“理性,是人所具有的一種自覺意識與能力。探究自然,把握世界,追求‘真’,是一種理性能力;研究社會,認識自己,崇尚‘善’與‘美’,也是一種理性能力。我們把前者以自然科學為對象的理性稱為‘科技理性’,將后者以社會人文為對象的理性稱為‘價值理性’。二者之間具有內在關聯(lián)??萍祭硇灾挥性趦r值理性的統(tǒng)攝下才能具有無害于人類的保障,而價值理性只有在科技理性的支撐下才能避免因愚昧帶來的不幸。兩種理性各具魅力,并且在本質上具有一致性,共同構成了人類認識與改造世界的理性能力。”(牛紹娜,2020)然而,近代以來,科技理性壓倒了價值理性,獲得了長足發(fā)展??茖W技術的進步大大促進了人類文明的發(fā)展,讓人們的生活更加便捷,但是因為價值理性沒有得到同等程度的發(fā)展,所以科技理性從人類發(fā)展的手段異化為目的。在信息技術時代,這種異化表現得更為明顯:采集信息、占有信息、儲存信息和利用信息成為了目的,利用信息促進人完善反而成為了手段。如此,不顧教學空間中的人的隱私需要,采集、占有、存儲和利用信息也就理所當然了。
為了降低教學空間的隱私風險,我們要讓價值理性復位,讓科技理性和價值理性重新取得平衡。首先,明確人的發(fā)展是信息技術發(fā)展的目的。信息技術是人創(chuàng)造的,理應為人服務,信息技術本身不能成為目的,而只能成為手段。就教學空間中的信息技術利用而言,必須以學生成長為目的,一切妨礙學生發(fā)展的信息技術利用都要被視為非理性、不合法的。其次,建立信息技術安全保障體系。信息技術是中性的,它可以加劇教學空間的隱私風險,也可以控制教學空間的隱私風險。利用信息技術維護教學空間隱私最基本的方式就是進行“隱私設計”:事先將教學空間隱私保護理念滲透到教學空間信息的采集、傳播、處理中去,設計專門的技術提升教學空間防泄露、防入侵、防處理能力(福田雅樹,林秀彌,成原慧,2020,第206—207頁)。
法律具有合法性、權威性和強制性,是權利保護的重要手段。因此,為了確立、維護和尊重教學空間的隱私權,我們需要從法律上確立教學空間隱私權。
首先,要確立公共空間,特別是教學空間隱私權。我國在很長的時間內都沒有在法律中明確規(guī)定隱私權。在1987年1月1日起施行的《民法通則》中涉及到對他人私人侵權時,最高法院并不承認隱私權和隱私侵權責任的獨立性,而是把隱私權和隱私侵權責任視為名譽權和名譽權責任的組成部分。此類做法顯然混淆了隱私權及其責任和名譽權及其責任之間的關系。隱私權是以行為人公開他人的私人生活為基礎,名譽權則以損害他人的名譽為基礎。為了明確隱私權和名譽權、隱私侵權責任和名譽侵權責任之間的區(qū)別,2010年7月1日起實施的《侵權責任法》提出了隱私權的概念。其第二條規(guī)定如下:“侵害民事權益,應當依照本法承擔侵權責任。本法所稱民事權益,包括生命權、健康權、姓名權、名譽權、榮譽權、肖像權、隱私權、婚姻自主權、監(jiān)護權、所有權、用益物權、擔保物權、著作權、專利權、商標專用權、發(fā)現權、股權、繼承權等人身、財產權益?!辈贿^,《侵權責任法》并沒有對隱私權及隱私侵權責任的內涵、構成和分類作出明確規(guī)定。可喜的是,2021年1月1日施行的《民法典》第一千零三十二條明確規(guī)定了“自然人享有隱私權。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以刺探、侵擾、泄露、公開等方式侵害他人的隱私權”,“隱私是自然人的私人生活安寧和不愿為他人知曉的私密空間、私密活動、私密信息”,但是并沒有明確公共空間也具有隱私權。通過對《民法典》第一千零三十三條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到,《民法典》明確隱私權關涉的空間(例如住宅、賓館、身體的隱私部位等)往往都是私人空間,而非公共空間。
由于受到上位法的影響,我國教育法也沒有明確規(guī)定公共空間隱私權,特別是教學空間隱私權。《教育法》《義務教育法》《高等教育法》《職業(yè)教育法》《教師法》中甚至只字未提“隱私”或“隱私權”。相較于這些教育法,《未成年人保護法》顯然意識到了保護未成年人隱私的重要性。1991年9月4日第七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一次會議通過的《未成年人保護法 》第三十條規(guī)定“任何組織和個人不得披露未成年人的個人隱私”, 但并沒有明確提出“未成年人隱私權”的概念。不過,其第三十二條指出:“對未成年人的信件,任何組織和個人不得隱匿、毀棄;除因追查犯罪的需要由公安機關或者人民檢察院依照法律規(guī)定的程序進行檢查,或者對無行為能力的未成年人的信件由其父母或者其他監(jiān)護人代為開拆外,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開拆”。2006年12月29日第十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五次會議修訂了《未成年人保護法》。該修訂法第三十九條豐富了未成年人隱私的外延,明確規(guī)定不僅要尊重未成年人的信件的隱私訴求,還要尊重和保護未成年人日記、電子郵件的隱私訴求,不過仍然沒有提出“未成年人隱私權”的概念。2020年10月17日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二次會議進一步修訂了《未成年人保護法》。修訂過的《未成年人保護法》提出了“未成年人的隱私權”概念,并明確規(guī)定,處理涉及未成年人事項要“保護未成年人隱私權和個人信息”。該法甚至注意到了,在一些公共空間也要保護未成年人的隱私訴求。例如:第四十九條規(guī)定“新聞媒體采訪報道涉及未成年人事件應當客觀、審慎和適度,不得侵犯未成年人的名譽、隱私和其他合法權益”;第七十三條明確規(guī)定“網絡服務提供者發(fā)現未成年人通過網絡發(fā)布私密信息的,應當及時提示,并采取必要的保護措施”;第一百一十條規(guī)定“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人民法院訊問未成年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詢問未成年被害人、證人,應當依法通知其法定代理人或者其成年親屬、所在學校的代表等合適成年人到場,并采取適當方式,在適當場所進行,保障未成年人的名譽權、隱私權和其他合法權益。人民法院開庭審理涉及未成年人案件,未成年被害人、證人一般不出庭作證;必須出庭的,應當采取保護其隱私的技術手段和心理干預等保護措施”。不過,通過分析可知,最新修訂的《未成年人保護法》仍然沒有明確未成年人隱私權的內涵、構成和分類,并沒有明確未成年人教學空間中的隱私權。由此可見,為了保護公民在公共空間中的隱私權,特別是師生在準公共空間—教學空間中的隱私權,讓他們能夠快樂、卓越地成長,我們需要在民法上確立公共空間的隱私權,在教育法上確立教學空間的隱私權,制定針對教學空間隱私權的法律法規(guī)。在這方面,西方國家較早地進行了探索。早在1978年美國就制定了保護兒童隱私(包括教學空間中的兒童隱私)的《保護學生權利修正案》(the Protection of Pupil Rights Amendment),隨后又制定了《兒童在線隱私保護法案》(the Child Online Privacy Protection Act)、《家庭教育權利和隱私權法案》(Family Educational Rights and Privacy Act)和《不追蹤兒童法案》(the Do Not Track Kids Act )等(Peddy,2017)。
其次,明確教學空間信息采集、傳播和再處理的法律規(guī)定。計算機帶來的信息技術革命,已經讓隱私權問題不僅表現在信息采集上,更表現在計算機對信息的儲存和再處理上。通過信息的永久儲存和再處理,計算機能幫助非法人員獲得人們預料不到的師生信息。正因為如此,有人說,舊有的隱私保護學說和法律規(guī)定都變得日益不完善甚至不正確了,既有的只關注私人生活是否受侵犯的調整法律的方式都已經無法解決已經存在隱私侵權問題(德佛里斯,2012,第35—57頁)。為了破解信息技術帶來的教學空間的隱私風險,就法律建設而言,除了要關注教學空間中的私人生活隱私權,還要確立教學空間信息隱私權,要制定和完善教學空間信息采集、傳播和再處理的法律法規(guī),明確教學空間信息的生產者、采集者、傳播者、處理者、使用者和管理者的權利和義務;需要建構懲罰性賠償、行政處罰乃至刑事制裁的條規(guī),懲罰不法者,保護教學空間隱私權。盡管我國已經出臺了《信息安全技術個人信息安全規(guī)范》和《個人信息保護法》,但我國還沒有出臺有關教學空間隱私保護的法律。為了有效保護教學空間隱私,我國應加緊制定《教育空間安全法》等更具有針對性的法律法規(guī),明確教學空間信息采集和使用規(guī)范,規(guī)范教學空間信息所有者的被遺忘權等。
教學空間中的師生都是學校中的人,保護和促進師生發(fā)展是學校的責任。如果教學空間的隱私訴求沒有得到充分尊重和保障,依據法律上的“過錯原則”,學校須擔負責任。因此,為了尊重師生的隱私訴求,有效保護師生的正當權利,學校理應承擔起教學空間隱私權保護的責任。未成年學生由于心智還不成熟,對個人隱私數據的處理、使用和保護缺乏意識和方法,家長作為未成年學生的監(jiān)護人,理所當然要保護學生的權利,防止教學空間隱私泄露造成的危害。因此,家長要積極承擔起教學空間隱私權保護的責任。
鑒于學校和家長的責任所在,為了保護教學空間隱私權,從制度設計而言,要明確學校和家長在教學空間隱私信息使用中的權責關系,要確立家長對教學空間中的隱私信息使用的知情權和監(jiān)督權。比如,美國的《學生數字隱私和家長權利法案》(the Student Digital Privacy and Parental Rights Act )就明確規(guī)定:學校機構對學生信息的收集需要征求家長的同意;學校等教育機構不得收集和出售與教育無關的學生隱私信息給第三方(Barton & Markey,2012)。
具體而言,為了確立起學校和家長在教學空間隱私權保護方面的責任,就制度設計而言,首先要明確學校和家長知情同意權的運用范圍。就教師隱私權保護而言,搜集、傳播和分析教師隱私信息不僅要獲得教師的同意,還要獲得學校同意。就學生隱私權保護而言,搜集、傳播和分析學生隱私信息不僅要獲得學生和學校同意,還要獲得家長同意。為了保護學生隱私信息,美國聯(lián)邦商務委員會(FTC)對征求學校同意還是征求家長同意進行了區(qū)分。如果第三運營方如運營商收集到的學生數據僅供學校使用,那么在收集學生信息之前,它必須提供學校的知情同意書;如果經營者收集的學生信息超出學校授權的教育范圍(學校的授權是建立在獲得家長同意的基礎上),用于商業(yè)等其他目的,那么除了要獲得學校同意之外,還必須得到學生家長的知情同意(Peddy,2017)。其次,要建立隱私信息收集的向家長披露制度。在收集教學空間中的學習信息前除了要獲得可供核實的家長知情同意外,無論學校還是第三方數據收集運營商,必須向家長披露欲收集的學生信息類型、收集到的信息類型和實際信息,以及信息進一步使用的情況說明等。針對收集到的信息,如果在任何時候家長不同意,收集方必須從系統(tǒng)中刪除所收集的個人信息(Aftab & Nancy,2000)。再次,要建立“家長—學生”聯(lián)合知情同意制度。為了改進教育,學校或者學校賦權第三方收集教學空間隱私信息,在此情況下,學校一般默認或假定獲得了學生的知情同意或者父母的知情同意。事實上,這種實踐方式規(guī)避了父母同意,很容易導致教學空間中隱私信息被泄露或被盜用。因此,為了保護學生教學空間中的隱私信息,要建立“家長—學生”聯(lián)合知情同意制度,規(guī)范學校或第三方的教學空間隱私信息收集路徑。換言之,收集教學空間的隱私信息必須有可供檢查和核實的父母的知情同意書和父母征求學生知情同意書,以確保信息收集獲得學生和學生家長的同意。
保護教學空間隱私權,需要師生自身的努力。只有師生具有很強的隱私保護意識和能力,才能主動防范教學空間隱私被泄露、傳播和再利用。因此,我們需要重視教學空間隱私教育,實施系統(tǒng)完整的隱私教育。
為了實施系統(tǒng)完整的隱私教育,國家有必要組織專家編寫教學空間隱私保護指南和隱私保護教材,幫助師生知曉教學空間隱私保護的權利,識別各種采集、傳播、再利用教學空間信息的非法策略,習得各種保護教學空間隱私的技術方法和維權策略。
需要注意的是,在信息技術時代,除了直接泄露隱私信息外,泄露與隱私信息不太相關的信息也有可能會造成隱私泄露。通過大數據技術,非法人員可以通過各種教學空間中的非隱私的信息,推算出教學空間中師生的隱私信息,甚至能推算出非教學空間中的隱私信息。因此,所要實施的隱私教育不能只是隱私信息泄露的教育,還必須包括非隱私信息泄露造成的隱私泄露教育。
“隱私意識和能力包括隱私保護意識和能力、隱私維權意識和能力、隱私尊重意識和能力三個方面。只有具有隱私保護意識和能力,師生才能主動防范教育空間隱私被泄露、傳播、利用等;只有具有隱私維權意識和能力,師生才能主動維權,才能對教育空間隱私侵權行為予以懲處,避免隱私侵權行為的再發(fā)生;只有具有隱私尊重意識和能力,師生才能減少個人對教育空間中的他人隱私實施侵犯?!保▏缽母?,2019)因此,為了提升師生的隱私意識和能力,我們既要重視隱私保護教育、隱私維權教育,更要重視隱私尊重教育。
此外,我們還應采用多種方式實施隱私教育。知識教育能讓師生知曉隱私泄露的途徑、隱私保護的方法等;情感教育能讓師生更加明確隱私泄露的危害等;體驗教育能讓師生在具體行動中習得隱私保護策略等。每一種教育都有其優(yōu)勢,為了提升師生的隱私意識和能力,可以綜合運用多樣的方式實施隱私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