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芙萌
梭羅自然觀的產生源自于工業(yè)社會背景和他本身對自然的熱愛,他的自然生態(tài)思想由于受到前人影響帶有明顯的超驗主義特征,但他沒有照搬前人的生態(tài)思想,而是在前人思想的基礎上,結合自己的實踐形成了系統(tǒng)的生態(tài)觀。梭羅的生態(tài)思想著重反思人與自然的關系,從生態(tài)思想的產生到問世經歷了一系列的波折,他的思想與當時社會主流的生態(tài)觀——人類中心主義產生沖突,因此梭羅的生態(tài)思想被人們所接受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隨著農業(yè)社會到工業(yè)社會,特別是信息科技時代的到來,人類對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態(tài)度也在發(fā)生著根本改變。這種觀念的轉化不是憑空出現的,而是經歷了一系列環(huán)境的污染、破壞所導致的,例如氣候變暖、酸雨、水土流失等等,這些環(huán)境污染嚴重的可能會造成物種的滅絕,在嚴重的后果到來之后,環(huán)境為人類敲響了警鐘。人類開始組織環(huán)境保護行動,并且逐漸把人類中心主義轉變?yōu)槿伺c自然平等相處的伙伴關系,開始著手處理好人與自然平等的關系。在這種轉變的過程中,生態(tài)倫理學逐漸顯現出雛形。
19世紀中期經歷著風云變化的世界,第二次工業(yè)革命如火如荼的進行著,隨著工業(yè)革命逐漸接近尾聲,社會生產力得到了發(fā)展。然而也有大量的環(huán)境污染問題浮現出來,梭羅秉持著尊重自然規(guī)律的觀點,對于破壞自然的行為十分厭惡。
梭羅到瓦爾登湖畔居住兩年時間,在這期間他逐漸把關注世界的目光由人轉向了自然,思考人與自然的關系,在現在諸如“小草也怕疼”這樣的標語遍布中國的公園時,我們認為這種思想是理所當然的,但對于當時的社會,卻是一種挑戰(zhàn),每家每戶都在經歷著工業(yè)變革,不得不運用大量來自自然的原材料,他的思想也在那個年代成為了人們一時間難以接受的、一種超前的思想。然而隨著工業(yè)革命的污染問題威脅到人們的生活,大家才開始正視梭羅的觀點。大機器時代人們都在歡呼收入的增長和生活質量的提高,憧憬著美好的未來,而梭羅反而在擔心,梭羅不反對工業(yè)化,只是覺得人們在創(chuàng)造一種文明同時也在傷害著另一種文明,人們過分的夸大了自己的主觀能動性,割裂了人與自然的關系,然而事實證明,人與自然是相互協(xié)調、相互聯系、相互依存的關系,人類只有融入到自然中,才能作為一個完整的個體而存在。
梭羅對自然的熱愛表現在他把自然當作自己的伴侶,只要在自然中生存,便沒有絕望地這樣說:“連綿的細雨澆灌著我的豆田,我今日不能出門了,但我并沒有覺得郁悶,相反,我覺得這也不壞。”一個人生活在瓦爾登湖畔,免不了有時會感受到孤獨,但梭羅自己能夠把這種情緒恢復過來,他能夠感受到自己被自然的聲音和情景所包圍著,這種氛圍激發(fā)了他很大的勇氣,讓他意識到,即使在如此漆黑、荒涼的野外,他也不是一個人存在著,而是被大自然的溫暖所充斥。
梭羅對自然的熱愛還表現在他對自然的珍惜之情。無論是太陽、春夏秋冬、還是狂風暴雨,都是大自然仁慈和充滿著幸福的表現,如果說有一種藥物能夠讓人健康、安寧,這種藥不是什么市場上能夠買到的藥,而是森林里那健康的空氣。即使有時暴風雨會來臨,梭羅依然擁有著樂觀的心態(tài),在梭羅看來,這些自然環(huán)境的變化都是不可避免的,這種變化體現著大自然的純粹與直接,這也是梭羅真正想看到的和追求的。
梭羅來到自然中,不是“避世”,而是為了更好地“入世”,他不斷地在生活和事業(yè)上受挫,認為回歸自然可以給自己帶來更多的思考時間,正如他來到瓦爾登湖畔的初衷,他去森林的目的,就是希望只面對最基本的生活,并試圖了解是否可以認識到生活帶給他的啟示。他不愿意過一種不是生活的生活,生活如此美麗,他也并不想遠離世界,梭羅希望深入到生活中,取得生活的精華。
梭羅對大自然的尊重表現在他把陽光、雨露、根莖等等看作是自然的恩賜,每一處田地,都是大自然養(yǎng)育的孩子。在收獲的季節(jié),梭羅去采摘果實,但他發(fā)現,人們用骯臟的工具去采摘,把野牛的食物——草地,弄得十分凌亂,根本不會在意其他的植物會不會被撕裂、會不會枯萎,他們只想獲得更多的果實,并在采摘的時候思考賣出這些果實能得到多少的利潤。梭羅的發(fā)現反映了當時的一種社會現象,在工業(yè)革命時期,人人都疲于奔命,而往往忘記保護自然給我們的恩賜,在追逐利益之時給自然卻造成了破壞。
梭羅對自然的觀察特別仔細,這也體現了他對于自然的熱愛,在《梭羅日記》中,幾乎每一篇都會有對自然的描述,并且描述都充滿著詩意,十分的優(yōu)美,梭羅不是因為想獲得自然中的一些東西而熱愛自然,而是發(fā)自內心地熱愛著自然,這是他的本性,他為了追求自由來到了野外生存,這對于他有著解放天性一樣的意義,在野外生存他能夠思考,野外生活的經歷能夠豐富他的人生,也會為他將來回到城市中的生活帶來更多的價值。
超驗主義哲學家拉爾夫·瓦爾多·愛默生既是梭羅的老師,也是梭羅的朋友,梭羅早期的思想受到愛默生和當時超驗主義思潮的影響。愛默生認為世界的本原是精神性的、是高度抽象的,只有去接近自然,人的靈魂才能體現出來,才能顯現出自身的價值,愛默生所認為的自然是非實在的、虛幻的;愛默生認為人是一切存在的中心,他把自然看作為一種工具,認為自然是為人類所服務的,也就是人類中心主義,他的自然觀符合當時工業(yè)社會無限開發(fā)自然資源的社會狀態(tài)。梭羅的思想建立在愛默生的超驗主義之上,但與愛默生不同的是,他更愿意用萬物平等的態(tài)度來對待自然,認為人與自然界共同構成了一個和諧的大家庭。
梭羅提倡的就是自然與人類一體化思想,正如他所采取的實際行動——親自搬到大自然中居住那樣,他倡導在不破壞自然的基礎上,人類與自然融為一體的生活方式。人類是在不斷發(fā)展的,通過合理的利用自然資源,人類能夠得到更好的發(fā)展,但如果通過一味地破壞、榨取自然的方式手段,則人類得不到長久的發(fā)展,自然也會失去一系列的生態(tài)鏈,因此,適度適量的開發(fā)自然是十分重要的,這也回歸了梭羅保護自然、尊重自然的思想。
人與自然之間必然要建立一種倫理關系,因為人類不僅適應了自己的生存環(huán)境,而且已經改變了自己所生存的環(huán)境,在梭羅看來,人類與自然是平等的,自然和人類一樣擁有生命,人類歸屬于自然并且不能脫離于自然而存在,他強調自然界的權利,強調自然界權利的平等性。
受到超驗主義的影響,梭羅的自然觀中包含著“萬物有靈”的倫理意識,“萬物有靈”是指認為世間萬物都有靈魂或自然精神,并在控制間影響著其他的自然現象的一種觀點,倡導這個觀點的人認為自然現象與生命精神影響著人類,并且一顆石頭和一棵樹都具有自然所賦予的價值和權利。然而梭羅的“萬物有靈”具有更多的含義,他認為的“靈”不僅僅指抽象的精神或神靈,更多的指具體的生命,生命具有靈性,即生命精神,他認為自然界的所有存在物都是有生命的。
在梭羅的文字中我們可以看出,他和自然一直是平等相處的,他認為不存在一種物種優(yōu)越于另一種物種,人類的自主性要遠遠高于自然。要賦予自然的自主性,讓所有生物都能夠得到自由,強調自然和人類的平等關系,我們就要拋棄過激的人類中心主義思想和功利主義思想,這種過激地人類中心主義以所有人類的利益和需要為基礎,但事實上并不是所有人的利益和需要都是合理的,如果把偷獵象牙的需要當作合理,那么自然會遭到嚴重的破壞、物種基因也會發(fā)生改變,對于環(huán)境的破壞,人類建立了生態(tài)倫理學,自然與人類和諧發(fā)展應被視作一種價值觀。
梭羅認為,不僅僅人生來就有價值和權利,這也是自然原本就擁有的。然而,“承認動物、植物和其他自然存在物與人類一樣具有權利,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富有挑戰(zhàn)性的道德問題?!彼罅_認為,不僅僅人生來就有價值和權利,這也是自然原本就擁有的。“權利”在法律上指的是法權,是作為某一社會群體共同約定的合法的權利;在倫理學中指的是道德權利,權利是一種生存權利,自然的權利是要保證它的生存權利得到尊重。梭羅曾對自然的權利進行辯護,提出了“自然法高于國家法”,基于梭羅的觀點,更多的生態(tài)保護人士開始探討自然界的權利,他們認為,道德對人的約束力仍然十分有限。世人曾經對自然界是否擁有法律權利做出探討,克里斯托弗·斯通(C.D.Stone)在1972年發(fā)表了一篇名為《樹木當事者適用資格》的論文,采用了自然物的“法權”這一概念,指出要承認自然物具有法的權利,即自然物有權利參與到審判之中。斯通的這種觀點正在逐漸顯現在法律的實施過程中,并且給倫理學和法學界都帶來很大影響。1997年,澳大利亞出臺了《防止虐待動物法》,殺害受保護的動物或者嚴重破壞自然環(huán)境,將會受到有關法律的處罰,違法者將面臨兩年的監(jiān)禁或者10萬澳元的罰款。在我國香港,2019年4月對《防止殘酷對待動物條例》進行了修訂,將嚴重虐待動物的罪行提高到最高判監(jiān)禁10年,罰款也增加到最高200萬。
因此,正視自然界的權利和價值,把自然的權利帶到日常生活中和法律上,反映了人類對自然價值的逐漸重視,也要采取實際行動,讓更多的人重視自然的價值。
隨著越來越發(fā)達的科學技術出現和人們消費水平的提高,折射出了愈加浮躁的人心和盲目追求“GDP”的社會現象,對于這類現象的出現,梭羅的生態(tài)思想為社會發(fā)展帶來了當代啟示。
對于現在的年輕人來說,雖然大部分人開始追求性價比,消費的時候更多是“實用的”,而不是“好看的”,但是還是有部分人選擇“跟風”消費。綠色發(fā)展理念有利于實現環(huán)境保護和人類平衡發(fā)展,也為人們發(fā)展精神生活提供了路徑。
梭羅追求一個真正自由的靈魂,他不是要一輩子住在瓦爾登湖畔,從瓦爾登湖畔居住的經歷中,他找到了內在價值,知道了自己想做什么,并把這種情感帶回了現實生活中,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心靈已經如同在瓦爾登湖畔生活時一樣平靜。現代社會人們的心態(tài)越來越浮躁,為了追求個人利益隨意對待自然,盲目地追求金錢變成了大多數人的目標,在這樣的社會中,我們不妨把更多的時間留給自己,也像梭羅一樣去體驗自然,把生活的節(jié)奏放慢,也許,我們會做到讓自己來決定生活,而不是讓物質主導我們的精神。綠色發(fā)展的推進離不開人們的辛勤勞動,只有充分發(fā)揮人們的主觀能動性,綠色發(fā)展帶給人民的幸福感才愈加真切,綠色發(fā)展成果才能被人們所自覺維護。質言之,綠色發(fā)展理念的目的不止于為人民營造幸福的生活條件,還在于幫助人民樹立勞動幸福的信念,增強創(chuàng)造幸福的勞動能力。
2022年10月16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開幕式作報告時說到:“大自然是人類賴以生存發(fā)展的基本條件。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內在要求。必須牢固樹立和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站在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高度謀劃發(fā)展。推進美麗中國建設,堅持山水林田湖草沙一體化保護和系統(tǒng)治理,統(tǒng)籌產業(yè)結構調整、污染治理、生態(tài)保護、應對氣候變化,協(xié)同推進降碳、減污、擴綠、增長,推進生態(tài)優(yōu)先、節(jié)約集約、綠色低碳發(fā)展”。
梭羅的生態(tài)思想對我們目前的實踐有著重大意義。我們往往說——要用可持續(xù)的眼光看問題,可持續(xù)發(fā)展(sustainable development)是指既滿足當代人的需求,又不損害后代人滿足需要的能力發(fā)展。在《生態(tài)倫理學》一書中,著者對這個觀點的理解是:(1)人類的發(fā)展不應剝削自然界多樣性生存的能力;(2)這部分人的發(fā)展不應剝削另一部分人的發(fā)展能力;(3)當代人的發(fā)展不應剝削后代人發(fā)展的可能性。不難發(fā)現,對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這段解釋也是發(fā)展的、動態(tài)的。
約翰·厄普代克稱梭羅是一個“隱居的圣人”,這么比喻毫無問題,因為梭羅用一生在追求自由和簡單的生活,他追求著完善自身的內在價值,能夠在如此紛雜的社會中擁有這樣的思想,實屬不易。梭羅在世時,他沒有什么名氣,甚至作品是被許多人無視的,但多年之后,也許是在環(huán)境問題逐漸暴露出來之后,人們開始正視梭羅的作品,并體會到了其中的意味。梭羅用自己的實踐充分感受著自然,把自然當作朋友,尊重它、愛護它,他認為隨意對待自然的行為是可恥的。他立志于在生活中追求一種內在的價值,為了更好地追求這種價值,他來到了瓦爾登湖畔,他也提倡人們要豐富自己的精神世界,而不是去“豐富”自己的外表,梭羅沒有逃離社會,在瓦爾登湖畔的兩年生活之后回到了正常的工作之中,他秉持著自由豐富的靈魂實現了很好的“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