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林峰
書評漸成即時“彈幕”,讀書心得隨處分享……隨著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的到來,社交與閱讀碰撞出了不一樣的火花。我們從“量化”的閱讀時長排行榜中了解朋友們的“嗜書指數(shù)”,在虛擬的“共讀小組”里與書友隔屏交流感受思考,讀書已不再是埋首故紙堆的孤獨,每翻一頁都如同“扎”進了人聲鼎沸的論壇,推著我們從“燈火紙窗修竹里”的“閱獨”空間,踏進“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共讀”場域。
閱讀具有社交屬性,“書非借不能讀也”,中國古代文人早已籍此形成閱讀“社交圈”。北宋時期,丞相蘇頌以書宴客,賦詩曰:“有客過我門,開顏喜相見。貧居何以待?案上書千卷。”工部員外郎王欽臣每獲新書都命人精心譽抄兩份,其中一份“專以借人及子弟觀之”;龍圖閣直學士宋敏求藏書之巨達三萬卷,因“士大夫喜讀書者,多居其側,以便于借置故也”,以致家宅附近地價暴漲翻番。明代詩人李如一則提出“天下好書,當與天下讀書人共讀之”的共享思想,還為此營建了專供公開借閱的藏書樓。
讀書人以書會友,可哪怕是一座藏書樓,輻射的空間終究有限。虛擬空間無遠弗屆,興趣相投的閱讀者更容易找尋到彼此。第十九次全國國民閱讀調(diào)查結果顯示,我國成年國民數(shù)字化閱讀方式的接觸率達79.6%,與此同時,某知名閱讀網(wǎng)站累計評論數(shù)已近億條,逾100部作品的評論數(shù)超過100萬條,最高一部達1200萬條;另一款知名閱讀軟件的年筆記個數(shù)突破5.7億。
從讀“紙”到刷“屏”,書評彈幕既保留了“不動筆墨不讀書”的傳統(tǒng),又實現(xiàn)了數(shù)字閱讀社交空間的建構與重塑。書友們時而討論、時而共情,以閱讀為載體分享觀點,以“指”代筆做書摘、寫批注,最大程度還原了“紙書”的閱讀體驗。閱讀的體驗與感受,知識點的補充與拓展,延伸出的思考與啟示,甚至是“吐槽”與“段子”……讀者在眾聲喧嘩又趣味橫生的海量書評彈幕中,品讀到不同的人對同一段文字的別樣體會。
社交化閱讀在共時中共情,一定程度上“模糊”了作者與讀者的界限。網(wǎng)絡文學盛行的當下,熱門作品的評論區(qū)往往很熱鬧。當讀者有所質(zhì)疑時,有的作者親自下場“挽尊”,耐心解釋作品構思理念;當讀者捕捉到常識性“硬傷”時,很多作者第一時間更正,并在“段評”里告知“已改”;在“文字彈幕”尤為密集的小說頁面中,一些作者會主動與讀者討論續(xù)更情節(jié)走向。越來越多讀者以共同創(chuàng)作的形式完成了自我呈現(xiàn),兼具了信息接受者、知識傳播者乃至文化創(chuàng)造者的身份認同。
共讀引發(fā)共鳴,共情凝聚共識。如今,“要不要讀書”早已有了答案,人們似乎更關注“為什么要一群人一起讀書”“選擇和誰一起讀書”。畢竟,社交化閱讀不只是技術延伸的結果,還隱喻著我們當下的狀態(tài),包含了對待生活的態(tài)度。當讀者在好友關系中引入閱讀這一維度后,我們就可以透過書單走近老友們隱秘的精神世界,通訊錄里也可能會多出幾位可以一起談天說地的朋友。
正如小說《島上書店》所講的那樣:“我們讀書,因為我們孤單;我們讀書,然后就不孤單,我們并不孤單。”
這正是: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獨讀書不如眾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