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章燦
曾經(jīng)擔(dān)任阿根廷國家圖書館館長達(dá)十八年之久的著名作家博爾赫斯(Jorge Luis Borges,1899—1986)曾經(jīng)說過:“我心里一直都在暗暗設(shè)想,天堂應(yīng)該是圖書館的模樣。我昏昏然緩緩將空幽勘察,憑借著那遲疑無定的手杖[1]?!边@句話在中國圖書館界廣為流傳,早已膾炙人口。博爾赫斯博學(xué)多聞,愛書如命,這句話表達(dá)了他對圖書館的深厚感情,而藏書對于美好人生不可替代的重要意義,也暗寓其中。鑒于博爾赫斯的身份及其成長背景,人們在理解這句話的時候,往往只聯(lián)想到西方宗教文化中的天堂想象,而忽略了其中隱含的中國文化元素。博爾赫斯對中國文化涉獵很多,他在小說名著《小徑分岔的花園》中,塑造了一個人物,那就是“精通天文、占星、經(jīng)典詮詁、棋藝,又是著名的詩人和書法家”的云南總督彭最。彭總督致仕之后閉門謝客,一心一意要完成兩大工程:第一個是寫一部比《紅樓夢》還要人物繁多的巨著,第二個是建造一座誰都走不出來的迷宮,有無數(shù)小徑分岔的花園[2]??梢?博爾赫斯對中國小說敘事、中國傳統(tǒng)文化是頗有了解的(1)參看:付艷云. 從《小徑分岔的花園》看博爾赫斯的中國情結(jié)[J].花溪,2022(12).,他對中國小說中的天堂敘事以及藏書敘事,也饒有興趣,換句話說,塑造博爾赫斯的天堂圖書館想象的,可能是中國文化中源遠(yuǎn)流長的藏書傳統(tǒng)。
將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凝聚為綺麗的文學(xué)想象,是中國文化的一個悠久的傳統(tǒng)。在中國傳統(tǒng)小說敘事中,對美好生活的描寫與想象,總是離不開豐富而神奇的藏書,離不開高貴而神秘的藏書樓和圖書館,這類例子不勝枚舉。下面就以東、西、南、北四個方位為序,各舉一段小說敘事,管中窺豹,以見一斑。
先說東部。在浙江東部的紹興,有一座文化名山,叫做會稽山。歷史上,這座山與儒、道、釋三教都有深厚的淵源,有大禹陵、道家洞天、陽明洞等名勝,富有神圣意味。據(jù)南朝作家孔靈符在《會稽山記》中的描述[3],會稽山中有一座宛委山,“宛委”的意思,是說此山隱藏在幽深曲折之處,不易尋找。山上有一個巨大的石匱,據(jù)說當(dāng)年大禹治水,功成名就之后,曾登臨此山,并將寫有自己治水經(jīng)驗的“金簡玉字”典藏在石匱之中。因此,宛委山又名為“石匱山”。誰能打開石匱,誰就能看到這些秘籍,誰就掌握了山河體勢,就能治理百川,以保天下太平,人民安居樂業(yè)。這是多么神奇的秘籍!可惜,石匱山位于懸崖峭壁之上,高聳入云,是屬于神仙的境界,凡夫俗子可望而不可即。后來,人們就把珍貴而稀罕的典籍稱為“宛委別藏”,面對這些神圣、神奇的秘籍,世人只能感嘆:“此書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看?”
再說西部。中國古代有一部非常著名的小說叫《穆天子傳》,說的是在遙遠(yuǎn)的西部,有一座巍峨的昆侖山。昆侖山盛產(chǎn)玉石,被稱為“玉山”,也叫做“群玉之山”。在中國文學(xué)想象中,昆侖山很早就被塑造成一座圣潔的、神秘的、高冷卻引人向往的仙山。山上不僅住著神秘的西王母,而且儲藏著歷代先王積累下來的典籍,這個藏書之地因此也被稱為“冊府”,或者“玉山冊府”。對于這座“玉山冊府”,人間從來不缺乏熱忱的仰望者,大名鼎鼎的周穆王就是其中之一。他不遠(yuǎn)千里來到這里,不僅實現(xiàn)了瞻仰西王母的愿望,也成為玉山冊府的最早的訪客。他東歸之時,西王母依依惜別,吟唱了一首送別之歌:“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遠(yuǎn),山川間之。將子無死,尚復(fù)能來[4]?!边z憾的是,周穆王回去之后并沒有再來,更為遺憾的是,除了周穆王之外,似乎再沒有人到過玉山冊府。遙遠(yuǎn)的昆侖山,神秘的玉山冊府,卻一直被人間仰望,寄托人類的理想。
再說南方。《嫏嬛記》講了一段南方的故事,故事發(fā)生地在福建,主角是西晉著名學(xué)者張華。在當(dāng)時的學(xué)者中,張華以“博學(xué)強(qiáng)記”著稱。有一次,他在福建某地山中遇見一個奇人,被這個人帶到一處“別是天地,宮室嵯峨”的所在。這座洞天既不屬于大禹,也不屬于西王母,主人是誰沒有交代,但它的布局?jǐn)[設(shè)卻完全是圖書館的模樣。陳列書籍,分門別類,有歷代史藏書室,有萬國志藏書室,還有很多間其他藏書室,“各有奇書”。有一間屋宇特別高大,封鎖得特別嚴(yán),門口有兩只龍守護(hù),里面藏的是“玉京紫微、金真七暎、丹書紫字諸秘籍”。張華參觀了各個藏書室,發(fā)現(xiàn)里面都是“三墳、九丘、梼杌、春秋”之類的古代秘籍,講的都是“漢以前事”,都是他聞所未聞的。號稱無書不讀的張華被震撼了,也被徹底迷住了,他要求在這里借住一段時間,好讓他能讀一讀這些書。那個奇人微笑著拒絕了。張華只好滿懷遺憾地離開了,臨走前,他才知道這個地方就是“嫏嬛福地”,難怪不能借住[5]。 “別有天地非人間”的嫏嬛福地,也就是洞天福地,顯然與道教的天堂想象有關(guān)。
最后說到北方。與西晉的張華一樣,西漢的劉向也是一位“書癡”。張、劉二人對書籍異乎尋常的博聞強(qiáng)記,使人們懷疑他們或者天賦異稟,或者有超越現(xiàn)實的奇遇。在東晉王嘉(王子年)《拾遺記》中,劉向的奇遇與張華的奇遇相映成趣。身為圖書館館長的劉向在西漢皇家圖書館天祿閣校書的時候,遇上一位拄著青藜拐杖的老者,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主管”天地圖讖”的神仙太乙之精。他不僅為劉向點火照明,而且與劉向討論“三代以前帝王興亡之事”以及“陰陽運數(shù)起滅之狀”,指導(dǎo)劉向?qū)W習(xí)了“五行洪范之文”。臨走前,他還送給劉向很多寫在竹簡之上的“天文地圖之書”[6]。這段故事出現(xiàn)的太乙之精,可以說是天堂圖書館館長首次亮相,也可以說是天堂圖書館與人間圖書館的第一次學(xué)術(shù)交流。劉向校書天祿閣的奇遇表明,異書難得,博學(xué)難成,沒有異書,也就無法成就一個大學(xué)者。直到今天,讀書人還期盼有劉向那樣的奇遇,憑借新材料,才有可能做出新學(xué)問。
“藏之名山”,兩千多年來,中國人對于藏書的想象、對于美好世界的想象,都離不開名山。它是那么高遠(yuǎn)、高冷,那么神奇、神秘,那么與世隔絕,可望而不可即,又那么被世人仰望,為萬眾矚目。它具有天堂所有的一切特征。中國小說中對珍藏各種奇書的天堂的生動敘事,體現(xiàn)了中國人的藏書理想,寄托了中國人對于美好世界的想象。
對美好世界的向往,凝聚為美好的文學(xué)想象,進(jìn)而轉(zhuǎn)化為創(chuàng)造美好生活的動力。將文學(xué)的虛構(gòu)或想象在人間世界落實,讓理想“變現(xiàn)”,有名與實兩個方向。名就是采用文學(xué)想象中的地名與典故,實就是模仿小說中的描寫建筑藏書樓。名和實,就是現(xiàn)實世界對于想象世界的雙重模仿。現(xiàn)實世界對想象世界的模仿,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名稱相同容易,實際相同很難。最初,只有皇家圖書館、皇帝或內(nèi)府藏書、某些貴族以及少數(shù)富裕士人的私人藏書樓,具有這一方面的條件,庶幾得其形貌。
漢朝人把皇家圖書館稱為天祿閣,天祿是天賜的福祿的意思。漢代只有像劉向、劉歆、揚雄之類的一流學(xué)者,才有福分在天祿閣里讀書,這很符合天祿閣這個名稱的本義。清代乾隆皇帝將自己的藏書樓(圖書館)命名為天祿琳瑯閣,就是延用漢朝的舊名,以維持它的高貴品格。天祿琳瑯閣位于故宮乾清宮東側(cè)的昭仁殿。乾隆在位之日,萬機(jī)待理,無暇較多過問天祿琳瑯閣的藏書,導(dǎo)致藏書中的一些珍貴圖書被調(diào)包,乃至失蹤。詳情可參閱劉嗇教授的專著《天祿琳瑯書目研究》[7]。乾隆退位以后,才將精力專注于天祿琳瑯閣的藏書。不幸的是,嘉慶二年(1797)冬,此閣失火,一批珍貴的圖書被毀。即便遭遇了這些變故,天祿琳瑯閣藏書的質(zhì)量還是極高的,是一般讀書人無法企及的。對于乾隆皇帝來說,天祿琳瑯閣中的圖書就是他理想的藏書;而對于天下士子來說,天祿琳瑯閣只是他們的藏書的理想,猶如“美人如花隔云端”。
歷代王朝都很重視其皇家圖書館的命名,不但要名正而言順,還要正大而高尚。宋代人把皇家圖書館稱為冊府,很顯然,這個精致典雅的稱呼來自《穆天子傳》,顯示了宋代皇室對西王母的“玉山冊府”的模仿。宋真宗景德二年(1005),皇帝命學(xué)士王欽若、楊億等人修撰《歷代君臣事跡》。這部歷經(jīng)八年、成書千卷的皇皇巨著,最后定名為《冊府元龜》。顧名思義,就是從皇家圖書館藏書中精選的有關(guān)治國理政的參考文獻(xiàn)集成[8]。文士們一邊編書,一邊唱和作詩,在人間的“玉山冊府”中大享清福,他們的唱和詩作《西昆酬唱集》,成為中國文學(xué)史上著名的詩派“西昆派”的標(biāo)桿。“西昆”也是對西王母所在的昆侖山的模仿與紀(jì)念。《西昆酬唱集》的產(chǎn)生,是文士們分享皇室藏書的結(jié)果[9]?;适业睦硐氩貢?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成為部分文士們的理想藏書。
元代國家圖書館的命名,也與宋代一脈相承。據(jù)《元史·文宗紀(jì)》記載,元代先改司籍郎為群玉署,又升群玉署為群玉內(nèi)司,負(fù)責(zé)掌管奎章閣的圖書寶玩等[10]。將圖書與寶玩放在一起,既是對圖書的看重,也恰好切合“群玉署”和“群玉內(nèi)司”字面上的那個“玉”字。不用說,“群玉署”或“群玉內(nèi)司”中的“群玉”是有典故的,典出《穆天子傳》中的“群玉之山”,也就是“玉山”。這是一個典雅的名號。《穆天子傳》中即將沉睡的歷史記憶,在元代再次被喚醒,被刮垢磨光。
十九世紀(jì)前半葉,北京有一位著名的藏書家,名叫完顏麟慶(1791-1846)。他是滿州鑲黃旗人,嘉慶十四年(1809)進(jìn)士,官至江南河道總督。他將清初著名戲劇家和造園家李漁設(shè)計的著名的園林——半畝園買了下來,作為自己的住處。這個地方位于北京東城弓弦胡同(今屬黃米胡同)。麟慶在半畝園中為自己建了一座私人藏書樓或者私人圖書館,叫做“嫏嬛妙境”,并將家族先人數(shù)代收藏的善本上千部(其中包括宋元本十余種)都貯藏其中。他從宋代詩人黃庭堅和唐代詩人元稹的詩集中集了兩句詩,湊成一副對聯(lián),“萬卷藏書宜子弟(黃山谷),一家終日在樓臺(元微之)”,并將其刻在“嫏嬛妙境”的楹柱之上[11]。他在詩中說:“嫏嬛古福地,夢到惟張華。藏書千萬卷,便是神仙家[12]?!彼砭計檵指5?住在天堂,成為神仙,實現(xiàn)了張華當(dāng)年的夢想。但他畢竟不是皇帝,也不是神仙,他的私人圖書館居然起了這么一個高大上的名字,可見他的自鳴得意?!皨檵置罹场弊鳛轺霊c個人理想的藏書樓,只向他的少數(shù)親朋好友開放與分享。
麟慶也知道,“嫏嬛妙境”這個名字起得太高調(diào)了一些,奢侈以致露富,得意近乎僭越,非但挑戰(zhàn)了古人,恐怕也刺激了不少同時代人。與他同時代而稍早的福建學(xué)者兼藏書家陳壽祺,就比較低調(diào)。陳壽祺將自己的藏書樓命名為“小嫏嬛館”,雖然“嫏嬛”二字仍然透露出一絲得意,但冠以一個“小”字,就顯得謙抑多了。據(jù)說,陳壽祺的藏書“藏在深閨人不識”,外人難得一窺[13](1234-1240)。這樣看來,這小嫏嬛館也只是陳壽祺個人的理想藏書而已。
清代常熟藏書家張金吾說過:“欲致力于學(xué)者必先讀書,欲讀書者必先藏書。藏書者,誦讀之資,而學(xué)問之本也[14]?!辈貢亲x書的前提,也是學(xué)問的基礎(chǔ)。然而,在古代中國,很多人并沒有這樣的條件。就像那句俗話說的,“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無論如何,現(xiàn)實的藏書與想象的藏書總是有距離的,理想的藏書與藏書的理想也有很大的距離。明初文學(xué)家宋濂從小家境貧寒,買不起書,更談不上藏書。他只能向藏書之家借閱,拿回家抄錄,哪怕數(shù)九寒天,“手指不可屈伸”,也不敢懈怠,總是趕著把書抄完,送回去還給人家。他就靠這樣借書抄書,得以“遍觀群書”[15]。凡是讀過宋濂那篇著名的《送東陽馬生序》的人,對這幕情景都會有深刻的印象。難怪擁有吳氏測海樓的清代揚州藏書家吳引孫,曾以“有福讀書堂”命名自己的書堂[13](690-698)。藏書不易,讀書有福,有書可讀的地方便是天堂。
相對來說,明清時代的江南可能是擁有最好的藏書條件的地區(qū)。藏書的風(fēng)氣彌漫于江南士林,催生了許多藏書家和藏書樓,也就是私家圖書館。杭州丁丙兄弟八千卷樓、蘇州顧氏過云樓、常熟趙氏脈望館、瞿氏鐵琴銅劍樓等,便是其中的翹楚。某些藏書家開始將自己的藏書與人分享、出借于人,但其開放度仍是相當(dāng)有限的。藏書風(fēng)氣由士林而推廣到社會各界,由僧人、士紳、官員各方以“眾籌”方式建立的鎮(zhèn)江“焦山書藏”,是最早的面向社會共享的山林圖書館[16]。但與近現(xiàn)代以來的學(xué)校圖書館和公共圖書館相比,其面向社會、旨在開放共享的尺度,也是小巫見大巫。而且,不幸的是,焦山書藏如曇花一現(xiàn),便消失于歷史長河之中了。
2020年4月到2021年7月,南京大學(xué)圖書館微信公號推出“上書房行走”,40位南大人現(xiàn)身說法,以圖文配合的方式,展示自己的書房,講述自己藏書與讀書的故事。2022年6月,這組系列推文以《書房記》為名,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17]。從40位書房主人的角度來說,他們大多數(shù)以教書育人為業(yè),但文章展示的畢竟是個人的書房,主要表達(dá)的是“獨善其身”的思想姿態(tài)。作為南大人共享的大書房,南京大學(xué)圖書館策劃這組系列推文的目的,在于宣傳藏書文化、推廣全民閱讀,實寓有“兼濟(jì)天下”的胸懷。2022年8月29日,故宮博物院午門展廳開辦“照見天地心——中國書房的意與象”展覽,從書房史的角度,展示“中國人的理想書房”。為了呼應(yīng)這次展覽,《三聯(lián)生活周刊》特別籌劃了一期以“中國人的理想書房”為主題的???于2022年第40期適時推出。這引起了人們對“中國人的理想書房”的討論,并由此擴(kuò)展到對“中國人的書房理想”以及“中國人的閱讀理想”的思考。
中國人的書房理想與閱讀理想是什么樣子的呢?據(jù)古書《仙經(jīng)》上說,有一種蠧魚(書蟲)喜歡吃書中的“神仙”字樣,吃了多次之后,它就變成一團(tuán)圓卷的頭發(fā)樣子的東西,名叫脈望。手持脈望,即可以喚來神仙,求得仙丹,立即羽化升仙。常熟趙氏脈望館藏書樓就是以此意命名的[13](472-480)。先師程千帆先生喜歡書寫這樣一副集句對聯(lián):“蠧魚三食神仙字,海燕雙棲玳瑁梁[18]?!鄙暇涑鲎蕴拼P記《酉陽雜俎》[19],下句出自唐人沈佺期《古意呈喬補闕知之》[20]。這一副對聯(lián)概括了傳統(tǒng)士人的理想生活境界的兩個元素:神奇的書籍與美滿的眷屬,便是人生最美好的陪伴。
圖書館是古代藏書樓的現(xiàn)代化,在開放性和共享性方面,它是傳統(tǒng)藏書樓的“升級換代版”,也是對天堂圖書館的想象的落實。它使圖書館成為真正的、讀書人在人間的天堂。改革開放以來,隨著中國經(jīng)濟(jì)的發(fā)展與社會的進(jìn)步,各種公立圖書館(尤其各級學(xué)校圖書館和公共圖書館)藏書的規(guī)模高速擴(kuò)張,軟硬件面貌煥然一新,服務(wù)水平今非昔比。24小時圖書館、24小時城市書房,一處又一處美麗的讀書天堂,如雨后春筍般出現(xiàn)在人間,給讀書人帶來天堂般的溫暖。眾多大學(xué)圖書館爭先恐后地推出各類促進(jìn)閱讀、服務(wù)讀者的措施,北京大學(xué)圖書館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44年前,一位16歲的少年第一次走進(jìn)這座天堂一樣的樓宇,在此后的四年時間里,他怡然享受這里的書香薰陶,眼界大開,心胸拓展。這無疑是他平生所擁有的最富麗的一座藏書天堂。飲水思源,今天,他回到這里,就是為了表達(dá)對這個讀書與藏書天堂的深深感激之情。值此母校北京大學(xué)圖書館125周年館慶之際,謹(jǐn)以此文衷心祝愿北京大學(xué)圖書館欣欣向榮,蒸蒸日上,為更多讀者送去天堂的書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