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生福
(陜西師范大學中國西部邊疆研究院 陜西西安 710062)
中國和尼泊爾是山水相連的友好鄰邦,唐朝時期尼泊爾赤尊公主與吐蕃贊普松贊干布聯(lián)姻、元代尼泊爾工匠阿尼哥設(shè)計建造北京妙應(yīng)寺白塔等史實見證著中尼兩國友好交往的悠久歷史。千百年來,中尼兩國人民跋山涉水,為兩國文明的交流互鑒做出了積極貢獻。清代,大批尼泊爾人通過中尼邊境地區(qū)進入中國西藏從事商貿(mào)活動。進入民國后,受英國殖民主義者影響,西藏地方的內(nèi)地商人勢力逐漸式微,英印商人、尼泊爾商人在商業(yè)貿(mào)易中的地位上升。根據(jù)史料記載,這些尼泊爾商人絕大多數(shù)屬于被譽為加德滿都谷地古代文明和傳統(tǒng)文化的創(chuàng)造者的尼瓦爾民族。20世紀前半葉,尼瓦爾人跨越巨大的地理障礙,在我國與尼泊爾的跨喜馬拉雅貿(mào)易和文化、宗教與藝術(shù)交流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20 世紀中期開始,隨著尼泊爾國內(nèi)封建和專制并行的拉納家族獨裁統(tǒng)治結(jié)束,海門道夫(Fürer-Haimendorf)、休伯特·德克萊爾(Hubert Decleer)、杰拉德·托芬(Gérard Toffin)等西方學者開始對尼瓦爾人進行相關(guān)研究,內(nèi)容多涉及尼瓦爾人的宗教信仰與種姓制度、節(jié)日與儀式、“庫瑪麗活女神”崇拜等內(nèi)容。近年來,一些曾經(jīng)赴藏經(jīng)商與生活的尼瓦爾人及其后裔相繼出版了一些記述20 世紀前半葉尼瓦爾人在藏經(jīng)歷的書籍,其中較為典型的有卡邁勒·拉特納·圖拉達哈(Kamal Ratna Tuladhar)所著英文圖書《前往拉薩的商隊——舊西藏的加德滿都商人》(《CARAVANTOLHASA:AMerchant ofKathmanduinTraditionalTibet》),德布·紹瓦·堪薩卡·希爾克(Deb Shova Kansakar Hilker)所著英文圖書《夏木嘎布:噶倫堡和加德滿都的拉薩尼瓦爾人》(《Syamukapu:TheLhasaNewarsofKalimpong andKathmandu》),凱薩·拉爾(Kesar Lall)所著英文圖書《在拉薩的尼瓦爾人商人》(《THENEWAR MERCHANTSINLHASA》),達摩·拉特納·亞米(Dharma Ratna Yami)所著英文圖書《來自西藏的回復》(《ReplyfromTibet》),賈加特·比爾·辛格·堪薩卡(Jagat Bir Singh Kansakar)所著尼文圖書《一百多年前的拉薩》(《LhasaMoreThanaHundredYears Ago》)等。這些作者自己或其父輩曾于20 世紀前半葉在西藏活動并與西藏社會各界密切交往交流,其記錄雖然有一定的偏見和局限性,但也不乏真實性與客觀性,作為他山之石,有助于我們深入了解中尼兩國人民間的傳統(tǒng)友誼及貿(mào)易和文化往來的歷史。國內(nèi)關(guān)于在藏尼瓦爾人的研究至今鮮見,本文擬從人類學的視角對在藏的尼瓦爾人這一特定歷史時期的群體做初步研究,希望拋磚引玉,懇請專家批評指正。
自清初開始,尼瓦爾人就在從事我國西藏和尼泊爾之間的零星民間跨境貿(mào)易。有清一代,一統(tǒng)尼泊爾的廓爾喀王朝先后發(fā)動過三次侵藏戰(zhàn)爭。19世紀末開始,尼泊爾境內(nèi)的部分尼瓦爾人因戰(zhàn)后簽訂的不平等條約可在西藏享有治外法權(quán)和免稅特權(quán),及在尼泊爾國內(nèi)受苛捐雜稅的盤剝等原因影響而離開尼泊爾,赴藏經(jīng)商、生活。
18 世紀后期,尼泊爾境內(nèi)的廓爾喀民族統(tǒng)一了尼泊爾,建立了沙阿王朝,又稱廓爾喀王朝。尚武的廓爾喀人在統(tǒng)一尼泊爾過程中不斷征戰(zhàn),領(lǐng)土不斷擴張。軍事上的一系列勝利讓廓爾喀人的野心大大膨脹,他們一度將擴張目標指向了中國西藏。清乾隆五十三年(1788),受西藏噶瑪噶舉派的第十世紅帽系活佛卻朱嘉措唆使,廓爾喀軍隊以貿(mào)易和邊界糾紛為由入侵西藏,占領(lǐng)了聶拉木(又稱“庫提”)、宗喀(今西藏吉隆縣治)和濟嚨(今西藏吉隆縣吉隆鎮(zhèn))。西藏地方政府“許銀贖地”和廓爾喀官員私訂條約,許諾向廓爾喀“每年一次付銀三百秤”[1](P291),廓爾喀軍隊撤兵回國。乾隆五十五年(1790),廓爾喀派人入藏索要贖地銀兩,西藏地方政府在付給一年銀兩后拒絕支付,希望與其重新談判。乾隆五十六年(1791),廓爾喀軍隊以西藏拒不付款為由,再次入侵西藏,并一度攻到日喀則,在扎什倫布寺大肆搶掠。第八世達賴喇嘛和第七世班禪額爾德尼相繼向乾隆皇帝求援。接到西藏地方政府的求援后,乾隆皇帝派福康安、海蘭察等率大軍入藏增援。乾隆五十七年(1792),清軍攻克濟嚨,全面收復被侵領(lǐng)土,隨后攻入廓爾喀境內(nèi),兵臨廓爾喀首都陽布(今加德滿都),廓爾喀遣使求和,并派遣大臣到北京投誠進貢,許諾永不侵擾西藏。咸豐五年(1855),在英國的蓄意挑撥下,廓爾喀派兵占領(lǐng)了西藏濟嚨、聶拉木等地,西藏軍隊不敵,向清政府求援。時值太平天國定都南京,清廷忙于絞殺這場農(nóng)民運動,同時英法聯(lián)軍進犯天津北京,清廷無暇顧及西藏,急于息事寧人,遂命駐藏大臣出面調(diào)解。時逢十一世達賴喇嘛圓寂,西藏僧俗百姓也不愿繼續(xù)作戰(zhàn)。[1](P456)于是在這種形勢下,在駐藏大臣赫特賀的主持下,咸豐六年(1856)3月,雙方簽訂了不平等的《西藏廓爾喀條約》(又稱《塔帕塔利條約》)。該條約規(guī)定:“西藏年付廓爾喀贖金一萬盧比;廓爾喀商民在西藏不抽商稅、路稅及其他項稅捐;廓爾喀派高級官員一員,駐在拉薩;廓爾喀準在拉薩開設(shè)店鋪,任便售賣珠寶、衣著、糧食及其他各種物品;拉薩轄區(qū)內(nèi)廓爾喀商民如有爭執(zhí),不容西藏官員審訊[1](P457)”等等。根據(jù)該條約,廓爾喀商民在西藏享有治外法權(quán)和免稅特權(quán)等,這是作為廓爾喀王朝居民的尼瓦爾人開始進入西藏經(jīng)商和生活的歷史背景。
尼瓦爾人赴藏經(jīng)商和生活的原因主要有四個方面。第一,廓爾喀王朝時期,尼泊爾境內(nèi)對貿(mào)易征收重稅。對此,喬治·波格爾在《出訪西藏記事》中提到:為了維持龐大的軍隊,廓爾喀王公采取了一些權(quán)宜之計籌集軍費開支,其中就包括對貿(mào)易征收重稅,以隨便找來的借口,對商人大數(shù)額的罰款。很多商人被剝奪了財產(chǎn)或受到苛捐雜稅的盤剝,只能選擇離開尼泊爾[2](P285-286)。第二,尼瓦爾人在政治方面受到排擠。從13 世紀初到18 世紀中期,是尼瓦爾人統(tǒng)治的馬拉王朝時期,廓爾喀政權(quán)成立后,尼瓦爾人在政治上受到排擠。《西藏廓爾喀條約》簽訂時廓爾喀人就曾明確提出“廓爾喀派高級官員一員,駐在拉薩,但不得派尼瓦爾人”[1](P457)。20 世紀20 年代長期在拉薩生活的英國人查爾斯·貝爾在其所著《西藏志》中寫道:“尼泊爾人僑寓拉薩,率皆集族而居,為數(shù)頗眾,在孜塘、日喀則、江孜、拉孜以及工布州各地,亦有尼泊爾人之足跡,唯數(shù)目較少。在廓爾喀人未得政以前,統(tǒng)治之民族為尼瓦爾人,移居西藏之尼泊爾人即此族苗裔也?!盵3](P145)第三,尼瓦爾人在宗教方面受到迫害。19 世紀中葉以后,尼泊爾國內(nèi)正值拉納家族開始實施軍事獨裁統(tǒng)治之際,拉納家族對內(nèi)實行愚民政策、對外忠實聽命于英國,導致尼泊爾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滯后。拉納家族掌握尼泊爾權(quán)力后,借印度教壓制佛教,使印度教在尼泊爾發(fā)展到近乎唯我獨尊的地步,而尼瓦爾人則多信奉佛教,當時的尼瓦爾人在宗教信仰方面亦受到迫害,佛教僧侶被驅(qū)逐出境,隨后在政治高壓下,許多尼瓦爾人漸漸改信了印度教。第四,尼瓦爾人的民族性格偃武修文,不喜軍事,據(jù)尼瓦爾人自述“尼瓦爾人性格平和、開朗,經(jīng)常被廓爾喀人在內(nèi)的其他民族嘲笑膽小。正是基于這種認識,直到1950 年,尼瓦爾人都被拒絕在廓爾喀軍隊中服役”[4](P12)。正是在這些多重因素影響下,一部分尼瓦爾人選擇離開尼泊爾,來到中國西藏經(jīng)商和生活。
尼瓦爾人是尼泊爾眾多民族之一,以其經(jīng)商才能和藝術(shù)造詣而出名。據(jù)說,遍布加德滿都的古建筑絕大多數(shù)均出自尼瓦爾人之手。元代時期,來華的尼泊爾著名藝術(shù)家和建筑家,中尼傳統(tǒng)友誼的推動者和貢獻者阿尼哥,就是尼瓦爾人。原英國《每日郵報》駐印度記者埃德蒙·坎德勒,在1905 年出版的《拉薩真面目》中記載他在拉薩見到的尼瓦爾人時曾寫道:“商店門前站著臉色慘白的尼瓦爾人,他們的祖先來自尼泊爾,若干世紀以前就在拉薩定居了。他們頭戴平頂棕帽,身上的赤褐色長袍比喇嘛袍的顏色更深一些”[5](P186)。
20 世紀前半葉在藏的尼瓦爾人人數(shù)因尼泊爾與西藏地方關(guān)系及時局變化時有不同,目前未見精確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根據(jù)國民政府蒙藏委員會委員長吳忠信入藏主持十四世達賴的坐床大典時觀察,1940年時“拉薩市有尼泊爾人千余,均業(yè)雜貨商,商店共約150 家,資本百余萬,此外江孜、日喀則等各大埠,均有尼泊爾人經(jīng)商,全藏尼人總數(shù)約在3千”[6](P173)。陪同吳忠信前往西藏出席十四世達賴坐床典禮的朱少逸記載:“尼泊爾人僑居西藏者數(shù)約3 千,散處拉薩、江孜及日喀則、哥大克(今阿里地區(qū)噶爾縣)一帶,以拉薩人數(shù)最多,占全體三分之二,拉薩一帶有尼泊爾商店150 家”[7](P26)。根據(jù)中國民族學會原副秘書長李堅尚的記載,1950 年—1960 年期間,拉薩、江孜、澤當、亞東、聶拉木、充堆(今山南市扎囊縣境內(nèi))、崗噶(今日喀則市定日縣境內(nèi))均有尼泊爾商人分布[8](P23-24)。
在藏尼瓦爾人大多具有豐富的跨國貿(mào)易商業(yè)經(jīng)驗和西藏地方性知識,他們曾在拉薩、日喀則江孜和聶拉木、山南澤當和扎囊等地從業(yè)。在藏尼瓦爾人將拉薩作為常居地,頻繁往返于中國西藏和尼泊爾之間,建立起了跨國商業(yè)網(wǎng)絡(luò),業(yè)務(wù)集中于布料、毛皮、金銀首飾等。尼瓦爾人從尼泊爾到中國西藏的跨境貿(mào)易路線和在藏的經(jīng)商狀況,及其公共空間與社會交往等內(nèi)容筆者另有專文論述[9]。
尼瓦爾人多信仰佛教,也有因受信仰印度教的拉納家族影響而改信印度教的,甚至有部分尼瓦爾人是二者兼信仰。這兩種宗教互相滲透,彼此和平相處,兩種教徒都積極參加對方的宗教慶祝、宗教儀式和其他活動,并尊敬對方崇拜的神靈[10](P90)。在西藏經(jīng)商的尼瓦爾人既參加佛教的節(jié)日慶典活動,包括去藏傳佛教寺院禮佛,也會舉行儀式慶祝印度教的節(jié)慶。查爾斯·貝爾在《西藏志》中寫道:“尼瓦爾人之中崇信佛教者亦眾,無論何日,皆可見其在拉薩各大廟宇中禮佛?!盵3](P145)
受到印度教的強大影響,尼瓦爾人接受了印度教的種姓制度,尼瓦爾人的種姓制度中姓氏有高低貴賤之分。尼瓦爾佛教徒中有古巴朱、瓦吉拉查爾亞、薩克亞、巴雷、什雷斯塔、烏賴等種姓,尼瓦爾印度教徒中有代奧婆羅門、巴塔婆羅門、賈婆羅門等種姓[11](P284-285)。尼瓦爾人佛教徒的種姓內(nèi)部又有等級劃分。比如在拉薩經(jīng)商的多屬于什雷斯塔(Shrestha)、烏賴(Uray)種姓。烏賴種姓內(nèi)部又有堪薩卡(Kansakars)、圖拉達哈(Tuladhar)、塔姆拉卡(Tamrakars)、斯塔皮特(Sthapits)、巴尼亞(Baniyas)等姓氏。20世紀前半葉,拉薩著名的尼泊爾商店哥惹夏①的經(jīng)營者卡魯納·拉特納·圖拉達哈(Karuna Ratna Tuladhar)即為烏賴種姓圖拉達哈②姓氏,至今仍在營業(yè)的拉薩尼瓦爾人商店夏木嘎布③的創(chuàng)始人巴珠·拉特納·堪薩卡(Bhajuratna Kansakar)即為烏賴種姓堪薩卡姓氏。受拉納家族影響,20 世紀初尼瓦爾人的種姓意識較強,限制與不平等種姓的人通婚甚至吃飯喝水。但是赴藏經(jīng)商的尼瓦爾人一旦離開尼泊爾國境,種姓差別已沒有明顯的影響,即使是吃碰過別人嘴唇的食物也不再會成為禁忌[12](P65)。
尼瓦爾人從出生到死亡的生命周期會舉行不同的儀式。儀式作為凝聚尼瓦爾人的工具形式,承載著集體的歷史記憶,強化了尼瓦爾人的歷史文化認同。
尼瓦爾人最常見也最重要的儀式是薩甘(sagan),這是一種備受尊崇、適用性極強的儀式,在慶祝新生兒出生、生日、婚禮等生命周期事件時均會舉行薩甘儀式。薩甘儀式上首先會對雕刻在蘇昆達(sukunda)油燈上代表幸運之神象神甘尼什(Ganesh)的形象進行祭祀;然后給接受儀式的人獻上鴨蛋或雞蛋、熏魚、米酒、肉和扁豆等食物。薩甘儀式的程序、食物的材料可能因家庭傳統(tǒng)和地域的不同而變動,20 世紀上半葉在西藏因為鴨蛋比較罕見,舉行薩甘儀式時則是用肉餅代替鴨蛋。尼瓦爾人從尼泊爾出發(fā)將要去西藏經(jīng)商時、到達拉薩接受已在拉薩的尼瓦爾人迎接時、結(jié)束經(jīng)商之旅返回尼泊爾之時都會舉行薩甘儀式。
當尼瓦爾人離開家鄉(xiāng)去往西藏時,會戴上象征歡樂和吉祥的紅帽子,出發(fā)前會給家庭成員,特別是給年幼的孩子一些現(xiàn)金作為禮物。從尼泊爾出發(fā)和抵達拉薩時,尼瓦爾人都會跪下來非常恭敬地用額頭去碰觸近親長輩的腳,這是一種尼瓦爾人傳統(tǒng)的問候或告別長輩的儀式[12](P65)。
當尼瓦爾人結(jié)束在拉薩的生意,準備返回尼泊爾時,首先會前往拉薩的各主要寺院,在佛像前供奉哈達,并祈禱他們能夠平安回家。留守者將利用這一時機了解誰將離開拉薩,并向任何企圖在未償清債務(wù)的情況下就離開的人索賠[4](P131-132)。
尼瓦爾人的男孩子要進行一種叫作卡塔普迦(Kayta Puja)的成年儀式,這個儀式是典型的法國人類學家范熱內(nèi)普認為的過渡儀式。在這個儀式中,尼瓦爾人的男孩子將被授予一串佛珠和一條纏腰帶,儀式結(jié)束后,他將被視為成年人,成為他們父系和種姓的正式成員,從此可以開始讀書、習武或經(jīng)商。尼瓦爾人的習俗中,只允許男性赴藏經(jīng)商,接受過成年禮的尼瓦爾男子就有資格赴西藏從事跨喜馬拉雅貿(mào)易了。在藏經(jīng)商的尼瓦爾人一般是以家族為基礎(chǔ),大家庭成員、堂表兄弟和親戚們都被吸收在一個商店之內(nèi),一個尼瓦爾人在西藏經(jīng)商的時間通常是三年,但實際上很多人待的時間長達八年甚至超過十年之久,直到有兄弟或親戚從尼泊爾來替換他們?yōu)橹筟13](P20)。
婚禮是尼瓦爾人生命中最為重要的儀式之一。關(guān)于尼瓦爾人的婚禮,學界關(guān)注較多的是尼瓦爾女孩二次婚和第一次結(jié)婚需要嫁給一種叫“貝爾果”(bel)的果實的象征性結(jié)婚的風俗習慣[10](P107)。20世紀初,尼瓦爾人的婚姻多由父母包辦,也講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對于尼瓦爾人家庭來說,很多年輕夫婦都是在婚禮當天第一次見面。根據(jù)尼瓦爾人的習俗,在為兒子尋找合適的新娘時,與相關(guān)家庭直接接觸是不合適的,因此媒人會在兩個家庭之間穿梭,兩個未來姻親間唯一的聯(lián)系就是通過媒人。一旦兩個家庭同意讓他們的孩子結(jié)婚,這對未來夫婦的星座就會被帶到家族占星師那里。如果星座不匹配,媒人就要尋找另一位準新娘。尼瓦爾人的婚禮非常昂貴和復雜,繁瑣的儀式至少需要四天才能完成,因此長期以來,為了節(jié)省開支,大多數(shù)尼瓦爾人的家庭會在同一天讓他們所有的適齡兒子結(jié)婚,所以經(jīng)常會舉行雙人婚禮,同一場婚禮上親兄弟或堂兄弟會同時和各自的妻子喜結(jié)連理。通常尼瓦爾人的孩子們很小就會結(jié)婚。然而,新娘在結(jié)婚初期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自己父母身邊生活的,她會定期被召集參加夫家的節(jié)日和宗教儀式。年輕的新娘住在夫家時,會和丈夫的姊妹們住在一起,年輕的丈夫則和兄弟們住在一起。只有當新娘年滿16 歲后,才允許她與丈夫同房,從此開始長期居住在丈夫的家里。結(jié)婚的頭幾個月、甚至是頭幾年,年輕的丈夫如果需要離開家庭赴藏經(jīng)商,把年輕的妻子留在父母身邊是很常見的事[4](P72—73)。尼瓦爾詩人拉克希米·普拉薩德·德夫科塔的敘事詩《穆娜與馬丹》[14],就講述了新婚妻子穆娜在丈夫馬丹離開尼泊爾前往西藏經(jīng)商后的孤寂和對丈夫的思念。尼瓦爾人的男子長期在藏經(jīng)商,也有與西藏的藏族女性結(jié)婚,在尼泊爾之外組建一個新的家庭生活的。這種跨境婚姻關(guān)系中所生的混血子女中的兒子稱為卡扎拉(??????),被認為是尼瓦爾人,而女兒則被認為是藏族人。
對于從西藏長途跋涉返回故土的尼瓦爾人,尼泊爾國內(nèi)的尼瓦爾人認為由于他們與來自陌生地方的人長期交往后遠道而來,可能在精神上和肉體上都受到了污染,因此需要和家人保持社交距離,經(jīng)過一場“自我隔離”的凈化儀式后方能和家人團聚。從西藏返回的尼瓦爾人不允許到家中一樓以上的地方,不能接觸家里的任何一個人,到家后的十五天時間里他需要“自我隔離”,獨自一人睡在空房間中,每天只吃一頓飯。事實上,這種制度并未得到嚴格執(zhí)行,在尼泊爾家中等待親人歸來的尼瓦爾人為了早日和長期分離的親人團聚,采取了一種投機取巧式的做法,即家庭成員共同分享隔離期,比如一個男子在執(zhí)行“自我隔離”時,他的妻子、姊妹可以同時進行“自我隔離”,各自替他履行五天的義務(wù),以期盡早會面。等隔離期滿后,會邀請親朋好友來參加宴會,并由家族祭祀主持舉行薩甘儀式,以驅(qū)趕可能跟隨旅行者從遙遠的陌生地方遠行而來的邪祟[4](P151)。據(jù)說從西藏返回的尼瓦爾人在穿越喜馬拉雅山的長途旅程中丟失了種姓,所以隔離期結(jié)束后,他們必須從當?shù)卣@得一張證明他們已經(jīng)找回了自己種姓的文件,方能允許他們重新融入當?shù)厣鐣?962 年因中印邊境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的爆發(fā),絕大多數(shù)尼瓦爾人都從西藏返回了尼泊爾,沒有人再從事跨境貿(mào)易,這種“自我隔離”的凈化儀式也就因此被廢止了。隨著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持續(xù)蔓延,尼瓦爾人開始回憶起這一儀式,認為這種“自我隔離”的凈化儀式,實際上有助于在人口稠密的社區(qū)中防止傳染病的傳播④。
尼瓦爾人從尼泊爾翻越喜馬拉雅山來到西藏,主要在拉薩、日喀則、江孜、聶拉木、吉隆、亞東等地經(jīng)商,尤以拉薩為主。赴藏經(jīng)商與生活的尼瓦爾商人群體為了適應(yīng)在西藏的生活,建構(gòu)了一位名叫“僧訶羅薩陀波怙”(Simhalasarthabahu)的偉大祖先的歷史記憶,以此來增強族群認同。尼瓦爾人稱尼泊爾和西藏之間的大宗貿(mào)易由尼泊爾加德滿都泰米爾區(qū)的尼瓦爾人僧訶羅薩陀波怙所開創(chuàng)。他被當作一個地方性的神靈來供奉,在加德滿都的泰米爾區(qū)有一座專門供奉他的巴格旺神廟(Bhagwan Bahah)。尼瓦爾人認為拉薩八廓北街上的佛塔⑤是為了紀念僧訶羅薩陀波怙開創(chuàng)尼泊爾與西藏之間貿(mào)易的功績而建,凡是新來拉薩的尼瓦爾人都要去該佛塔對僧訶羅薩陀波怙的神像和其內(nèi)的大黑天護法神及象神甘尼什的神像進行供奉[13](P62)。尼瓦爾人認為僧訶羅薩陀波怙曾在其他商人和同伴的陪同下,在西藏各地游歷。他的雕像出現(xiàn)在了他曾游歷過的一些地方,包括扎囊境內(nèi)的強巴林寺[15](P99)。在加德滿都,每年的法爾貢月(即尼泊爾歷的第11月,大約在公歷3 月)滿月日后的第二天,他的神像會被游行隊伍帶去加德滿都阿山街和因陀羅廣場,這是慶祝他從西藏歸來的歷史性節(jié)日[4](P139)。
有一則尼瓦爾人口耳相傳的故事,傳說僧訶羅薩陀波怙曾被化身為飛馬的觀音菩薩從偽裝成漂亮女人的羅剎女手中解救了出來。該故事稱:“很久以前,傳說中的西藏尼瓦爾商人的傳奇祖先僧訶羅薩陀波怙帶著一群人到拉薩經(jīng)商。到達后不久,他們遇到了一群美女,并被她們迷住了。他們把生意忘得一干二凈,整日沉迷于聲色犬馬。一天晚上,觀音菩薩在油燈的火焰中顯現(xiàn)在僧訶羅薩陀波怙面前。菩薩警告他,這些美麗的少女其實是羅剎女偽裝的,他們應(yīng)該迅速逃走。觀音菩薩會變成一匹有翅膀的馬,帶著整個隊伍飛越雅魯藏布江。但如果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回頭看,他們就會被惡魔吞噬。當女人們睡著的時候,僧訶羅薩陀波怙悄悄地召集了他的朋友們在破曉時分偷偷溜了出去。他們急忙趕到江邊,那里有一匹馬正如約定的那樣等著他們。他們都爬上了馬背,然后馬起飛了。當女人們醒來時發(fā)現(xiàn)商人們已經(jīng)走了,她們追著商人們跑,懇求不要把她們拋下。她們凄厲的尖叫聲打破了逃亡者的自制力。商人們無視在到達彼岸之前不要回頭的忠告,轉(zhuǎn)過頭去看了他們的情人最后一眼。于是,這些可憐的家伙們都摔死了,只有僧訶羅薩陀波怙沒有回頭,平安地回到了加德滿都”[13](P57-58)。尼瓦爾人稱這則故事在《佛說大乘莊嚴寶王經(jīng)(?????????????????????????????)》和《瑪尼寶訓(??????????????????)》(《瑪尼全集》)中都有記載[16](P108)。
《佛說大乘莊嚴寶王經(jīng)》是一部成文于4 世紀末或5 世紀初的大乘佛教經(jīng)典,其漢文譯版由印度來華僧人天息災(zāi)于北宋太平興國八年(983)譯出[17](P1029-1030),藏文版于8 世紀中期到9 世紀初期由藏族大譯師襄·益西德譯出[18]。《佛說大乘莊嚴寶王經(jīng)》第三卷中有一則“觀音化身圣馬王救度菩薩”⑥的故事,內(nèi)容大致如下:釋迦牟尼佛往昔為大商主時,與五百商人入海求寶,遭遇羅剎女“變發(fā)劇暴大風,鼓浪漂激其舶破壞”,被迫漂至師子國。五百羅剎女化現(xiàn)童女,各擇其一為夫,享樂豐足。于是,羅剎女們個個與一商人歸自所居,尋歡作樂。大商主(即釋迦牟尼佛的前生)也與羅剎女的首領(lǐng)啰底迦囕配為夫妻,豐足飽滿,感覺快樂無異于人間。羅剎女得遇新歡則將前一次擄來的商人囚禁于鐵城,啖而食之。大商主夜探鐵城,攀升瞻波迦樹,被囚商人告言,羅剎女“日日食啖百人”。大商主承啰底迦囕相告,可隨圣馬王離開此境。于是,大商主與五百商人俱升馬上?!爸T羅剎女,忽聞商人去,口出苦切之聲,即駛奔馳趁逐,悲啼號哭叫呼隨后”,眾商人貪戀美色,“回首顧眄,不覺閃墜,其身入于水中,于是諸羅剎女取彼身肉而啖食之”,終葬身于羅剎女之腹,唯大商主一人得還。當時的圣馬王,即是觀自在菩薩摩訶薩化現(xiàn),而大商主則是釋迦牟尼佛的前生。
該佛本生故事與尼瓦爾人傳說中僧訶羅薩陀波怙的故事骨架極為相似,只有細節(jié)略為不同,《佛說大乘莊嚴寶王經(jīng)》中被救的大商主是釋迦牟尼佛的前生,其流落的地方是師子國,即僧伽羅,今斯里蘭卡;而尼瓦爾人傳說故事中被救的大商人是僧訶羅薩陀波怙,其被救是在西藏拉薩。與《佛說大乘莊嚴寶王經(jīng)》類似的“寶馬救人”主題的佛本生故事還可以在《增一阿含經(jīng)》⑦《出曜經(jīng)》⑧《佛本行集經(jīng)》⑨《撰集百緣經(jīng)》⑩及《大唐西域記》?中找到,故事情節(jié)又不盡相同。
可以說,尼瓦爾人通過將這樣一個佛經(jīng)中常見的佛本生故事“本土化”,以關(guān)于傳奇的或虛構(gòu)的英雄僧訶羅薩陀波怙的記憶,一方面使尼瓦爾人赴西藏經(jīng)商與生活帶上濃厚的奇幻元素,對族群成員起到一定的凝聚作用,有助于尼瓦爾人文化的傳承與發(fā)展;另一方面也增強了他們直面跨喜馬拉雅山貿(mào)易旅途中未知災(zāi)難的勇氣。
作為他者,20 世紀前半葉在藏經(jīng)商和游歷的尼瓦爾人對當時西藏的社會與生活也有所記述。
1959 年民主改革前的舊西藏長期處于政教合一的封建農(nóng)奴制社會,廣大農(nóng)奴人身安全時時處處受到威脅,最基本的人權(quán)得不到保障。20 世紀前半葉,長期生活在拉薩的尼瓦爾人記述了舊西藏殘酷的刑罰。舊西藏的監(jiān)獄不供應(yīng)伙食,而是讓犯人戴著腳鐐、手銬沿街乞討,乞討不到食物的囚犯們只好挨餓,尼瓦爾人卡邁勒·拉特納·圖拉達哈在《前往拉薩的商隊——舊西藏的加德滿都商人》一書中寫道:“囚犯們每天被釋放一次去乞討食物,因為政府無力養(yǎng)活他們。他們兩人一組戴著手銬,人們可以看到囚犯們站在街頭巷尾乞討。一些囚犯被迫在脖子上戴一個木項圈,他們的罪名寫在肩上的寬木板上”[13](P74);在舊西藏三大領(lǐng)主憑借對農(nóng)奴統(tǒng)治的絕對權(quán)力,為了懲罰農(nóng)奴設(shè)立有監(jiān)獄或私牢,濫用刑具,對農(nóng)奴隨意施以酷刑,尼瓦爾人努切·巴哈杜爾·巴杰拉查亞在自傳中曾記載“我在西藏遇到的最令人厭惡的事情是對罪犯的殘酷懲罰。他們被扒光衣服,在大街上游街示眾,并在大批人群面前被殘酷地鞭打”[15](P104);舊西藏是世界上侵犯人權(quán)最為嚴重的地區(qū)之一,廣大農(nóng)奴受剝削、壓迫極為嚴重,尼瓦爾人瑪尼·拉特納·堪薩卡在其回憶錄中這樣描述:“人們經(jīng)常在街道中間看到罪犯,他們被扒去衣服,用繩子捆綁并被鞭打。那些犯了重罪的人,他們的頭從一塊大木板上的洞里伸出來,成了一道奇觀”[19](P115)。1959 年西藏民主改革廢除了黑暗的封建農(nóng)奴制,百萬農(nóng)奴由此翻身解放,成為國家和社會的主人。尼瓦爾人關(guān)于舊西藏殘酷刑罰的記載也從側(cè)面真實地反映了舊西藏農(nóng)奴的生活狀態(tài)和封建農(nóng)奴制的黑暗落后。
天葬是藏族地區(qū)廣泛流行的一種喪葬方式。尼瓦爾人在藏期間對天葬進行了觀察,將被天葬的尸體戲稱為“摩訶薩埵”?(Mahasattva Raja),“當有人死亡時,他既沒有被埋葬,也沒有被火葬,而是被天葬,尸體在城外的一個地方被喂給禿鷲。一個特殊階層的低種姓藏人承擔了將尸體切碎這項令人不快的任務(wù),然后再扔給饑餓的禿鷲”[4](P131)。天葬葬俗作為一種生命終結(jié)禮儀,能在西藏長久延續(xù),有其自然和社會基礎(chǔ),在藏的尼瓦爾人長期與藏族人交流交往,深受藏族人影響,也有尼瓦爾人去世后就地進行天葬的個例,1935 年6 月,哥惹夏商店的老板普什帕·桑達爾在西藏去世后,就地舉行了天葬,“由于普什帕·桑達爾的病情開始惡化,他決定返回加德滿都。在離開拉薩四天后,他死在了馬背上。人們把他的尸體帶回拉薩,按照當?shù)氐牧曀捉o他舉行了天葬。尸體被剁成碎片,喂給了禿鷲。他去世時享年50歲”[13](P31)。
歷史上,藏族社會的傳統(tǒng)婚姻類型包括:一夫一妻制、一夫多妻制和一妻多夫制。尼瓦爾人觀察到了20 世紀前半葉西藏的一妻多夫和入贅婚姻的情況。德布·紹瓦·堪薩卡·希爾克在《夏木嘎布:噶倫堡和加德滿都的拉薩尼瓦爾人》一書中寫道:“藏族兄弟共娶一個妻子,這是很正常的,而且似乎沒有引起家庭矛盾。通常情況下,只有一個兄弟留在家里,因為其他兄弟會長期在外工作或?qū)ふ夜ぷ?。如果在妻子的房間里有一個兄弟過夜,他的鞋子會被謹慎地放在房間外面,以示不受打擾。這個愿望得到了其他所有人的尊重”[4](P131);尼瓦爾人努切·巴哈杜爾·巴杰拉查亞曾以藏商桑都倉的英語家教的身份到訪西藏,他在自傳中稱:“在西藏,婚姻方面的習俗分為兩大類。通常情況下,通常是幾個兄弟合娶一位妻子。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都住在自己的家里。但也有年輕女子嫁給一個單身男子,然后把他從自己家?guī)ё吆退黄鹕畹那闆r。這種入贅婚姻中的丈夫被稱為瑪巴(??????)?!盵15](P94)當他發(fā)現(xiàn)桑都倉的家庭是一妻多夫家庭時,就一妻多夫制婚姻形態(tài)下的家庭關(guān)系問題對桑都倉兄弟幾人共同的妻子進行了訪談,“桑都倉兄弟共同的妻子稱他們的家里充滿了友好和安寧,他們的生活非常和諧,適應(yīng)良好。她解釋說,(一妻多夫)這種情況實際上有助于使她成為一個絕對公正的妻子,她也能夠?qū)λ乃奈徽煞蛞灰曂?。她相信一妻多夫制實際上使妻子擁有了一顆寬廣而博愛的心?!盵15](P93)尼瓦爾人記錄的一妻多夫制這種婚姻形態(tài),在一定時期內(nèi)順應(yīng)了部分藏族地區(qū)居民的生活需要,實行這種婚姻的主要原因是為了維持土地和家庭財產(chǎn)的完整性、便于家庭集中勞動力、有利于提高他們家庭的社會地位,同時可以避免兄弟之間因分家產(chǎn)生沖突。
20 世紀前半葉,在藏的尼瓦爾人通過經(jīng)商,與西藏社會各界維持了交往,產(chǎn)生了實際互動,通過日常生活和對西藏人風俗習慣的接觸,尼瓦爾人逐漸了解了西藏文化和傳統(tǒng)。20 世紀中期,受一系列重大事件的影響,在西藏經(jīng)商與生活的絕大部分尼瓦爾人返回了尼泊爾,開始在尼泊爾本國尋找商機,從事商貿(mào)活動。
1955 年中國和尼泊爾正式建立了外交關(guān)系,廢除了《西藏廓爾喀條約》,解決了歷史遺留問題,兩國高層開啟互訪,雙邊關(guān)系的穩(wěn)定也進一步促進和深化了中尼兩國間的傳統(tǒng)友誼和經(jīng)濟領(lǐng)域的合作往來。從前由尼瓦爾人進行的貿(mào)易規(guī)模有限、商品結(jié)構(gòu)較為單一的民間性質(zhì)的中尼貿(mào)易,也開始隨著我國改革開放、“一帶一路”建設(shè),變?yōu)榱酥心醿蓢谡?、?jīng)濟、文化等多方面多層次的合作交流。今天,我們對20 世紀前半葉生活在西藏的尼瓦爾人進行研究,有助于我們增強對中尼兩國長期交往的歷史積淀的認識,促進中尼兩國更深層次的文化交流與學術(shù)研究。
[注 釋]
①哥惹夏Ghorasyar,藏語為??????????,意為“東方的庭院”,原店址位于拉薩市八廓北街。
②圖拉達哈Tuladhar,原詞來源于梵文,意為“天平的持有者”“執(zhí)秤者”。
③夏木嘎布Syamukapu,藏語為??????????????????,意為“白色的帽子”,店址位于拉薩市八廓北街。
④Kamal Ratna Tuladhar,Self-quarantine,Kathmandu style[EB/OL].加德滿都郵報:https://kathmandupost.com/columns/2020/08/30/self-quarantine-kathmandu-style?fbclid=IwAR0Q BsDqi-7br70MYVFr_TTXSVUj_ynNuBPEGgTo3WCJqQCRw LC4CGGNbPg.
⑤該佛塔名為“噶林各西”,西藏人認為該塔內(nèi)供奉的是商人之神村本·羅布桑波的頭蓋骨,因為有了他的護佑,拉薩的商業(yè)才能繁榮昌盛,長久不衰。據(jù)說村本·羅布桑波是宗喀巴大師同時代的人,原籍康定,因護持宗喀巴大師創(chuàng)立格魯派、舉辦傳召大法會有功,被宗喀巴大師封贈為“商人之神”,該佛塔今已不存。見廖東凡《雪域眾神》,中國藏學出版社,2006年,第104頁。
⑥(宋)天息災(zāi)譯:《佛說大乘莊嚴寶王經(jīng)》卷三,《大正藏》第20冊,第56頁中-57頁下。
⑦(東晉)僧伽提婆譯:《增一阿含經(jīng)》卷四一《馬王品》,《大正藏》第2冊,第769頁中—775頁中。
⑧(后秦)竺佛念譯:《出曜經(jīng)》卷二十一《如來品之二》,《大正藏》第4冊,第718頁下—724頁下。
⑨(隋)天竺三藏阇那崛多譯:《佛本行集經(jīng)》卷四九《五百比丘因緣品》,《大正藏》第3冊,第879頁上—882頁中。
⑩(漢)支謙譯:《撰集百緣經(jīng)》卷九《聲聞品》,《大正藏》第4冊,第244頁中—249頁下。
[11]董志翹譯注,《大唐西域記》卷十一《二十三國》,中華書局,2012年,第637—640頁。
[12]摩訶薩埵舍身飼虎是最著名的佛本生故事之一,參見孟瑜《談舍身飼虎本生的起源問題》,《西域歷史語言研究集刊》,2020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