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駛過靜寂的河山

春光大好。野花與客家山歌一起綻放

在南方，水天一色。丘陵小徑被紅塵

浸染

六月的陽光灼熱，水微涼

越過春天，大地安詳

一座橋梁橫跨南北

遠方。青山翠綠，江水閃光

從山之南到水之北，氣象萬千

將風笛吹進大地體內，將天空

擦洗得湛藍，將鋼軌擦得錚亮

廣闊而靜寂的河山之上，眾生美好

車廂內的嘈雜聲離我很近

不同的方言，訴說不同的鄉(xiāng)土風俗

小金口開往東莞西的城際列車

它們相互銜接且方向一致

在移動島嶼上，每一個窗口

都能摘下一枚落日，掠走一片河山

斜 坡

再往前走，就是一面斜坡

樹影斜著，陽光斜著，連同我的視角

也是斜的。樹梢頂著幾片云朵

風吹得很寂寞

一路走走停停。靜下心傾聽

花瓣落地，犬吠回旋

風打開陽光和流云

秋天越來越厚重。果實醉人

發(fā)出陣陣脆響

斜坡上，大片向日葵低眉善目

站在野地里呵呵呵地笑出了聲

如此多好。日子緩緩的，深一腳淺一

腳

可以順著斜坡去谷底采幾朵野花

響亮地吹幾聲口哨

或者就坐在斜坡上

癡癡地等心上人

一顆黃豆就是一座糧倉

1

羅浮山下。水草肥美

長寧鎮(zhèn)埔筏村，荔枝龍眼樹和野花簇

擁

流水會從青瓦屋檐輕聲落下

喚醒“客家婆豆腐花”。喚醒萬物

一顆黃豆就是一座糧倉

蓄滿素食的體內，正被時間分解

浸泡、磨漿、煮漿、搗冰糖

沿著熱情的姿勢，濾漿、點兌、成形

像美人膚如凝脂

幻想擁有白。擁有脫俗的美

被一雙靈巧的手打造

2

一顆黃豆就是一碗豆腐花的前世

透過玻璃觀賞。白圍裙的你

打來一罐子炊煙?？匆粭l全自動生產(chǎn)

線

就是看一條致富路。就是由傳統(tǒng)工藝

改良

到現(xiàn)代生產(chǎn)流程一覽無遺

每一顆黃豆都擁有漂白身份的夢

沿著百磨長廊、客家婆發(fā)展史

客家往事民俗館到

博羅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項目展示館

嶺南第一磨和客家手信

過濾掉那些沒用完的滄桑和迷茫

譬如黃豆，只是隱姓埋名之輩

只要有一點點靈性，便會說服時間

寧愿自己研磨成漿汁

也要將卑微的一生充實起來

3

譬如世間萬物，從燥熱中取走太陽

從星辰里取走溫情和博大

譬如我送給你的“客家婆豆腐花”

保質期不長，但是我們的保質期

是一輩子

黃豆和豆腐花隔著輪回和轉世

隔著被流水沖淡的記憶

唯有高度是真實的

味道是唯美的。兒女圍繞膝下

打鬧、嬉戲。圍著爐火品茗、讀書

像我們渴望的幸福

更幸福一點

一座新城在人間土生土長

1

立夏剛過。江東新區(qū)在人間

土生土長，青山綠水起伏于紙頁

白紙黑字。剛勁有力的筆跡

宛如音符灑落一地

依山傍水。與山站在一起

一些客家鄉(xiāng)音情致高漲

荔枝、龍眼撐起青澀的臉

撒著嬌，向我一層一層圍攏過來

2

坐在你的面前，陽光觸手可及

雨水也是。蝴蝶蜜蜂從頭頂飛過

我摁住一個跳躍的詞

任節(jié)氣在體內奔跑

比如秋香晚泊、梧峰夕照

比如雞啼石山、洗頭石盤、越王山

把自己裝扮成一朵朵油菜花

躲在深邃的花海里

有時靜默著，有時燃燒著

返璞歸真。就像鄰家的姐妹

有的梨花帶雨，有的熱情似火

3

你看。梧桐山、光凹盤古原生態(tài)休閑

度假村

找回被我借出的春天

今夜，我將在梧桐山這所大房子里

與你幽會或者暢飲

萬物有靈。揮手作畫或者激揚文字

一紙遼闊。山水加上鳥魚

或靜或動，綻放自然的色調

4

你距離我很近。東江特別委員會舊址

古竹陳家祠，捧出信仰和堅韌

在這里，讓我遇見你，遇見一束光

一頁一頁抒寫的奇跡

每個字符都開滿星星之火

離你不遠，萬綠湖水清澈見底

聽蒼山和鴨嘴魚在談論一場戀愛

雨水灑落在我們的笑聲里

5

五月的天空，有鳥鳴，有轟隆

有風笛唱響時代的強音

抑或至純，抑或至真

夜色如水。以一滴水的簡單

直面塵世的復雜

江東新區(qū)的萬家燈火

挑起盛世珠簾

撫琴或者品茶，鋪排今時今事

我需借用多少文字

才能打造世上最質樸的頌詞

煙火人間

百勞山上，茄子辣椒小白菜開始返青

一束泛黃的芭蕉葉，頂著

小小的娃娃

細小的脈絡與我越來越近

快要成熟的南瓜上，站著兩只蜻蜓

一只扶著另一只，落下水塘

痕跡帶動一些光。還有一些光

隱藏在一群鵝的翅膀和另一些光中

農(nóng)莊里，干柴從土灶里冒出烈焰

谷酒壇子站在墻角。幾個乖巧的孩子

與煙熏臘肉青菜蘿卜，任性一回

小雪過后，粵東等雪的那個人

自己動手，將逝去的日子翻了一遍

又一遍，有的花變得更好看了

最美的場景

席地而坐。我們喝茶聊天

給爐里添柴，火在身邊

打鬧、嬉戲，飽含溫情

我看你是溫暖的，你看我的眼神也是

你嫵媚、善良

吐氣如蘭，好得令百花絕望

你看。煙火的味道

陽光與清水的反光，都很率真

紫荊木棉在枝頭抱團取暖

我站在樹下，癡癡地等你一起

撿拾遍地星光和燈火

那是多年后最美的場景

一想到這里，所有的花都開了

是忍不住開的

木棉花藏著細小的吶喊

木棉花藏著細小的吶喊

用心的人才能聽到

跳下枝頭。我順勢抱住一團火

憋紅臉的春日，像你

我看你的時候，你恰好偷偷瞄我

一下子將滿眼的紅色變成蔚藍

天空在動。你我不動

看雨水匯入江河，人生如何轉瞬百年

虛構的場景

兩個喜鵲在空中追逐

一個向另一個示愛

鳴叫如天籟。陽光下的花言

月色里的巧語，都不是你喜歡的

我們是彼此，是分開的兩個符號

仿佛一支羽毛擁著另一支

一個符號接納另一個

我們是彼此的，同一個部分

不可分割。小年夜一點一點擠進來

夜色也分不開彼此

而彼岸如花，如你

一起看東江水，沿岸突圍

我虛構的場景，美好而虛幻

你不來，它們什么都帶不走

作者簡介：程向陽，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鐵路作家協(xié)會會員，廣州局集團公司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詩歌散見于《解放軍文藝》《中國詩歌》《星星》《草堂》《詩林》《長江叢刊》等報刊，偶有獲獎。出版詩集《風從鐵路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