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方言類釋》系朝鮮時代的諺文注音辭書,記錄的是明末清初以來北方官話的讀書音系統(tǒng)。該書含聲母19個,韻母41個,語音記錄較為保守。在聲母方面,尖團(tuán)分立,知二莊與知三章有別,日母字仍與細(xì)音相拼,影疑微喻合流。在韻母方面,舌尖元音獨立,卷舌元尚未完全獨立,[y]韻母尚未形成,寒山與桓歡韻字主元音有別,宕江曾梗通五攝入聲韻字存在文白異讀。《方言類釋》的記音受到朝鮮漢字音及規(guī)范語言觀的影響。它繼承了《翻譯老乞大》《翻譯樸通事》的右音系統(tǒng),與《中原音韻》《五方元音》等北方官話韻書相似度較高,其音系更接近中原官話。
關(guān)鍵詞:《方言類釋》;朝鮮時代;聲韻系統(tǒng);朝鮮漢字音
《方言類釋》系朝鮮時代的諺文注音辭書,它成書于朝鮮正祖二年(1778),由司譯院提學(xué)徐命膺率領(lǐng)洪命福等譯官編撰而成,為朝、漢、滿(清)、蒙、日(倭)對譯詞匯集。《方言類釋》的編寫受司譯院《譯語類解》的影響,同時也參考了《清文鑒》《大清全書》《同文廣匯》等清代辭書。此處的“方言”是指漢語、滿語、蒙古語、日語等四方之言。壬辰(1592年)兵燹之際,出于外交需求,李朝人需要熟練地使用漢語進(jìn)行酬酢應(yīng)對。此后,遂選取少年文臣授以漢文,但效果一般:“故平時雖勤于講習(xí),及與四國人相接,率不得措一辭”[1](P2)。在這一背景下,正祖二年戊戌,徐命膺率舌官洪命福等,采用漢、清、蒙、倭之“方言”,選取當(dāng)時常用的詞匯,分門匯類,使用諺文加以注音,附以中州鄉(xiāng)語,撰成《方言類釋》。
《方言類釋》共4卷1冊,收錄天文、時令、地輿、尊卑、親屬、身體等87門5037項。該書以漢語作為共同中心語,首先標(biāo)注該詞的朝鮮語讀音,正文用諺文標(biāo)注漢、清(滿語)、蒙(蒙古語)、倭(日語)的讀音。注音實例如下:
母親??漢:母?親?;又嬢?嬢?;清??
[,eme];蒙??[,eke];倭??[はは,haha]。
(卷一·親屬類)
本文的研究對象是《方言類釋》中的漢語注音。為行文簡潔起見,本文只標(biāo)注例字與國際音標(biāo),僅在必需論述的地方標(biāo)注朝鮮語字符。在轉(zhuǎn)寫時,參考了姜信沆的《依據(jù)朝鮮資料略記近代漢語語音史》[2](P515-534)、
李得春的《朝鮮對音文獻(xiàn)標(biāo)音手冊》[3](P1-16)、金基石的《朝鮮韻書與明清音系》[4](P24-44)、朱煒的《〈翻譯老乞大〉〈翻譯樸通事〉反映的近代漢語聲母系統(tǒng)研究》[5](P20-25)等。本文研究所使用的版本為韓國檀國大學(xué)收藏的弘文閣影印本《方言類釋》。
從上世紀(jì)60年代起,日、韓學(xué)者便開始了對《方言類釋》的研究。學(xué)者們主要著眼于對書中的日語進(jìn)行探討,尤其是《方言集釋》與《倭語類解》的比較研究,如宋敏、李康民、安田章、吉田和子、木村晟[1](P8)等學(xué)者,都曾撰文對其進(jìn)行討論。近些年來,國內(nèi)學(xué)者開始關(guān)注《方言類釋》中的方言詞匯,如李凡的《朝鮮時代〈方言類釋〉所見固始方言詞研究》[6],梅雪吟、王平的《韓國朝鮮時代〈方言類釋〉所收漢語方言詞釋例》[7],馮璐、王平的《朝鮮時期〈方言類釋〉收吳語詞的特點及價值》[8]等。不過,在漢語語音方面,鮮有學(xué)者關(guān)注,缺乏對《方言類釋》語音系統(tǒng)性的梳理與研究。
一、《方言類釋》的聲母體系
除朝鮮語本身的輔音?[p]、?[ph]、?[m]、
?[t]、?[th]、?[n]、?[l]、?[ts]、?[tsh]、?[s]、?[k]、?[kh]、?[x]、?[]等外,在《方言類釋》
中,還用?表示唇齒清擦音聲母[f],用?表示舌葉濁擦音[?],用?、?、?表示舌尖前聲母[ts,tsh,s]。
在朝鮮語中,漢語聲母的舌齒音、卷舌音和舌面音是
非辨音性的成分,皆采用?、?、?標(biāo)注。為了標(biāo)注
漢字,自《洪武正韻譯訓(xùn)》起,諺文拉長齒音左右腿
分別用來標(biāo)記齒頭與正齒,其中,、、、、
字用于齒頭,、、、、字用于正齒。此后的朝漢對音,尤其是在左音的標(biāo)注中,一直保持舌齒音與卷舌音的區(qū)分,右音則統(tǒng)一用、、標(biāo)注。
《方言類釋》傳承的是右音系統(tǒng),因此,、、實際上擔(dān)任了[ts,tsh,s]與[t?,t?h,?]兩套音值,僅個別字使用、、標(biāo)注。該書中見精組細(xì)音字的排列不相雜廁,無法判定舌面音是否產(chǎn)生?!斗窖灶愥尅饭灿?9個聲母,與今北京話相比,其聲母格局中缺少了舌面前音[?,?h,?]?!斗窖灶愥尅分械穆暷阁w系具體如表1所示:
《方言類釋》中的聲母體系呈現(xiàn)出如下特點:
第一,尖團(tuán)有別。細(xì)音前精、見組的讀音有別,精組讀[ts]組,見組讀[k]組。如:鯽精脊精疾從[tsi]≠給見級見急見[ki]。
第二,知二莊與知三章分立。知二莊韻母不帶i介音,知三章韻母中仍有i介音。止攝開口三等章、莊組同音,與知組對立,蟹攝開口三等章組字與止攝開口知組字同韻。如:知蜘止開三知[t??]=制蟹開三章[t??]≠支肢枝止開三章[ts?]=滓枝止開三莊[ts?]。
值得注意的是,《方言類釋》中,知二莊與深開三侵韻、梗開二庚耕韻相拼時,聲母標(biāo)注為舌尖前音[ts]組,韻母標(biāo)注為主元音為[?]的[?n][??]韻,如:叄[tsh?n]深開三生星(1.02b)①,笙[s??]梗開二生
簧(2.09b),撐[tsh??]梗開二徹門(2.19b),山蔘[s?n]深開三生(3.29a),放風(fēng)箏梗開二莊[ts??](4.03a),打牲[s??]梗開二生(4.08a),海參[s?n]深開三生(4.19b),爭[ts??]梗開二莊甚么(4.32b)。
未出現(xiàn)于《廣韻》中而出現(xiàn)在《中原音韻》中的照組庚青韻字,標(biāo)記同上。如:睜[ts??]眼(1.21b)、掙[ts??]線(2.28b)。
我們對《方言類釋》知系開口字的聲母讀音進(jìn)行了歸納統(tǒng)計,具體如表2所示(見下頁):
《翻譯老乞大》《翻譯樸通事》(以下簡稱《翻譯老樸》)以來,諺文注音基本是左右音二分的。16世紀(jì)初,在《翻譯老樸》中,梗攝開口二等知、莊組字左音標(biāo)注為[t???][t?h??][???],與曾攝開口一等同
韻;右音則標(biāo)注為[t???][t?h??][???],與曾攝開口一等有別。也就是說,左右音的標(biāo)注不相混淆。到了18世紀(jì)的《樸通事新釋諺解》(以下簡稱《樸新釋》)中,梗攝開口二等知、莊組字開始混用[??][??]兩種韻母進(jìn)行注音。稍晚的《漢清文鑒》中,曾梗攝知莊章組字合流,皆用[t?i???][t?hi???][?i???]標(biāo)注?!斗窖灶愥尅返臉?biāo)注仍然遵循《翻譯老樸》以來的右音系統(tǒng),其梗攝開口二等字的標(biāo)注與《樸新釋》相似,梗攝開口二等知莊組字韻母多為[??],間或有[??]的讀法。甚至個別曾攝開口三等字韻母也標(biāo)注為[??],如橙[t???]。這說明當(dāng)時曾梗攝知莊章組字在口語中已經(jīng)混淆,不易區(qū)分。需要說明的是,“?”字母發(fā)音介于“?[a]”“?[?]”之間,該字母在中古朝鮮語仍有保留,但在現(xiàn)代韓語里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在現(xiàn)代韓語中,“?”大部分變?yōu)椤?[a]”,受源語言的影響,部分梗攝開口二等字韻母發(fā)生了??>a?的音變,如“撐[t?ha?]棍”(2.28b)?!斗窖灶愥尅饭z開口二等知、莊組字的讀音,可如表3所示:
深攝莊組字經(jīng)歷了與梗攝開口二等知、莊組字一樣的過程。在《翻譯老樸》中,個別深攝莊組字左音標(biāo)注為[t??n],右音標(biāo)注為[t??n];到了18世紀(jì),個別字的注音延續(xù)了右音的標(biāo)注,仍然注為[t??n]。在《方言類釋》中,全書舌尖前音與舌尖后音皆采用、、標(biāo)注,僅在主元音為[?]時特地用、、
標(biāo)注,或為刻意保留諺文注音規(guī)則所致,即遵循左右音的記音規(guī)則,因?qū)嶋H語音梗攝知二莊早已并入曾攝,導(dǎo)致混淆?;蚴鞘艿椒揭粲绊?,據(jù)熊燕的研究,晉語、中原官話汾河片、江淮官話和西南官話都有一些梗攝字白讀音未與曾攝合流,屬于與東南方言共享的底層現(xiàn)象,致使其聲母多讀舌尖前音[9]。
在合口字中,知二莊與知三章保持對立。僅在通攝知、章組字韻母無i介音。《方言類釋》知系字的標(biāo)注與《中原音韻》一脈相承。
第三,日母字與止攝開口三等字相拼時,部分字讀為零聲母,如數(shù)字“二”[?l](2.10a),部分字聲母仍讀為濁擦音[?],如:“耳[??l]邊風(fēng)”(1.26b)、“魚餌[??l]”(4.09a)①。日母字與通攝字相拼時,i介音失落,如:“火絨[?u?]”(3.12b)、“褥[?u]子”(3.09b)、“肉[?u]包”(2.29a)。與其他韻母相拼時,仍然保留i介音,如:“舉人[?in]”(20.8b)、“軟[?iui?n]腰”(1.18a)、“柔[?iu]順”(1.23b)。
第四,中古影、喻、疑、微母合流,讀作零聲母。如:鴉丫啞影牙衙疑[ia],爺野夜喻[i?],位喻微微威影[ui]。
此外,《方言類釋》中還保持著全濁聲母清化、非敷奉合流讀[f]等官話語音特點。
值得注意的是,《方言類釋》的聲母體系受到了朝鮮漢字音的影響。例如:
第一,朝鮮漢字音中端組字發(fā)生腭化,讀作[?]組;《方言類釋》中,個別舌尖塞音也發(fā)生腭化,如:“兄弟[?hi]”(1.13b),“雨少停[?hi?]”(1.05a),“鐵[?hi?]沙子”(2.13b)。
第二,朝鮮漢字音中不分送氣與不送氣音,《方言類釋》中也存在塞音聲母送氣音/不送氣音混讀的情況。具體如表4所示:
第三,李得春指出,由于“頭音規(guī)則”,朝鮮漢字音來母位于詞首時,受后續(xù)元音的制約變?yōu)閇]或[n];為非詞首音節(jié)聲母時,不受后續(xù)元音制約仍為[r][10]。如:立[rip]法、落[nak]子、臨[im]時。高本漢在論述l>n的變化時指出:“在高麗譯音里這個l>n的變化是很占勢力的。除去i以外,在所有別的元音的前頭現(xiàn)在都很規(guī)則地讀作n?!盵11](P358)金基石提到16世紀(jì)后半葉以后,朝鮮漢字音里的絕大部分日母字都變成零聲母,顯然這是朝鮮語的[z]>[]所引起的語音變化[4](P151)。以上學(xué)者的論述皆證實了朝鮮漢字音中存在[z][l][n][]混淆的現(xiàn)象?!斗窖灶愥尅分幸泊嬖陬愃频那闆r:
一是泥來母字讀作零聲母,如:“膩[i]住”(3.02b),“釀[ia?]酒”(3.01a),“隸[i]字”(2.06b);
二是泥(娘)母字標(biāo)記為日母,如:“釀[?ia?]雨”(1.05a);三是泥來相混,如:“霧濃[lu?]”(1.05b)。
從聲母上看,《方言類釋》是一部反映北方官話的辭書,記音相對保守。在記錄語音的同時,也受到了先前韻書或朝鮮漢字音的影響。其語音的不規(guī)則之處,如日母止攝開口三等字讀音的參差,則反映了語言發(fā)展的事實。
二、《方言類釋》的韻母體系
《方言類釋》共41個韻母,韻母格局與今北京話相似:入聲尾業(yè)已消失,古入聲韻字全部歸入陰聲韻,四呼格局已經(jīng)形成。與今北京話相比,多出[io]、[u?]、[i?i]、[?n]、[u?n]等五個韻母,少了[?]、[uo]兩個韻母?!斗窖灶愥尅分械捻嵞阁w系具體如表5所示:
《方言類釋》中的韻母體系呈現(xiàn)出如下特點:
第一,舌尖元音獨立,并產(chǎn)生了[?]與[?]。在《洪武正韻譯訓(xùn)》《四聲通解》中,支韻終聲加,以強(qiáng)調(diào)舌尖動作。自《翻譯老樸》起,右音去除,左音仍舊?!斗窖灶愥尅纷駨挠乙魰鴮懸?guī)則,因此,我們可以通過參照具有左右音系統(tǒng)的朝漢對音文獻(xiàn),確定其音值。在朝漢對音文獻(xiàn)中,舌尖元音[?]、[?]一般有以下幾個中古來源:1.止攝開口精組;2.止攝開口知組;3.止攝開口莊組;4.止攝開口章組;5.蟹攝祭韻開口知、章組;6.深、臻攝開口三等入聲知、章組;7.曾梗攝開口三等入聲知、章組。我們對《方言類釋》中的舌尖元音分布進(jìn)行了統(tǒng)計,具體如表6所示:
從表6可以看出,18世紀(jì)的《樸新釋》舌尖元音的分布,直接承襲了《翻譯老乞大》以來的右音系統(tǒng),與《中原音韻》一脈相承。
第二,卷舌元音?[?l]的產(chǎn)生。《方言類釋》的記音相對保守,日母止攝開口三等字多記錄為[??l],也有個別字記錄為零聲母[?l],如數(shù)字“二”。李思敬認(rèn)為,普通話的兒系列字是復(fù)韻母,“是由央元音[?]和一個略開略弱的近于[?]的舌尖后元音尾音兒組合而成的”[12](P102)。學(xué)界普遍認(rèn)為,普通話卷舌元音的整個音程有動態(tài)變化,卷舌元音并非純正的單元音,并強(qiáng)調(diào)舌尖的動作。在朝漢對音中,卷舌元音的主元音定為[?],用邊音[l]強(qiáng)調(diào)發(fā)音時舌尖的動作,這與北京話中的兒系列字在發(fā)音動作與聽感上都極為相似。
第三,在《訓(xùn)民正音》中,“·”[?]是單元音的基本字母,1933年《國語正書法案》公布后,元音[?]被徹底廢除。在《方言類釋》中,[?]仍零星存在于蟹攝開口二等幫組字、止攝開口三等日母字、咸攝開口一等精組字、深攝開口三等莊組字、梗攝開口二等知莊組字中。姚駿指出,“·”[?]變成“?”[a]或者“?”[?](原文擬作[?]),與其自身的語音結(jié)構(gòu)密切相關(guān)[13](P94)。如果本身的語音環(huán)境有利于保證它的開口度,它就演變成“?”[a];如果開口度得不到保證,它就變成“?”[?]。[?]的音值介于[a]與[?]之間,在開口度較大的一、二等韻中,[?]常與[a]相混,如:“拜[p?i]年”(1.07a),“插簪[ts?n]”(3.08a)。而同等音韻地位的其他字的韻母主元音都為[a],如:“排[phai]陣”(2.11a),“養(yǎng)蠶[tshan]”(3.22b)。甚至存在[?]與[a]共現(xiàn)的例子,如:“拜[pai]帖”(1.29a),“拜[p?i]年”(1.07a)。在主元音開口度較小的韻或有i介音的韻中,[?]傾向于歸并到主元音為[?]的韻中,如:“山蔘[??n]”(3.29a),“打牲[s??]”(4.08a)。同等音韻地位的其他字的韻母主元音為[?],如:“外甥[???]”(1.14a)。至于止攝開口三等日母字,《翻譯老樸》中,日母止攝開口字左音作“”,右音作“”,音值皆為[??]。在《方言類釋》中,“兒”“耳”“餌”等字音節(jié)尾加邊音[l],作“”??梢钥闯觯斗窖灶愥尅返膶懛ǔ凶浴斗g老樸》的右音,并加[l]尾強(qiáng)調(diào)舌尖卷舌動作,我們將它擬音為[??l]。
第四,《方言類釋》中,[y]韻母尚未形成,讀作復(fù)合元音[i?u]。該書中,?[i?u]韻除與零聲母相拼外,還與知、章組聲母相拼,如:“書[?i?u]房”(2.18b),
“且住[t?i?u]”(4.31b)?!端穆曂肌贩怖姓f,“則之間”,說明其音值處于[u]與[iu]之間。胡明揚將《老乞大諺解》《樸通事諺解》中的中古魚、虞韻系字分為三類:一是莊組聲母字,二是知、章組聲母字,三是其余魚、虞韻系字,分別與《西儒耳目資》中的“u甚”[u]、“u中”、“iu”相對應(yīng)[14](P187-188)。
在《方言類釋》中,?的實際音值處于[u]與[iu]之間,本文擬作[i?u]。在17世紀(jì)的《等韻圖經(jīng)》中,遇攝細(xì)音字轉(zhuǎn)入止攝,說明此時[i?u]的音值已變?yōu)閇y]。[u]與[y]在聽感上差異較大,[i]和[y]在聽感上極為相似。在現(xiàn)代曲藝十三轍中,[y]歸衣期,不歸姑蘇。但在朝漢對音文獻(xiàn)中,直到18世紀(jì)60年代,《樸新釋》《漢清文鑒》中,開始在已有[i?u]上加注[i],出現(xiàn)了以[i?ui]標(biāo)注魚、虞韻系字的現(xiàn)象?!斗窖灶愥尅返臉?biāo)注相對保守,并未出現(xiàn)這種形式的標(biāo)記。
第五,《方言類釋》中,舌齒音歌戈讀音相同,牙喉音歌戈讀音有別。舌齒音與歌戈韻相拼時,韻母為[o],如:駝[tho]透果開一、蘿[lo]來果開一、左[tso]精果開一、騾[lo]來果開一、矬[tsho]從果開一。牙喉音歌韻非零聲母字(見溪曉)讀[?],零聲母字(影疑)讀同戈韻,韻母為[o],如:哥歌[k?]見果開一≠鍋過[ko]見果合一、可[kh?]溪果開一≠科[kho]溪果合一、何荷河[x?]匣果開一≠和[xo]匣果合一、鵝蛾[o]疑果開一=倭窩[o]影果合一。
第六,果攝開口三等與假攝開口三等合流,韻母均讀作[i?];假攝開口二等與其讀音有別,韻母讀作[ia]。如:茄[i?]果開三=且[i?]假開三≠下[ia]假開二。
第七,蟹攝與山攝的演變具有平行性,主要體現(xiàn)為以下四個特點:1.一等依開合分韻;2.二等開合同韻;3.開口一二等韻基相同;4.合口一二等韻基對立。例如:灌概[kai]見蟹開一、埋[mai]明蟹開二、街[ki?i]見蟹開二、坯[ph?i]滂蟹合一、推[thui]透蟹合一、外[uai]疑蟹開二;單[tan]端山開一、盼[phan]滂山開二、簡[ki?n]見山開二、盤[ph?n]滂山合一、端[tu?n]端山合一、關(guān)[kuan]見山合二、撥[po]幫山合一入、辣[la]來山開一入。我們對《方言類釋》中蟹、山攝韻母的讀音進(jìn)行了歸納統(tǒng)計,具體如表7所示:
蟹攝、山攝開口二等見組字由于受介音與韻尾的雙重影響,主元音高化,發(fā)生了iai>i?i、ian>i?n的音變。在《方言類釋》中,山攝合口一等匣母陽聲韻字讀音與三四等混淆,如:完丸[iu?n]匣山合一=圓[iu?n]喻山合三。個別山攝合口一等與開口一等唇音字同韻,如:半[pan]幫山合一、判[phan]滂山合一,這是受權(quán)威官話方言影響所致?!斗窖灶愥尅分行贰⑸綌z的表現(xiàn),與《中原音韻》一致,承自《翻譯老樸》以來的右音系統(tǒng),同時,還受到當(dāng)時權(quán)威官話與底層方言的影響。
第八,入聲尾消失,古入聲韻字全部讀入陰聲韻,宕江曾梗通五攝入聲字存在文白異讀情況。在《方言類釋》中,宕江攝白讀音韻母為[ɑo/iɑo],文讀音韻母為[o/?]。宕攝開口一等與宕江攝合口字傾向于使用文讀音標(biāo)注,宕攝開口三等和江攝開口二等傾向于使用白讀音標(biāo)注。自《中原音韻》始,宕江攝韻母即有蕭豪/歌戈的異讀,清入字歸蕭豪韻,濁入字(包括影母字)蕭豪、歌戈韻兩收。從《翻譯老樸》起,左音系統(tǒng)傾向于使用[ɑo]標(biāo)注,右音傾向于使用[o]標(biāo)注,這種標(biāo)注方式一直持續(xù)到18世紀(jì)的《樸新釋》。同時期的官方規(guī)范讀音《漢清文鑒》傾向于以[o]來標(biāo)注?!斗窖灶愥尅返臉?biāo)注習(xí)慣與同時期的《樸新釋》《漢清文鑒》相似,但宕攝開口三等保留了更多的白讀音。如:略掠來[liɑo]鵲清[tshiɑo]著知[t?iɑo]綽昌
[t?hiɑo]芍禪[?iɑo]躍以[iɑo]等,皆讀入蕭豪。我們對宕江攝入聲字韻母的讀音變化進(jìn)行了梳理,具體如表8所示(見下頁):
在《方言類釋》中,曾攝開口一等(包括開口三等莊組字)、梗攝開口二等字存在文白異讀,其中,文讀音韻母為[?],白讀音韻母為[?i/ai]。在《中原音韻》中,曾攝開口一等字大多歸入齊微韻,個別字則歸入皆來韻,如“則刻”。曾攝開口三等莊組字與梗攝開口二等字歸入皆來韻,其中,見組字有“車遮/
皆來”的異讀,如“客額嚇”。在朝漢對音的左音中,曾梗攝入聲合并,其讀音滯后于宕江攝,仍保留喉塞尾,讀為[?i?]。右音梗攝受文讀音的影響更深,16世紀(jì)初期,曾攝開口一等入聲字各組聲母仍保留著文白異讀?!斗窖灶愥尅贰稑阈箩尅繁3种乙舻膫鹘y(tǒng),同時受到標(biāo)準(zhǔn)語的影響,文讀音在競爭中獲得優(yōu)勢?!稘h清文鑒》保留的白讀音最少,這與它屬于官方制
定的規(guī)范讀音的性質(zhì)有關(guān)?!斗窖灶愥尅分性z入聲字的表現(xiàn)也受到當(dāng)時規(guī)范讀音的影響。我們對曾梗攝入聲字韻母的讀音變化進(jìn)行了梳理,具體如表9所示:
在《方言類釋》中,通攝合口一等入聲字韻母讀[u],通攝合口三等非組、精組、知組韻母讀[u],見組韻母讀[i?u],來母與章組字有[i?u]的異讀。《中原音韻》將通合一入歸在魚模[u],通合三入非組、莊組歸入魚模[u],精組、知章組、日母、見組歸在魚模[iu],“六肉”歸在尤侯[i?u]。此外,通合三入知組、章組、日母中“褥軸逐粥竹燭熟宿”8字魚模、尤侯兩收。在左音系統(tǒng)中,通攝合口三等精組、知組失落i介音,右音系統(tǒng)中失落喉塞尾。到了18世紀(jì),端組、知組、章組個別字開始記錄讀尤侯韻的又音,如《方言類釋》中的“六[li?u]花”(2.26b)、“熟[??u]皮”(4.09b)等。這時,《樸新釋》《漢清文鑒》中已完成iu>y的音變,而《方言類釋》尚未記錄這一音變。我們對通攝入聲字韻母的讀音變化進(jìn)行了梳理,具體如表10所示:
從入聲字的表現(xiàn)來看,《方言類釋》中記錄了更多的白讀音,其語音系統(tǒng)似乎更偏重于口語性。不過,通過與其他朝漢對音文獻(xiàn)的比較,可以發(fā)現(xiàn),《方言類釋》韻母的記音在整體上是趨于保守的。其入聲字的表現(xiàn),受到了早期朝漢對音中右音的影響。在早期的朝漢對音中,右音保留了更多的白讀音。趙彤指出,明代強(qiáng)勢方言由汴洛方言轉(zhuǎn)變?yōu)槟暇┕僭?,使得文讀的音值和音類都基本上是照搬南京官話,而后北京話自身的地位逐漸上升,逐漸擺脫南京官話的影響[15](P80)。朝漢對音入聲字的記錄驗證了南京官話的影響,即時代越靠后(下限為18世紀(jì)后期)、記錄的語音越規(guī)范,入聲字的韻母越傾向于使用單元音。
在記音過程中,《方言類釋》中個別韻母的標(biāo)注也受到朝鮮漢字音的影響。朝漢音中沒有漢語ou、ao的前響復(fù)合元音,而是改用單元音來標(biāo)記這樣的字[3](P116)?!斗窖灶愥尅分幸泊嬖趥€別用單元音標(biāo)記前響復(fù)合元音的現(xiàn)象,如:“米口[khu]袋”(3.05b)。而在其他語境中,“口”都讀作[kh?u]。總體而言,相對于聲母來說,其韻母受到朝漢音的影響更小?!斗窖灶愥尅返捻嵞?,直承于早期朝漢對音的右音,比同時期的《樸新釋》《漢清文鑒》更為保守。
三、《方言類釋》的語音性質(zhì)
自崔世珍創(chuàng)制《翻譯老乞大》《翻譯樸通事》以來,朝鮮諺解書一直沿用左右音的注音方式。崔世珍在《翻譯老乞大·樸通事凡例》“正俗音”條云:“凡字有正音而又有俗音者,故《通考》先著正音于上,次著俗音于下……今之反譯,書正音于右,書俗音于左?!薄爸V音”條又云:“在左者即《通考》所制之字,在右者今以漢音依國俗撰字之法而作字者也。”[4](P23)學(xué)界一般認(rèn)為,左音是來自于申叔舟15世紀(jì)中期所著錄的《四聲通考》《洪武正韻譯訓(xùn)》的俗音體系,亦稱“申音”;右音為崔世珍于16世紀(jì)初所記錄的北方現(xiàn)實音體系,亦稱“崔音”。諺解書的左音相對穩(wěn)定,右音則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而變化。通過分析《方言類釋》的聲韻母,可以發(fā)現(xiàn),其音系沿用了《翻譯老樸》以來的右音傳統(tǒng),并有所更革。關(guān)于右音的語音基礎(chǔ),不少學(xué)者都提出過自己的見解。胡明揚[16]、陳植藩[17](P111-190]、孫建元[18]都認(rèn)為崔音是北京音;遠(yuǎn)藤光曉則認(rèn)為是來自南京而當(dāng)時通行于北京一帶的官話[19]。尉遲治平根據(jù)《李朝實錄》《明實錄》的相關(guān)記錄,認(rèn)為申音記錄的是官話音,而崔音記錄的是遼陽音[20]。蔡瑛純則認(rèn)為,當(dāng)時譯音的標(biāo)準(zhǔn)音是北京話,當(dāng)時的正音是洛陽音[21](P417)。
下面,我們將《方言類釋》與《中原音韻》《洪武正韻》《翻譯老樸》《五方元音》等韻書,及今北京、南京、徐州、石家莊、離石、青島、成都等地方言進(jìn)行比較,嘗試找出它的音系基礎(chǔ)。我們從中選取了16個語言特征,它們分別是:1.尖團(tuán)有別;2.知二莊與知三章分立;3.止攝開口三等莊、章讀音相同,與知組讀音有別;4.中古影、喻、疑、微母合流,讀作零聲母;5.日母字與止攝外韻母相拼時仍然保留i介音;6.舌尖元音產(chǎn)生;7.卷舌元音產(chǎn)生;8.[y]韻母尚未形成,讀作復(fù)合元音[i?u];9.舌齒音歌戈讀音相同,牙喉音歌戈讀音有別;10.果攝開口三等與假攝開口三等合流,假攝開口二等與其讀音有別;11.蟹攝一等依開合分韻,二等開合同韻,開口一二等韻基相同,合口一二等韻基對立;12.山攝一等依開合分韻,二等開合同韻,開口一二等韻基相同,合口一二等韻基對立;13.梗攝開口二等知、莊組字與曾攝開口一等字讀音有別;14.入聲韻全部歸入陰聲;15.宕江曾梗通入聲韻存在文白異讀;16.宕江曾梗通入聲韻(多)讀為單元音。在這一基礎(chǔ)上,我們制作了語音特征對比表,其中的“+”號表示符合語音特征,“-”號表示不符合。具體如表11所示:
從整體上看,《方言類釋》直接承襲于《翻譯老樸》的右音系統(tǒng),與《中原音韻》《五方元音》等北方官話韻書相似度較高,與《洪武正韻》差異最大?!斗窖灶愥尅返挠浺艋咀裱乙粝到y(tǒng),并在此基礎(chǔ)上有所發(fā)展,如產(chǎn)生了卷舌元音。《方言類釋》代表的是《中原音韻》以來的讀書音系統(tǒng),并吸收了其他方言(如晉語、江淮官話)的特點,如梗攝二等知莊組字與曾攝有別,以及入聲韻文讀音的施加等。通過與官話方言的對比,不難發(fā)現(xiàn),《方言類釋》在整體上與中原官話和膠遼官話相似度最高,與北京官話、冀魯官話、晉語的相似度次之,與南京官話、西南官話等南系官話的差異最大。
從聲母來看,《方言類釋》與膠遼官話的表現(xiàn)一致,與南京官話、中原官話較為相似,這是由于《方言類釋》的記音比較保守,聲母的分合關(guān)系嚴(yán)格遵從《中原音韻》。從韻母來看,《方言類釋》的記音與中原官話、北京官話、冀魯官話等北系官話的相似度較高,與南京官話的差異較大。綜合《方言類釋》的聲韻母表現(xiàn)來看,其音系更接近中原官話,記錄的是明末清初以來北方官話的讀書音系統(tǒng)。
中國、朝鮮地緣上距離較近,加上兩國有一千多年的宗藩關(guān)系,導(dǎo)致朝鮮語中擁有完備的朝漢音的聲韻體系。直至今天,這些借詞仍與漢語中(上)古音具有完整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此外,朝鮮語還有本身左右音系統(tǒng)的制約。因此,從客觀上講,朝鮮語自身的記錄勢必會趨于保守。不過,我們?nèi)匀豢梢詮膫€別注音或異讀字中看出語音演變的端倪,如日母與止攝開口三等字相拼時有卷舌元音的異讀,說明此時卷舌元音已經(jīng)產(chǎn)生?!逗槲湔嵶g訓(xùn)》開諺文注音之濫觴,加之李朝時期撰寫韻書的旨趣是“一以中原雅音,定為《洪武正韻》,實為天下萬國所宗”(申叔舟《洪武正韻譯訓(xùn)·序》),將朝漢對音與《洪武正韻》關(guān)聯(lián)到一起是極其自然的設(shè)想。同時,通過上文的對比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在音系特點上,相較于《洪武正韻》,朝漢對音更接近于《中原音韻》。從這一角度出,以《中原音韻》為本,探求各個時期諺文右音的發(fā)展演變,或不失為一條研究明清語音的新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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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honological System of the Hangeul Phonetic Dictionary in Joseon Period
——Take Fangyan Leishi(《方言類釋》)as an Example
Fu Fang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Beijing Language and Culture University,Beijing 100083,China)
Abstract:Fangyan Leishi (《方言類釋》) was the Hangeul phonetic dictionary of Joseon period. The dictionary records the written literature language system of northern Mandarin since the lat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conservatively, which contains 19 initials and 41 finals. The initials involve the following issues: the separation of Jian(見) and Jing(精) initial groups, the difference between Zhi the second grade(知二)、Zhuang(莊) and Zhi the third grade(知三) Zhang(章), the tendency that initial Ri(日) is spelled with front-open vowels, the mergence of initials Ying(影), Yi(疑), Wei(微) and Yu(喻). In terms of finals, several issues were mainly discussed: the apical vowels has emerged, yet the retroflex vowels and [y] finals have not yet been formed. The vowel of the Hanshan(寒山) rhyme is different from that of? Huanhuan(桓歡) rhyme. The characters of entering tone have the levels of literary readings and colloquial readings. The pronunciation of Fangyan Leishi (《方言類釋》) is influenced by the Sino-Joseon pronunciation and the normative language concept, which directly inherits the right pronunciation system of Fanyi Laoqida(《翻譯老乞大》)、 Fanyi Piaotongshi(《翻譯樸通事》) and has a high similarity with the northern Mandarin rhyme books such as Zhongyuan Yinyun (《中原音韻》) and Wufang Yuanyin(《五方元音》). Its phonology is similar to the Zhongyuan Mandarin.
Key words:Fangyan Leishi(《方言類釋》);Joseon period;phonological system;Sino-Joseon pronunciation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xué)基金重大項目“元明清民國時期官話語音語料庫平臺建設(shè)與研究”(17ZDA304)
作者簡介:付芳,女,北京語言大學(xué)文學(xué)院博士研究生。
①括號內(nèi)標(biāo)注的內(nèi)容分別為《方言類釋》的卷數(shù)、頁數(shù)及正反面(該書一頁含兩面),其中,a表示正面,b表示反面,如“1.02b”表示第1卷第2頁的反面。。
①參照先前的朝漢對音韻書,我們將《方言類釋》中的日母止攝字讀音構(gòu)擬為[??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