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賢鄭玄
大漢強(qiáng)盛的光輝
幾百年的日出月落
在刀劍的砍斫和戰(zhàn)馬的聲聲嘶鳴里
滄桑如薄暮殘陽
冷冷中透出隱隱血色和西風(fēng)悲涼
一個掩卷沉思晚歸的牧童
老牛的犄角在墻上輕輕觸動
如簡潔篆刻的美麗的文字
燦爛初開在神童的足下
在卷帙浩繁、精奧艱澀的經(jīng)書里
竟然一醉如癡
沒日沒夜地探索
輾轉(zhuǎn)萬里西去七年
馬融深晦如炬的目光
落寞而嘆:鄭生此去,大道東矣
他的心血開始慢慢浸染
用最精準(zhǔn)的文字重新注解
詮釋最博遠(yuǎn)、通達(dá)的含義
在東漢
鄭公的名字,足以讓人肅立
一次次征辟
封授的厚祿高官
連同大司農(nóng)的印信
被高高掛在遠(yuǎn)處的天空
濰水的濤聲里,成就
一代經(jīng)學(xué)大師
與智者為鄰
與大德者隔水相望
才是一種永恒的滿足與榮幸
涼臺遺址
土臺不高,一副敦厚的模樣
四周沒有古樹危石
只有荒草摻雜些許荊棘
臺頂平整,如同冬天的場院
可惜我不知道
不知道,涼臺的客土
曾經(jīng)是多么厚重
黑中泛白的土層
樸實而堅毅
在幾千年的震蕩、疊起、沉浮里
讓勇敢無畏的生命
一次次創(chuàng)造、倒下、站起
人同草木腐朽
名與日月永恒
腳下,那些陶罐、陶鬶、石鑿、石斧
這些零散的記憶碎片
像是復(fù)活了極具靈性的生命
在淺淺的土層里
掙扎訴說
又無語凝噎
只有在夜色沉沉中
忘記滿身的瘡疤和傷痛
枕著濰水的驚濤
輕撫大雪
傾聽冷月無聲
北王家莊古村落
——暮色再次開啟的塵封之門
越長越高的樓群
如亭亭玉立的少女
把城市打扮得有模有樣
裝束之后
在這里轉(zhuǎn)了三圈的我
竟然迷失了
回家的路
我轉(zhuǎn)身再轉(zhuǎn)身
感受早已沾滿疲憊的塵埃
在一處視線模糊的村落里
有人給我拍打干凈
羞赧中匆忙卸下城市的喧囂
聽見聲聲清脆的鳥叫
在黃昏中盤旋
依舊落在那棵古槐綠蔭濃郁的老枝上
頭頂瓜皮帽、身著粗布長衫的男人
在昏暗的油燈下
和蒲松齡一樣有說有笑
短短的影子和長長的辮子絞在一起
酒醉一般在墻上搖搖晃晃
長滿青苔的老井
幽深的井水倒映不出熟悉的臉孔
祖母用過的紡車,睡在一旁
再也無法拉扯
纏纏綿綿與絲絲縷縷
而陶淵明的鋤頭、蘇東坡的蓑衣
還有受傷的連枷
擱在墻角,無精打采
慵懶的陽光依然灑在老屋的屋頂
麥秸草與茅棚斜斜密密
頑強(qiáng)守護(hù)著往日繁華
今日的落寞
還有明天,無法確定的蒼涼
土墻、土坑、青磚、青石依舊默默支撐
日子艱辛沉重
炊煙還是越飄越淡了
褪去朱漆、滿是蟲蛀的大門
很少聽見吱吱呀呀的開啟聲
是誰在夢里悄悄地問
你到底是去了哪里?
我親愛的主人
在鴻嶺,迷失了自己
五月,燦爛一路的腳步
緊追一個個明媚的日子
尋找歸宿的詩情
宛如牡丹、芍藥的灼灼盛開
芬芳在溝溝壑壑的低吟淺唱之中
彎彎的石板小路
以拙樸負(fù)重的性格
在四面蔥蘢的擁擠里
鐘情于槐花雪樣的怒放
昨天,童年貧瘠的歲月
母親深情的臂彎里
那一籃無語的憂傷
槐花和淚花一樣
一次次打濕記憶
散發(fā)出格外慈善清純的光芒
腳下那方薄薄的畦垅
小草夾雜在長滿小麥的地里
深色的碧綠向四周綿綿延伸開來
在棱角分明的火山巖石旁
真想支起一堆篝火
煮上一鍋去年存下的地瓜土豆和山藥
在池塘蛙鳴的鼓曲里
橫斜的山路上讓辛苦相伴的鋤頭
扶著我
醉在這難得的清歡里
那就一起來到這間草廬里吧
拂去歲月的喧囂和塵土
摘下掩蓋蒼老又倦意的斗笠
和那些復(fù)雜滄桑的心事
一起掛在茅草的屋檐下晾曬
悠閑自由的風(fēng)
便從久遠(yuǎn)的魏晉唐宋吹來
楊柳岸邊的曉風(fēng)殘月
在這一蓑煙雨的暮色中
享受早已久違的靜好
我的鼾聲
開始搖勻在鴻嶺窯洞的土炕上
徜徉最溫暖的夢
醒后,終于明白
武陵人并非真的迷路于桃花源中
多少年之后
一個散淡而庸俗的人
竟也一樣迷失在鴻嶺莊園的深處
作者簡介:亓煥志,男,系中華詩詞學(xué)會會員,濰坊市作協(xié)會員。詩詞作品散見于《中華詩詞》《歷山詩刊》等刊物。常有作品在全國征文中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