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華
窗外鳥叫聲
傍晚,窗外有鳥叫聲傳來
啾啾,啾啾。作為一個過來人
我能分辨出它們饑餓還是
寒冷,幸?;蚴强嚯y
我裹緊了被角
它們的叫聲時而急促,時而
舒緩,如兒女們和娘互喚。這些
稔熟的聲音如尖銳的石頭
紛紛從深秋破窗而入,砸在
我的身上。疼痛,溫暖
冬天就要到了,或已經(jīng)到來
這個失眠的夜晚,我懷抱孤獨
和期待,一個人靜下心傾聽
窗外擁擠而有秩序的鳥鳴
一聲急,一聲緩
依次穿過微涼人間。誰家的孩子
哭了,一聲長,一聲短
立 冬
一碗餃子,把冬天逐一灌進身體
妻子在廚房模仿娘的背影
聲音卻露出了破綻
現(xiàn)在,碗里只剩下湯了,如娘
不在的日子。我的晚年生活
寂寞、憂傷、清湯寡水
餃子依然有味,卻再也吃不出
娘的體溫。它們快樂地擠在一起
不明白,一個中年男人的孤獨
有多深
一棵草
一棵草被拉進城里,做了
地面的臉。它不會說普通話
也不會跳廣場舞,如我
終生洗不凈身上泥味
看慣了世俗眼色,出身不過
是一個符號。我早已四肢麻木
進城三十多年了,我已經(jīng)
習(xí)慣,接受他人藐視
一棵從故鄉(xiāng)走失的草,放棄了
尊嚴,活得悄無聲息。經(jīng)年
待在自己陰影里,把一條
歸路,反復(fù)詛咒
大地緘默,他不會為一棵草
祈禱,或流淚
姜 華: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詩歌學(xué)會會員。在《人民日報》《詩刊》等國內(nèi)外報刊發(fā)表詩歌等八千余件。出版詩集《生命密碼》等七部。曾獲杜甫詩歌獎、李白詩歌獎、海子詩歌獎、魯黎詩歌獎等多個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