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于玲
“小代同學反反復復地看了很多遍,說你連說了三遍很喜歡他,還說你和其他老師不一樣,其他老師上課拿著棍子,表情還很兇!你上課都把棍子放在柜子里,就算他們犯錯了你也很溫柔。小代同學說著說著要哭了,也不知道是勾起了哪件陳年往事……”小代媽媽的信息從手機那頭發(fā)過來,隔著屏幕,我也能感覺到小代媽媽的快樂。
其實,小代媽媽很愛哭,每見我一次,必哭一場。小代是我去年接班帶的一個學生,如今他上四年級了。在小代上一年級時,當時的班主任在一次氣急了的情況下,責令他轉學。小代手插著兜,滿臉不屑道:“憑什么,我媽媽可是交了學費的,你沒有資格趕我走。”
初識小代,覺得他很可愛,但細接觸后,著實讓人頭疼。任別人怎么勸說,他就是不愿動筆寫字,哪怕被媽媽痛打一頓后也寫不上幾個字。小代的一、二年級,是在與媽媽的極度不和諧中度過的:每晚的作業(yè)做到十二點是家常便飯,第二天就把前一天所學的內容全部“返還”給老師了。小代為何如此抗拒語文呢?我發(fā)現(xiàn)小代在課堂上對有些知識無法完全消化,需要課后加以適當輔導,導致做作業(yè)比較慢。老師看他寫作業(yè)的速度慢,就要求他叫家長到學校。家長也要求他每天一定要完成作業(yè),免得老師又找自己。久而久之,小代就由害怕語文到躲避語文,再到抗拒語文。
找到問題根源,便是采取方法——從其興趣點切入。可是小代似乎對上學這件事非??咕?,更別提尋找興趣點了。我只好安撫小代媽媽:“若是過于著急,有可能會采取錯誤的方式,還是靜待花開,就算不開花,終歸是個健康可愛的小孩,不是么?”
去年暑假,我回到老家,驚奇地發(fā)現(xiàn)那棵從城里移回老家的鐵樹居然開花了。媽媽驕傲地說,放在屋里太拘束,栽在屋外隨它自由生長,它便開花了。剎那間,我想起了小代,也有了新的主意?;爻呛?,我把小代和其他幾個平時有點慢節(jié)拍的孩子,以及他們的媽媽拉到了一個群,并取名為“小鐵樹要開花”。在群里,我讓幾位媽媽每天引導自己的孩子完成練字和閱讀打卡。每周末晚上,我會在群里開直播,傾聽幾個小朋友分享各自的故事與心情,并針對他們的問題給出建議。周而復始,小朋友們的積極性越來越高,甚至會主動呼叫我開播。而小代媽媽的心態(tài)也逐漸放平,開始放手讓小代自己完成任務,自己支配時間,不再以不寫完作業(yè)不準出去玩、不準睡覺之類來限制他。整個暑假,小代感覺自己回到了幼兒園時期,再次享受到了自由的甜美味。
開學后,我把一直在籃球社團的小代調換至編程社團。起初小代媽媽還覺得小代應該打籃球減減肥,而不愿意讓小代去編程社團,但在與我溝通后,她勉強答應讓小代試試看。小代上完一節(jié)編程課后就徹底迷上了,以至于哪怕身體不適也要去上課。有一次,小代帶著佩服的目光看向我:“老師,你咋知道我喜歡組裝東西的呢?我在編程課上好開心,可以自主拼裝,可以隨意發(fā)揮,老師還選我當組長了呢!”
一個大課間活動,小代問我:“老師,我想問你個問題,你有夢想嗎?我想采訪你一下?!蔽艺f:“現(xiàn)在的夢想就是好好活著,因為人這一生好短,忽然之間就長大了,忽然就老了?!毙〈骸澳且郧澳??”我:“以前啊?以前老師想當個軍人呀!”小代說:“啊!我也想,我想當特種兵。”我摸了摸他的肚子:“嗯,那你得先運動起來!”小代鄭重點了點頭,便開始跑起來。
沒一會兒,小代又問:“老師,你剛才在課堂上說,我們這個年齡段的小孩正是有自我意識的時候,開始有‘1的整體意識,開始不再那么聽父母的話。對嗎?”“嗯,是呀,最近聽到好多媽媽抱怨咱班同學呢!”我笑著說。“不對,我就不是這樣的。去年的我還天天在家跟媽媽打架呢,經(jīng)常把媽媽氣哭,我怎么和他們不一樣呢?”小代嚴肅問道。“啊,那你可能意識覺醒得比他們早,同時,你調控自我的能力也比他們強,因為現(xiàn)在的你已經(jīng)很聽話了呢!”我笑著說道。小代釋然一笑,又開始跑起來。
當我把和小代的對話過程描述給小代媽媽時,微信那邊的她很是開心,于是便有了文章開頭的那段話。我與小代媽媽圍繞著小代的成長,不斷尋找恰當?shù)耐黄泣c,終于,這棵“小鐵樹”開出了花,這朵“花”不再懼怕老師,不再厭倦語文。我相信,這棵求真向善的“小鐵樹”將會更加鮮活且有能量。
(作者單位:安徽省六安市裕安區(qū)紫竹林小學 責任編輯:王振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