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顯斌

一

在這所著名的大學里，我和其他同學關(guān)系都不錯，可要說死黨，只有一個，那就是朱釗。我們一塊兒上課，一塊兒聊天，一塊兒出去閑逛，一塊兒看足球賽……可是，這小子最近兩天不知怎么了，竟然玩起了失蹤，老是聯(lián)系不上。我有些急了，拿著手機一遍遍地撥打他的號碼，可那邊總是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蔽覑圩x偵探小說，現(xiàn)實中稍有風吹草動，就愛聯(lián)想到謀殺、綁架等，以至于朱釗笑我是“贗品偵探”。這會兒，我更是坐立不安，懷疑朱釗可能遭遇了不測，不然，他咋可能一直聯(lián)系不上？我想，我得報警，否則，朱釗很可能就這么人間蒸發(fā)了。

可還沒等到我報警，朱釗便回電話了。我氣急敗壞地喊道：“朱釗，你小子在哪兒？不會是被綁架了吧？”誰知，那邊沒有回答，只有咻咻的喘息聲，以及痛苦的呻吟聲。我嚇壞了，再次大喊：“朱釗，你怎么啦？說話啊?！?/p>

那邊沒有回答，仍然只有喘息聲和呻吟聲，接著是朱釗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不！我不能這樣做?！?/p>

我頓時一驚，渾身汗毛倒豎，顫抖著聲音問：“朱釗，你……在說什么？什么不能？”那邊沒了聲音。隱隱約約的，我聽到笑聲，笑聲中帶著恐怖的殺氣，然后是一聲沙啞的狂喊，有人說話了：“小子，引出你的哥們兒吳醒，我們就放了你。不然，你小子死定了。”

我終于醒過神來：朱釗真的被綁架了，但對方的目標不是朱釗，而是我。

那邊傳來朱釗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不，我不會的，我……絕不會這樣做?！比缓?，是不堪的咒罵聲、抽打耳光以及腳踹的聲音。我聽了，心里十分焦急，雖沒在現(xiàn)場，可是，通過聲音，我能夠想象到那是一個怎樣殘酷的場景。有人綁架了朱釗，用盡各種酷刑讓他把我引過去，可是他寧死也不答應(yīng)。

這是一些什么人？他們?yōu)槭裁匆椅遥克麄兊哪康氖鞘裁矗?/p>

我?guī)е苫蠛暗溃骸皠e打他！你們在哪兒？我來找你們，求你們別打他?！蔽业穆曇粼诳湛盏姆块g里回蕩，顯得無助且悲憤。

沒有人回答我，只有抽打和呻吟的聲音不絕于耳，其間還夾雜著哈哈的笑聲。突然，一句惡狠狠的話傳來：“哥們兒，結(jié)果了他吧。”

我渾身一冷，瘋了似的大喊：“不——”可是只聽到朱釗長長的慘叫聲，然后一切都沉寂下來，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二

我呆坐許久，忍住渾身的戰(zhàn)栗報了警，然后焦急地等待回應(yīng)。到了午后，警察來電說朱釗已經(jīng)找到了，他倒在一片廢墟中，渾身是傷。最嚴重的是頭上挨的那一下，好在沒有生命危險，已經(jīng)被送往醫(yī)院，正在搶救中。

我急忙走出校門，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市中心醫(yī)院。

醫(yī)院的病床上，一個人頭上纏滿了繃帶，只有兩只眼睛、一張嘴和兩個鼻孔露在外面，我愣了一會兒，終于認出來，他就是我的舍友和死黨——朱釗。

朱釗昏睡著，嘴里不停地發(fā)出囈語：“不，我不能……不能……”

我眼圈紅了，淚水滾了出來。我俯下身子輕輕地喊道：“朱釗，你醒醒，你醒醒啊。”

朱釗醒來已是次日上午，太陽明晃晃地照著窗外的芭蕉葉，將影子投射到墻上，寫意一樣濃淡交錯。當時，我坐在病床邊打瞌睡，頭一點一點如木魚一般，突然耳邊傳來一聲驚叫。我忙抬起頭，只見朱釗坐在病床上，雙手撕扯著臉上的繃帶，驚恐地指著芭蕉影子喊：“別殺我，你們別殺我?！彼贿呎f一邊跳下病床向墻角躲去。我跑過去，扶住他安慰道：“朱釗，那是芭蕉葉影子，沒有人要殺你?！敝灬撎痤^呆呆地望著我，突然，仿佛看見了魔鬼一般，眼里滿是驚慌和恐懼，尖叫道：“求求你！求你不要殺我，不要殺吳醒?！?/p>

我輕輕晃著他的肩膀，連聲提醒說：“你看著我，我就是吳醒啊?！?/p>

他眼神空洞，仍搖著頭，扯著繃帶，歇斯底里地說：“不，我不會的，我堅決不會引他來的?！?/p>

我只能捉住他的手，朝外面喊道：“醫(yī)生，醫(yī)生?！币幻t(yī)生急忙跑來，診斷了一會兒，醫(yī)生嘆息著告訴我，朱釗受到極大的打擊和驚嚇，患上了嚴重的精神病，估計很難治愈。

我不信，拉著朱釗的手，說：“朱釗，你好好看看，你看看我是誰？”

朱釗搖著頭向后躲去，渾身發(fā)抖，嘴里不停地說：“你是蒙面人，你想殺吳醒。”說完，他猛地撲過來，一把箍住我，對著窗外使勁喊：“吳醒，快跑啊，他們要殺死你！”

我的淚再次涌出：朱釗幾乎什么都忘了，包括他自己，可他仍記得有個叫吳醒的人，仍關(guān)心著吳醒的安危。這樣的友情，怎能不讓人動容？

我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找出幕后真兇并將他繩之以法，為朱釗討回公道。

三

警察通過現(xiàn)場勘測，實在找不到實質(zhì)性線索，想找朱釗了解一下犯罪嫌疑人的情況，譬如說高矮、胖瘦、男女，還有熟悉還是不熟悉等?？墒?，一旦有人走近，朱釗就會驚慌失措地躲起來，搖著腦袋連連道：“不要殺我，你們別殺我?！被蛘哒f：“我不會引吳醒來，我不會的?！本旌軣o奈。

朱釗不能待在這里，得送往精神病院了。

那是一個午后，天地一片岑寂。我站在醫(yī)院門外，看著朱釗被送上車，他撕扯著頭發(fā)，滿臉驚恐，發(fā)出一聲聲凄厲的尖叫。我一定要找出傷害朱釗的人，不然，良心難安?？墒牵@件事想著容易，真要做起來卻毫無頭緒。因為，我和朱釗都沒有仇人，甚至都沒和別人紅過臉，究竟是什么人要殺我們呢？聽朱釗話中的意思，傷害他的應(yīng)該是幾個人，手段十分殘忍。

我漫無目的地想著，不知不覺到了宿舍。沒有了朱釗的宿舍，顯得空落落的，十分冷清。我怎么也睡不著，昏昏沉沉中，我看到一個人，手拿匕首朝我走來……我一驚，醒了，原來是個夢。

今天是周日，我慢慢爬起來，洗了臉，準備剃一下胡須。在宿舍，我有一個很響亮的綽號，叫“小李逵”，因為我是絡(luò)腮胡，幾天不剃就胡子拉碴，一臉匪氣?？晌夷闷鹛觏毜?，才發(fā)現(xiàn)，不知誰把剃須刀開著，電已經(jīng)跑光了。我拿了充電器，準備給剃須刀充電，可充電器剛插上，藍色的電火花突然一閃，我一聲驚叫倒了下去，渾身麻木。其他舍友聽到驚叫聲，忙跑來，有的搶救，有的跑去找校醫(yī)，忙碌了好一會兒，我總算撿回了一條命。校醫(yī)說，這么高的電壓，幸虧我穿了膠鞋，否則，這條小命大概就沒了。

我聽了也暗自慶幸，但更多的是疑惑。

因為昨晚我穿的是膠鞋，可早晨起來，床邊不是膠鞋，而是一雙棉拖。當時隔鋪的周舟急著上洗手間，慌亂中穿走了棉拖。我找不到自己的膠鞋，無奈之下，穿上了周舟的膠鞋，沒想到逃過一劫。事后，我挖地三尺，也沒找到我那雙膠鞋。

奇怪的是我從不買棉拖。這雙棉拖，好像是從地下長出來的，還正巧長在我的床邊。

更奇怪的是，我事后檢查發(fā)現(xiàn)，剃須刀的充電器電線上有一段膠皮脫落，里面的金屬線竟然裸露在外。這怎么可能？這個充電器我才買不久，質(zhì)量很好，不可能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

我恍然大悟。那個幕后兇手正在暗暗靠近我，對我實施謀殺。關(guān)鍵是對方不但清楚我的生活習慣，甚至對我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

他傷害了朱釗，現(xiàn)在又將矛頭指向我，想置我于死地。他究竟是誰？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斷地問自己，結(jié)果卻一頭霧水。

四

我不是沒有懷疑過同宿舍的周舟和其他幾個舍友，可是通過認真觀察，仔細分析，最終否定了。他們當中如果有人是兇手，我被電擊倒在地上時，就不會一個個驚慌失措，喊來校醫(yī)救我。再說，當時大家都去找校醫(yī)了，我身邊幾乎沒人，正是動手殺我的好機會，那人卻不動手？這說明，那人根本不在宿舍內(nèi)。

我的目光掃過一張張熟悉的關(guān)心我的臉，覺得自己無端懷疑他們，實在是有愧于心。

就在我絞盡腦汁尋找那個殺手時，殺手自己找上門來了。那天，我接到一條陌生手機號發(fā)來的信息：“小子，命大啊，殺不了你，我難道還殺不了那個瘋子嗎？你等著吧。”

我一驚，忙撥打過去，手機響了又響，卻沒有人接。無奈之下，我連忙回復(fù)：“你是誰？你為什么要這樣做？”那邊很快回了：“報仇！”我看著這兩個字，又糊涂了。我在學校里是有名的老好人，除了愛看《福爾摩斯探案集》外，沒有什么別的愛好，也從不做得罪人的事，不應(yīng)該有什么仇人啊。我把可能的人細細搜羅一遍，結(jié)果仍是徒勞。我知道打電話，對方不會接，于是發(fā)信息：“我沒得罪人??？你是誰？告訴我?！蹦沁吇兀骸吧購U話，反正你是我的仇人，我要報復(fù)?！蔽夷憫?zhàn)心驚：“你想怎么報復(fù)？”對方很卑鄙地回了句：“殺不了你，我就去殺了朱釗，殺掉那個精神病人?！?/p>

我嚇了一大跳，對方心思縝密，出手狠辣，從對付我的手段就可以看出來。如果他要殺朱釗，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我忙發(fā)信息哀求，讓他饒了朱釗。

對方?jīng)]有立即回復(fù)，顯然在思索對付我的辦法。過了一會兒，他回復(fù)說，要他不對朱釗下手也可以，但我必須答應(yīng)他一個條件，按照他的要求辦。我忙問是什么要求。他卻說還沒想出來，等想出來時，再告訴我。末了，他惡狠狠地威脅我，我可以報警，至于報警的代價，將是十分悲慘的。

我知道遇上了一個高智商犯罪狂，只能乖乖地按照他的要求辦。我不能讓我的哥們兒在極端不幸中，因為我而更加不幸，甚至失去生命。

五

從那以后，我時不時就看手機，既害怕對方的指令到來，又暗暗盼著指令到來，早日結(jié)束這件事，早日心安。

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時候，指令來了。

那是一個晚上，我剛走出學校閱覽室，手機就響了：“不要詢問原因，趕快走出校園?！?/p>

當時已經(jīng)是9點鐘左右，我們學校又在城郊，很是偏僻。我知道這樣做很危險，但為了朱釗，只能照辦。一路上，天黑得有些瘆人，我的心懸到了嗓子眼，總感覺有人跟蹤我。沒一會兒，短信又來了：“立即去南山坡?！?/p>

南山坡？那可是一個亂墳崗，山上過去有些古墓，荒涼破敗，現(xiàn)在又增添一些新墳，饅頭一樣堆著。那兒白天都陰森森的，更別說夜晚，我心里咚咚地打著小鼓，額頭冒汗，發(fā)信息問：“去那兒干什么？那兒太恐怖了?！睂Ψ酵{道：“你可以不聽指令，馬上回去?！?/p>

我當然不能回去，這條指令的潛臺詞是什么，不言自明。

我硬著頭皮，按照對方的要求，在黑夜里借著手機的燈光摸索著，磕磕絆絆上了南山，在亂墳崗上時不時被絆倒在地，手機一照，不是一塊斷碑就是一個墳頭。樹林里，不時傳來嘎的一聲，是一種山鳥的叫聲，讓人頭皮發(fā)麻。按照對方的要求，我來到一處樹叢，走到一座古墓旁。古墓上堆著枯草，十分荒涼，對方讓我移開那堆枯草。

我在心底狠狠地咒罵對方，可是為了朱釗，我必須按要求做。我將枯草一堆又一堆抱開，等抱到最后一堆時，面前出現(xiàn)一個陰森森的大洞，如巨嘴一樣張著，顯得既神秘又恐怖。我站在那兒愣著，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信息再次傳來，讓我不要停下，馬上進入墓洞中。我閉上眼睛，調(diào)整呼吸，按照要求，借著手機的燈光一步步走進去，里面陰風迎面吹來，讓人毛骨悚然。正走著，我感到身后有動靜，忙回過頭，一張藍森森的臉帶著殷紅的血出現(xiàn)在面前，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一塊毛巾捂住我的嘴，我立馬昏了過去。

醒來時，我雙手被綁，一動不能動。面前站著一個黑影，冷冷一笑，沙啞著嗓子問道：“對這個地方你還滿意吧？”我一驚，忙問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黑影哼了一聲，告訴我，這是為我準備的墓，十來天前他就悄悄動手了，在這兒找了一座古墓，然后暗自掏了一個大墓洞，就是為了把我引到這兒來。他很得意！對啊，誰能想到呢？這樣一座老墳竟然被人悄悄挖了個大洞，作為一個秘密的殺人埋尸現(xiàn)場，到時，他把我勒死放在這兒，然后出去，用土把墓洞一填，再用枯草一蓋，誰能想到古墓中還有一個新的冤魂？等到有一天，人們發(fā)現(xiàn)這里多了一副骨骸，也一定會猜測是盜墓賊死在這兒。

我威脅他，趕快放了我，不然我就喊叫了。

他得意地搖著頭說，叫吧，這樣的深夜，這樣荒涼的山上，再加上這樣的古墓，我就是叫破嗓子，會有誰來呢？除非這座古墓的鬼魂救我。我顧不得這些，扯著嗓子大叫：“救命啊，快來人?。　彼驹谂赃?，好像看戲一樣看著我喊。他以為沒有人會來，可是他錯了。隨著我的叫喊，外面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人喊道：“吳醒，我們來了。”我不會那么傻，我沒有報警，卻私下約了同宿舍的舍友，讓他們在我的后面悄悄跟著，看見情況不對，就趕快出手相救。

他們早就來到了洞口，悄悄埋伏在那兒，聽到叫聲就沖了進來，救下了我，可是那個啞著嗓子、戴著面具的黑影，仿佛鬼魂一樣消失在古墓，無影無蹤。這里只有一條路，對方能跑到哪兒去？我們翻遍了古墓，卻只發(fā)現(xiàn)一塊石板，輕輕一推，石板倒了，又露出一個洞。原來在古墓的另一頭，還有一條暗道。這個黑影實在太狡猾了，早已準備了退路，以防被攔截。

周舟他們圍住我，問：“誰??？究竟是誰?。俊蔽页聊S久，說：“你跑不掉的，我知道你是誰?！?/p>

六

朱釗被關(guān)進精神病院后，見著人仍滿臉驚恐，高喊救命，且不斷地躲閃。我去看他，他依然不認識我，拉著我的手哀求：“求你別殺我，別殺我?！蔽遗呐乃募?，輕聲告訴他，我不久就會找出兇手的，替他報仇。

當天下午，精神病院著火了。

當時朱釗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突然，窗外冒出滾滾濃煙，遮住了窗戶，繼而遮住了整個房子。外面?zhèn)鱽黼s沓的腳步聲，還有人們驚慌失措的喊叫聲。朱釗猛地一怔，從床上彈起來，咳嗽著躍下床向外跑。他剛拉開門，迎頭就碰上了我、周舟及其他幾個舍友。我望著他冷冷地道：“你怕火會燒死你嗎？放心，那只是我們燒的一堆潮濕的谷草，給你治病的?！?/p>

朱釗愣住了，猛地明白過來，忙撕扯著頭發(fā)大叫道：“別殺我，求求你！”

我看著他慘叫，看著他做出發(fā)瘋的樣子，如看戲一樣。過了一會兒，我?guī)е鴧拹旱目谖堑溃骸皠e演戲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說完，我打開周舟遞過來的手提電腦，塞入一個U盤。屏幕上，朱釗趁著黑暗，在醫(yī)院里悄悄換上一身黑衣，戴上一張血淋淋的面具閃了出去；半夜，他又悄悄跑了回來，脫下那身黑衣服和面具，藏在抽屜的一個包里。我走過去，打開他病房中的一個抽屜，拿出那個包打開來，里面果然有一套黑色衣服，還有一張面具，跟我在墓洞里看到的那張“臉”一模一樣。我指著這些東西對他說：“這是那晚你在古墓中準備殺我的裝束，你自己該認識吧？”

他面色灰白，不叫也不喊了，瞪著我的眼里充滿了仇恨。

我在他的注視下，從窗臺的花盆里拿出一個小小的攝像頭，笑著在他面前晃了晃。這個攝像頭，是我請人幫忙安在這兒的。當時，我排除了幾個舍友作案的可能后，猜測兇手一定有宿舍的鑰匙，還非常熟悉我，害死我之后，又一定會有不在現(xiàn)場的證據(jù)，算來算去，只有朱釗一人。

我為自己的推斷感到震驚，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為了推翻我的論證，也為了還好友一個清白，我弄了一個攝像頭，來到精神病院，找到精神病院的院長，她是周舟的一個遠房表姐。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她，并請她幫忙。她聽了，目瞪口呆地問：“會有這樣的事情？”等看到我堅定的神色，她便答應(yīng)了，用她的話說，精神病院也不是犯罪分子躲避法律制裁的地方。她趁朱釗外出時，悄悄進入朱釗的病房，安上了攝像頭。

其實，完全不必借助視頻，我也已經(jīng)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測了，尤其那晚，兇手發(fā)信息給我時，我又進一步肯定了自己的結(jié)論。因為，如果陌生人做這事，根本不用發(fā)信息，他發(fā)信息，是因為怕我從聲音中發(fā)現(xiàn)端倪，進而識破他的身份。在古墓中，他啞著嗓子出現(xiàn)，就再明白不過地告訴我他就是朱釗，就是我最熟悉的人。啞著嗓子是一招最笨的辦法，簡直是欲蓋彌彰。

至于他被綁架，還有受傷，完全是他一個人自導自演的：電話里的聲音，是他提前用變音軟件錄制的，用來混淆視聽，這就是為什么當時手機那邊總是自顧自地說著話，根本不回答我的原因。他假裝受傷，引發(fā)精神病，住進精神病院，然后悄悄從精神病院溜出來，對我實施謀殺。等謀殺完成，他又悄悄回到精神病院，神不知鬼不覺。

聽了我的分析，他歇斯底里地吼道：“不！胡說！我為什么要殺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看《福爾摩斯探案集》看瘋了吧？連自己的朋友也開始懷疑。”

我苦澀地一笑，說：“你這樣做不是毫無原因，是為了五百萬元。”

一個周日的傍晚，我們宿舍幾個人出去吃飯，回校時路過一個彩票站，我們進去買了彩票。我僅僅是湊個興頭，想到朱釗是個彩票迷，就隨手把彩票給他，讓他到時順便替我看一下。當時，我還調(diào)侃道：“不會一夜暴富吧？”朱釗大笑：“怎么可能？”沒想到，我無意中買下的彩票，竟然中獎了，稅后整整五百萬元。朱釗拿到五百萬元，傻眼了，他怕我知道后，索要這筆巨額獎金。于是，他一咬牙，策劃了一場謀殺。

說到這兒，我紅著眼圈一聲長嘆道：“五百萬元，為了五百萬元，你竟然要殺掉我，值嗎？”

朱釗紅著眼，在被警察帶走前狠狠道：“值，那是整整五百萬元啊，可以帶給我想要的生活。”

那五百萬元，不久后回到我的手中，我請宿舍的哥們兒撮了一頓，然后大聲宣布，這五百萬元，我已經(jīng)全部捐給農(nóng)村學校的學生了。在大家驚詫的目光中，我紅著眼圈道：“這五百萬元給那些需要它的孩子，會發(fā)揮更大的價值，放在我手上，或許是一種災(zāi)難?！?/p>

周舟他們聽了，想到已在監(jiān)獄的朱釗，都鼓起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