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啟燦
摘 要:散氏是西周時期一個重要世族,常見于傳世及出土文獻,散伯簋是散氏青銅器的重要組成部分。由于此組器物出土時即散入眾手,且多數(shù)隨后流散海外,因而國內(nèi)學界對其流傳過程關(guān)注不多,銘文的著錄雖眾,然多有疏漏舛訛。本文在詳盡搜集各種著錄及相關(guān)信息的基礎上對散伯簋的流傳及著錄情況做了細致的梳理,總結(jié)現(xiàn)存四器的流傳過程及各著錄中拓本的來源、遞嬗情況,并對有關(guān)問題做出了說明與研究。此外,文中還順帶指出了《周金文存》等民國時期金石圖錄中的歙縣程氏與新安程氏指的分別是程振甲、程洪溥父子及程霖生。
關(guān)鍵詞:散伯簋 流傳 拓片 著錄
散伯簋據(jù)傳光緒年間出土于陜西鳳翔府,出土時共五件,今存四件。(參見鄒安: 《周金文存》(以下簡稱“《周金》”)卷三·金說·三,劉慶柱、段志洪、馮時主編: 《金文文獻集成》,北京: 線裝書局,2005年,第23冊?,F(xiàn)存四器的器影及相關(guān)數(shù)據(jù)詳后。)由于此組器物出土時即散入眾手,且多數(shù)隨后流散海外,直至今日國內(nèi)亦僅上海博物館藏有其中一件,因而學界對其流傳情況關(guān)注不多。現(xiàn)存的四件簋均器、蓋同銘,這八篇銘文內(nèi)容完全相同,僅部分文字寫法略有差別,加之國內(nèi)學者長期以來無法見到原器,因而在百余年的流傳過程中,雖前后有三十余種金石圖錄收有此器,但多有疏漏舛訛。至《殷周金文集成》(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 《殷周金文集成(修訂增補本)》,北京: 中華書局,2007年。以下簡稱“《集成》”。)方始將目前尚存世的四件器物和銘文對應清楚,然仍未明確區(qū)分各器的器銘和蓋銘,且在舊著錄信息方面也存在諸多錯置。此后“殷周金文暨青銅器數(shù)據(jù)庫”、《商周青銅器銘文暨圖像集成》(吳鎮(zhèn)烽: 《商周青銅器銘文暨圖像集成》,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以下簡稱“《銘圖》”。)、《陜西金文集成》(張?zhí)於髦骶帲?《陜西金文集成》,西安: 三秦出版社,2016年。以下簡稱“《陜集》”。)等雖進一步標明銘文的器、蓋情況,但是在著錄信息方面則多仍《集成》,雖有部分增益,然而仍各有不足之處。
散伯簋是西周散氏青銅器的重要組成部分,而散氏是見于西周金文及傳世文獻的一個重要世族,近年來已有多位學者對散氏銅器做了深入研究。(參看陳穎飛: 《清華簡〈良臣〉散宜生與西周金文中的散氏》,《出土文獻》第九輯,上海: 中西書局,2016年,第73—88頁;韓?。?《西周金文世族研究》,博士學位論文,北京大學,2007年,第235—239頁。)為了方便學界更好地利用這一組青銅器,我們認為有必要對其流傳及著錄情況做進一步整理與研究。
一、 散伯簋器物流傳情況
從目前所見公開材料看,最早記錄散伯簋出土及早期流傳情況的是《周金》,鄒安在《周金》卷三·金說第三頁有明確記載:“散伯敦出土于鳳翔府,器五,二歸皖余壽平方伯,二歸鳳翔府某太守。余器于國變時失去,壬子一來滬上即為程氏獲去。甲寅,某太守又攜二敦來,銘文一左讀一右讀,蒼翠耀目,索重值,并不得一拓,可惜也?!?/p>
余誠恪,字壽平,安徽望江人。程氏,《周金》卷三·目錄中寫作“新安程氏”。程氏乃新安望族,族中以收藏青銅器名世者先后有程振甲、程洪溥(字麗仲,號木庵,室名銅鼓齋、述古堂,有《木庵藏器目》流傳(江標《靈鶼閣叢書》(清光緒間湖南使院刻本)第二集第12冊收有《木庵藏器目》,將作者標作“歙程振甲”,此后著錄多因襲其說。按,木庵實為程振甲子程洪溥之號,《六舟集》中記有僧六舟誤把麗仲、木庵當作兩人并面詢程洪溥使得其“撫掌大笑”之事,六舟還曾以詩記錄此事,“昔知麗仲甫,今易木庵號”,參六舟: 《寶素室金石書畫編年錄》,《六舟集》,杭州: 浙江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57頁;又見于《木翁四十小像》六舟題記,載丁鶴廬: 《金石家書畫集·二集》,東京: 二玄社,1976年影印版,第337頁。程洪溥同時代人吳式芬所撰《攈古錄》在收錄程氏藏器時,即作“安徽歙縣程木庵洪溥藏”,如卷一·一二“丙午爵”。此外,清人徐康所著《前塵夢影錄》書中記有程音田相關(guān)軼事,其后有江標按語“標按: 程字木庵,好收藏金石,余刻有《木庵藏器目》”。黃賓虹、鄧實將此書收入其所編《美術(shù)叢書》時已注明江氏之誤:“程音田,號也園,名振甲。程木庵名洪溥,也園之子,江注誤?!眳ⅫS賓虹、鄧實: 《美術(shù)叢書·初集·第2輯》,杭州: 浙江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2013年,第153頁。有關(guān)程洪溥及其父祖生平,參見錢勝東、董建: 《清制墨家程木庵及其父振甲、祖父程光國事略》,http://www.360doc.com/content/14/0227/15/15270477_35615359.shtml;董建: 《歙縣程氏銅鼓齋收藏與釋達受之交游考》,《第六屆“孤山證印”西泠印社國際印學峰會論文集》,杭州: 西泠印社出版社,2020年,第856頁。))父子以及程霖生(又名源銓,字齡孫,室名遂吾廬,印有《新安程氏收藏古金銅器影印冊》)等。舊著多以此處“程氏”為程洪溥,不確,實為程霖生,(如陳夢家先生在《美帝國主義劫掠的我國殷周銅器集錄》(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北京: 科學出版社,1962年,以下簡稱“《劫掠》”)(A236)中即把此程氏當作程洪溥。按,《周金》記載該器于壬子(1912年)在上海為程氏所獲,據(jù)上引董建文,程洪溥生于1779年,其卒年雖不詳,然1912年時必已不在人世。而據(jù)《黃山市近現(xiàn)代人物》(黃山市地方志辦公室,合肥: 黃山書社,1992年)第54頁記載,程霖生生于1888年(另有1885年、1886年的說法),被稱為上海“地皮大王”。其為上海巨富且正當盛年,兼之嗜好金石書畫收藏,非常符合“一來滬上即為程氏獲去”的條件。我們曾在民國《新上?!冯s志插圖中見到程霖生《影印冊》部分器影,散伯簋恰在其中(見圖1),由此可證《周金》此處之“新安程氏”指的是程霖生。此外,臺灣“史語所”藏有柯昌泗舊藏散伯簋拓本5頁10件,其中2頁有柯昌泗跋“新安程氏邃吾廬藏器”(圖2、3,見“青銅器拓片數(shù)字典藏”數(shù)據(jù)庫1877461031、1877461032,http://rub.ihp.sinica.edu.tw/~bronze/),亦可佐證。)程洪溥在《周金》藏家信息中多被稱作“歙縣程氏”。(由于程洪溥、程霖生均為歙縣人且同屬新安程氏,因此金石著錄書籍中關(guān)于二者的信息常有張冠李戴之誤,我們曾撰有《金石書籍中的“新安程氏”考辨》(待刊)一文來討論此問題。具體到《周金》一書,鄒安在前三卷中嚴格地將程洪溥稱作“歙縣程氏”,將程霖生稱作“新安程氏”“上海程氏”,然由于該書的編輯出版歷時甚久,至第四卷后,仍出現(xiàn)了將二者混稱“新安程氏”的情況。)
《周金》之后,著錄書籍中關(guān)于散伯簋的流傳情況多零落不全乃至闕載,這使得我們今天很難了解該組器物流傳經(jīng)過的全貌。下面我們根據(jù)相關(guān)信息,按現(xiàn)存四器在《集成》中的順序,試著來討論散伯簋的流傳情況。
1. 《集成》3777
該器現(xiàn)藏于美國紐約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館藏編號1988.20.3(a,b)。(上述信息來自該館官方網(wǎng)站https://www.metmuseum.org/art/collection/search/44514,后文信息出自此網(wǎng)站者,不再一一標明網(wǎng)址。)
據(jù)該館官網(wǎng)介紹,該器此前為韋伯夫婦(Charlotte C. and John C. Weber)所有,并于 1988年通過Live Oak基金會捐贈給該館。此前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曾于1982年1月1日至9月5日舉辦“Spirit and Ritual: The Morse Collection of Ancient Chinese Art”展覽,其第18號展品即為該簋。(Robert L. Thorp and Virginia Bower, Spirit and Ritual: The Morse Collection of Ancient Chinese Art(New York, 1982), no.18.)由此可知,該器此前為莫爾斯夫婦(Irene and Earl Morse)所有。至于該器何時由莫爾斯夫婦轉(zhuǎn)入韋伯夫婦之手,抑或是中間還存在其他環(huán)節(jié),根據(jù)已有資料尚無法得知。
美國哈佛大學福格博物館(William Hayes Fogg Museum)曾收藏有兩件散伯簋,根據(jù)該館1938—1939年鑒,該館在此期間曾通過Alpheus Hyatt Purchasing Fund基金購入“一對西周中期的簋”。(Harvard Art Museums, Annual Report(Fogg Art Museum)(1938—1939)(Cambridge, 1939), 2, 15.相關(guān)內(nèi)容原文如下:“From the Alpheus Hyatt Purchasing Fund a pair of Chinese food vessels of the middle Chou period was acquired.” (p.2) “Alpheus Hyatt Purchasing Fund: Pair of food vessels(Kuei), Middle Chou Period. Purchase.” (p.15))據(jù)Laurence C. S. Sickman、陳夢家先生文章及該館官網(wǎng)相關(guān)信息可知此二簋即兩件散伯簋,(Laurence C. S. Sickman, “The Kuei of the Prince of San,” Bulletin of the Fogg Art Museum, President and Fellows of Harvard College(Cambridge, Mass., march 1940), vol.9, no.2, 28—34,轉(zhuǎn)引自福格博物館官網(wǎng)https://www.harvardartmuseums.org/collections/object/206236?position=0;《劫掠》,A236號。)館藏號分別為1939.201(a,b)、1939.202(a,b)。其中1939.202至今仍保存在福格博物館,即《集成》3779,而1939.201則已不見于該館館藏目錄。通過將上舉Laurence文及陳文中所載1939.201器拓片、照片信息與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所藏散伯簋比較可知,福格博物館1939.201器即現(xiàn)藏于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的《集成》3777號散伯簋。
據(jù)《劫掠》第46頁,該器曾著錄于盧芹齋1939年所印《An Exhibition of Chinese Bronzes》,因此這兩件散伯簋當由盧芹齋在此前販運至美國。
2. 《集成》3778
此器現(xiàn)藏不明。
該器器銘拓片曾著錄于《周金》卷三·90·1,器影著錄于于省吾《雙劍誃古器物圖錄》卷上·二四。(于省吾: 《雙劍誃古器物圖錄》,北平: 大業(yè)印書局,1940年。以下簡稱“《雙古》”。)《雙古》出版于1940年,則于氏購入該器必然在此之前。據(jù)《李蔭軒所藏中國青銅器選集》相關(guān)記載,此器后曾歸Antoine Seilern伯爵所有,并在大英博物館展出。(上海博物館編: 《李蔭軒所藏中國青銅器選集》,李爾白自印,1996年,第75頁李爾白英文注釋。以下簡稱“《蔭軒》”。) 1982年該器曾出現(xiàn)于倫敦佳士得拍賣會(編號1982.6.17∶6),(劉雨、汪濤: 《流散歐美殷周有銘青銅器集錄》,上海: 上海辭書出版社,2007年,第104頁。以下簡稱“《流散歐》”。)此后未再出現(xiàn)于公眾視野中。
3. 《集成》3779
此器現(xiàn)藏于哈佛大學福格博物館,館藏號1939.202(a,b)。
該器與《集成》3777一同被盧芹齋販運至美國,然后由福格博物館通過Alpheus Hyatt Purchasing Fund基金購得,此后一直藏于該館。
4. 《集成》3780
此器現(xiàn)藏于上海博物館。
該器為李蔭軒舊藏,入藏上博后最早著錄于《上海博物館藏青銅器》。(上海博物館編: 《上海博物館藏青銅器》,上海: 上海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1964年,55號。以下簡稱“《上?!贰?。)據(jù)相關(guān)信息,20世紀60年代初上海博物館征集組工作人員曾找到李蔭軒,再三努力做其工作,李蔭軒最終拿出三件有銘青銅器捐贈給上博,(相關(guān)信息見網(wǎng)易新聞,https://www.163.com/dy/article/GCMJ3K960S14A42S.html。)散伯簋當即其中之一。
根據(jù)相關(guān)著錄及館藏信息可以得到的流傳情況基本如上,可以看到,這些信息和《周金》的記載之間,還留有非常大的一段空白。但由于時隔久遠且資料缺乏,這一缺環(huán)已很難被如實還原。不過,我們可以根據(jù)相關(guān)銘文拓片及其上的印信、題跋試著進行補充(相關(guān)拓片及圖片均詳后表1)。
《周金》中散伯簋藏家信息無南陵徐氏,鄒安僅在卷三·金說第三頁中說明書中所收散伯簋拓片“為徐積余觀察使所贈”。徐積余即徐乃昌,安徽南陵人,時人稱之為南陵徐氏。除《周金》外,《小校經(jīng)閣金石文字》(劉體智: 《小校經(jīng)閣金石文字》,1935年石印本。以下簡稱“《小校》”。)所收散伯簋拓片中有兩張鈐有“南陵徐乃昌藏器”,原拓目前尚存于臺北史語所,“史語所”同時藏有徐乃昌自藏散伯簋拓片兩張,亦有同款印信,由此我們可知徐氏確曾藏有散伯簋。此外,羅振玉、劉承幹均在書中記錄南陵徐氏藏有散伯簋一件,亦可佐證。在早期著錄中,明確標出所收為徐乃昌藏器的有如下四種:
《周金》卷三·90·1—2所錄拓片為徐乃昌所贈;《貞松》5·16·3—4所錄散伯簋后,羅振玉跋有“南陵徐氏積學齋藏”;(羅振玉: 《貞松堂集古遺文》,1930年,劉慶柱、段志洪、馮時主編: 《金文文獻集成》,第24冊。以下簡稱“《貞松》”。)《希古》3·16·1—2所錄拓片之后,劉承幹跋有“南陵徐氏藏”;(劉承幹: 《希古樓金石萃編》,北京: 文物出版社,1982年影印本。以下簡稱“《希古》”。)《小?!?·81·1—2所錄拓片則鈐有徐氏藏器印。通過比對各拓細節(jié)信息及銘文字體特點,我們可以確定上述四書所錄拓片均分別為《集成》3778.2及3779.1。更重要
的是,徐乃昌自藏的兩張拓片同樣分別對應《集成》3778.2和3779.1,因此我們有理由相信,徐氏所藏之器是由《集成》3778.2(器)及3779.1(蓋)組成。(《集成》3779銘文說明部分已指出此蓋為徐乃昌舊藏。)
事實上,徐乃昌藏器亦曾為程霖生收藏。2021年,國家圖書館出版社出版了《歙縣程氏鐘鼎彝器款識》,(鄭伯象整理: 《歙縣程氏鐘鼎彝器款識》,北京: 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21年。以下簡稱“《程氏》”。)里面收錄了程氏所藏的3件散伯簋,核對可知即《集成》3777—3779三器,徐乃昌藏器亦在其中,這也與柯昌泗跋文(見圖2、3),所記內(nèi)容相符: 1877461031: 太湖余壽平方伯誠恪舊藏 新安程氏邃吾廬藏器 《文存》所錄蓋文
1877461032: 新安程氏邃吾廬藏器 鄒僅錄器文
鄒書云:“散伯敦出土于鳳翔,器五,二歸皖余壽平方伯,二歸鳳翔府某太守。余器于國變后失去,/壬子一來滬上即為程氏獲去。甲寅,某太守又攜二敦來,銘文一左讀一右讀,蒼翠耀目,索重值,并不/得一拓。”云 ?偉e案,鄒書所錄蓋器一本,即《文存》之三,據(jù)鄒君自云徐積余所贈。今以藏本印記核之徐器之所/拓,知為程氏器凡有三事,其一左右讀鳳翔太守器,其二即余氏器,鄒得自徐者在焉,蓋皆為程氏所獲矣。
按,柯氏所藏1031上實為《集成》3778.2之不同拓本,即徐乃昌藏器之器銘。1032上、下均為器銘,分屬《集成》3779及3777。1032下雖確曾收入《周金》,但并非徐乃昌所贈之拓,《周金》共收有散伯簋拓片三張,卷三正文部分二拓為徐乃昌所贈,1032下乃卷三補遺所收之拓,鄒安并無任何說明文字。雖然如此,其關(guān)于“程氏器凡有三事”的記載仍可和《程氏》一書互相印證。
徐乃昌與程霖生二人既為同鄉(xiāng)又同處滬上,相交多年往來甚密,僅見于徐氏日記的交往記錄就有數(shù)百條之多。(徐乃昌撰,南江濤整理: 《徐乃昌日記》,南京: 鳳凰出版社,2020年。)因此除非有明確的記錄,否則我們很難確知散伯簋是如何在二人之間轉(zhuǎn)手的。《程氏》一書為程霖生贈給徐乃昌自藏器物拓片,從常理來講,書中所收器物此前不當為徐氏舊物,故此我們推測,徐乃昌所藏散伯簋或得之于程霖生。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大致勾勒出散伯簋的流傳概貌:
說明: 表中表示不確定二者之間是否存在其他流通環(huán)節(jié),表示二者之間為直接轉(zhuǎn)手,表中箭頭旁時間為下面一位收藏者獲取該器時間。
二、 散伯簋著錄情況
前文已經(jīng)提到,由于長期以來國內(nèi)學者無法見到散伯簋原器乃至器影,因此在著錄該組器物時常常將四件器物或混而不別,或?qū)e誤。下面我們先將目前我們搜集到的散伯簋著錄情況按《集成》順序列如表1,然后再具體說明相關(guān)問題。
說明:
1. 表中所列各器器影、銘文照片、數(shù)據(jù)信息來源具體如下: 甲乙丙丁器影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官網(wǎng)《雙古》卷上·24頁福格博物館官網(wǎng)《陜集》卷7·59頁銘文照片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官網(wǎng)《流散歐》104頁福格博物館官網(wǎng)《陜集》卷7·60—61頁數(shù)據(jù)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官網(wǎng)(臺灣“中研院史語所”“殷周金文暨青銅器數(shù)據(jù)庫”(http://www.ihp.sinica.edu.tw/~bronze/index.php,以下簡稱“數(shù)據(jù)庫”)將此器尺寸記作“通高22.9cm、口徑21cm、寬33.1cm”??趶揭豁椆倬W(wǎng)闕載,未審數(shù)據(jù)庫數(shù)據(jù)來源;寬度比官網(wǎng)大0.1cm,由于官網(wǎng)數(shù)據(jù)均是由英寸轉(zhuǎn)換而來,故此項屬于合理誤差。)數(shù)據(jù)庫(數(shù)據(jù)庫數(shù)據(jù)來源不詳?!读魃W》關(guān)于此器尺寸僅記作“通高33.5cm”,對比其他三器,《流散歐》數(shù)據(jù)當誤,或誤將寬當作通高。)福格博物館官網(wǎng)《陜集》卷7·59頁
2. 表中各器下首列《集成(修訂增補本)》拓片,其余各著錄書籍略依其出版時間。右上帶有“*”者為《集成》銘文說明部分未收者,帶有“**”者來源于“史語所”“青銅器拓片數(shù)字典藏”數(shù)據(jù)庫(http://rub.ihp.sinica.edu.tw/~bronze/)。
3. 部分著錄書籍中的個別拓片曾被錯誤地鏡像翻轉(zhuǎn),表中均未作處理,一仍其舊。
4. 各家著錄在拓片與器物對應以及標注舊著信息時均或多或少存在錯誤,表中僅將最常使用的《集成》之誤單獨標出,其余各書之誤可通過表中拓片位置體現(xiàn)出來,茲不贅舉。
5. 關(guān)于散伯簋的數(shù)量問題,諸著錄書籍中,僅有《劫掠》《總集》《陜匯》《商周》四書將所錄拓片分作五器,但仔細比對后可以發(fā)現(xiàn),表中所收141張拓片(摹本、銘文照片)均來自現(xiàn)存四器的八篇銘文。關(guān)于散伯簋出土時有五件的記載僅見于《周金》,然所謂第五簋無論是器影還是拓片、摹本均未見于任何著錄,事實上,簋常以偶數(shù)形式出現(xiàn),現(xiàn)存散伯簋正合于 “大夫五鼎四簋”之制,所謂第五件散伯簋或并不存在。
6. 表中僅列入收有拓片(摹本、銘文照片)的著錄,有些書籍如Spirit and Ritual、《中國青銅器全集(第六卷)》(《中國青銅器全集(第六卷)》,北京: 文物出版社,1997年。)等僅收有器影,此處未予收錄。
7. 關(guān)于表中如何確定不同拓片是否為同一篇銘文的問題,我們主要參照了崎川隆先生所發(fā)明之“銘文重合法”,同時輔以拓片所包含的墊片等其他信息。在此基礎上,我們進一步比對了各拓片的細節(jié)信息,如拓制時所形成褶皺的紋理形狀、鈐印等,來確定彼此是否為同一幅。由于所討論的拓片數(shù)量巨大,故文中無法一一予以詳細論證說明。(需要說明的是,外審專家提出表中D組(即《集成》3778.2組)所收拓片“年”字的寫法分為兩類,“一類下部人旁上部斂口且與年下部左斜下筆畫分離,一類是侈口而與年字下部左斜下筆畫相連”。這一情況確實存在,在該組14件拓片中,有11件的“年”字作“”,僅《集成》3778.2、《通鑒》4653q、《陜集》7·723器3件作“”,二者不僅下部“人”旁寫法不同,上部“禾”旁的中豎筆也相差較大。事實上《通鑒》4653q、《陜集》7·723器二拓均采自《集成》3778.2,而該張拓片在兩版《集成》中呈現(xiàn)的效果差別極大,如“年”字分別作“”“”,由此可以看出“禾”旁中豎筆的區(qū)別系由印刷效果不同所致。至于“人”旁,原本確與“禾”旁左下部分離,當是由于銹跡、泐痕等影響,部分拓片二者已近于相連如(《總集》2369.2)、(《陜匯》2·149器),而《集成》3778.2則將二者完全粘連在一起。我們再次仔細核對了該組所有拓片,除該處由拓制不同造成的區(qū)別外,其他所有文字的寫法,包括墊片位置、形狀等均完全相同,尤其是“厲”字“廠”旁豎筆的殘損形狀都完全一致,因此我們?nèi)哉J為D組所有14張拓片均為同一篇銘文。除此問題外,外審專家還提出了一些很好的審讀意見,志此兼表謝忱。)
表1中收錄散伯簋銘文拓片、摹本、照片共計141幅,除去4幅器影照片、7幅摹本、9幅照片(其中2幅重出,計11幅)外,尚有拓片119幅。經(jīng)過仔細比對,實為51張不同拓片,被累計收錄119次。最后,我們將這八種銘文的拓本情況具體總結(jié)如下:
1. 《集成》3777.1,共5張不同拓片,前后被著錄11次:
① 《周金》(卷三·補)、《三代》(7·25·1)、《陜匯》(2·153)、《商周》(667)、《銘圖》(4653器)
② 《劫掠》(R391b)、《集成》(3777.1)、《陜集》(7·720,p55)
③ 《謐齋》(18774610281)
④ 《謐齋》(1877461032·下)
⑤ 《程氏》(167左)
2. 《集成》3777.2,共6張不同拓片,前后被著錄14次:
① 《小?!罚?·80·7)
② 《三代》(7·25·2)、《總集》(2368·2)、《陜匯》(2·152·器)、《商周》(666·器)
③ 《劫掠》(R392a)、《陜匯》(2·152·蓋)、《商周》(666·蓋)
④ 《集成》(3777.2)、《銘圖》(4652蓋)、《通鑒》(4652q)、《陜集》(7·720,p54)
⑤ 《謐齋》(18774610301)
⑥ 《程氏》(167右)
3. 《集成》3778.1,共5張不同拓片,前后被著錄13次:
① 《小?!罚?·80·8)、《三代》(7·25·3)、《總集》(2368·1)
② 《雙古》(上·24·右)、《總集》(2369·1)、《陜匯》(2·149·蓋)、《商周》(663·蓋)、《銘圖》(4653蓋)、《通鑒》(4653g)、《陜集》(7·723·蓋)
③ 《集成》(3778.1)
④ 《謐齋》(18774610302)
⑤ 《程氏》(166右)
4. 《集成》3778.2,共7張不同拓片,前后被著錄15次:
① 《周金》(3·90·1)、《總集》(2370·1)
② 《小校》(7·81·1)、《銘圖》(4652器)、《通鑒》(4652g)
③ 《雙古》(上·24·左)、《總集》(2369·2)、《陜匯》(2·149·器)、《商周》(663·器)
④ 《集成》(3778.2)、《通鑒》(4653q)、《陜集》(7·723·器)
⑤ 《謐齋》(1877461031·上)
⑥ 《隨庵》(187828018)
⑦ 《程氏》(166左)
5. 《集成》3779.1,共10張不同拓片,前后被著錄19次:
① 《周金》(3·90·2)、《總集》(2370·2)、《陜匯》(2·151·蓋)、《商周》(665·蓋)
② 《小?!罚?·81·2)
③ 《小校》(7·80·5)、《綜覽》(簋·354左)
④ 《三代》(7·25·4)
⑤ 《劫掠》(R391a)
⑥ 《匯編》(5·429·1)、《總集》(2367·1)
⑦ 《集成》(3779.1)、《銘圖》(4654蓋)、《通鑒》(4654g)、《陜集》(7·721,p57)、《國史金》(1628)
⑧ 《謐齋》(1877461031·下)
⑨ 《隨庵》(187828019)
⑩ 《程氏》(165右)
6. 《集成》3779.2,共6張不同拓片,前后被著錄14次:
① 《小?!罚?·80·6)、《綜覽》(簋·354右)
② 《劫掠》(R392b)、《集成》(3779.2)、《陜集》(7·721,p58)、《陜匯》(2·151·器)、《商周》(665·器)
③ 《匯編》(5·429·2)、《總集》(2367·2)、《銘圖》(4654器)、《通鑒》(4654q)
④ 《謐齋》(18774610282)
⑤ 《謐齋》(1877461032·上)
⑥ 《程氏》(165左)
7. 《集成》3780.1,共6張不同拓片,前后被著錄17次:
① 《小?!罚?·81·3)
② 《三代》(7·25·5)
③ 《上?!罚?5·蓋)、《通釋》(3上·229·右)、《匯編》(5·430·1)、《總集》(2371·1)、《辭典》(381)、《蔭軒》(1·32·右)、《夏商周》(334·蓋)、《陜匯》(2·150·蓋)、《商周》(664·蓋)
④ 《銘文選》(362·蓋)、《陜集》(7·722,p60)
⑤ 《集成》(3780.1)、《銘圖》(4655蓋)、《通鑒》(4655g)
⑥ 《謐齋》(18774610291)
8. 《集成》3780.2,共6張不同拓片,前后被著錄16次:
① 《小?!罚?·81·4)
② 《三代》(7·25·6)
③ 《上?!罚?5·器)、《通釋》(3上·229·左)、《匯編》(5·430·2)、《總集》(2371·2)、《蔭軒》(1·32·左)、《夏商周》(334·器)、《陜匯》(2·150·器)、《商周》(664·器)、《陜集》(7·722,p61)
④ 《銘文選》(362·器)
⑤ 《集成》(3780.2)、《銘圖》(4655器)、《通鑒》(4655g)
⑥ 《謐齋》(18774610292)
(責任編輯: 田穎)
本文系江蘇省社科基金青年項目“阮元《積古齋鐘鼎彝器款識》研究”(21LSC001)和江蘇師范大學博士學位教師科研支持項目“于省吾金文著作研究”(21XFRS033)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