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佳佳

陳歡歡特別想知道，諾一到底為什么不開心。

諾一今年八歲，是一只泰迪狗。它圓頭圓臉圓耳朵，脾氣大，很不好惹，熱愛與人扎堆，不愛和狗交朋友。

在它來到陳歡歡家的頭幾年，它和其他平凡小狗一樣擁有快活的狗生，喜歡玩具和肉，樂于充當正義使者。大人們發(fā)生口角的時候它就要出馬，不停地“汪汪”大叫，它訓斥氣焰過高的人類，維護被欺負的一方，從不拉偏架。

但最近兩年，陳歡歡覺得諾一變了。它似乎對玩具興趣索然，跟人也不太熱絡，就算人們在它面前吵架，它也懶得搭理。

在跟朋友的聊天中，陳歡歡偶然得知，有一群人聲稱能擔任“寵物溝通師”，可以幫助主人和寵物對話，去了解它們的心理活動。

這是一門聽起來略顯古怪的生意，擺蕩于真實與玄妙之間。

溝通師們聲稱不僅可以探聽寵物心聲，還能輔助主人矯正寵物的行為問題，甚至可以幫人們尋回走失的貓狗。美國人瑪爾塔·威廉斯還專門寫了一本書，向人們提供了62種與寵物“通心”的練習方法。她說“直覺溝通是萬物共通的語言”，聲稱人不僅能和寵物溝通，還可以與植物、河流、高山交流。

為了進一步了解寵物溝通的真相，南風窗與三位進行溝通的寵物主人、四位寵物溝通師進行了交流。在這場交流中，一個屬于動物的神奇世界之門似乎在輕輕打開。

小狗傳心

溝通師薩伊向寵物主人介紹自己的時候，會寫明她的業(yè)務范圍—

帶領回溯靈魂記憶、與萬物意識溝通、寵物溝通教學、個人靈能開啟、圣樹（靈魂藍圖）查詢、36股DNA活化。

但陳歡歡并不想要查詢什么圣樹，她只關心一件事，就是怎樣才能和小狗溝通。

薩伊進行溝通服務的收費，是半小時300元。溝通的準備工作并不繁復，薩伊只向陳歡歡索要了一張諾一的照片，和幾個她想了解的問題。

按照薩伊的說法，她只需要通過一張照片就可以和諾一建立連接。

在瑪爾塔·威廉斯所寫的書籍《寵物通心術》里，以及在南風窗此后與其他受訪者的聊天中，這一信息得到了反復的驗證。她們的說法相同：想要與寵物進行心靈溝通，只需要一張照片就行。

其中，一名溝通師告訴我，這張照片最好是“近期的”，且最好是“眼睛看著鏡頭的”。

而在陳歡歡與薩伊約好展開溝通那天，薩伊在“連接”上諾一之后，就開始以諾一的口吻進行對話。

“諾一”告訴陳歡歡，它下午出去玩的時候提不起勁，因為覺得自己是個“小太監(jiān)”，“其他人都看不上我，大伙還是玩得很快樂，就我一個孤零零的”。

“諾一”還說，之所以不開心，是因為家人們總是以很忙為借口不帶它出門玩。至于為什么越來越不喜歡理會陳歡歡，它解釋說，是因為“你總是不在家”。它的語氣聽起來很失落，帶著許多抱怨，“小太監(jiān)的工作是巡邏而已，玩不起勁，他們對我也是愛理不理”。

但陳歡歡卻懷疑，薩伊并沒有真正連接上諾一。

她說，在她發(fā)給薩伊的照片里，諾一是背對鏡頭的，所以薩伊可以很容易看見小狗的尾巴部位。她猜想，薩伊正是從照片里得到了諾一已經進行絕育的信息，才說諾一認為自己是“小太監(jiān)”。

在她看來，諾一不開心很可能是另有緣由，而這個緣由，薩伊未能提及。

她沒告訴薩伊的是，兩年前，她的家里來了一只新的小狗威廉。威廉是白色的博美犬，性格乖巧，很快贏得了家人更多的寵愛。而陳歡歡在外地工作，也沒有辦法經常在家陪著諾一。她很想知道，是不是諾一感受到家人更愛威廉，所以才變得不開心。

為了求證這一點，她在溝通時緊接著向薩伊提問：“你喜歡威廉嗎？”

緊接著，薩伊傳達給了陳歡歡一些新的信息。

“諾一”說：“我覺得好不公平，媽媽都給別人吃的，我怎么沒有，媽媽好多吃的都給威廉?！薄爸Z一”還提到，媽媽常常用手掖著一塊肉遞給威廉，但卻不給它。

這是一門聽起來略顯古怪的生意，擺蕩于真實與玄妙之間。

陳歡歡本來以為，她的家人應該是同等對待兩只小狗的。但在進行寵物溝通之后沒多久，她回了一趟家，經過仔細觀察，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家人們對待諾一和威廉真的有所分別。

她說，威廉更加黏人，當大人們吃飯的時候，它會跑到媽媽跟前撒嬌討要食物，站起來把兩只前腳搭到媽媽腿上。而諾一則會站在威廉身后，并不會主動乞食。陳歡歡留意著家人們的行為，發(fā)現(xiàn)媽媽就像薩伊說的那樣，經常會用手掐著肉喂給威廉吃，但真的就不會注意到站在威廉身后的諾一。

于是，陳歡歡在家的時候，開始更加關注諾一的情感需求。她會選擇先抱諾一，再抱威廉，先撫摸諾一，再摸威廉。吃排骨的時候，她會把剔下來的肉平均分成兩份，給諾一吃，也給威廉。

在主動調整了對待諾一的方式之后，陳歡歡覺得，已經有一些改變在發(fā)生。當她在家的時候，似乎諾一更愿意待在她的身邊。

她說：“我覺得，你（諾一）知道我跟你聊過天，這個事情只有我跟你知道。在家里你知道我很愛你，我很關心你，我還跟你聊天，我就感覺我會跟這只狗更親近一些?！?/p>

而她之所以愿意嘗試付費與寵物進行溝通，是因為她認為小狗的心靈很簡單。她告訴南風窗，曾經她也覺得自己完全可以理解諾一的想法，只是威廉來了以后，好像諾一就不再對她傳達訊息了。

“它是一只相當聰明的狗，就算你有時候沒有很快理解到它的意思，它也會想辦法讓你知道?！标悮g歡說。

她記得，曾經的諾一會在人們吃東西的時候用眼睛的余光去看他們，等人們把目光投到它身上以后，它又會快速地把眼睛挪開。它的神色意味著，它想吃人們正在吃的食物。只是它并不屑于擺出一種乞求的姿態(tài)，而是要以更加高傲的方式向人們表明：“我不是向你乞食，我希望是你自己愿意給我?！?/p>

陳歡歡說，諾一放的屁很臭。曾經的它在沙發(fā)上放了屁以后，會“很警覺地”一下子坐起來，東張西望，對著別人或者對著空氣“汪汪”大叫，以此來推脫責任，似乎想說“這是誰放的？不是我放的”。但是陳歡歡和家里的每個人都知道是諾一放了屁，“但它就是會裝蒜”。

不過諾一也不總是愛耍小聰明，陳歡歡覺得它還很能體會人類的悲傷。2019年，陳歡歡的外公離世，整個家都籠罩著低沉的氣氛，那時候的諾一不會像平常那樣吵著鬧著要和大人們玩，而是乖乖地趴在大家的腳邊。當它看見有人情緒不好的時候，它會走過去舔舔人的手，以示安慰。

所以，當后來陳歡歡無法再理解諾一的想法的時候，她才會感到擔心。

她會想要去了解，為什么諾一不再像從前那樣給她回應和提示?！拔蚁胫浪遣皇菦]有興趣了，不開心了。我想知道，它為什么這樣。”

可復制的能力

“動物傳心”導師April Au來自香港。她告訴南風窗，十年前，她來到廣州，才發(fā)現(xiàn)內地的人們并不知道“人是可以和寵物溝通的”。

她說，當時她在天河花城匯的街頭遇見了一只跟隨主人散步的金毛犬，金毛問她，“我紅色的項圈去哪里了”，于是她把這個問題告訴了它的主人。但她沒想到，對方表現(xiàn)得非常吃驚，甚至有一點害怕，“你怎么會知道？”原來金毛戴紅色的項圈戴了很多年，直到那天早上才更換了新的。

在April的講述中，“動物傳心”在中國的香港和臺灣，以及在美國與日本，已經是廣為人知的事情，只要通過學習打開內在感官，人類就可以跟寵物溝通。

2009年，她開始跟隨資深的動物溝通師Rosina Maria Arquati學習，并且從2014年開始邀請Rosina老師前往廣州進行動物傳心技能的培訓。她說，之所以想要在內地傳播動物傳心，是因為她非常愛動物，想要更多主人也能學會聆聽寵物內心的聲音，而不是將主人的想法強加到寵物身上。

她說，她曾經與許多寵物進行過溝通，過往的溝通實踐給予她的經驗是，“一般動物有問題，都是主人的問題”。因為動物對人類的情緒非常敏感，如果主人悲傷或者痛苦，就會導致寵物生病，或者出現(xiàn)異常行為。

她告訴南風窗，她接到過一位主人的委托，去解決貓咪亂尿的問題。

那是一只十歲左右的老貓，突然開始頻繁地在女主人的枕頭上尿尿。April問它，你最近好嗎？最近有什么不開心？但貓咪卻告訴她，不是自己不開心，而是媽媽不開心，“媽媽最近不開心，所以我送禮物給她”。April解釋，這是因為貓咪認為食物與玩具都是主人買給它的，而當它想要送禮物討主人開心的時候，屬于它自己的東西只有粑粑與尿。

她說，在這種情形下，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正確的做法并不是打罵貓咪，而是應當由主人調整好自身的情緒，然后告訴貓咪：“你的禮物媽媽收到了，所以媽媽已經開心起來了，謝謝你！”

想要與寵物進行心靈溝通，只需要一張照片就行。

她向南風窗解釋動物傳心的原理，說這是“用內在感官透過電波感知來拿到信息”。她說，在遠古時代，當人類還必須與動物協(xié)作謀生的時候，就一直可以與寵物溝通，“這一點都不神奇”。在她看來，動物傳心并非某種超能力，也并非靈異能力，而是人類作為動物的原始本能。

為了向記者展示“內在感官”的功能，April讓記者進行了一個小練習。

首先閉上眼睛，全身放松。她說，請想象你的手拿著一個檸檬放在你的嘴和鼻子前，當檸檬變得越來越大時，就用手去抓爛它，然后慢慢睜開眼睛。

隨后，她提問道，你現(xiàn)在有什么反應？

當時，記者的眼前浮現(xiàn)出了一個逐漸變大的黃色的檸檬圖像，但并不能聞到檸檬酸澀的氣息。April接著問，口腔有沒有增加口水？記者答道，的確是有的。于是她笑起來說：“這個是你的身體反應，也是內在感官（的作用），這是人類一直都有的能力。”

跟隨April學習的動物溝通師Cynthia主要在做的工作，是幫助主人尋回走失的寵物。

和April一樣，擁有一張愛笑的臉，她向南風窗詳細解釋了動物傳心的過程中，人類是如何感知到動物的訊息。她說，當她連接上動物的時候，動物并不是直接通過“說話”來表達自己的想法，而是通過圖像、氣味、味覺、影像、聲音、情緒、文字以及身體反應來傳達它們的意念。

她說自己可以嗅到寵物嗅到的“爸爸的臭襪子”的味道，能感受到寵物感受到的興奮與悲傷，甚至能夠感受到寵物身體某個部位的疼痛，“這是醫(yī)學上都沒法解釋的”。

Cynthia告訴南風窗，她對一只走失的金毛犬有著非常深的印象。主人找到它的時候，金毛已經走失了三四天。但當和金毛進行“溝通”的時候，她說金毛看起來非常開心，笑得咧開嘴巴不停哈氣。主人住在深圳的郊區(qū)，從監(jiān)控里看見金毛跑出門后拼命地往山上沖去。后來，她告訴主人，金毛之所以要跑，“是為了去玩水”。

原來那是一只酷愛玩水和在泥巴地里面打滾的狗，但主人總是不允許，所以它告訴Cynthia，它就是想要“跑出去玩?zhèn)€夠”。

在這個過程中，Cynthia認為自己的角色類似于一座橋梁，她會告訴主人寵物內心的想法，然后把主人的意見也傳達給寵物。如果主人同意金毛以后也可以自由自在地去玩水，那么它就會愿意主動回家。

在溝通的過程中，Cynthia得知，金毛已經被其他人帶走，但是它告訴她，自己會想辦法回家。于是在九天以后，金毛在街上和主人相遇了，而它的脖子上還戴著別人給它的新項圈。

小貓小狗的世界

為了求證April與Cynthia的說法是否屬實，南風窗對兩位委托她們進行溝通的寵物主人作了采訪。

其中，寵主婭暉的家里有六只貓，Cynthia和其中五只都進行過溝通。寵主安安的家里有一只16歲的咖啡色泰迪犬，名叫默默，她是在默默病重的情況下找到了April。

她們都提到，在第一次進行溝通之前，她們只發(fā)送了一張照片給溝通師，然后告知對方幾個她們想問的問題，并未曾透露過家里任何其他信息。她們也都分別向南風窗證實，溝通師在正式開始溝通之前，說出了一些她們家里的具體信息。

婭暉說，為她做溝通的Cynthia說出了貓咪的飯盆的樣子，還說它喜歡的玩具是一個毛絨絨的小耗子。安安說，April當時描述出了很多細節(jié)，比如，家里白色的床單被套，默默的紅色背帶，吃飯的白色飯碗。April還說，默默很喜歡你的家。

安安對南風窗說：“我也不認識April老師，但她說的全都對。默默確實很喜歡我們家，比如說出去玩的話，一會兒就想回家。我就覺得怎么那么愛回家？”

婭暉之所以找到Cynthia做溝通，是因為她的貓咪“大頭”已經持續(xù)兩年在家里的床上和地上拉屎拉尿，有時候她一天需要洗三次床單被罩。后來，她只能選擇在每次起床之后馬上在床上蓋上尿不濕，把所有的地毯也全都撤掉。

她特別想知道，大頭到底為什么這樣？

在溝通之后Cynthia告訴她，大頭之所以亂拉亂尿，是因為婭暉曾經會把大頭抱在身上工作，但后來她不再抱它了。因此，大頭認為婭暉忽略了它，所以心情很不好，才通過亂拉亂尿的方式去吸引婭暉的關注。

“她跟我說完之后，我是有改正的。我每天要抱抱它，親親它，要表揚它，說你今天好乖，又自己去貓砂盆里了?！?/p>

在調整了對待大頭的方式之后，婭暉對南風窗說，“情況突飛猛進地緩解了”。在一個星期之內，大頭逐漸開始恢復正常的行為，不再亂拉亂尿。只有當婭暉出差不在家的情況下，大頭才會又開始通過這種方式宣泄它的不滿。但只要婭暉在家，時常抱它，關心它，“拍它馬屁”，它就會乖乖地自行去貓砂盆排便。

她說，之所以想要在內地傳播動物傳心，是因為她非常愛動物，想要更多主人也能學會聆聽寵物內心的聲音，而不是將主人的想法強加到寵物身上。

而安安的小狗默默，患有庫興綜合征和免疫介導型溶血性貧血，加上年齡又大，導致安安總是常常揪著一顆心，不知道是不是默默的病情會隨時惡化。

她找到April的時候，默默正處于健康狀況很不好的時期。她說，當時默默已經連續(xù)兩三天沒有吃東西，走路也搖搖晃晃的，腿看起來有些發(fā)抖。她想通過April去問默默，它是不是有哪里非常不舒服？

在連接上默默以后，April說，默默并不像安安擔心的那樣感到痛苦，它只是覺得腿有點麻，所以走路才會搖搖晃晃并且發(fā)抖。同時，它告訴安安，它很餓，但并不想吃她給的那些看似便于消化的食物，而是“想吃水煮雞胸肉”。

在得知它并不感到疼痛的信息以后，安安緊繃著的神經開始松弛下來。她按照April說的，煮好了雞胸肉給默默吃，于是驚喜地發(fā)現(xiàn)默默真的開始狼吞虎咽地吃東西了，并且從此開始，默默也愿意吃其他食物，喂食藥品也變得很順利。從今年6月開始溝通到現(xiàn)在，默默的身體狀況已經恢復穩(wěn)定，順利度過了它16歲的生日。

April對南風窗說，其實寵物會無條件地愛人類。它們的心靈非常簡單，只要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就足夠它們快樂地活在當下。大多數時候，它們身體狀況惡化，或者出現(xiàn)行為問題，其實都跟主人的情感有關。如果主人感到痛苦或者緊張，寵物也會開始生病。

在溝通的過程中，April就告訴安安，默默覺得你太緊張了，因為你太擔心默默，所以默默反而會受到你的焦慮情緒影響。

“在我和April老師結束連接默默的時候，April老師就問它，你有什么想和媽媽說的呀？默默說‘媽媽愛我，但是她不夠愛自己。我當時就受不了了，因為我平時確實就是這樣的，就是付出得比較多，考慮自己比較少，把它的、家人的事情都是放在我之上的，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感觸。它真的什么都知道。”

和它們一起去玩

但值得注意的是，并非每個人的溝通體驗都這么好。

在社交平臺上對“寵物溝通師”進行檢索，會得到形形色色的答案，許多人都聲稱自己可以與寵物對話。記者選取了其中一位，試圖進行一場溝通。

這位叫作“玥玥”的溝通師的收費是半小時238元，她表示超時15分鐘以內都不會附加收費。她向記者索要了一張記者喂養(yǎng)的貓咪的照片與幾個記者關心的問題，約定好雙方都有空的時間進行溝通。

但從結果來看，這是一場比較失敗的溝通。

溝通一共進行了兩次。第一次，溝通師以“狀態(tài)好像不太好”為由結束了對話。第二次，溝通師以“幼兒園老師打電話說孩子生病了”為由結束了對話。

在開始溝通之前，玥玥沒能像April和Cynthia那樣提前給出一些確定性的信息，以表明她真的成功和記者的貓咪建立了連接。這些確定性的信息通常是簡明可查證的，比如，寵物吃飯的碗是什么顏色的，家里的陳設是怎樣的，它的玩具長什么樣。

在第一次溝通開始的時候，玥玥說，貓咪不怕人，性格很好。但是實際上，記者的貓咪非常害怕陌生人，并且日常生活里的性格是非常淘氣甚至于頑劣的，和玥玥描述的畫像無法對應。

在這場溝通中斷之后，她向記者索要了其他幾張照片，記者盡可能選擇了正面清晰的照片發(fā)送給她，同時確保畫面里沒有暴露其他信息，比如主人的形象，以及家中其他小貓的痕跡。

第二次溝通，記者著重提問了貓咪與家里其他小貓的關系如何，玥玥給出的回答是：“他說妹妹比較像小孩子，他大多數時候比較讓著她，不太計較。”

但實際上，記者向她提及的另一只小貓性格非常沉穩(wěn)，與玥玥描述的性格完全不一致。當記者提出這一點之后，玥玥立馬表示，幼兒園老師給她打來了電話，需要再次中斷溝通。她甚至提出不收取費用，“下周找個時間免費幫您做”，但從此之后再也沒有音訊。

因此，寵物主人們在付費之前還需要更加謹慎。

和默默結束溝通后，安安在今年7月加入了April舉辦的動物傳心培訓，她也想要擁有和自己的寵物對話的能力。

她告訴南風窗，在今年8月6日完成學習以后，第二天她就感應到了默默的內心活動。

那天早上，她在起床以后從冰箱里拿出了一個冰桃子，她把桃子放在廚房的桌子上，想要等桃子熱乎一點再吃。這時候，默默也進到了廚房里，安安說，當時，一個桃子的圖像突然“跳”進了她的腦袋里。她轉過身，有些疑惑地看著默默，問它，你是想吃桃子嗎？隨后，桃子的圖像又閃現(xiàn)了出來。

那時候，她還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夠明白默默的想法，于是索性削好桃子，切成小塊，試著給它吃。她從默默吃桃子的動作中意識到，這真的是默默自己的想法。

在一個屬于動物的心靈世界里，她好像尋回了她已經遺失了很久的純真和豁達。

“你如果養(yǎng)動物，你就會知道，你想讓它吃一個東西，比如說小魚干或者凍干，它不想吃就走了。但你的貓貓如果主動來找你要食物，比如說它看見你在吃魚，它特別想吃，然后你給它吃下去的時候那種滿足感是不一樣的。默默當時表現(xiàn)出了那種狼吞虎咽的感覺，我削皮的時候，它就很渴望地看著我，切完之后我給它，它一下子就吃了，而且還舔舌頭，很高興的樣子?！?/p>

后來，她還幫一些朋友做過溝通，在她的講述里，一個神奇的世界向她敞開了門。

她給一只1歲的橘貓“小橘子”做溝通，在連接上的一瞬間，她說自己感受到了一種“發(fā)自內心的開心”，像小朋友那樣無憂無慮。小橘子住在農村，它帶她去村口蓋房子的那戶人家，向她展示一堆切好的木頭和沙子，它最喜歡在上面玩。它還向她介紹它的朋友，一只黑貓和一只貍花貓，它們一起上躥下跳，玩得很開心。

她還跟一只名叫“抱抱”的柯基犬建立過連接。抱抱已經7歲了，它的主人原本不打算生育，只想把抱抱當孩子來養(yǎng)。但主人前兩年意外懷孕，生下了小孩，主人找到安安，想知道抱抱會不會覺得主人因為生了小孩而疏遠了它。

安安說，在連接上抱抱的一瞬間，抱抱就給她看了一個畫面。畫面中是一個小孩很安穩(wěn)地在床上睡覺，抱抱在床下注視著他，心里有種“很呵護的感覺”。主人問，抱抱覺得弟弟是人類小孩，還是認為他是一個“狗孩子”，所以才想呵護他？而抱抱展示出來的是一個人類小孩的圖像，意味著它認為弟弟并不是小狗的孩子。

主人又問抱抱：“你是喜歡平時跟媽媽咱們兩個在一起，還是媽媽、弟弟，還有你，我們三個在一起？”抱抱告訴安安，它喜歡他們三個在一起。主人說，媽媽覺得對不起你。抱抱又傳達給安安，它說“我一點都不覺得”。

接受采訪時，安安在電話那頭，語氣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歡喜和感動，在一個屬于動物的心靈世界里，她好像尋回了她已經遺失了很久的純真和豁達。

她說，抱抱生活在北京老城區(qū)的平房里，它家院子里有棵柿子樹，它帶安安去看北京秋日藍藍的天，然后坐在柿子樹下，渴望看到樹梢掛上紅紅的柿子。下一秒，安安的腦海里閃過樹梢的柿子“啪嗒”掉到地上的畫面，她看見抱抱趕緊跑過去，開心地吃了起來。

后來，抱抱的主人告訴安安，對呀，抱抱就是愛吃柿子。每一年秋天，抱抱都在期待柿子掉下來的那個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