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詩棋
許是源于外婆對我的偏愛與縱容,放假時我老喜歡往她那里跑。外婆做的菜總是香香的,牽著我的手總是暖暖的。外婆喜歡用她滿是繭子的手撓我的后背,喜歡用梳子輕柔地解開我打結(jié)的頭發(fā),喜歡睡覺時包住我冰冷的腳;而我喜歡她為我做的一葷一素,喜歡她接我回家時牽我的手,喜歡那些獨屬于我們兩人之間的故事。
臨近新年,噩耗傳來——胰腺癌“降臨”在了外婆身上。看著媽媽拿著檢查單在醫(yī)院電梯里抽泣,即便我再小也明白這眼淚的背后意味著什么……
住院,轉(zhuǎn)院,化療,禁食,讓那個在狂風中都能站穩(wěn)腳跟的人日益憔悴。
外婆想回家過年,于是我們準備好蛋白吊液和尿袋,帶她回家。那一年的春節(jié)親人們到得很齊。外婆精明一世,如何體會不到這“大團圓”的含義。其樂融融的外表下,是用再多的水也化不開的濃愁。那一年的年夜飯中,沒有外婆特意為我做的一葷一素。
奇跡沒有降落到我樸實勤勞的外婆身上。第二年夏天,當外婆再次回到她那心心念念的小屋時,不復健康與活力,只剩病痛和蹣跚。
一天,我忽然聽到母親的哭聲,不禁神經(jīng)緊繃,腿已經(jīng)快大腦一步跑出了房門。
你見過這樣的場景嗎?一個骨瘦如柴的老婦人躺在沙發(fā)上,她的兒女圍繞著她哭泣。我緩緩走近,她緩緩扭過頭,她盯著含淚的我。我不知道那眼神的意味:是不舍吧,因為她愛我;是不放心吧,因為那時我還小;是不甘心吧,因為她再也無法陪著我長大了。她似乎用盡了力氣,但也只微弱地喊了一聲“瑤瑤……”她最后念叨的不是丈夫,不是兒女,而是我的小名。我不清楚這一聲有沒有被其他人聽到,但它蓋住了親人們止不住的哭泣,在我的腦海中無限放大,壓住了所有。我腦中的弦斷了……
“月兒明,風兒輕,你又可曾來過我的夢里。一定是你來得太小心,知道我睡得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