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費守疆 費冽

人 物白雪 女，28 歲，歸國速滑教練，江國華的得意弟子

谷臘月 女，18 歲，市業(yè)余體校速滑隊重點班班長

江國華 男，63 歲，原為市業(yè)余體校教練（靈魂）

沈靜 女，60 歲，江國華妻子，退休中醫(yī)，志愿者

秦 劍 男，27 歲，助理教練，領(lǐng)滑，江國華弟子

趙本河 男，62 歲，秦劍三舅，勤雜工，澆冰志愿者

何苗 女，18 歲，市業(yè)余體校速滑隊學(xué)員

辛欣 女，17 歲，市業(yè)余體校速滑隊學(xué)員

蘇琪 女，17 歲，市業(yè)余體校速滑隊學(xué)員

范總 男，60 歲，新速滑館施工方

代表，志愿者

速滑隊學(xué)員、社會志愿者若干

一

[舒緩音樂中響起《精忠報國》的手機鈴聲。

[ 白雪與師父江國華的手機對話——“白雪！”“師父……”“白雪，我剛剛在省體育局得知你因傷病從國家短道速滑隊退役了……”白雪委屈地：“師父，我……”“我理解，參戰(zhàn)2022 北京冬奧會是你多年的理想，失去這千載難逢的機遇，對于運動員來說，是終生的遺憾。師父相信你能挺住！有許多話等你回來再細聊。你也知道，咱們市隊你那小師妹們都在摩拳擦掌，面對備戰(zhàn)這么大的賽會競爭，我的訓(xùn)練方法和理念有點落伍了。我想請你這個世界冠軍在出國應(yīng)聘前回老家一趟，幫我?guī)б粠Ф痰浪倩牭闹攸c班。你考慮一下……”白雪斬釘截鐵地：“不用考慮。保證完成任務(wù)！”[白雪內(nèi)唱“退役人回家鄉(xiāng)重新披掛……”拽拉桿箱躊躇滿志地走上。

白 雪 （唱）聽一個“冰”字心如火緊隨恩師他，

備戰(zhàn)冬奧我這年輕的老將又上馬，

付心血流汗水再沃新花。

[隨著猛然刺耳的剎車聲傳來一聲巨烈的撞擊聲。

白 雪 （有感應(yīng)似的驚呼）師——父——

（唱）一個噩耗一聲炸雷當(dāng)頭擊打，家鄉(xiāng)這深情的大地雪落白紗。師與徒如父女一點不差，含悲忍痛淚輕擦……

[白雪在風(fēng)雪中前行。

[伴唱：仰頭問天他在哪兒，云不答風(fēng)兒也不答。

[汽車?yán)嚷暋?/p>

[秦劍迎上，接過白雪的拉桿箱。

秦 劍 白雪姐！

（唱）助理教練來接駕。

白 雪 秦劍，我省隊的老隊友！

（唱）佩服你這個省隊主力來市隊擔(dān)當(dāng)領(lǐng)滑。

秦 劍 師父信任，不敢馬虎。師姐，市體育局的郭局長去哈爾濱開會，沒親自來接你，他讓我轉(zhuǎn)達體育局的意見：師父在外地殉職的消息，暫時對隊員們保密。

白 雪 （不解地）為什么？

秦 劍 上午省局通知，你的原單位、國家短道速滑隊已經(jīng)組織專家，近日破例有目標(biāo)地來咱市隊，實地考核選拔隊員，擔(dān)心會有影響。

白 雪 能瞞多久？慈不掌兵。賽場如戰(zhàn)場，將來他們要面對的打擊可能要比這殘酷得多?，F(xiàn)在隊里的最好成績是多少？

秦 劍 隊里成績最好的是個叫谷臘月的小姑娘，時間是48.571。

白 雪 （興奮）太棒了！奧運會沖金牌有希望啊！新建的室內(nèi)速滑館還沒啟用？（咳嗽）

秦 劍 哦，正在籌備新館的竣工典禮。（關(guān)切地）師姐，你不舒服？

白 雪 沒事。還記得師父掛在嘴邊的話嗎？

秦 劍 訓(xùn)練一天也不能耽誤。

白 雪 走！

[二人下，汽車聲遠去。

[暗轉(zhuǎn)。

[復(fù)明，室外冰場?！昂蚊?，你們都快點！”谷臘月、何苗、辛欣、蘇琪等眾隊員披羽絨服欣喜、興奮地跑上。

谷臘月 （唱）終于盼來了我心中偶像，

這兒（指心）撲通撲通撲撲通通還有點小緊張。

師父走了多日聯(lián)系不上，心里覺著空得慌。

何 苗 臘月，班長，我看你今天有點兒不姓谷了。

眾隊員 （調(diào)皮地）姓啥？

何 苗 姓（興）奮！

[隨著一聲干脆利落的哨響，白雪、秦劍上。

秦 劍 集合！大家好！

[眾隊員回應(yīng)：“教練好！”

秦 劍 這位是——

白 雪 （跨上一步）我叫白雪，從今天起，由我暫時擔(dān)任你們的主教練。江國華教練——咱們共同的恩師……已經(jīng)因公殉職了。

秦 劍 （意外）你！

[音樂驟起，眾隊員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驚呆得定格在原地。

臘 月 （爆發(fā)地）不！你胡說?。_出隊列）

白 雪 你就是谷臘月？歸隊?。ㄅ酥疲M量平靜）今天的訓(xùn)練科目由冰上改為陸地。我們要完成師父的遺愿，振作起來?。▓远ǖ睾俺鰩煾傅目谔枺暗V山短道——”

眾隊員 （機械地）“直達冬奧！”

白 雪 （悲傷）大、大聲點兒，讓師父聽到！眾隊員 （哭腔喊出）“礦山短道，直達冬奧！”

[秦劍一聲哨響。

[眾隊員在秦劍的指導(dǎo)下進行陸地訓(xùn)練，但均不在狀態(tài)，臘月抽泣，摔倒。

白 雪 （厲聲命令）其他人解散！谷臘月！

臘 月 （哭腔）到。

白 雪 單獨加訓(xùn)蹬冰！

臘 月 你……

[隊友們由抽泣到低聲哭出來。

白 雪 不許哭！

[沈靜暗上。

沈 靜 （沉聲、不怒自威）聽白教練的話。不許哭！

白 雪 （發(fā)現(xiàn)）師娘……（欲上前被沈靜制止，示意她繼續(xù)訓(xùn)練）

白 雪 谷臘月，開始！

[臘月開始一個人的動作，隨著隊友的一一加入，音樂起，沈靜悄悄下。

[白雪、秦劍也加入訓(xùn)練隊伍——舞蹈《蹬冰舞》。

[伴唱：特別的一堂課，

含悲無話說。

嘴唇都咬破，

不讓淚滑落。

臘 月 （爆發(fā)式地呼喚）老天——你還我?guī)煾福?/p>

[光漸收。

二

[夜曲。

[幕后伴唱：東北入冬天黑早，

浮云遮月寒星寥。

廚房剛剛熄了灶，

又為明晨在操勞。

[“哐哐……”傳來菜刀在砧板上的敲砍聲。

[沈靜幕內(nèi)：“本河兄弟，你幫我把牛骨頭砍斷了，就早點歇著吧，還得起早澆冰呢……”

[“嗯吶！”手機彩鈴《在希望的田野上》響起，趙本河接聽電話上。

趙本河 姐，咋還沒睡？我和小劍在這疙瘩都挺好的……嗯吶……姐，一點都不冷……我不累，不計較……還計較啥掙錢多少的，和旁人比，你三弟差遠了……嗯吶，華子教練去世后，這幫隊員像沒了娘的孩兒，新來的白教練這些日子強往起攏。嗯吶，就華子——就是老教練的老伴沈大夫，人家是市中醫(yī)院的專家……聽說過吧？剛退休就自愿來咱體校當(dāng)校醫(yī)又做（音：揍）飯啥的……一分錢不掙，還全是人家個人掏腰包兒給孩子們補營養(yǎng)……嗯吶……這些人辦的事兒啊，老是讓你心里熱乎燎兒的……嗯吶，姐早點睡吧……撂了……

（唱）本河我橫豎也算是一根棍兒，

大半輩子干啥那都差不離兒。

北京冬奧人人都應(yīng)當(dāng)使把勁兒，

咱農(nóng)民也是堂堂的中國人兒。

[趙本河掏出隨身聽播放歌曲《萬疆》——“紅日升在東方其大道滿霞光……”，下。

[ 沈靜邊用圍裙擦手邊疲憊地走上，張望，一扇窗映出白雪磨冰刀的身影。

沈 靜 白雪這孩子……你師父沒白疼你！

（唱）邊陲小城已入夢，

窗掛霜花影朦朧。

兩個月來她真是拼了命，

做示范、講要領(lǐng)、嚴(yán)要求、細點評。

時而電閃雷鳴，又細雨和風(fēng)，

累壞了好閨女讓人心疼。

她一咳一喘顯病癥，

為她做了一碗百合菊花蓮子羹。

[隨著一聲“臘月不見了……”的驚呼，何苗等披衣慌忙跑上。

[沈靜一驚，白雪急上。

白 雪 怎么回事兒？

何 苗 半夜起來上廁所，發(fā)現(xiàn)她床鋪被里蓋著枕頭，沒人。

辛 欣 聽她叨咕，老家來人說她姥姥家房子破大雪壓塌了，她從小沒有父母，是在姥姥家長大的。

蘇 琪 可她姥姥說，她要是退出體校，老人家就喝農(nóng)藥。

白 雪 （吩咐）馬上分頭去找！

[在急切的音樂中收光。

三

[接前場，路邊小飯館的酒幌在寒風(fēng)中搖曳。

[屋里桌子上有幾個空啤酒瓶，臘月仍在往杯里倒酒，她的對面放置另一個斟得滿滿的杯酒。

[范總擦桌子、歸攏凳子做著一天的收尾工作。

范 總 （唱）老范我下班后給老婆搭把手，

忙忙活活又到了摘幌的時候。

（白）丫頭哇，快甭喝了！酒大傷身，

多大的愁事兒呀？失戀了咋地？

臘 月 （醉態(tài)）是、是失、失戀了……我看你挺面熟的呢……再、再上兩瓶……

范 總 （善意地欺騙）嗯，店里沒酒了！這么晚了，家里該惦記了。

臘 月 （不耐煩）我也善意地提醒你……在我面、面前消失……

[范總無奈地?fù)u頭下。

[傳來呼嘯的風(fēng)聲。

臘 月 （唱）入、入、入九夜來寒風(fēng)勁，杯、杯、杯酒怎暖冷透了的心。

[幕后伴唱：冷透的心啊——

臘 月 （接唱）冠、冠、冠軍夢已隨恩師成、成、成灰燼。

[臘月將一杯酒一干而盡，重重地放下杯……

[幕后伴唱：兩行淚伴一縷魂……

臘 月 （唱）對不起姥姥為我日子過得緊巴緊，

對不起那未曾謀面的資助人，

對不起秦教練甘當(dāng)綠葉做陪襯，

對不起恩師那臺破舊的自行車冒雨將我接出村。

八年來您為我們心血已耗盡，

此去也好歇歇身。

只可嘆弟子修行不到分，

修身修藝難修心。

好師姐到身邊又有撲奔，

怎奈她再不是咱臥鳳河的人。

求師父原諒我這么大了還走不穩(wěn)，

當(dāng)初的誓言怕是成了風(fēng)中的云。

有名有利不如有個好人品，

您的話語一字一字我記在心。

人在世，花在池，紅、紅、紅塵滾滾，

十四億才能有幾個世界冠軍。

[臘月舉杯欲干，白雪推門而入。

白 雪 （怒不可遏）你、你、你渾蛋！跟我回去！

臘 月 （一副醉態(tài)）教、教練甭、甭生氣……奔亮兒來的？

（唱）我最后一次聽你訓(xùn)，

明天就回家當(dāng)農(nóng)民。

白 雪 （唱）你這樣沮喪頹廢太過分，哪像立馬磨刀備戰(zhàn)的人。

臘 月 （唱）打官腔算不上有學(xué)問，

你這堂堂的大明星怎能口不應(yīng)心。

只想著到國外去應(yīng)聘，

還談啥報完師恩報國恩。

白 雪 （唱）為應(yīng)急我屬臨時來助陣，你、你、你，戰(zhàn)場上最怕相傷自家人。

臘 月 （唱）你、你、你一生氣更、更顯著俊，感、感、感情深咱一口悶。

（白）來……來……（手不穩(wěn)地為臘白雪倒酒）

[白雪一把奪過酒杯氣憤地將桌上其他酒杯的酒也拋灑在地上。

臘 月 （拍桌而起，險些摔倒，命令）你、你把剛才的那個酒杯滿上！

白 雪 （才發(fā)現(xiàn)）這兒早就備了一杯酒。給誰倒的？

臘 月 那、那是我、我給、給師父的……（伏桌而睡）

白 雪 （一震）師父！臘月，臘月你……唉！

[白雪撿起掉在地上的棉大衣給臘月披上。

[音樂起，白雪欲倒酒，發(fā)現(xiàn)全是空瓶。

白 雪 （心情復(fù)雜地）老板，再、再上酒！

[范總拿著兩瓶啤酒上，認(rèn)出白雪。

范 總 是你？白教練！世界冠軍，臥鳳河人的驕傲！

白 雪 慚愧……

范 總 我再加倆菜，這頓飯，免單。

白 雪 謝謝！不必了。老板，能麻煩你放首歌聽聽嗎？就放那首《蝸?！贰?/p>

范 總 我去找找……（下）

[白雪雙手恭恭敬敬地倒酒。

白 雪 （唱）雙手倒酒灑在外，

兩行淚水流下來。

此時多想恩師在，

[幕后伴唱：半邊月下云徘徊——

白 雪 （唱）二十年亦師亦父有依賴，

奔理想拼賽場有您站臺。

如今離境的機票已兩次更改，

仍不見新聘的教練接班來。

隊員們剛剛進狀態(tài)，

臘月這只領(lǐng)頭羊一陣狂來一陣呆。

我若轉(zhuǎn)身去國外，

速滑隊必定早霜摧落花不開。

對不起小師妹們貪玩兒的年齡負(fù)重載，

冰場上無數(shù)次爬起無數(shù)次摔。

對不起家長們?yōu)楹⒆永站o褲腰帶，

黑土地上頂風(fēng)冒雪撲奔來。

對不起師娘那雙號脈抓藥的手淘米擇菜，

更對不起小城夜來速滑的燈飾一排排。

2022 千載難逢這一載，

恩師盼得頭發(fā)白。

家鄉(xiāng)走出的師姐們個個翹首以待，

多年的心血雄厚的實力最有望奪金牌。

可、可、可我剛剛尋到真情愛，

恩師啊……

弟子真、真、真不知道應(yīng)該怎安排。

人走這雙腿實難邁，

心留留下的心事誰能猜。

（白）師父——這杯酒，白雪替您干了！

[白雪雙手舉杯過頂，一飲而盡。

白 雪 （唱）恩師若有囑咐在，

風(fēng)停雪住入夢來。

（呼喚）臘月，臘月……

[動情的旋律起，臘月醒來，又拿酒杯。

[白雪奪過臘月的酒杯，喝下。

臘 月 你、你……

白 雪 （更正）叫師姐！

臘 月 這個“師姐”能叫多久？（站立不穩(wěn)）

白 雪 一輩子！（抽出一張紙巾仔細地為臘月擦嘴角、攏頭發(fā)）這么俊的姑娘，都成小花臉兒了……

[伴唱：輕輕、輕輕擦干凈，

兩眼哭腫姐心疼。

看看人生多少路，

哪有幾段平。

[白雪將一張紙幣放在桌上。

白 雪 摟著我的脖子，咱回家！

臘 月 （賭氣地）我……我不用你虛情假意的……

[白雪背起臘月推門而出，寒夜的風(fēng)呼嘯著。

[音樂起。

[范總端盤上。

范 總 來嘍！歌兒也找到了。

[范總發(fā)現(xiàn)桌上的紙幣，推門而出，望著風(fēng)雪中遠去的師徒背影，白雪背著臘月艱難行走的剪影已出現(xiàn)在舞臺后區(qū)高處。

[風(fēng)聲和《蝸牛》音樂聲交織在一起：“該不該擱下重重的殼，尋找到底哪里有藍天。隨著輕輕的風(fēng)輕輕地飄，經(jīng)歷的傷都不感覺疼，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小小的天有大大的夢想，重重的殼裹著輕輕的仰望……”

[光漸收。

[小提琴背景音樂中，天幕上隨著放大的手機按鍵聲出現(xiàn)如下的微信文字：“臘月，決定人生成敗的往往就在于關(guān)鍵路口的方向選擇。偉人曾經(jīng)說過：勝利在于再堅持一下的努力之中。你希望稱我這個沒見過面的女人為‘媽媽’，那我就愧領(lǐng)了。你想見我，那就相約在北京冬奧會閉幕后。臘月，加油！我相信你！”“謝謝媽媽！臘月不會讓您失望的……”

四

[室內(nèi)“歡樂天使遊樂園”小學(xué)生般的字體牌匾霓虹閃爍。

[歡快、熱鬧的音樂和孩子們的歡笑、游戲、嘈雜聲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和諧的氛圍。

[沈靜、臘月、何苗等眾隊員圍坐在一起正繡著“十字繡”，沈靜不時地指點著。

[幕后伴唱：打滑梯，蕩秋千，兒童樂園人聲喧。

沈、臘 （唱）與臘月（師娘）肩并著肩，

臘 月 （唱）且將心頭思緒手中線細細梳斂。

沈 靜 （唱）凝神靜氣線頭針眼慢慢穿。

臘 月 （唱）耳邊亂眼前亂心兒不能亂，

持繡繃審圖案端坐繡架前。

學(xué)師娘一針下，怎么指尖發(fā)顫，

那邊的一聲喊針尖走偏。

二針下就覺著手心出汗，

身旁過一群花枝招展我心神難安。

第三針悄悄向師娘偷瞄一眼，

只見她飛針走線紫燕凌空氣定神閑。

沈 靜 臘月，你師父常說——

（唱）練體能練技術(shù)意志最難練，

心猿意馬只能自己拴。

他平生最蔑視心胸窄愁容滿面，

悲切切凄慘慘灣里怎能撐大船。

不闖出這一線天你能走多遠，

不煉成鋼筋鐵骨怎能挑重?fù)?dān)。

家門口的北京冬奧咱不能打臉，

白雪讓我教十字繡只為火煉金丹。

何 苗 （不小心扎手）哎喲！

沈 靜 （用嘴吸何苗針扎處的血珠，意味深長）凡事須心靜，心不靜則事不成。（舒緩音樂中敘述）當(dāng)年在昏暗的燈光下，你們師父他用毛筆歪歪斜斜卻認(rèn)認(rèn)真真地抄了古人的一段話，貼在了我倆新婚照的旁邊。

[江國華語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

沈 靜 （解釋）意思就是成大事者必須做到泰山在眼前崩裂而面不改色，麋鹿在身邊奔突而不眨眼。他說，這是優(yōu)秀的速滑運動員必備的素質(zhì)。

眾隊員 師娘，我們懂了……

何 苗 （唱）一番話打開門兩扇，

辛 欣 （唱）似看見山外山萬里云天。

臘 月 （唱）臘月靜下心重審繡案理絲線，

繡上雪花落在梅花上邊。

眾隊員 （唱）梅花借雪香一段，

雪伴梅花耐苦寒……

[臘月等隊員們手持各自完成的繡有雪花圖案的圍巾聚攏在沈靜的身邊。

[一聲哨響，秦劍大步急上。

秦 劍 馬上集合！

[眾隊員列隊。

秦 劍 白教練要求全體隊員跑步到八里岡與她會合，進行體能訓(xùn)練。出發(fā)！

沈 靜 （關(guān)切地）天氣預(yù)報有暴風(fēng)雪，千萬加小心！

[收光。

五

[夕陽殘照，晚霞映照在白茫茫的臥鳳河上，岸邊的蘆花和白樺樹染上了淺紅色。

[白雪內(nèi)唱“晚風(fēng)吹蘆花動……”上，蘇琪隨上，二人將自行車支立在樺樹下。

白 雪 （唱）落日直晃眼，

舉目望大雪地?zé)o遮無攔。

臥鳳坡如待嫁的新娘羞紅了臉，

白樺林似閨蜜簇立身邊。

去家訪與礦工鄉(xiāng)親見一面，

體恤嗑兒知心話傾心交談。

炕頭上恨不得擺上年夜飯，

你倒酒他夾菜我不抽煙他也遞煙。

這個說：跟外國人掰手腕咱不能服軟。

那個說：誰和咱挑戰(zhàn)咱中國人得抱團。

爺爺說：賽場上有孩子摔倒我心疼得直出汗。

嬸子說：咱國第一我樂得直拍炕沿。

這一次家訪好像一次充電，

到民間才知道北京冬奧人人都掛牽。

兩個月冰場上伴飛雛燕，

看她們又似回到自己的從前。

苦孩子苦出身不怕苦累不畏險，

寒風(fēng)中眉發(fā)結(jié)霜汗透衣衫。

臘月她更是天生稟賦萬里挑一實少見，

好苗子才有望大樹參天。

精鋼百煉方能成利劍，

快馬仍需再揮鞭。

蘇 琪 教練，她們來了。

[秦劍率佩戴統(tǒng)一新繡的圍巾之眾隊員急上。

[臘月將紅色繡著雪花的圍巾給白雪圍上。

臘 月 這是我繡的，漂亮嗎？

白 雪 （贊）漂亮！

臘 月 等熟練了，給我的媽媽也繡一條！

眾隊員 （一怔）媽媽？

臘 月 保密！

白 雪 （吹哨）一會兒將有暴風(fēng)雪，你們敢不敢隨我拿下前面最險的山峰？

眾隊員 （豪邁地）敢！

白 雪 出發(fā)！

[暗轉(zhuǎn)，響起凄厲的風(fēng)聲。

六

[光復(fù)明，隊員們在白雪的率領(lǐng)下在暴風(fēng)雪中艱難前行。

[合唱伴唱：大雪橫飛，狂風(fēng)呼號，

凌空一把劍出鞘。

荊棘叢生，山路陡峭，

風(fēng)如皮鞭雪如刀。

古有花木蘭，

今有我礦山短道，

敢與天公試比高，

敢與天公試比高！

[有人一聲喊：“風(fēng)停了！”眾歡呼：“我們終于登上了最高峰！”

[風(fēng)漸停，唯雪花飄飄，音樂舒緩。

[白雪氣喘吁吁，眾隊員累得都躺倒在地。

臘 月 （欣喜地）我們終于登上了最高峰！師父當(dāng)年曾囑咐我們，冬天不要上山，危險。

白 雪 對呀。當(dāng)年我偷偷在冬天上來一次，才明白啥叫“無限風(fēng)光在險峰”（豪邁地俯視山下）“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　?/p>

[白雪一陣咳嗽，臘月急忙掏出紙巾遞上。

臘 月 （驚）血？

白 雪 （鎮(zhèn)靜）別那么大驚小怪的，回去吃點藥就好。你們看，在山上看落雪，和在平地上不一樣。

何 苗 （傷感地）可惜這么漂亮的雪花，到春天就化了。

辛 欣 趙大叔說咱們運動員和雪花一個命，吃青春飯。

臘 月 （懂事地制止）辛欣說啥呢，也有永不融化的雪，那得在山峰最高處。

白 雪 我的臘月成詩人了。是啊，雪花是命短，可她生命的美麗，任何花朵都望塵莫及，還記得我教你們的那首歌《雪花吟》嗎？

[臘月領(lǐng)唱京歌《雪花吟》。

臘 月 （唱）瑤臺梨花魂，

舍命來報春。

今夜落處不敢問，

怕驚夢中鄰……

[白雪帶眾隊員加入合唱——

叩拜太陽神，

感恩淚紛紛。

來日愿化一片云，

夏日好遮蔭。

[雪在靜靜地飄落，光漸收。

七

[早晨趙本河用竹枝掃帚在掃雪，“唰唰唰……”的聲音很響。

[有學(xué)員跑過場。

[秦劍拿著本夾上。

秦 劍 （吹哨）集合！快點！（欲下）

趙本河 大外甥，大外甥！嘁，（旁白）不叫職稱還聽不見呢，（大聲）秦教練！

秦 劍 正忙著呢。三舅啥事兒？

趙本河 這不，眼瞅著這新館也立馬竣工了，那嘎嘎新的澆冰車也調(diào)試成功了。你媽昨天在電話那頭的囑咐你也聽了，是不是也該幫三舅跟上邊疏通疏通了？

秦 劍 （一怔）啥事兒？

趙本河 我看新樓門上貼出招聘保安的廣告了，你媽的意思讓我再當(dāng)幾年保安，你一個人兒在外，跟前兒也有個知近人兒不是，你看。

秦 劍 三舅，那當(dāng)保安是有硬杠兒的。你歲數(shù)過口兒了。我聽說要給你結(jié)算工資呢。

趙本河 （一驚）幾層意思？

秦 劍 歡送您榮歸故里唄！（向后臺喊）馬上集合?。毕拢?/p>

趙本河 （覺得突然）這……這……

（唱）聽這信兒讓我措、措、措手還挺不及，

昨下晚兒還告誡自個兒無須揚鞭自奮蹄。

北京冬奧會趙本河也得出把力，工不工錢那都不是問題！

（白，對觀眾傷心地）我這大外甥是不給我使勁兒呀……唉！他小時候沒少尿我身上……可話又說回來了，我挺服他。華子在哈同高速上出事的頭一天，是原定他和女朋友兩家大人回哈爾濱會親家的日子，隊里訓(xùn)練正在“啃”勁兒上，他連車票都沒空兒退，對象黃了。他跟我學(xué)時，眼淚在眼圈里直打轉(zhuǎn)轉(zhuǎn)，可和別人，連聲兒都沒吭兒。其實，他的實力也是拿獎牌的料?。】扇A子一聲招呼，他撂下電話就來了。（拭淚）將心比心……（突然發(fā)現(xiàn)，急切大聲）臘月小心?。迸芟拢?/p>

[緊接著，幕后傳來重物摔落的聲音和臘月的驚叫：“哎呀！”趙本河：“臘月你沒事兒吧？”臘月：“趙大爺！您受傷了？”大喊，“掉下來的腳手架砸人了！”有人急喊：“快去找沈大夫！”

[頭戴安全帽的范總上。

范 總 （生氣地）早就告訴你們離工地遠點兒。就是不聽！總扒窗戶看冰場。你們急，我們也急！

[音樂急切。

[暗轉(zhuǎn)。

[音樂舒緩，定點光中臘月扶著手臂纏著繃帶、吊掛在胸前，披著軍大衣的趙本河慢慢走上。

趙本河 （不小心）哎喲！

臘 月 趙大爺，挺疼吧？

趙本河 小骨折。這體格子，硬實著呢！（背躬）要不是沈大夫，我八成也體蹬了。

臘 月 趙大爺，您的大恩大德，臘月一定報答?。ㄊ脺I）您這一擋，救了我一命，我若是殘了，還參加什么冬奧會呀。說恩重如山，也不為過！趙大爺您的醫(yī)療費……

趙本河 甭整這出兒。往后再提醫(yī)療費這事兒，就是瞧不起叔?。m正）往后別叫我大爺。

臘 月 叔！趙叔，回屋歇著吧。又找這澆冰車干啥？

趙本河 你沒看乙方這兩天都在試用那臺進口的澆冰車嗎，人家說是國際標(biāo)準(zhǔn)。那冰面兒！嘖嘖！

臘 月 （按捺不?。﹪谊爩＜医M后天就到，只有一天的工作日，聽說局里正在和施工方協(xié)商，能不能讓我們早進室內(nèi)館？

趙本河 扯！甲方?jīng)]驗收呢。除非……范總那個犟種……

臘 月 沒用，央求好幾次了。叔，外面冷，您快回屋歇著吧！

趙本河 （傷感地）唉，立刻亮兒就要回屯子歇著了……（吹哨聲響）去吧臘月，好好訓(xùn)練，人爭一口氣 佛受一爐香！等2022 年在電視里看到你在冬奧會的領(lǐng)獎臺上掛個金牌，叔就和屯子里的人說：這丫頭是我們一個單位的！去吧……

臘 月 （鄭重地）叔，我記住了！咱們是一個單位的。

[二人擊掌后臘月跑下。

[趙本河不舍地走到澆冰車旁。

趙本河 老伙計呀！

（唱）纏鐵絲生鐵銹別看它挺破，

臨到分別還真有些舍不得。

自打從華子手里交給我，

年復(fù)一年它硬撐著。

日頭出來大卯星落，

隨你那老主人從不趴窩。

成就了多少好兒女，

送走了一撥又一撥。

河?xùn)|河西皇帝輪流坐。

你沒見他們買了賊牛的電腦澆冰車，

我離職你卸任都歸角落。

論資歷咱倆都得管華子叫聲哥，

就這么分手心里總覺不太妥。

[趙本河掏出手機欲與澆冰車自拍合影，倚倒在地又重新爬起來。

[幕后伴唱：聚了，散了，好聽賴聽都是歌。

秦 劍 （上）三舅，主任說了，藥費全報。你先不用著急回屯子，等速滑新館竣工典禮給你戴花，還和白雪、我?guī)熌?、國家隊專家組及市領(lǐng)導(dǎo)、志愿者代表站在前排。

趙本河 （意外、不相信）真的？孩子可不興和長輩鬧著玩兒！

秦 劍 三舅，是真的。你保護了臘月，大功勞！

[抒情的音樂起。

趙本河 （感慨地）三舅分量不夠，華子要是活著，那位置該站著他！

[光漸收。

八

[趙本河隨著節(jié)奏明快的音樂上，欲過場。

趙本河 （仿佛聽到臺下觀眾說啥，停下）誰說我拎著手機又上來和我姐通電話了？這回我關(guān)了。（剛欲關(guān)機，鈴聲響，嚇了他一跳）這是那邊來的。（接聽）姐呀，沒睡呢？你那邊也聽說了？這不是嘛，華子在的時候上北京爭取的，人家上頭破例組織專家來咱這兒實地考察、選拔人才……定的日子新館沒到預(yù)定的交工驗收時間……商量不通，施工方姓范那小子賊拉倔……室外自個兒澆的冰不可能出最好成績。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唄……（看表）媽呀！過點兒了！小劍還囑咐我招呼他起來和白雪去澆冰呢……姐你麻溜閉燈睡吧……（旁白）我這胳膊要是不折還用他們?。毕拢?/p>

[暗轉(zhuǎn)。

[夜曲。

[月下室外冰場舞臺后區(qū)，紅圍脖包裹嚴(yán)實的白雪在奮力地推動著澆冰車。

[伴唱：天上一輪月亮，

冰上一片月光。

誰家女兒還沒睡，

千家萬戶入夢鄉(xiāng)。

[白雪滑倒，欲掙扎站起來，卻未能如愿。

白 雪 （唱）凌晨的小城多靜謐，

水滴汗滴成冰滴。

想站起卻咋也站不起，

原來水結(jié)冰處凍粘了棉大衣。

[白雪解開棉大衣衣扣，只穿絨衣站起來，查看：“這出水孔也凍住了……”

白 雪 （接唱）多少年這塊冰上長成了多少好兒女，

刀鋒閃過迎晨曦。

感恩家鄉(xiāng)黑土地，

地下火地上冰天下第一。

祖輩父輩光脊梁跪地不惜力，

巷道口白牙一露挺身軀。

冰花血花速滑人的春秋以秒計，

出發(fā)從不問歸期。

父一輩子一輩血脈傳遞，

輩輩都等著好消息。

拼搏路上接力棒失誤我擔(dān)不起，

盼只盼臘月挺身而出扛大旗。

到那時少活幾年我也愿意，

有生之年甘做一架登天梯。

[遠處汽車駛來，燈光亮起響起剎車聲。

[范總急上。

范 總 是你？白教練？?。▽⒆约捍笠陆o白雪披上）

白 雪 范總，謝謝你！

范 總 你、你這丫頭，差這么幾天就不能等？

白 雪 一天也等不起！

范 總 （唱）這孩子和我一樣犟脾氣，

年齡相仿我閨女。

難為她為備戰(zhàn)北京奧運拼全力，

我寧肯為她破一次老規(guī)矩。

范 總 甲方?jīng)]驗收之前，要是有隊員傷著？

白 雪 （一怔立即明白）我們責(zé)任自負(fù)！

范 總 白紙黑字……

白 雪 白紙黑字！

[秦劍、趙本河氣喘吁吁急上。

趙本河 怪我！怪我！

范 總 （對白雪）這可以免除了你們的澆冰之苦？

白 雪 澆冰之苦，已屬日常。隊員們發(fā)揮不出最好競技水平，錯失這次機會，可能會遺憾終生，或許對國家也是個損失。

范 總 （用力點點頭）好孩子，理解！今天就提前進館上冰。咱們民間先驗收一下！

白、秦 （激動地躹躬）謝謝范叔！

趙本河 好兄弟！加微信！老哥拉你入群。

范 總 （一怔）什么群？

趙本河 （自豪地）北京冬奧會志愿者群——“冰

心勝火”！

[收光。

[幕后伴唱：

面對一條大河，

背靠萬座高山。

無論走得多遠，

我們不會孤單。

[幕后傳來白雪、秦劍訓(xùn)練報表、提醒動作的聲音：“加速！加速！”“注意出彎道的路線！”“臘月，好樣兒的！”“何苗，注意上肢！”“辛欣，傾倒角度！”放大了的冰刀與冰面的摩擦聲……

[白雪手握秒表出現(xiàn)在一側(cè)，秦劍興奮地跳了起來。

[臘月手持頭盔上場伏在白雪的肩膀，激動地捂臉抽泣。

[在歡快的音樂旋律中傳來欣喜的奔走相告：“臘月距離上屆東京冬奧會的紀(jì)錄僅差0.005秒！”“太棒了！”“這次入選國家隊十拿九穩(wěn)了！”“谷臘月萬歲！……

[何苗等眾隊員興奮地相擁而上。

何 苗 （唱）臘月的臉兒像鮮花一樣，

眾隊員 （唱）那是、那是，賊拉鮮亮。

辛 欣 （唱）一雙眼睛如同星星閃光，

眾隊員 （唱）不對，不對，星星哪有甜蜜流淌。

蘇 琪 （唱）是月亮給星星帶來希望，

眾隊員 （唱）我們都渾身充滿力量。

臘 月 （唱）讓我們挽起臂膀，

眾隊員 （唱）一起去仰望國旗飛揚。

[眾隊員相擁造型，切光。

[傳來驚呼：“白教練！白教練！怎么又咳血了？！”“快！去找沈阿姨！”

[音樂一顫，切光。

[定點光中……“謝謝！謝謝陸醫(yī)生！我知道了……”沈靜凝重地放下電話。

[暗轉(zhuǎn)。

九

[舒緩的夜曲，柔和的燈光。

[沈靜坐在矮凳上守著藥鍋煎藥，白雪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白 雪 （撒嬌地）老娘，我今晚就睡你這兒。

沈 靜 （愛憐地）又整小時候那出兒。

白 雪 （向往地）小時候……

[從往事中隱隱傳來女聲童謠：“小丫蛋兒踢完毽兒，扭扭噠噠上河沿兒，打出溜滑兒，摔屁股蛋兒……”

白 雪 老娘，我不想長大。

沈 靜 （哄小孩似的）行，咱小雪不長大，你呀，真不讓人省心，有病是瞞著的事嗎？我覺著還是應(yīng)當(dāng)住院。

白 雪 我有這么一個醫(yī)術(shù)高明的老娘，我怕啥。這些年在國家隊到世界各地參加了那么多的比賽，我更懂得了師父當(dāng)年說的那句話的分量。

沈 靜 哪句話？

白 雪 （回憶地）“國家利益至上”。從前也有時當(dāng)成官話兒聽。其實，有多少人都把這六個字刻在了骨子里。

沈 靜 你推遲了國外聘請和男友之約，又隱瞞病情，正式簽下了三年的合同，這個犟勁兒呀！真隨你師父！

[沈靜打哈欠，白雪扶沈靜斜臥于床。

白 雪 不也像您嗎！老娘，您一天為隊員們做飯、洗衣，又給我熬藥，您靠一會兒。

沈 靜 （拉出白雪內(nèi)衣的袖口）你這件內(nèi)衣還是前年穿的那件兒。

[沈靜漸入睡，白雪為其蓋毯。

白 雪 （唱）自作主張簽下了三年合同，

但愿戀人他能與我心靈相通，

但愿師娘草藥對病癥，

更期望小師妹們雛燕個個飛成鷹！

謝范總未驗收的冰場提前用，

才有臘月一鳴驚人亮刀鋒。

專家組返京后我天天等，

愿臘月花開引來百花紅。

[沈靜醒來，給白雪揉肩。

沈 靜 （唱）你這幾天心事重，

老娘身邊該放松放松。

[“白雪……”秦劍興沖沖上。

秦 劍 （遞上信函）剛到的，局長讓我立即送給你！師娘還沒歇著？

白 雪 （閱后興奮遞給沈靜）臘月這小丫頭入選國家隊啦！老娘！

沈 靜 （強抑激動）別、別碰灑了藥鍋……還整了倆手機，不嫌沉哪？

[白雪不平靜地來回走動，然后轉(zhuǎn)身下，秦劍隨下。

沈 靜 （急）你又去干嗎？

[白雪回答：“磨刀！”隨之傳來放大了的磨刀聲：“唰唰唰……”

[天幕出現(xiàn)眾隊員們舞蹈化的磨刀動作剪影，“唰唰唰……”仿佛積蓄著力量。

[合唱：磨刀、磨刀，

我們的目標(biāo)——

更快、更強、更高。

[暗轉(zhuǎn)。

十

[定點光中，沈靜走到窗前，窗外星光點點，月光如洗。

沈 靜 （心潮難平，喜極而泣）臘月她們這些孩子長大了。華子……

（唱）清亮亮的月光照夜空，

問一聲華子你可在聽？

若是你還在得多高興，

嘴一咧、笑盈盈，

又自夸強將手下無弱兵。

你常說種地先選好品種，

盡心伺弄才有好收成。

為學(xué)生四十年月月工資都不剩，

給隊員補營養(yǎng)花錢都不眨眼睛。

四十年你自己整了一身病，

百米滑道你卻耗盡一生。

華子呀！今天是二九你冷不冷，

你嘗嘗這新沏的熱茶濃不濃。

[女聲伴唱：一片牽掛無人送，

你若是聽見就應(yīng)一聲——

[江國華身著印有“中國”字樣的訓(xùn)練服出現(xiàn)在另一表演區(qū)。

江國華 （唱）月色里小城多沉靜，

我家屋里還亮著燈。

一杯熱茶手中捧，

熱騰騰、暖融融。

[伴唱：都是未了情——

江國華 （唱）華子我真高興，

句句都在聽。

白雪、臘月兩個丫頭能承重，

可惜我不能親自送一程。

老妻呀——我的沈靜——

到如今，我才懂——

夫妻一本無字賬，

天算人算算不清。

我曾應(yīng)承給你買件大衣翻毛領(lǐng)，

我曾應(yīng)承親自上灶讓你嘗嘗我的廚藝中不中，

我曾應(yīng)承達子香花開咱全家合張影，

掛獎牌捧獎杯咱礦山的人也賊光榮。

我還說咱翻著日歷耐心等，

2022 帶你一起去北京。

[男女伴唱：月朦朧，眼朦朧，

云向何處行。

江國華 （唱）只剩你一人你多保重，

冬奧會還要你替華子送掌聲。

沈 靜 （唱）電視前四盤菜，

江國華 （唱）兩雙筷子倆酒盅。

沈 靜 （唱）國歌響起咱倆一起敬。

江國華 （唱）倆人心意你一人擎，

替丈夫連干三盅。

[回憶的音樂。

沈 靜 我懂，還像北京申奧成功的那天晚上，你在外面都喝多了，進了家門又讓我給你扒拉一盤花生米，啟了一瓶65度的北大荒，非要我陪你。我這輩子頭一回，知道醉了是啥滋味。我說你當(dāng)心身板兒……你咋說的還記得不？

江國華 我說別說是身板兒，就是要命，華子也舍……（囑托）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支煙……（自我否定）不抽了，不抽了……你說早戒一年就能多活一年，唬我呢。臘月要去北京了，你把我那塊老秒表送給她，白雪還這么年輕，你一定得保住她……

[江國華隱。

沈 靜 我、我知道……我知道……

[男女伴唱：幾片浮云風(fēng)吹動，

停一停啊，等一等。

酒潤腳下黑土地，

香了夜空……

[光漸收。

十一

[趙本河持手機上場。

趙本河 （通話）姐呀，起來沒？我聽小劍說了，他老丈母娘讓他老丈人兒給擼個茄子皮色兒……嗯吶，咱小劍感動了……聽說倆人把結(jié)婚日子訂在了北京冬奧會開幕那天……我跟你說姐，甭?lián)笓膏侧驳兀识Y錢要是差三頭二百的，我補上！嗯吶……對了姐，告訴左鄰右舍的，看著點兒今晚的電視……嗯吶，看看就我和帶弟兒結(jié)婚時穿過那套西服在電視里精不精神兒……記住——速滑館開館典禮！咱市新聞唄！注意是“臥鳳河速滑館揭牌儀式”。人老鼻子了，光志愿者群就造十幾個，有幾百人……臘月過了初五就進京……那邊招呼我呢……嗯吶……一會兒也離不開我……撂了……（下）

[天剛蒙蒙亮，隨著“唰唰唰……”和“咔咔咔……”的掃雪鏟冰聲，穿著厚厚衣服的志愿者們漸漸聚攏，一桿寫著“冰心勝火”的大旗及十多面群旗在風(fēng)中飄揚。

[身著正裝的范總上，白雪、臘月等眾隊員隨上。

臘 月 （緊挽著白雪）教練，我姥姥說是你資助她住進了村里的解困房?？膳土?，她管你叫“好丫頭”。

白 雪 哎呀！你煩不煩哪，婆婆媽媽的。

范 總 （揭開江國華雪雕像的紅綢）隊員們！

眾隊員 （認(rèn)出）師父？

范 總 這是我們志愿者群里的幾位美術(shù)老師的杰作，沒正式亮相之前，還想讓你們……咦？沈大姐呢，想請你們看看還有啥可以表達你們心愿的？

臘 月 范總，我可以向您要一支煙嗎？

[音樂起。

白 雪 （制止）臘月，不可以。

臘 月 （一怔）你？師父當(dāng)年……

白 雪 （動情地）我比你們更知道，師父年輕的時候嗜煙如命，除了在冰場上，煙不離口，和師娘感情那么深，師娘以“不戒煙就離婚”這種絕情的話相逼，最后還是師娘妥協(xié)?？伤吹轿覀円蛉狈I養(yǎng)而體力不足，他……戒了，用節(jié)省下的一點錢買肉。

臘 月 （拭淚）可我聽師父說過，等速滑館建成了，他就坐在這臺階上，美美地過把煙癮，你就讓他……

白 雪 （為臘月擦去淚水）師父盼新館落成，更盼你們能登上北京冬奧會的領(lǐng)獎臺。

臘 月 （固執(zhí)地）你……

[沈靜暗上。

沈 靜 聽教練的。我答應(yīng)過他，你們誰能在2022 拿金牌，我……給他點一支煙……（哽咽）他說……要我像新娘那樣……白雪，他……

[白雪慢慢地將自己的獎牌為雕像掛上。

白 雪 （動情地）師父，您制定的訓(xùn)練計劃里，我加上了一門課程，（向眾隊員）春節(jié)假期我給谷臘月加上外語課，自愿參加的請舉手！

[何苗等隊員先是相互觀望，而后在臘月的帶動下逐一舉起了手臂，宛若一片向上生長的禾苗。

沈 靜 （喜愛地打量著每一個隊員，欣慰地）真好！臘月，這是你師父的那塊老秒表，帶在身邊。孩子們，你們都不要忘記他常說的話。

[響起江國華語音：“咱們老一輩礦工講的是，跪著挖煤、站著做人！我們要俯下身來滑冰，挺起脊梁報國！”

[踢踏舞的音樂節(jié)奏響起。

[男聲有力激昂地合唱：

嘿喲，嘿喲，

跪著，跪著——

只為那分熱，只為那團火。

嘿喲，嘿喲，

站著，站著——

只為那面旗，只為那首歌。

[隨著響亮的哨聲，天幕下方呈現(xiàn)出一條巷道，頭頂?shù)V燈的身影奮力跪行。

[巷道上方的地平線上，朦朧的晨光中一隊速滑隊員疾馳而過。

[定點光里，白雪手握秒表：“加速！加速！”

[仿佛從天際傳來江國華的聲音：“加速！加速！”

[音樂聲中，白雪為臘月穿上自己珍藏的“中國”隊隊服。

臘 月 （走到秦劍面前）你在我的前面，一直像一個渾身充滿力量的大哥哥，以后我前面沒哥了……

秦 劍 你就是最前面的那個！（二人撞拳）

[臘月走向披著西裝的趙本河，擁抱。

臘 月 永遠是一個單位的。

[臘月突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機激動地按鍵。

臘 月 （獨白）我得把這喜訊告訴和我?guī)煾竿瑯又匾娜耍慨?dāng)我堅持不住了，她都在我的背后支撐著我，這個手機只能發(fā)信息不能通話。

[白雪手機鈴響起“當(dāng)我想你的時候，我的心在顫抖……”

臘 月 （對手機）媽媽。

白 雪 （似乎忘記了臘月就在眼前）我知道

了，加油！

[動情的音樂起。

臘 月 （明白了一切，慢慢地走向白雪）媽——媽?。ㄓ虮话籽┓銎穑?/p>

[伴唱：輕輕喚一聲，

心雨淋濕了眼睛。

人相伴一程，

靈魂相伴一生。

臘 月 “礦山短道，直達冬奧！”

白 雪 （轉(zhuǎn)身向著隊友，一字一板、信心十足地）加油！2022——北京！不見不散！

眾隊友 “礦山短道，直達冬奧！礦山短道，直達冬奧！”

趙本河 教練，你們的短道速滑隊的隊歌《我就是中國》我們志愿者也都會唱。

[趙本河、范總率眾志愿者與沈靜、白雪、秦劍及全體隊員齊聲合唱節(jié)奏有力、時尚的京歌。

[一隊更年少的隊員從舞臺深處迎面向觀眾的方向滑來——舞蹈式的慢動作。

[男女聲合唱：在母親的懷抱，

我是一個小小的我。

在原野我是小草一棵，

在地下我是積蓄的熱。

在人間我是一團火，

奔向大海我是一條女兒河。

在世界賽場上——

我就是中國，我就是中國。

[喜慶的爆竹聲響起，短道速滑館落成慶典及2022 北京冬奧會成功舉辦。

[昂揚、向上、奮進的樂曲激動人心地響起。

[隨著電腦鍵盤的敲擊聲，大屏幕上出現(xiàn)文字：在北京冬奧會、冬殘奧會表彰大會上習(xí)近平主席指出“冬奧七年艱辛，奮斗鑄就輝煌。北京冬奧會、冬殘奧會籌辦舉辦是在異常困難情況下推進的，全部參與者堅持‘一刻也不能停，一步也不能錯，一天也誤不起’，付出了艱苦卓絕的努力……廣大冬奧會、冬殘奧會的參與者們，用辛勤的付出、堅強的毅力、巨大的勇氣，以強烈的責(zé)任感、使命感、榮譽感，出色完成了各項工作任務(wù)，創(chuàng)造了無愧于祖國、無愧于人民、無愧于時代的光輝業(yè)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