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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懸度”

2024-01-01 10:19
敦煌研究 2023年5期

內(nèi)容摘要:漢晉南北朝時期的西域南道,需越過蔥嶺或喀喇昆侖山,前往犍陀羅和更遠的地區(qū)。這條道路多有艱險難越之處,中國史書素有“懸度”之稱,并有求法僧身臨其境的生動描述。本文認為“懸度”只是一個形容道路艱險的漢語修辭性詞匯,并不是對某處天險屏障的譯名或特指命名。兩漢和晉南北朝時期的“懸度”所在的交通路線不同。承認“懸度”天險真實存在的同時,也要看到仍有其他無需經(jīng)由“懸度”的道路,可供國使、僧侶與商人各取所需,甚至也不妨礙大規(guī)模部族遷徙的實現(xiàn)?!皯叶取辈⒉皇墙煌ǖ恼系K,而是溝通的橋梁。

關(guān)鍵詞:懸度;三池;懸絙;傍梯

中圖分類號:K928.6;K207.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23)05-0125-11

On the Meaning of “Xuandu” as a Place Name

LIU Yi SHANG Fei

(School of History,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9)

Abstract:During the Han, Jin, and Southern and Northern Dynasties, the southern route through the Western Regions ran either across Pamir Mountain or Karakoram Mountain before arriving at the Gandharan kingdom or other even further locations. There were many difficulties and obstacles for travelers on this route, which earned it the name Xuandu懸度 in Chinese historical records, particularly in the vivid descriptions left by Buddhist monks who journeyed by this route. Study of this place name has led to the conclusion that“Xuandu” is a rhetorical expression used to describe the treacherous conditions on the road, and is neither a translation nor the name of a natural barrier. This conclusion is supported by the fact that several different roads were referred to by this name during the Western Han, Eastern Han, Jin, and Southern and Northern Dynasties. Similarly, the presence of various other routes that passed through“Xuandu” regions, and which were used by various groups of travelers such as envoys, monks, merchants, and even the mass migrations of tribes, refutes the notion that Xuandu referred to a natural obstacle. Xuandu was not an obstacle to transportation, but a bridge of communication.

Keywords:Xuandu; San Chi; xuangeng (rope bridge); ladder

(Translated by WANG Pingxian)

一 引 言

曹魏魚豢《魏略·西戎傳》云:

從敦煌玉門關(guān)入西域,前有二道,今有三道。從玉門關(guān)西出,經(jīng)婼羌轉(zhuǎn)西,越蔥嶺,經(jīng)懸度,入大月氏,為南道。從玉門關(guān)西出……到故樓蘭,轉(zhuǎn)西詣龜茲,至蔥嶺,為中道。從玉門關(guān)西北出,……到車師界戊己校尉所治高昌,轉(zhuǎn)西與中道合龜茲,為新道[1]。

東漢時人對“前有二道”的記錄是:

出西域有兩道:從鄯善傍南山北,陂河西行至莎車,為南道;南道西逾蔥嶺,則出大月氏、安息。自車師前王庭隨北山,陂河西行至疏勒,為北道;北道西逾蔥嶺,則出大宛、康居、奄蔡{1}。

兩條史料對西域南道的記載大體相同,都是越過蔥嶺,去往大月氏(貴霜帝國),或西方更遠的安息(帕提亞帝國)。不同之處在于,《西戎傳》強調(diào)了“經(jīng)懸度”。“懸度”之名雖非首見于此,但在總述由敦煌入西域的諸條道路中,特列“懸度”之名,《西戎傳》或可算首開其端。此“懸度”顯然是在蔥嶺與大月氏之間。但具體所指,百多年來中外學者意見不一。

1905年,沙畹(?魪douard Chavannes,1865—1918)譯注《魏略·西戎傳》時提出:懸度是自缽和赴迦濕彌羅(即克什米爾)或烏仗那(Udy?觀na,又譯烏萇、烏場,屬Swat地區(qū))的一段崎嶇難行道路{2}?!袄徍汀币话阏J為在瓦罕走廊(Wakhan Valley)東端。從這里出發(fā),既可西行去往巴克特里亞,又可翻越喀喇昆侖山的山口,進入今天巴基斯坦“吉爾吉特—巴爾蒂斯坦(Gilgit-Baltistan)”地區(qū)(即唐代大小勃律)的亞辛河谷(Asin Valley)地帶。亞辛河是吉爾吉特河的上游,吉爾吉特河流經(jīng)吉爾吉特后,再向東南與印度河匯流。沿印度河河谷一路前行,可達斯瓦特和犍陀羅等地。此即“陀歷道”或“罽賓道”{3}。1906年,沙畹又強調(diào)“懸度”是指從帕米爾到吉爾吉特的道路[2]。如此,“懸度”并非某一具體的小段路或小地點,而是一整條道路的總稱。顯見沙畹是將“懸度”比定在“罽賓道北段”。他的這一看法長期影響西方學界。赫爾曼(Albert Herrmann,1886—1945)[3]、納拉因(Awadh K. Narain,1925—2013)[4]、何四維(A. F. P. Hulsewé,1910—1993)[5]、土谷遙子(Haruko Tsuchiya,1933—2021)[6]、克里格·本杰明[7]、楊巨平{4}等學者對“懸度”的理解,都不出沙畹之說。他們都認為“懸度”應(yīng)在從瓦罕走廊東端或紅其拉甫等喀喇昆侖山口一路抵達吉爾吉特的道路上。

然而,有過在這一地區(qū)實地考察經(jīng)驗的學者,往往傾向于在離吉爾吉特更遠的地方尋找“懸度”所在。1847年,康寧漢(Alexander Cunningham,1814—1893)在考察拉達克(Ladak)地區(qū)的印度河谷時,描繪了一處Rongdo Bridge。這是從斯卡杜(Skardu)沿印度河逆流而上,東行至Rongdo的一處橫跨印度河的吊橋[8]??凳喜⑽磳⑵渑c“懸度”聯(lián)系起來,卻啟發(fā)了納拉因,認為這里與法顯所描述的渡河險境相符。但此橋位于拉達克地區(qū),法顯并未到過此地。故納拉因認為“懸度”的準確地點難以確定。1921年,斯坦因(1862—1943)在尚未得到實地考察機會的情況下,依據(jù)當時掌握的地圖,推斷出法顯等求法僧從陀歷出發(fā)后所走的“懸絙、傍梯”之路,應(yīng)在科希斯坦(Kohistan)地區(qū)印度河自北向南流的一段河谷兩岸的險路{1}。1942年,斯坦因通過對這一地區(qū)的實地考察,確認自己早年的推測{2}。此說得到了同樣也有在這一地區(qū)多年實地考察經(jīng)驗的耶特瑪爾(Karl Jettmar,1918—2002)的認同,并明確將此段道路比定為漢文文獻中的“懸度”{3}。為與前述沙畹認為懸度在“罽賓道北段”相區(qū)別,本文將斯坦因和耶特瑪爾所確定的“懸度”,稱為“罽賓道南段”的“懸度”。禰杰生(Jason Neelis)在以上兩種說法之間選擇了斯坦因和耶特瑪爾的說法,并將“懸度”指定為Shatial 和Swat之間的印度河上游河谷一帶[9]。

此外,余太山認為“懸度”是從Darel到Gilgit之間印度河上游河谷[10]。吉爾吉特河與印度河匯流后繼續(xù)向南、向西才流經(jīng)Darel,所以余太山認為的“懸度”與上述“罽賓道”“北段”和“南段”說都不符。傅鶴里(Harry Falk)提出“懸度”應(yīng)在奇特拉爾(Chitral)西北諸山口的新說{4}。他基本上否認“懸度”在克什米爾山區(qū)的印度河谷地帶。

“懸度”究竟是指一個具體的地點(抑或某座繩索吊橋),還是指一段道路,是在“罽賓道北段”,還是在“罽賓道南段”,甚或根本就不在印度河沿岸,現(xiàn)在討論“懸度”的位置問題,還有什么重要意義;本文想就這些問題略陳己見。因牽涉復(fù)雜的域外地理信息,我們又未做過實地踏察,故難免有紙上談兵之嫌。希望能拋磚引玉,推進對這一問題的討論。

二 石山之“懸度”

“懸度”之稱,首見于《漢書·西域傳·烏秅國》:

烏秅國,……東北至都護治所四千八百九十二里,北與子合、蒲犁,西與難兜接?!湮鲃t有縣度。去陽關(guān)五千八百八十八里,去都護治所五千二百十里??h度者,石山也,谿谷不通,以繩索相引而度云。{5}

烏秅是Hunza{6},難兜是Gilgit?!白雍稀保置爸炀悴ā?,在今新疆葉城南?!捌牙纭痹诮裥陆矌鞝柛梢詵|。烏秅西接難兜,且懸度也在烏秅之西,意味著懸度應(yīng)與難兜在大致相同的方向,處于子合、蒲犁與難兜之間的方位。烏秅距都護治所4892里,“懸度”至都護治所則是5210里?!皯叶取庇衷跒醵g之西,“懸度”距都護治所的距離比烏秅多出318里。漢時1里相當于今天415.8米,318漢里相當于今天132公里左右。從烏秅前行132公里左右,以當?shù)氐牡匦蔚貏荻?,只可能是吉爾吉特河與印度河匯流處一帶。但這個位置是在烏秅的南方,不是西方。所以按《漢書》所言的方位和里程,當時的“懸度”一定不在吉爾吉特河下游的道路上,只可能在瓦罕走廊的東端。所謂“懸度者,石山也,谿谷不通,以繩索相引而度”句,曾使足立喜六(1871—1949)將“懸度”比定為喀喇昆侖山脈的一座高峰冰川[11]。由于足立氏對烏秅的位置比定有誤,他對懸度的看法自然也不可取。但他注意到“懸度”應(yīng)該指山谷間道路,而非跨越河谷的道路,還是頗具慧眼。

漢成帝時,杜欽曾云:

今縣度之阨,非罽賓所能越也?!鹌ど侥?,更不屬漢之國四五,……又歷大頭痛、小頭痛之山,赤土、身熱之阪,令人身熱無色,頭痛嘔吐,驢畜盡然。又有三池、盤石阪,道狹者尺六七寸,長者徑三十里。臨崢嶸不測之深,行者騎步相持,繩索相引,二千余里,乃到縣度。畜隊(墜),未半坑谷盡靡碎;人墮,勢不得相收視。險阻危害,不可勝言。[12]

依杜欽所說,從今新疆皮山出發(fā)向罽賓行進,因進入高原地區(qū),會有頭痛嘔吐等強烈的高原或高山反應(yīng)。這里列舉的大頭痛、小頭痛之山,赤土、身熱之阪、盤石阪,具體位置都不可考{1}。唯有“三池”,可與其他記載相佐證。

公元519年,惠生、宋云等人經(jīng)由此路前往嚈噠國?!侗笔贰の饔騻鳌妨信e惠生所經(jīng)歷之國,云:

波知國,在缽和西南,土狹人貧,依托山谷,其王不能總攝。有三池。傳云大池有龍王,次者有龍婦,小者有龍子。行人經(jīng)之,設(shè)祭乃得過。不祭,多遇風雪之困。[13]

“波知國”的具體位置現(xiàn)在還不能十分確定,屬于瓦罕走廊當無疑議。西漢時尚無此國,北魏時瓦罕走廊從東至西,大約只有缽和、波知兩國。被楊衒之編入《洛陽伽藍記》卷五的所謂“宋云行紀”云:

十一月初,入波知國。境土甚狹,七日行過,人民山居,資業(yè)窮煎?!鋰兴羧丈鯗\。后山崩截流,變?yōu)槎?。毒龍居之,多有?zāi)異。夏喜暴雨,冬則積雪。行人由之,多致艱難……祭祀龍王,然后平復(fù)。[14]

雖然“宋云行紀”記作“二池”,但惠生所記卻是“三池”,顯見“二池”為傳寫致誤。在翻越蔥嶺時,要經(jīng)過三個高原湖泊,這一記述在其他中印交通道路上未曾見到。雖然高山湖泊有面積大小的盈縮,甚至干涸存沒的變遷,但“三池”能夠作為重要路標存在,一定是頗具規(guī)模的大湖泊才行?!洞筇莆饔蛴洝访枋鲂式?jīng)瓦罕走廊歸國途中見到的“大龍池”[15],通常被認為是這三池中最大的那個湖泊。現(xiàn)在基本可以確定此湖就是位于帕米爾高原上的薩雷庫里(Sir-i-kul){2},又稱佐庫里(Zorkul)。另外兩池,應(yīng)分別是切克馬廷庫里(Chaqmaqtin-kul)和雅什庫里(Yashkul){3}。直到現(xiàn)在,這三個湖泊都還存在。正因瓦罕走廊上的這“三池”絕非隨時變易隱現(xiàn)的小湖泊,所以才能成為西漢、北魏和唐初的使者和高僧往來同一條道路的重要路標。

杜欽所說的“道狹者尺六七寸”,指的是道路最窄處只有一尺六七寸寬。“長者徑三十里”應(yīng)不是指道路寬闊之處可以寬達三十里,而是指只有“尺六七寸”的險路,長達三十里。所謂“臨崢嶸不測之深,行者騎步相持,繩索相引”,應(yīng)該是描述一段山路,路面寬度很窄,外側(cè)是深不見底的懸崖,人牽著馬匹、馱重的牲畜,靠繩索互相牽引著通過。即便如此,仍難免會有牲畜和人員墜落阬谷的慘劇發(fā)生。之所以選擇這條道路,是因為只有這條道路是人畜皆可通行的。在傅鶴里看來,“喀拉提錦—阿賴山谷”(Karategin-Alai Valley)的道路,因降水量大和強盜橫行等原因,不適宜承擔絲路主要貿(mào)易通道的功能。蔥嶺兩側(cè)的主要商貿(mào)往來,實際上是通過袞特路(Ghunt)和瓦罕走廊這兩條道路實現(xiàn)的。而在瓦罕走廊這條道路上,奇特拉爾是一個重要的樞紐之地。所以他把“懸度”定在奇特拉爾西北諸隘口。

如果可以確定杜欽所言的這條道路實際上大段是要經(jīng)過瓦罕走廊,則傅鶴里對這條道路的強調(diào)是有其合理性的。但他對“懸度”位置的推測,卻有未當之處。首先,他認為杜欽所言的“二千余里”是指從瓦罕走廊東端開始至奇特拉爾西北諸山口的距離,現(xiàn)在這段路程是800公里左右,相當于漢時的2000里。不過按照《漢書》上下文看,杜欽所言的“二千余里”起點,應(yīng)從皮山算起。這樣就有一千多里路程是在今新疆境內(nèi){1}。意味著“三池”和“懸度”的位置都沒有傅鶴里所推測的那樣靠西。其次,前文說懸度位于烏秅以西132公里左右的位置,不太可能像傅鶴里推測地那么靠近奇特拉爾,只有可能是吉爾吉特河上游至瓦罕走廊東端一帶{2}。

公元100年,漢和帝給班超的詔書中,說班超“踰蔥嶺,迄縣度,出入二十二年,莫不賓從[16]。”意即班超在西域的活動范圍,西逾蔥嶺,最遠到過懸度。雖然《班超列傳》中沒有明確提及班超本人到過懸度,但受班超派遣于公元97年出使大秦的甘英,去途中也曾“逾懸度、烏弋山離,抵條支,臨大海?!保?7]甘英的去程路線,也證實了“懸度”天險原本是在瓦罕走廊這條道路上。傅鶴里推測漢軍的小隊人馬,甚或班超本人,都曾到過瓦罕走廊的這個“懸度”,說明兩漢官方對這條道路顯然有相當程度的了解。

然而,《后漢書·西域傳》云:“自皮山西南經(jīng)烏秅,涉懸度,歷罽賓,六十余日,行至烏弋山離國?!保?6]2917此“懸度”是在過了烏秅之后才經(jīng)行的,且過烏秅、懸度之后,要先去罽賓,再從罽賓去烏弋山離。這應(yīng)該不是出自甘英的匯報。因為烏弋山離在今天錫斯坦或塞斯坦地區(qū)。甘英要前往烏弋山離,選擇瓦罕走廊之路是合理的。他無需選擇從烏秅南下吉爾吉特的道路。那樣通常是到興都庫什山以南的犍陀羅地區(qū),再轉(zhuǎn)而北才能到烏弋山離?!逗鬂h書·西域傳》這樣記載,有兩種可能性:其一,這是《后漢書》的作者范曄根據(jù)晉宋時期南朝通西域的道路情況所作的描述。南朝與西域的交通,大概率只能選取絲路南道。他們的使者多是從皮山前進至瓦軍走廊東端,從那里進入吉爾吉特地區(qū),就必然要到烏秅。而在南朝時,隨著求法僧帶回的信息,這條道路上的“懸度”也開始被人所熟知。所以《后漢書·西域傳》這里講的是“罽賓道”上的“懸度”,而非漢代瓦罕走廊上的“懸度”。其二,馬雍先生已指出:谷巍龍作為北魏使者,先到了烏秅,留下了刻字。但隨后他并不是沿印度河南下,因為他要去的是索格底亞那的米國,所以他在從Hunza南下至Gilgit后,轉(zhuǎn)而向吉爾吉特西北方向而去。意味著谷巍龍沿吉爾吉特河逆流而上,進入瓦罕走廊東端,也踏上經(jīng)由瓦罕走廊前往興都庫什山以北的旅程{1}。從絲路南道過來的使者,如果其目的地明確是在興都庫什山北側(cè),也是完全可以從烏秅南下到吉爾吉特,就轉(zhuǎn)向西北去瓦罕走廊的道路。

總之,漢代的“懸度”最初指的是帕米爾高原上的某處石山險路,而非克什米爾地區(qū)崇山峻嶺之中的河谷激流天險。對于漢朝的使者或小股偵察部隊而言,他們選取的道路應(yīng)該是人馬皆可通行之路。這樣的道路,在當時大概只有瓦罕走廊具備條件。

三 “懸絙”與“傍梯”之“懸度”

明了漢使和漢軍之所以會選擇瓦罕走廊之路,也就不難理解為何北魏惠生和宋云也會走這條道路。但“宋云行紀”中有一處明顯誤植的文字:

十一月中旬入賒彌國。此國漸出蔥嶺,土田峣崅,民多貧困。峻路危道,人馬僅通,一直一道。從缽盧勒國向烏場國,鐵鎖為橋,縣虛為渡。下不見底,旁無挽捉,倏忽之間,投軀萬仞,是以行者望風謝路耳。十二月初,入烏場國[14]197-199。

“賒彌”即大月氏五翕侯時期的“雙靡”,今奇特拉爾(Chitral)?!熬肺5?,人馬僅通”,很可能就是對石山之“懸度”的另一種描述。“缽盧勒”即Bolor,是吉爾吉特地區(qū)被稱為“小勃律”的另一種譯音。如果宋云一行已從瓦罕走廊西進,十一月中旬到了奇特拉爾,且十二月初進入烏場國,怎么可能從已經(jīng)與烏場國近在咫尺的奇特拉爾,再回到缽盧勒去,走從缽盧勒到烏場的道路?

《北史·西域傳》云:

賒彌國,在波知之南。山居,不信佛法,專事諸神。亦附(口厭)噠。東有缽盧勒國,路險,緣鐵鎖而度,下不見底。熙平中(516—517),宋云等竟不能達[13]3232。

《北史》對這幾個國家的介紹,都是來自惠生返國后的報告?;萆谌コ套叩耐吆弊呃?,路經(jīng)“三池”,回程時很可能選擇了“罽賓道”(原因后詳)。他對缽盧勒至烏場的道路有深切體會,并且知道宋云等人來去都沒有選擇“罽賓道”。宋云等人以國使身份,不可能選擇只能徒手攀援的道路,那樣不僅馬匹輜重無法通過,且危險又狼狽,有失國家體面。將宋云的去程記錄,與惠生的回程記錄對比,就會發(fā)現(xiàn)在瓦罕走廊的石山“懸度”之外,“罽賓道”上還有“鐵鎖懸度”或“懸虛為渡”的“懸度”。

隨著罽賓(犍陀羅)成為4—5世紀對中國佛教影響最大的域外佛教基地,通過“罽賓道”來往的中外僧侶逐漸增多。中國西行的求法僧中,以法顯留下對這條道路的記錄為最早?!斗@傳》云:

度嶺已,到北天竺。始入其境,有一小國,名陀歷。亦有眾僧,皆小乘學……順嶺西南行十五日,其道艱岨,崖岸崄絕。其山唯石,壁立千仞。臨之目眩,欲進則投,足無所下。有水名新頭河。昔人有鑿石通路,施傍梯者,凡度七百。度梯已,躡懸絙過河。河兩岸相去,減八十步。九譯所記,漢之張騫、甘英,皆不至此{2}。

“懸絙”就是懸繩。沙畹正是據(jù)此認為“懸度”應(yīng)是指法顯所描述的道路。“陀歷”,即Darel;“新頭河”即印度河。印度河在與吉爾吉特河匯流后,大體上先是自北向南流,而在奇拉斯(Chilas)與瑟津(Sazin)之間,已轉(zhuǎn)為自東向西流。其間有達麗爾河自北向南匯入印度河。陀歷國即在瑟津以東,達麗爾河流出的山谷之中?!斗@傳》對于法顯在越過蔥嶺后,是如何到達陀歷的問題,并沒有詳細的說明。似乎是他一過蔥嶺,就直接到了陀歷。土谷遙子認為《法顯傳》中沒有對吉爾吉特如此重要地方的記錄,顯示法顯并不是沿著罕薩河、吉爾吉特河與印度河,一路經(jīng)行河谷地帶到陀歷,而是從吉爾吉特以西的山谷中直接南下到陀歷。她在生前曾多次在這一地區(qū)進行實地考察,探索出多條不經(jīng)吉爾吉特就可南下陀歷的道路,并為探查陀歷國彌勒大像的可能所在,提供了重要線索{1}?!斗@傳》揭示的重要信息是:法顯在離開陀歷后,繼續(xù)“西南行”,經(jīng)過一處最為艱險的沿河行程。這段行程用了十五天才走完。此處山勢艱岨崄絕,印度河水流也變得湍急。通過兩岸山路時,有一段七百余級的“傍梯”之路;還要在兩岸相距不足八十步之處,手足并用攀著繩索過河。

法顯大約在401年經(jīng)過這段險路。此后,智猛于404年也通過此處:

以偽秦弘始六年(404)戊辰之歲……發(fā)跡長安……從于闐西南行二千里,始登蔥嶺……進行千七百余里,至波倫國。三度雪山,冰崖皓然,百千余仞,飛絙為橋,乘虛而過,窺不見底。仰不見天,寒氣慘酷,影戰(zhàn)魂慄。漢之張騫、甘英所不至也。復(fù)南行千里,至罽賓國,再渡辛頭河,雪山壁立,轉(zhuǎn)甚于前。下多瘴氣,惡鬼斷路,行者多死。{2}

智猛等走的是波倫國,即吉爾吉特這條罽賓道。這段話不僅描述了行者手足并用攀爬繩索橋的艱險狼狽,而且說明此處東西兩岸山嶺高峻,遮蔽陽光,使得只能在秋冬之交通行的道路,顯得更加寒氣逼人。法顯與智猛的傳記中都強調(diào)張騫與甘英未曾到過此地。如果兩漢時人所說的“懸度”就是求法僧所經(jīng)歷的“懸度”,就頗令人費解。張騫的行程不明,但甘英明明曾在去往大秦的路上“踰懸度”,為何僧人們還如此肯定地說甘英沒有到過此地?甘英的確沒有來過此地。這條道路既不適合國使身份的人通過,也不符合甘英出使的目的地。說明了甘英所經(jīng)歷的“懸度”,與求法僧所描繪的“懸度”,本就不是同一條道路上的同一處險嶂。

曇無竭也經(jīng)過此處并留下記錄。《高僧傳·曇無竭傳》云:

釋曇無竭,此云法勇……遂以宋永初元年(420)……登蔥嶺,度雪山。障氣千重,層冰萬里。下有大江,流急若箭。于東西兩山之脅,系索為橋。十人一過,到彼岸已,舉煙為幟。后人見煙,知前已度,方得更進。若久不見煙,則知暴風吹索,人墮江中。行經(jīng)三日,復(fù)過大雪山。懸崖壁立,無安足處。石壁皆有故杙孔,處處相對。人各執(zhí)四杙,先拔下杙,手攀上杙,展轉(zhuǎn)相攀。經(jīng)日方過。及到平地,相待料檢,同侶失十二人。進至罽賓國,禮拜佛缽。[19]

與法顯不同的是,此處記述是先走“系索為橋”之路,再過攀爬杙孔之路。所謂“大江”仍是指印度河?!皷|西兩山之脅,系索為橋”,說明印度河在這一地段是從北向南流。這是關(guān)于這段險路的一個重要的信息提示。胡海燕近來的研究,使我們對這里的“傍梯”和“杙”,有了超出以往的認知{1}。其實不僅是法顯所謂“懸絙過河”,這種“杙孔相對”的“傍梯”,也需要手足并用,展轉(zhuǎn)相攀,何嘗不是另一種懸空凌度的“懸度”?

此后,宋云一行在返程中也沒有經(jīng)過此地。倒是惠生在去途中走瓦罕走廊,回國后卻對這里的“路險,緣鐵鎖而度,下不見底”狀況了若指掌。顯示他歸途中很可能是走了“罽賓道”的“鐵鎖懸度”。或許5世紀初求法僧們從北向南經(jīng)過此地時,還是繩索橋。到6世紀初惠生從南向北經(jīng)過此地時,已換成了鐵索橋。玄奘《大唐西域記》卷三對此處也有記載:

逆上信度河,途路危險,山谷杳冥?;蚵目K索,或牽鐵鎖。棧道虛臨,飛梁危構(gòu),椓杙躡蹬。行千余里,至達麗羅川,即烏仗那國舊都也。[15]295

“信度河”也就是印度河。此前法顯、智猛、曇無竭等人都是沿著印度河谷從北向南而來。玄奘此處的記錄則是從南向北逆流而上。但一般認為玄奘未曾親履達麗羅川,這里的記述應(yīng)是來自書志傳聞。法顯所說的“懸絙”,與惠生所說的“鐵鎖”,被玄奘統(tǒng)合在一起。不過,“椓杙躡蹬”仍是對攀爬“傍梯”懸空而度的生動寫照。結(jié)合從法顯到玄奘的諸種記載,可知這段最為兇險的道路,指的是陀歷(Darel)與烏萇(Swat)之間,印度河自北向南流向的一段險峻道路。求法僧們反復(fù)提及的這段險路,是真實存在?還是言過其實?

1926年,斯坦因曾踏訪過斯瓦特地區(qū),他熟知法顯對“躡懸絙過河”的描述,并聽到當?shù)匾晃煌涟钔踝用枋鏊约盒凶哌@段“椓杙躡蹬”道路的情形,斯坦因稱其為“出色的攀巖高手”,并表達自己對這種驚險旅程的神往{2}。1941年10月底至1942年初的三個月時間里,斯坦因再度對這一地區(qū)進行實地考察。他從當時斯瓦特的首府塞度(Saidu)出發(fā),經(jīng)Ghorband Valley,Kana Valley, Chundakai pass,Duber pass,Bisao pass,到Kandia Valley。此山谷有Kandia河大體自西向東流出,匯入自東向西而來的印度河,就變成前述從北向南的流向。斯坦因一行沿著這段自北向南流向的印度河,一直南下到Besham,然后再轉(zhuǎn)向西,回到Ghorband Valley,返回塞度。斯坦因提及Besham一帶,有類似法顯所說的繩索橋,乃至在Kunshai小村子附近,就有兩岸僅相距80碼左右狹窄河谷。總之,斯坦因相信這一段自北向南流向的印度河谷兩側(cè)道路,與法顯、曇無竭所記是完全相符的[20]。耶特瑪爾不僅確認斯坦因所說的這段路程應(yīng)該就是中國史書中所記的“懸度”,還指出從吉爾吉特河谷南下,以及從奇拉斯至瑟津的這一段自東向西的印度河谷,都是相對好走的道路。只有瑟津以西幾英里開始,河流改為自北向南流向這一段,道路才變得十分兇險[21]。果真如此,則余太山指認“懸度”是Darel和Gilgit之間,就不太可能了。

如此看來,似乎求法僧傳記中繪聲繪色描述的天險之路,完全可以比定為從Darel去往Swat的一段道路,具體說是從Kandia河與印度河的交匯處開始,隨河谷由北向南流至Besham,這是一段長達100公里左右的河谷道路。法顯、智猛、曇無竭所記的險境,原來并非僅指短短的一兩處而已。由此也就明了《出三藏記集》和《高僧傳》中所云法顯在這段路上:“又躡懸絙過河,數(shù)十余處[22],[19]88。”意即法顯在這段路上需要反復(fù)在河谷兩岸通過繩索橋穿行。正如傅鶴里注意到的:法顯對自己描述的這段險路,并未稱其為“懸度”。求法僧們的多種記錄,也從未援引漢代關(guān)于“懸度”的史料佐證他們的記述。之所以求法僧這么重視這條兇險萬分的道路,是因為這很可能是從Darel到Swat路途最短、耗時最少的一條道路。對求法僧來說,陀歷和烏萇都是當時的佛教勝地,是他們西行求法時絕不能錯過的目的地?;萆芸赡芫褪且驗閬頃r未經(jīng)陀歷,所以才會在歸途中一定要走這一段險路去陀歷瞻仰。法顯出陀歷后往烏萇而去,走這段險路用了15天。斯坦因在眾多腳夫、扈從分擔護衛(wèi)下,用了將近6個星期之久才走完這段路。

可見,求法僧自5世紀初開始頻繁經(jīng)行,并留下相對豐富記錄的“懸度”,更有可能是指“罽賓道南段”的“懸度”。但這并不意味著整個“罽賓道”就只能有這一段堪稱“懸度”的險路。不難想見,這樣的繩索橋在罕薩河、吉爾吉特河、印度河沿岸,應(yīng)該不只一處{1}。求法僧之所以冒著生命危險也要走這樣的險路,完全是因為信仰的力量驅(qū)使他們要去陀歷和烏場。但甘英、宋云等身為國使,則完全不需要走這樣的道路。所謂“懸度”,原本就不是對某個具體的當?shù)氐孛臐h譯。瓦罕走廊一帶可以有石山之“懸度”,罽賓道上也可以有“懸絙”“傍梯”的“懸度”,都是對崇山深谷之間依靠繩索相度的險路的一種修辭性概稱。在這種情況下,毋寧說“懸度”更多情況下指代的應(yīng)是一段道路,而非特指印度河谷上有懸繩而度繩索橋的某一處或某幾處具體地點。

四 “懸度”之外的道路

但是,問題并不能止步于得出以上的結(jié)論。

首先,應(yīng)避免因求法僧的記錄所造成的“罽賓道”是中印間交通主要且唯一通道的假象。由于求法僧的記錄廣為流傳,東晉開始的人們對“罽賓道”上的“懸度”關(guān)注度,明顯高于瓦罕走廊上的石山“懸度”。似乎中國與西北印度的交通,主要是通過“罽賓道”來實現(xiàn)的。其實瓦罕走廊才一直是古代中印之間更為重要的通道。因為這條道路是可以實現(xiàn)人馬、牲畜的通行。無論是國使、軍隊還是商隊,通常都會選擇這條道路。“罽賓道”主要是因為求法僧要從西域去往陀歷、烏場和罽賓,特別是要同時兼顧陀歷和烏場兩個佛教勝地,就必須要走“罽賓道”。當然這一帶高原山地間的道路,往往是交錯縱橫,互相勾連的。走瓦罕也可以到烏場和陀歷,從吉爾吉特也可以到瓦罕,只是更費時繞路而已。

其次,“罽賓道”在“懸度”之外的道路,更值得關(guān)注。“懸度”既然如此艱險難行,只有零星的、個體的、不畏艱險犧牲的求法僧才有可能通過“懸度”到達斯瓦特和犍陀羅,是否意味著就很難有商隊,乃至大規(guī)模的部族遷徙經(jīng)由此道?現(xiàn)在看來最符合求法僧所走“懸度”的地方,并不是“罽賓道”上唯一可以通行的道路。前述1942年斯坦因考察的路線,是從斯瓦特出發(fā)向陀歷方向行進的實例。他因為要考察法顯、智猛、曇無竭的“懸度”險路,才特意在Kandia河與印度河交匯之處,沿印度河南下。如果他在兩河交匯處繼續(xù)東行,就可抵達陀歷。換個方向看,從陀歷附近的瑟津西行,入Kandia山谷,沿著斯坦因來時的路線逆行,也完全可到達斯瓦特。求法僧們寧愿冒著生命危險也要走印度河谷這段險路,是因為選擇這條險路可以最大限度節(jié)省時間。前述法顯走這段印度河谷路用了15天,斯坦因不僅走與法顯同樣的路用了將近6個星期,而且他從塞度到Kandia河與印度河的匯流處,也用了6個多星期的時間。這就意味著如果不走印度河谷這條險路,法顯等僧人只要肯多付出至少三倍的時間,也可到達烏場。同理,印度河上游流域各河谷、山谷之間,總有無需那么驚險就可通行的道路,只是要付出的時間更多,運輸成本更大。

烏秅、難兜等沿河谷地居民點之所以長期得以存在,有的還發(fā)展為佛教勝地,如果僅靠當?shù)赝林?、求法僧來往所產(chǎn)生的經(jīng)濟活動,是無法應(yīng)承的?!傲Y賓道”更主要的使用者是往來的商人與商隊。由于商人們出發(fā)地和目的地不同,再考慮運輸成本的計算,瓦罕走廊未必是商隊的唯一選擇。商隊選擇低海拔、水源充足的“罽賓道”也是可以理解的?!皯叶取蹦菢拥碾U路確實存在,但商人和商隊必然會有其他的道路選擇,以確保自己生命財產(chǎn)和貨物、馱畜的安全?!傲Y賓道”之所以成為溝通西域與罽賓之間的一條重要路線,并不是因為“懸度”的存在,反而是那些“懸度”之外的道路,承擔了主要的商貿(mào)貨運、人員往來的任務(wù)。

再次,把“罽賓道”當作一條絲路交通的重要分支路線來看,就不應(yīng)只看到從西域到罽賓的單向輸出,還要看到從罽賓向西域的輸入問題。實際上,現(xiàn)有的巖畫資料不僅揭示出塞人從北向南遷徙,進占罽賓的路線,還有大量內(nèi)容是蔥嶺和喀喇昆侖山兩側(cè),物質(zhì)文化和精神文化雙向交流的遺跡。如巖畫中大量的佛教內(nèi)容,表明這條道路除了商貿(mào)往來外,也是佛教從罽賓傳入西域乃至中原的重要道路。特別是絲路南道的于闐也是塞人建立的國家,而塞人進占罽賓的時間約在公元前2世紀末至公元前1世紀初,那時罽賓已是佛教興盛之地。要說罽賓佛教沒有經(jīng)由“罽賓道”對于闐的塞人產(chǎn)生影響,反倒會令人不解。佛教如此,犍陀羅語佉盧文傳入于闐,是否也不必等到2世紀貴霜帝國時期,而應(yīng)提早到塞人“南越縣度”“南君罽賓”不久之后的公元前1世紀?這些問題都值得展開討論。

五 結(jié) 語

有必要區(qū)分漢代石山之“懸度”,與東晉以后“懸絙”“傍梯”之“懸度”這兩種“懸度”的不同。前者是原初意義上的“懸度”。漢唐時期的國使出訪、軍事行動,包括塞人南遷,主要是通過瓦罕走廊上的石山“懸度”來實現(xiàn)。印度河上游“罽賓道”上的所謂“懸度”,則是另一種恰好也符合“懸度”這一修辭性語詞文學化描述的交通險隘。求法僧本來就沒有以“懸度”指稱這段路。將晉以后求法僧所記的“懸度”誤解為漢代的“懸度”,遂造成諸多不必要的疑惑。甚至還可能影響到東晉以降漢文史籍中“罽賓”位置的變化。

所謂“懸度”位置的確定,更多要看蔥嶺兩側(cè)交通的起點和目的所在。如果從蔥嶺以東的西域出發(fā),目的地是斯瓦特或犍陀羅,與目的地是興都庫什山以北的地區(qū),就會采取不一樣的路線,行經(jīng)不同的“懸度”。同時也要看經(jīng)行的目的是國使往來,軍事行動,商貿(mào)貨運,還是僧人求法。不同身份和目的的行者,也會選擇不同的道路,從而經(jīng)歷不同的“懸度”。因此,“懸度”不是一個固定不變的地理概念。

因為此前一直都認為“懸度”是在印度河上游河谷地帶,所以截至目前,瓦罕走廊上的“懸度”尚未能夠確認其位置,今后或可關(guān)注漢代石山之“懸度”的位置問題。位于科希斯坦地區(qū)印度河從北向南的急流河谷地帶,即“罽賓道南段”的“懸度”,的確比最初認定的“罽賓道北段”的“懸度”更符合法顯等人的記述。但即便如此,這里的“懸度”在“罽賓道”上也不是唯一必經(jīng)的通行道路?!皯叶取币辉~,在官方史籍中更多作為在帕米爾和喀喇昆侖山一帶的高原山地、激流河谷中穿梭的整條艱險道路的代稱,而非指具體某個索橋或某個河段。

從絲綢之路的歷史看,可以肯定的是,“懸度”的險峻艱難,既沒有阻礙塞人實現(xiàn)大規(guī)模的部族遷徙,也沒有減阻蔥嶺和喀喇昆侖山兩側(cè)政治、文化、信仰和商貿(mào)的交往和交流?!皯叶取笔枪湃嗣半U跨越帕米爾高原一帶高山激流時的興嘆,也是翻越帕米爾和喀喇昆侖山的艱險道路的代稱,更是東西方文明突破天然險阻,向往并實現(xiàn)自由交融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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