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則徐(1785—1850),福建侯官(今福建省福州市)人,清代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民族英雄。他本著“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和“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的人生態(tài)度,堅決維護國家主權(quán)和民族利益,主持了震驚中外的“虎門銷煙”,并粉碎了英國侵略者的多次武裝挑釁,表現(xiàn)了堅貞不渝的愛國主義精神。
林則徐宦海生涯涉及14個省,而江蘇是他一生任官最久的省份。從道光三年(1823)正月至道光四年(1824)八月,在江蘇任按察使、署布政使;道光五年(1825)四月至九月在江蘇督修南河堤工;道光十一年(1831)七月至十一月再任江寧布政使;道光十二年(1832)二月,任江蘇巡撫,直至道光十七年(1837)一月奉召覲見,被任命為湖廣總督止。其先后在江蘇任官6年,為江蘇辦了大量實事、好事,同當?shù)亻_明士紳及廣大百姓建立了深厚感情。
一、江蘇按察使、署布政使任上
道光三年(1823)正月初七,林則徐升任江蘇按察使。江蘇按察使主要負責處理江蘇全省司法刑獄案件。按照清朝制度,每年秋七月,刑部會審、裁奪各省上報的重犯處分案件。為此,各省督撫、將軍要在年初三月內(nèi)將擬審案件上報刑部。林則徐接旨后,很快趕到蘇州上任。他斷案如神,執(zhí)法如山,士紳百姓心悅誠服,林則徐在江蘇聲名鵲起。
是年夏季,江蘇大雨連綿,湖水暴漲,泛濫成災,臨江沿湖(太湖)的30多個州縣,房屋被淹,莊稼顆粒無收,成千上萬的災民無家可歸,到處漂泊。林則徐深刻地認識到這種情形必然引發(fā)社會動蕩不安,他深感憂慮。然而,官府地主照舊逼稅追租,松江災民無以為生,走投無路,常常聚集起來向官府請愿,憤怒的情緒一觸即發(fā)。
時任松江府婁縣(今上海市松江區(qū)西南)知縣李傳簪勘災報賑不力,災民曾聚集縣署請愿,又有地保、鄉(xiāng)民不斷呼吁,李傳簪不得不下鄉(xiāng)勘災。此時上報災情辦賑的期限已過,李傳簪害怕激起事端,答應上省求發(fā)銀米。松江府知府楊樹基得知此事,認為不合報賑制度,阻止李傳簪上省。消息傳開,民情不服。七月十五日,受災嚴重的四十三保十七圖及附近九圖(保、圖為明、清時基層單位名稱)等處的饑民100余人,各攜飯籮,擁到松江府署請愿。
恰巧這天赴府署附近城隍廟燒香還愿的鄉(xiāng)民很多,看到饑民請愿,紛紛簇擁圍觀,府署大堂地窄人多,擁擠間將大堂暖閣外半截欄桿擠倒。站堂皂隸大聲呵斥,激怒了請愿和圍觀的群眾,引發(fā)騷亂。事發(fā)后,提督帶兵前來彈壓,驅(qū)散群眾,并拘捕了9人。楊樹基于第三天上報江蘇巡撫韓文綺。楊樹基在處理此次事件的過程中,開始主要從重窮詰究辦,后來在林則徐的主持下,將婁縣知縣李傳簪革職,發(fā)軍臺效力贖罪,松江知府楊樹基交部查議,對老百姓則盡可能地從寬處理,不加嚴懲。林則徐此舉既對失職的官吏作出處分,又對普通百姓體現(xiàn)了寬容,從而緩和了官府與饑民的緊張關(guān)系,防止了矛盾的激化,得到社會的普遍贊賞,林則徐也因此被稱為“林青天”。
彼時,作為江蘇按察使的林則徐雖非賑災的主管官員,但仍對江蘇的賑務十分關(guān)心,尤其關(guān)注大災過后災民安置、恢復生產(chǎn)等善后工作。他建議韓文綺等實行“禁雍積(嚴禁糧食囤積居奇等投機倒把活動)、廣勸募(廣泛發(fā)動富紳殷戶開倉施賑)、招徠商賈,免關(guān)稅(鼓勵外地米商到災區(qū)售糧,免去關(guān)稅)、蠲征緩賦(重災區(qū)免本年稅賦,輕災區(qū)暫緩征糧)、查貧民,賑饑者(普查災情,及時施錢米于饑貧者)”等措施,韓文綺覺得意見可行,便立即予以采納。林則徐在災區(qū)大力舉辦賑濟,掩埋尸體,設(shè)立醫(yī)藥局;又推行“當?!钡霓k法,讓農(nóng)民在冬天以耕牛向官府抵借款糧,次年春天用原價贖回,既使災民能平穩(wěn)過冬,又保護了畜力。他還行文各州縣人員深入鄉(xiāng)間,逐一調(diào)查,據(jù)實上報災情,以相應減緩征賦;還要求鄉(xiāng)紳同官府合作,攜手壓低米價,救濟災民。
應該說,林則徐在重災面前,對災民更多的是懷有一種憐憫之情。他認為“官不足憫,而民可憫,民即不盡可憫而農(nóng)民可憫,而農(nóng)民之勤者尤可憫”。面對百姓在重災中所承受的重負,他能夠發(fā)出“民何以堪”的呼聲,這在當時是難能可貴的。
在賑災中,林則徐還采取靈活可行的辦法,招徠川、湖米商,免去他們的關(guān)稅,鼓勵他們販米來蘇州。由此,增加糧食來源,以防止奸商乘機操縱米市。又由于米商彼此競爭,“價不禁而自跌”,安定了人心,穩(wěn)定了災區(qū)秩序。
林則徐在采取大規(guī)模賑災行動的同時鼓勵災民生產(chǎn)自救,“自覓生路”。他認為國家雖然愿意拯救饑民,卻力量有限,即便動用全部儲備糧,也難保不餓死人。他指出,抗災救荒是全民全社會一致的行動,“在官不可不盡心,而在民不可不盡力”。只有上下一心,精誠團結(jié),把勞動力迅速投入恢復農(nóng)業(yè)上去,圍圩補種,才可渡過難關(guān)。林則徐的這種將國家賑災同災民自救結(jié)合起來的方法,調(diào)動了社會各方面的積極性,增強了江蘇全省大災之后恢復生產(chǎn)的能力,博得了有識者的擊節(jié)叫好。更難能可貴的是辦賑本是當時各級官吏中飽私囊的極好機會,而林則徐卻為官清廉,一身正氣。他在辦賑中極力去其流弊,講求實效。因此,江蘇雖然災情比較嚴重,但極少有人因此而挨餓。時人作聯(lián)稱贊他:“為政若作真書,綿密無間;愛民如保赤子,體貼入微?!?/p>
道光三年(1823)十月初,林則徐赴京述職。十一月初,抵達北京。初八、九日,道光帝兩次召見他,特別表示嘉獎勉勵,并希望他“勉為良吏”。這次覲見,林則徐在北京停留天數(shù)不多,十二月即返蘇州。抵達蘇州當日,就奉命以江蘇按察使署理(代理)江寧布政使,負責綜理全省災賑事務。
這時,長江兩岸地區(qū)的災情仍十分嚴重。地主、奸商乘機囤積居奇,一些大地主帶頭抗拒捐賑,甚至把官府“勸捐”說成是“勒派”,暗中阻撓,致使饑荒之年,每斗米的價錢漲至六七百文;受災農(nóng)民“結(jié)隊成群,沿門索討,或名為‘坐飯’,或號曰‘并家’”,成為嚴重的社會問題。
林則徐面對這種局勢,一面發(fā)布告示警告鬧事災民,同時還采取強硬措施,“勸諭”官吏、地主捐賑,并嚴禁米行、鋪戶囤米抬價。
傳說戶部尚書潘世恩此間正好守孝在家。林則徐訪知他家囤積有白米萬余石,便親自前往潘府拜會潘尚書,懇請他起個帶頭作用,幵倉放米。潘世恩卻故意叫窮,稱倉內(nèi)空空如也。林則徐將計就計,便說既然如此,那么公家就借空倉儲米以賑災民如何?潘世恩無奈只得硬著頭皮答應借倉。林則徐當即令衙役以布政司的名義將潘家所有糧倉查封。第二天,林則徐又帶著衙役前來,稱要轉(zhuǎn)輸賑糧至此??山胰シ鈼l打開糧倉一看,里面堆積滿滿的都是白花花的上等大米。潘世恩見狀只好同意捐賑放糧。各地富戶商賈見戶部尚書已開了頭,大勢難擋,便紛紛響應捐賑平糶。
在此基礎(chǔ)上,林則徐還通過楓橋、王露庵、游關(guān)、望亭等地的米販,將江蘇急需米糧、米糧售價看漲的信息傳遞給外地米商,同時又宣布對外商減免關(guān)稅等種種政策。一時,川、湘米船皆爭相入蘇,彼此爭售,糧價自動下落。這種引進外糧的政策,打擊了本地囤積居奇的奸商,穩(wěn)定了江蘇的社會局勢。
在腐敗的清朝官場上,林則徐的做法實屬罕見,得到賑災實惠的災民十分感激他,都說:“林使君之德,生活我也?!眱山偠綄O玉庭和南河河道總督黎世序,一致推舉他總辦兩省七府水利。道光帝也很信任他,說:“即朕特派,非伊而誰!”
二、江寧布政使任上
道光十一年(1831)夏季,江蘇又發(fā)大水,沿江一帶水災嚴重,人民食不果腹,四處流亡。兩江總督陶澍、江蘇巡撫程祖洛欲緊急征調(diào)河南米麥,時任河南布政使的林則徐立即予以積極配合。
由于林則徐有辦理賑災事務的經(jīng)驗,陶澍便奏請朝廷調(diào)林則徐來江蘇主持賑災事務。道光帝準奏,并降旨調(diào)林則徐任江寧布政使,命他即刻趕赴新任。林則徐在接到調(diào)令的第二天,即動身南下。他沒有沿驛道由皖直接入蘇,而是取道商丘沿黃河經(jīng)徐州、清江浦入運河,再經(jīng)揚州、鎮(zhèn)江至江寧。一路邊采辦賑糧邊勘察災情。他在路經(jīng)商丘劉家口時,采買了小麥3萬石,乘船親自督運進蘇。從清江浦入運河后,他親自踏勘了桃源、寶應、高郵、甘泉、江都以及長江段的儀征、六合、上元、江寧等重災區(qū)。抵江寧后,他又向兩江總督陶澍建議在江蘇境內(nèi)施行他于道光三年(1823)第一次署江寧布政使時所施行過的“倡率勸捐以周貧乏、資送流民以免羈留、收養(yǎng)老病以免流徙、勸收幼孩以免遺棄、勸諭業(yè)戶以養(yǎng)佃農(nóng)、驗瘞尸棺以免暴露、多設(shè)糶廠以平市價、變通煮粥以資熟食、捐給絮襖以御冬寒、勸施籽種以備種植、禁止燒鍋以裕谷食、收牧牛只以備春耕”等12條措施。陶澍當即采納并奏請朝廷同意后緊急頒布施行。
道光十一年(1831)十月,江南災情剛剛安定,林則徐又受欽差、工部尚書朱士彥推薦,奉命專管災情最嚴重的江北賑撫事宜。他“周歷淮揚一帶,查勘督辦”,兢兢業(yè)業(yè),沒有一絲空閑。同時,他因為歷年的“宣力勤勞”,政譽鵲起,很是得道光帝的賞識。
三、江蘇巡撫任上
道光十二年(1832)二月十八日,林則徐調(diào)任江蘇巡撫。江蘇多水,河網(wǎng)密布,由于河道年久失修,多淤塞或坍塌,水患頻發(fā)。江蘇又是富庶的米鄉(xiāng),是征糧納賦的重要地區(qū)。蘇州府、松江府、常州府、鎮(zhèn)江府和太倉州這四府一州之地,方圓僅500里,卻比浙江省征糧多1倍,比江西多3倍,比湖廣多10余倍不止,農(nóng)民負擔極為沉重。
道光十三年(1833)夏秋之交,江淮一帶暴發(fā)了特大水災,沿江府縣十之七八被江水淹沒。上元、江寧等6縣更是一片汪洋。九、十月間,蘇南的太倉、鎮(zhèn)洋、嘉定、寶山4州縣又連遭風雨襲擊,災情十分嚴重。農(nóng)民流離失所,手工業(yè)者大量失業(yè),災民們露宿街頭,奄奄待斃。林則徐見狀,心急如焚。
面對這種局勢,林則徐火速與陶澍往來函商,準備奏請道光帝緩征江南漕賦,并撥發(fā)賑銀,以解燃眉之急。按大清律,巡撫本沒有辦理漕政的職權(quán),而且報告秋災請求緩征漕賦的時間,按規(guī)定不準超過九月底,此時已經(jīng)遠遠超出時效。然恰在此時,軍機處又遞來道光帝的諭旨,其中訓斥道:“近年江蘇等省幾于無歲不緩,無年不賑,國家經(jīng)費有常,豈容以展緩曠典,年復一年,視為相沿成例?”又說:“該督撫等不肯為國任怨,不以國計為亟,是國家徒有加惠之名,而百姓無受惠之實,無非不堪下吏私充囊橐,大吏只知博取聲譽?!本徴麂钯x已經(jīng)沒有獲準的希望。林則徐憂慮不安,苦苦思索著解決災情的辦法。
道光十三年(1833)十一月十三日,林則徐決定不顧報秋災限期的成例和朝旨責難,單獨密奏《江蘇陰雨連綿田稻歉收情形片》,力陳江蘇連年災歉之重、錢漕之累、社會之不穩(wěn)定,洋洋數(shù)千言,為民請命,堅決請求緩征受災地區(qū)的漕賦。
在奏疏中,林則徐說:
竊維盡職之道,原以國計為最先,而囯計與民生實相維系。朝廷之度支積貯無一不出于民,故下恤民生正所以上籌國計,所謂民為邦本也……就蘇州一府額田六百萬畝計之,即已少米三百余萬石。合之四府一州,短少之米有不堪設(shè)想者。民間積欠已久,蓋藏本極空虛,當此秋成之余,糧價日昂,實從來所未見!來歲青黃不接,不知更當何如?小民口食無資而欲強其完納,即追呼敲撲,法令亦有時而窮……但民間困苦顛連,尚非語言所能盡。本年漕務自須極力督辦,而睹此景象,時時恐滋事端……倘通盤籌劃,有可暫紓民力之處,總求恩出自上,多寬一分追呼,即多培一分元氣。
力抒己見,以動天心。林則徐不顧成例違逆圣意而行事,其實已經(jīng)做了最壞的打算。道光帝看了奏折后,果然不滿意,下旨密令陶澍追查此事。陶澍暗中向林則徐傳遞了消息,林則徐立即寫信給陶澍,歷數(shù)災情之重,農(nóng)民生計艱難、流離失所、朝夕不飽的萬難之狀。他向陶澍表示,將來如果朝廷怪罪下來,愿意獨自承擔責任。不過,他還是希望能得到陶澍的支持。陶澍不負所望,上奏道光帝,支持林則徐。道光帝通盤考慮后,最終同意了林、陶的意見。
消息傳來,江蘇百姓皆交口稱頌。林則徐甘冒風險、為民請愿,一時傳為佳話。他之所以肯如此行事,主要原因還在于他富有政治遠見。他已意識到“民為邦本”“食為民天”,“竭澤而漁”只會危害國家。因此,他認為“固不可廢法,尤不可窮治”,必須給人民留一條賴以生存的活路。林則徐從政后,始終對“政事”和“民生”十分在意,此次為民請命正是他民本思想的具體體現(xiàn)。
在緊急救災后,林則徐即著手辦賑,他大力剔除弊端,制定規(guī)則。設(shè)立義倉,儲藏義米,以儲糧賑災。當?shù)厣鷨T也被動員起來參加賑災,動員這些未沾染官場惡習的士子來辦賑不僅可以杜絕胥吏的舞弊,還可以使這些讀書人在實踐中增長閱歷和才干。此外,林則徐還動員災民開展生產(chǎn)自救,極力動員逃荒在外的災民盡早返回家園,排除積水,因地制宜,因時制宜,補種蔬菜、莊稼,以求恢復和發(fā)展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林則徐在賑災過程中采取“以工代賑”的辦法,災民可參加興修水利的勞動,自食其力;喪失勞動能力的人,則從工程辦事費中撥款賑濟。
林則徐采取的一系列賑災措施,不僅使災區(qū)秩序迅速恢復,而且救災民于水深火熱之中,充分顯示了他的政治才干,他“清官”“好官”的美名在江蘇百姓中廣為流傳。
蘇、松地區(qū)是江蘇的重賦之地,也是重災之地。從東北白茆口(與崇明島平行)往東南吳淞口,依次有白茆河、瀏河、吳淞江(蘇州河)和黃浦江4條大河并行。它們西與陽澄湖、澄湖、淀山湖、太湖和大運河相連,東入長江通大海,本來河網(wǎng)稠密,港汊遍布,對于蓄洪引調(diào)、發(fā)展水利都十分有利。但因為年久失修,四江壅塞,每逢大雨洪峰,反倒變利為害,漫溢四野,奪田淹屋,常使成千上萬人流離失所。顯然,四江通則蘇松富,四江阻則蘇松苦,挑浚四江是蘇松致富的關(guān)鍵。四江之中則又以瀏河、白茆河影響最大。道光四年(1824)秋,林則徐奉旨總辦江浙七府水利,曾督促查勘吳淞江、黃浦江和瀏河三江水道,并擬就一套疏浚方案。不巧因母親逝世而回鄉(xiāng)奔喪,于是由賀長齡接辦了吳淞、黃浦兩江水利。當年,黃浦江挑浚;1年后,吳淞江水利也完工了。剩下的瀏河、白茆河因工程耗費大、無處籌措款項而擱置下來。
道光十三年(1833)底,林則徐在陶澍的支持下,開始籌劃挑浚事宜,由布政使陳鑾、按察使李彥章以及黃冕等人分工負責。由于歷年積存的水利??钣邢?,請撥官款也很困難。林則徐和陶澍商議,決定另辟蹊徑,倡導官民捐款合辦。瀏河工程共計長約1.05萬丈,預估費銀16.5萬余兩,由官府借支;白茆河工程長約0.78萬丈,預估費銀11萬兩,林則徐決定由官民捐資興辦。為籌集資金,他多方籌措,還帶頭捐銀1000兩。他的行動,使江蘇官民甚為感動,紛紛踴躍捐資,很快湊足經(jīng)費。道光十四年(1834)三月,兩條河挑浚工程同時完工。
在疏浚方式上,林則徐頗費一番心思。他和陳鑾反復商議,決定利用北高而南低的地勢,采取挑成清水長河的方法,并在入??谛拗瘔?,設(shè)置涵閘,用以調(diào)節(jié)水量,控制泥沙,并防止海潮倒灌。
兩河動工后,林則徐親赴現(xiàn)場驗查、巡視、督工,確保工程質(zhì)量,嚴防偷工減料,營私舞弊。他“每坐小舟,數(shù)往來河中,察勤惰、測深淺,與役人相勞苦”。在疏浚工程中,他講究實效,反對浪費,注意節(jié)省開支。瀏河、白茆河完工后,經(jīng)費略有結(jié)余,他又把節(jié)余的經(jīng)費,投入到以后的水利工程當中去。
疏浚瀏河、白茆河在當時都是較大的工程。林則徐等人在治理方法上的創(chuàng)新在江南水利史上也占有一定的地位。疏浚后的兩河,因地勢而導,成效十分顯著,在道光十四年(1834)江蘇的大水和次年的大旱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但是從長遠來看,瀏河、白茆河不直接通海,既切斷與長江的航運聯(lián)系,又造成本身泥沙的淤積,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當?shù)亟?jīng)濟從傳統(tǒng)向現(xiàn)代轉(zhuǎn)變,這則是林則徐、陶澍等人始料未及的。
此后,林則徐又籌劃疏浚了丹陽至丹徒段運河和練湖。這段運河是江浙兩省漕船必經(jīng)之地,也是運河南北交往的咽喉要道。然此段運河水深雖可以通漕運,但河水滿溢,易淹沒農(nóng)田;水淺,利于農(nóng)耕,漕船卻不能通過。對此,林則徐與他的同鄉(xiāng)好友李彥章親往勘查,并與陶澍勸諭民間捐款,集資在附近的練湖筑壩,待運河水滿,引水入壩。同時修復利用一古“涵洞”,筑壩引水“以灌堤外民田”,這樣既利漕又利民。他還在練湖附近修筑正閘、越閘各1座,將單孔閘改為雙孔閘,并修復了因河道變遷而失去效用的張官渡閘,保證了漕運暢通。
道光十六年(1836)十月,林則徐來到鹽城等地私訪。鹽城的皮大河河床寬大,是當時蘇北地區(qū)河流東入黃海的一條要道。由于河道年久淤積,河床多為淤泥充塞,為使皮大河遇水患可暢泄,逢干旱可灌溉,他乘小船測量河道的深、寬,并向河兩岸的百姓了解河道情況,聽取老農(nóng)的治河經(jīng)驗。
林則徐這種“實事求是、不涉時趨”的務實作風,以及“在官事無巨細必躬親”的認真態(tài)度,在當時的官場是不多見的。在道光十二年至道光十五年(1832—1835)的4年內(nèi),林則徐主持疏浚的河道、港汊、塘湖有六七十處之多。他幾乎對每一處水利工程,都要親自過問預算、開支情況以及完工結(jié)算,力爭不超支、不拖欠,有盈余。他深知治水工程款項不論是官方撥款,還是民間捐助,都是廣大人民的血汗錢,所以他總是精打細算、錙銖必較,努力將錢用在實處,花在刀刃上。
林則徐在江蘇大興水利,這是他經(jīng)世致用、力行改革的重大成績,也是他為拯救積貧積弱的中國做出的努力。其水利工程造福了江浙百姓,百姓無不歡欣鼓舞,他們對林則徐更是感激不盡,爭相傳頌他的功績,甚至稱他有“海瑞之嚴峻,周忱之干略和湯斌之公平”。
〔作者簡介:鐵艷,水利部黃河水利委員會黃河志總編輯室(黃河年鑒社)副主任,編審?!?/p>
欄目編輯:郭家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