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山

冷暖自知

“豐盈”這個詞，在秋天就走到了盡頭

一些溫暖的字眼從身上紛紛跌落

幾天前我就翻出了舊襖

它“人”形的空著，讓我想起一個

遠行的人

逆著秋風(fēng)的背影決絕，而秋風(fēng)毫無察覺

兀自吹著這大道如弦

他如一個音符，跳躍著

落葉般的，有幾次幾乎滑出了樂曲之外

一曲未終，一曲又起，仿佛聽見了悲壯

雨點準(zhǔn)確打在殘存的樹葉上

今夜過后，明早一定路有薄冰

但這個世界，從來擋不住早行的人

愛的河流

風(fēng)停了，波光粼粼

仿佛世上所有的愛都在這兒

把手指伸入水中，伸入

那些光的縫隙

感受著流動的時光之慢

所有的喜悅都在水面漂浮

所有的悲傷都沉入了河底

哦——

這條古老的河流多么值得信賴

這成群的野鴨，搖晃的蘆葦

這被擦亮的岸上的燈火

……這姓氏般流淌的河

雪人記

永不相同的六朵花瓣

無論大和小，都秉承著自己的美

覆蓋山河也順從山河的曲線

現(xiàn)在被我塑成小小的人形

這小人屬于我的女兒，并分得了她

最好的嫁衣

也是她最好的舞伴，贏得了她的圍繞

我知道這一定也進入到了她的夢里

相同的紅圍巾，一樣的白衣裳

一夜過后，大地露出潦草的本色

它被移走，只剩一些殘跡

昨夜好像聽見它發(fā)出尖叫

踉蹌地跑了幾步，就倒在了路邊

現(xiàn)在，只有一截胡蘿卜

發(fā)出讓人惆悵的鮮艷

心底的事

我在心底一直藏著家鄉(xiāng)的北山

不是蒿草藏著墳?zāi)?/p>

不是老榆樹藏著空巢

不是風(fēng)里藏著嗚咽

也不是雨里藏著閃電

……都不是

是那些黃沙發(fā)出的微光

是那些草生出來的每一個

鮮亮的春天，是——

是一只羊咩咩咩地走出我的

黑夜，它

不會遭受到饑餓和宰殺，它

怕我孤獨

一直陪著我老去

無常

浩大的江河也會改道

微小的命運身不由己

世間的人啊，清早醒來感嘆無常

你不知道昨夜熟睡之時

這城市的某個角落里發(fā)生了什么

多少弱小的動物被捕獵

多少弱小的植物被啃食

多少人，被逼得無奈改道

無奈撒手

但迎著風(fēng)暗自神傷的那一小群

最讓我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