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汪翔

九宮山是華中勝景，四季皆如畫，而季季景色各不同，尤其在冬季雪色籠罩下的九宮山，冰崖晶峰分外迷人，堪稱華中一絕。去年冬天上九宮山，住了幾個晚上，適逢大雪，有幸目睹九宮山冰雪勝景。

清晨起來，只覺寒風(fēng)凜冽，山莊上空那朵蒼白色的云變成一大片灰色濃云，慢慢升了起來，接著擴大、厚重起來，漸漸遮滿了天空。山峰如潑了一層墨汁，靜默極了。一會兒，黛色蒼穹開始飄下雪花，大雪果然來了。

雪初降時，像一粒粒小銀珠，如撒鹽般落下，同時不停地側(cè)敲著房子、窗戶，發(fā)出吱吱的聲音，清脆而幽雅。洶涌的雪粒過后，接踵而來的是柳絮蘆花般的小雪，一小片、一小片，稀稀落落，一沾地面就消失了。慢慢地，雪花逐漸變大，飄飄悠悠，忽散忽聚，像漫天的蒲公英，像飄舞的玉蝴蝶，像紛飛的白色絨毛，如星光般閃爍，如輕煙般流轉(zhuǎn)，如精靈一樣追逐，如小家碧玉，落地生香，綿柔適度，優(yōu)雅自然。一會兒落在石階下，一會兒落在草叢間，一會兒落在樹枝上，還不時飄過我的臉，吻過我的唇，甜絲絲、沁沁涼、溫潤潤，清新徹骨。各種道路建筑的邊框漸漸被白色輕輕勾勒出來，漸漸地，陡峭的山峰，彎彎的小路，高高低低的屋頂，都“禿著白頭，聳著白肩膀”。

抬頭仰望蒼穹，風(fēng)與雪輕輕呢喃私語，雪花亂舞，黛色天空同雪花打成了一片，顫動，沉浮，蕩漾，一片朦朧，一片蒼茫。白色的精靈舞動著翅膀，飄飄灑灑，紛紛揚揚。雪尚不算濃密，雪片卻很大，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一大片一大片飄舞，舞姿很美，似乎仙子的舞蹈，明眸善睞，凌波微步，長袖善舞，婀娜多姿。

這時大朵大朵的雪花揚灑而下，一團團，一簇簇，仿佛無數(shù)扯碎了的棉花球從天空翻滾下來，好像千萬只白鶴、白鷺在天空飛舞，又像千萬條玉帶在長空揮舞，令人眼花繚亂。石階旁邊有幾株山茶花，本來正在艷開著粉紅色的花朵，在厚雪覆壓下，有幾朵花墜下來，半掩在雪花里，紅白相映，色彩燦然，但片刻間又被雪花淹沒。

天花亂墜處，暴雪彌空，臨風(fēng)振衣，片刻間又成雪人，踏雪而行，回頭之際已不見自己的腳印，踏雪無痕竟有如此境界。天地靜悄悄，只有雪花飄落，落在時光的眸底，落在季節(jié)的長廊，落在芳菲的歲末，音韻輕輕，如游絲縈繞耳邊，如愜意心曲輕柔彈起。大雪籠罩了整個九宮山，從上到下一片白茫茫。站在云中湖畔環(huán)視四周，四面群峰環(huán)列，諸峰競秀，筆架峰、香爐峰、鳳凰嶺、清風(fēng)嶺、龍斗崖、銅鼓包都成玉峰，有的冷峻挺拔，有的蜿蜒而臥，有的曲如白蟒，天空、雪野渾然一體，雄、奇、險、秀、韻俱在其中。冰和雪，云和霧，賦予了九宮山群峰靈魂。云中湖靜若處子，玉樹瓊枝如籠著白色的煙霧，分立大道兩邊，一路漫延，與遠處的玉山相連接。遠遠近近的建筑，全埋在雪里。不遠處的高樓冰雕玉砌，已成瓊樓玉宇，寶塔和瑞慶宮更是天上宮闕，隱隱約約，好像在霧中，宛如在云里。銀裝素裹九宮山，充滿著南國的靈秀卻不失氣朗，宛如冰清玉潔的琉璃世界，山巒、湖水、白雪、云霧交織構(gòu)成了一幅絕妙的水墨丹青畫。

雪后的云中湖，湖面冰封玉砌，上方云海奔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雕刻出一幅如夢如幻的唯美圖畫。雪、松、石、云、泉巧妙而完美地結(jié)合在一起，可以稱得上是大自然的上乘之作。朦朦朧朧的山峰上生長著各種姿態(tài)各異的松樹，而這些松樹在白色雪花的裝飾下又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美，松針上積滿了雪。雪就像是巧奪天工的能者，將這些松針點綴得特別美妙。這些破石而生的松樹，撐著玉色和白色的華蓋，或盤結(jié)于峰崖上，或扎根于絕壁中，或挺立在幽谷里，俯仰臥立，體態(tài)因勢而變。迎客松就像是穿上了一件銀狐外衣，就這樣矗立在如夢如幻的仙境之中。被雪覆蓋著的松針就像是一串串的白色葡萄似的，冰涼而又純凈，嘴里邊抹上一點松針上的雪花，那感覺一定很特別。

進入林中，各種樹木樹枝上掛滿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銀條，松柏堆滿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一陣風(fēng)吹來，樹木輕輕搖晃，那美麗的銀條兒和雪球兒就簌簌地抖落下來隨風(fēng)飄揚，幻化出迷離的景象。林中玉樹橫斜參差，冰花錯落，石演奇獸，藤走銀蛇，柳懸銀鏈，猶如進入了童話世界。幾簇修竹被晶瑩的雪打扮得非常漂亮，勁節(jié)挺拔的身姿宛如玉枝鏤花、白云輕倚，儀態(tài)萬方又獨具風(fēng)韻。忽見古松數(shù)百株，堆銀砌玉，虬枝盤旋，演成萬千雪雕，或如玉龍盤旋，或如白雕展翅，或如玉兔離宮，或如雄雞亂舞，或如猿猴跳澗，或如駿馬奔騰。不時聽到雪壓翠竹的爆裂聲，甚至一些茶碗粗細的松樹也負擔(dān)不起雪堆的重壓，接二連三地咯喳咯喳的折斷了。尋食的鳥雀在樹木之間展翅、跳躍，不時振落樹枝上的積雪。

雪后初晴，空氣異常清冽，所有的塵埃，都被一場雪滌蕩了。白雪將陽光反射開來，呈現(xiàn)出絢爛的景象，在雪松和云海的裝點下，險峻的山峰英姿勃發(fā)，羽衣飄逸，層層云霧似衣裾翩躚，仙袂飄飄，那樣的迷離，那樣的耀眼，那樣的奇幻，冬日的九宮山變成了一位身披鶴氅羽衣的天神。風(fēng)起時，雪粉在地面吹著跑，很像紛紜飄逸的思緒，有一種幽微、浮泛的美感。遠處偶爾旋起小小的旋風(fēng)，旋起的雪，似白色的幽靈，在低空起舞，舞著，舞著，然后四散落下來，晴空朗照之下，雪花飄逸靈動，色彩煥然，沒有一點寒意……太陽與雪形成的美景，令人震撼。白雪如云，和天空融合在一起，遼闊，自由、奔放。像一塊無需雕琢的美玉，又像一幅山水畫，盡顯南國冬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