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的夏天,我初訪瓦爾登湖,在杖朝之年實現(xiàn)了要去看一看梭羅寫作《瓦爾登湖》之地的愿望。如今,我有幸重訪瓦爾登湖,賞湖懷賢,觀景思往。
我從事西方史學史研究,在閱讀現(xiàn)代美國史學經(jīng)典《新史學》的同時,我的書架上也有徐遲所譯《瓦爾登湖》的首個中譯本。后來,《瓦爾登湖》亦如《新史學》一樣,成了我的案頭書。于此一端,文史合一,相得益彰。
從梭羅這位文學大師身上,我悟到了做一個真正的史家的精神要素,成了研讀梭羅的業(yè)余愛好者。此后,我留意收集《瓦爾登湖》的各種英譯本。各種導讀性文字,我也摘錄過幾段:“如今,‘瓦爾登’一詞傳天下,它不啻成了一首贊揚純樸簡約與自給自足德行的頌歌?!薄绊氈斔罅_從日出到中午坐在小屋里,在沒有干擾的寂寞平靜中,凝神沉思,那時鳥兒在房子里歌唱或無聲地飛過時,他的言行舉止正契合現(xiàn)在?!边@些文字,可以引導讀者進一步走進梭羅的內(nèi)心世界。
就思想價值而言,《瓦爾登湖》可視為人與大自然和諧共生的范例。梭羅從1845年7月4日到1847年9月6日度過了兩年多隱逸瓦爾登湖湖畔的日子。他在樹林深處尋找和思考大自然之美,告訴讀者,我們要像自然那樣審慎地度過每一天?;赝罅_的自然觀,源頭還要追溯到其導師愛默生。在愛默生看來,自然是一位精神導師,人類生活與自然緊緊相連。
時至今日,瓦爾登湖已化為一種意境,正如梭羅所言:“當一切都成為過往,瓦爾登湖依舊在看不見的遠方蕩漾?!?/p>
就文學價值而言,《瓦爾登湖》也經(jīng)得住時間的考驗,現(xiàn)今被視為世界文學史上的非虛構文學寫作的范本。《瓦爾登湖》于1854年首次出版時并沒有引起很大的反響,進入20世紀,梭羅名望日隆,梭羅學會于1941年成立,梭羅的影響力也不斷擴大到世界各地。梭羅用第一人稱寫作,鮮活的文字飽含著熾熱的情感,他歌頌自然之美、生命之美、生活之美?!爸挥姓鎸嵅沤?jīng)得住考驗”,非虛構文學具有持久耐讀的魅力,我們因此對它百讀不厭、常讀常新。
就梭羅的人生觀而言,他是一位隱士袍下的斗士。梭羅曾經(jīng)滿懷壯志地說:“活出你的信念,你就能轉動世界?!北M管他因肺病早逝,只度過短短45年的人生,但正如徐遲所說:“他是有目的地探索人生,批判人生,振奮人生,闡述人生的更高規(guī)律。并不是消極的,他是積極的?!彼罅_用自己的人生觀為大眾點亮一盞燈,引導世人奮勇向前,《瓦爾登湖》也因此被評價為塑造讀者人生觀的25部經(jīng)典之一。
陽光下,我徑自走到瓦爾登湖湖畔小屋旁的梭羅雕像前,握著他的手,向他道別。
下次再訪瓦爾登湖,我要帶些什么來?我想象著梭羅的回答——“有一句書中的話:‘不用給我愛,不用給我錢,不用給我聲譽,給我真理吧!’我想了一下,你還是給我?guī)б稽c真理吧!”車子向前,我眼前的瓦爾登湖漸行漸遠。而文學里的《瓦爾登湖》早已化為讀者心中一幅不朽的“心靈的圖畫”,不會被遺忘。
(小魚摘自《時代郵刊·新中年》2024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