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婚姻匹配是擇偶雙方追求婚姻收益最大化的結果,中國高等教育事業(yè)的快速發(fā)展促使婚姻市場的教育匹配模式出現(xiàn)相應調(diào)整,映射出不同教育匹配模式下婚姻收益以及收益差距的雙重轉變?,F(xiàn)有研究主要關注婚姻教育匹配帶來的經(jīng)濟與社會效應,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教育及教育匹配模式在微觀個體層面對婚姻收益產(chǎn)生的影響,以及由婚姻收益反映出的教育匹配模式的特征和變化。從婚姻收益的角度驗證中國婚姻市場中個體搜尋潛在配偶的選擇依據(jù),并對過去、當前和未來教育匹配模式的特征差異和發(fā)展趨勢進行經(jīng)濟解釋已成為婚姻匹配研究領域中的一個深層次問題。因此,本文基于第五次、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微觀數(shù)據(jù)和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長表數(shù)據(jù)資料分析中國婚姻市場的受教育現(xiàn)狀、教育匹配現(xiàn)狀及變化特征,同時通過微觀數(shù)據(jù)構建婚姻匹配數(shù)據(jù)庫,使用CS模型對婚姻收益進行測算,考察各受教育水平人口在不同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和收益差距,從而解讀中國婚姻市場在教育及教育匹配模式層面呈現(xiàn)出的新特征和新趨勢。研究發(fā)現(xiàn):第一,我國高等教育普及程度不斷加深,適婚年齡人口在高等教育獲得方面的性別差異逐漸縮小,近10年來已出現(xiàn)教育性別差異逆轉現(xiàn)象。第二,在高等教育事業(yè)不斷推進的背景下,中國婚姻市場的教育匹配模式也出現(xiàn)相應變化,在教育同質(zhì)匹配保持主導地位的同時,“男高女低”教育匹配模式的比例下降,“女高男低”的教育匹配模式成為婚姻教育匹配的新趨勢。第三,婚姻收益測算結果表明整體上女性婚姻收益高于男性。分受教育水平來看,在低、中學歷人口中,女性婚姻收益高于男性;在高學歷人口中,男性婚姻收益高于女性。在低、高學歷人口中,與配偶的受教育水平差異越大,婚姻收益越低。第四,教育同質(zhì)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最高,“男高女低”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次之,但“女高男低”與“男高女低”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差距正逐漸縮小。為提高居民婚姻收益、縮小收益差距,政府和教育部門在積極推進高等教育事業(yè)發(fā)展的同時,應加強教育差異群體的婚姻輔導工作;家庭內(nèi)部也應樹立夫妻家庭地位平等的觀念,淡化家庭分工中的性別因素;此外,婚姻市場中的個體需轉變傳統(tǒng)的婚姻教育匹配觀念,提倡多元化的擇偶標準,這將有利于社會整體婚姻收益的提升以及社會不平等現(xiàn)象的改善。
【關鍵詞】 婚姻市場;教育匹配模式;婚姻匹配;婚姻收益
【中圖分類號】 C913.1 【文獻標志碼】 A doi:10.16405/j.cnki.1004-129X.2024.02.003
【文章編號】 1004-129X(2024)02-0043-20
一、引言
婚姻是家庭的基石,通過結婚組建家庭是人類極為重要的社會活動。在此過程中,不僅要考慮是否結婚、何時結婚,更重要的是要考慮與誰結婚,即婚姻匹配?;橐銎ヅ鋯栴}不僅關系個體生活質(zhì)量與家庭穩(wěn)定,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影響社會資源的聚集程度、社會分層體系的運轉、社會再生產(chǎn)等諸多方面,因此婚姻匹配成為影響個體婚姻收益以及家庭經(jīng)濟福祉的重要因素?;橐銎ヅ淠J降暮饬恐饕趦煞矫娴囊蛩兀阂皇腔?、民族、血型、家庭背景等先賦性因素;二是教育、收入、價值觀等自致性因素。教育不僅能反映個體在勞動力市場中的競爭力,還代表個體的社會地位,影響整個家庭的生活質(zhì)量,[1-2]成為婚姻決策過程中的重要參考指標,也是影響婚姻匹配模式的關鍵因素。
婚姻匹配是在一定社會文化背景下婚姻市場中的男性、女性選擇與何種類型配偶結婚的非隨機過程。[3]婚姻教育匹配描述了夫婦雙方受教育程度之間的相似性或差異性,是基于教育這一自致性因素而決定與誰結婚的非隨機過程?;橐鼋逃ヅ渲饕尸F(xiàn)兩種模式:一是教育同質(zhì)匹配,即選擇與自身受教育程度相同或處于同一水平的人結婚;二是教育異質(zhì)匹配,即選擇與自身受教育程度不同的人結婚,包括妻子受教育程度低于丈夫的“男高女低”教育匹配模式以及妻子受教育程度高于丈夫的“女高男低”教育匹配模式。改革開放以來,教育同質(zhì)匹配在中國婚姻市場中長期占據(jù)著主導地位。[4]受傳統(tǒng)性別觀念的影響,“男高女低”的教育匹配模式是中國婚姻市場中教育異質(zhì)匹配的主流方式。
近年來,隨著中國高等教育事業(yè)的持續(xù)發(fā)展以及教育資源均等程度的不斷提升,我國年輕人口的受教育程度迅速提高,教育獲得方面的性別差異不斷縮小,女性人口的受教育程度不斷提高甚至已經(jīng)超過男性,受教育格局從傳統(tǒng)的“男高女低”逐步發(fā)展出“女高男低”的新特征。[5-6]受教育水平的提升以及由此產(chǎn)生的教育性別差異逆轉現(xiàn)象不僅將對勞動力市場的性別不平等產(chǎn)生深刻影響,而且隨著收入差距的縮小、性別觀念的轉變,也將對婚姻市場產(chǎn)生重要影響,[7]推動教育匹配模式的多元化發(fā)展,為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匹配帶來新的變化趨勢。[8-9]
Becker認為人們結婚是為了從婚姻中獲得相對單身而言最大化的利益,力圖以最小的成本換取最大的婚姻收益。[10]婚姻匹配反映了個體的婚姻決策和由此產(chǎn)生的婚姻選擇行為,個體的婚姻決策主要取決于對婚姻收益的權衡,故婚姻匹配是擇偶雙方在追求利益和各類資源最大化后的結果。[11]因此,在高等教育事業(yè)不斷推進的背景下,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匹配模式的變化將映射出不同匹配模式下婚姻收益以及收益差距的雙重轉變。從婚姻收益的角度驗證婚姻市場中個體搜尋潛在配偶的選擇依據(jù),并對過去、當前和未來教育匹配模式的特征差異和發(fā)展趨勢進行經(jīng)濟解釋已成為婚姻匹配研究領域中的一個深層次問題。
現(xiàn)有研究主要關注婚姻教育匹配帶來的經(jīng)濟與社會效應,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教育及教育匹配模式在微觀個體層面對婚姻收益產(chǎn)生的影響,以及由婚姻收益反映出的教育匹配模式的新特征和新趨勢。因此,本文基于第五次、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微觀數(shù)據(jù)和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長表數(shù)據(jù)資料分析中國婚姻市場的受教育現(xiàn)狀、教育匹配模式現(xiàn)狀及變化特征,并通過微觀數(shù)據(jù)構建婚姻匹配數(shù)據(jù)庫對婚姻收益進行測算,考察各受教育水平人口在不同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和收益差距,試圖從婚姻收益的視角探討當前我國婚姻市場呈現(xiàn)出的教育匹配模式特征及其發(fā)展趨勢。在理論上,對不同受教育程度和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進行測算,為進一步認識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匹配模式的轉變提供了新的研究視角,豐富了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匹配相關領域的研究成果;在實踐上,從婚姻收益這一全新的視角解讀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匹配模式的演化特征和發(fā)展趨勢,對教育政策的調(diào)整和優(yōu)化具有指導意義,并為婚姻和家庭領域相關政策的制定和完善提供參考。
二、文獻綜述
婚姻匹配模式能夠揭示社會跨階層通婚的難度,反映婚姻市場中個體的擇偶偏好,被視為衡量社會開放程度的重要參考指標。[12-13]現(xiàn)有研究探討了婚姻市場中男女雙方在教育、年齡、戶籍、職業(yè)、收入等多個維度上的匹配模式。[14-16]其中夫妻間的教育匹配一直是學者們關注的焦點。現(xiàn)有關于婚姻教育匹配的研究主要得出兩方面的結論:一方面,有學者指出夫妻雙方在受教育程度上往往表現(xiàn)出很強的同質(zhì)性,[17]與配偶受教育水平相似的教育同質(zhì)匹配模式占主導;[18]另一方面,有學者認為隨著經(jīng)濟社會的發(fā)展,受城市化、人口流動、通信與交通技術進步、個體受教育水平不斷提升等因素的影響,婚姻匹配模式正向多元化發(fā)展,教育異質(zhì)匹配的情況逐漸增多。[19]
現(xiàn)有研究圍繞教育匹配對婚姻質(zhì)量、婚姻穩(wěn)定性、婚姻滿意度以及家庭收入差距等方面的影響已經(jīng)展開了豐富的討論。[20-27]然而關于教育匹配模式與婚姻收益的研究還較少。結婚可以產(chǎn)生很多收益,如家庭公共產(chǎn)品、家庭之間的專業(yè)化分工、家庭內(nèi)部規(guī)模報酬遞增、家庭成員之間的風險承擔以及子女教育回報等,涵蓋了廣泛的個體或家庭活動。[28]男性和女性結婚的收益取決于他們的收入、教育等市場性特征以及容貌、智力等非市場性特征的相對差異。[10]婚姻收益很難被識別和量化,因此關于婚姻收益的定量分析起步相對較晚。CS模型實現(xiàn)了婚姻收益的定量研究,為婚姻經(jīng)濟學的實證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分析框架,有學者通過該模型測算了美國和加拿大各年齡人口婚姻收益的變化,分析了以年齡為特征的婚姻匹配模式帶來的婚姻收益差異。[29-30]上述研究提出了婚姻收益的測算方法,為婚姻收益的定量分析提供了理論基礎和實踐途徑。
有學者基于CS模型開展教育匹配與婚姻收益的定量研究。學者參考CS模型評估了丹麥婚姻市場中不同受教育程度男性、女性的婚姻收益,研究發(fā)現(xiàn)教育水平的提升帶來了男性婚姻收益的提高,但對女性婚姻收益沒有提高作用,且在高學歷群體中教育同質(zhì)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最高。[31]現(xiàn)有關于中國婚姻市場婚姻收益的研究主要從規(guī)模效應、人口沖擊和教育三個維度展開,已有學者研究了由婚姻市場規(guī)模提升、大型人口沖擊帶來的人口數(shù)量下降以及受教育水平提升導致的婚姻收益變化。[32-34]與本文最為接近的研究發(fā)現(xiàn)中國人口受教育水平的整體提升帶來了“晚婚”現(xiàn)象,但沒有使高學歷女性的婚姻收益下降,且在晚婚群體中教育同質(zhì)匹配模式下的婚姻總收益最高。[34]但該研究主要基于婚姻收益的視角探討受教育水平提升帶來的婚姻推遲問題,且該研究使用的全國人口普查數(shù)據(jù)為1990年和2000年的第四次、第五次普查數(shù)據(jù),無法反映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匹配的最新情況。而本文旨在通過婚姻收益的測算,從婚姻收益的角度解釋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匹配模式的新特征和新趨勢。因此,上述研究為本文提供了廣闊的空間。
由此來看,上述研究提出了婚姻收益的測算方法,為理解教育及教育匹配與婚姻收益之間的關系提供了諸多洞見,但仍存在以下不足:一是現(xiàn)有研究較多關注教育匹配模式對婚姻穩(wěn)定性、婚姻質(zhì)量、婚姻滿意度以及家庭收入差距等方面的影響,但沒有研究對中國婚姻市場中各種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進行測算,并定量分析不同教育匹配模式下婚姻收益的特征和差異;二是一些研究雖然關注教育匹配模式與婚姻收益之間的關系,但這類研究一部分針對國外的婚姻市場,另一部分則主要從婚姻收益的角度探討婚姻推遲問題,對中國婚姻市場的教育匹配模式探討較少;三是現(xiàn)有針對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匹配與婚姻收益的研究使用的是較早的人口普查數(shù)據(jù),無法反映中國婚姻市場教育以及教育匹配模式的最新情況。鑒于此,本文基于第五次、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微觀數(shù)據(jù)和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長表數(shù)據(jù)資料分析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匹配模式的特征和變化,并通過微觀數(shù)據(jù)構建婚姻匹配數(shù)據(jù)庫測算婚姻收益,分析不同受教育水平人口現(xiàn)狀及其在不同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狀況和收益差距,以期在一定程度上完善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匹配的相關研究。本文的主要貢獻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從婚姻收益的角度探討了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匹配模式的特征和變化,為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匹配相關研究提供了新的研究視角;第二,構建了中國婚姻匹配數(shù)據(jù)庫。本文基于第五次、第六次全國普查微觀數(shù)據(jù)進行夫婦匹配,得到中國婚姻市場匹配數(shù)據(jù)庫,為后續(xù)婚姻匹配相關研究提供了豐富的微觀數(shù)據(jù)支撐和更完整的數(shù)據(jù)基礎;第三,實現(xiàn)了中國婚姻市場不同教育水平和不同教育匹配模式下婚姻收益的測度,為定量分析教育層面帶來的婚姻收益差異提供了實踐證據(jù),能夠填補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匹配這一研究領域的部分空缺。
三、婚姻收益測度方法
婚姻匹配理論認為婚姻市場中的潛在夫妻會將他們通過結婚獲得的效用和選擇單身的效用進行比較,如果結婚獲得的效用大于單身的效用,那么就會選擇結婚。已婚男女的總效用和雙方單身效用總和的差就是他們從婚姻中獲得的凈收益。然而,婚姻收益覆蓋了諸多的個體和家庭活動,包括物質(zhì)和非物質(zhì)的許多方面,因此婚姻收益的量化成為此類研究需要突破的關鍵問題。CS模型提供了婚姻收益的測算方法,目前關于婚姻收益的實證研究大多基于CS模型的測度展開。[35]
本文參考CS模型,測算中國婚姻市場不同受教育程度人口及其在不同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考慮一個有[I]種受教育程度男性和[J]種受教育程度女性的婚姻市場,其中的個體可以自主選擇結婚或保持單身,結婚前男女雙方必須達成一致的偏好。令[M]表示婚姻市場中所有[i(i=1,…,I)]種受教育程度男性的總數(shù)量,[mi]表示婚姻市場中[i]受教育程度男性的數(shù)量;令[F]表示婚姻市場中所有[j(j=1,…,J)]種受教育程度女性的總數(shù)量,[fj]表示婚姻市場中[j]受教育程度女性的數(shù)量。通常情況下,受教育程度主要包括未上過學、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專科、大學本科、研究生等類型,此外,也可以通過設定低、中、高等不同等級的受教育水平來衡量。本文基于低學歷、中學歷、高學歷三種受教育水平等級測算中國婚姻市場不同受教育水平人口及其在不同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
婚姻收益測算模型中包含的婚姻匹配函數(shù)是一個[I×J]的矩陣[μ],矩陣中的元素[μij]表示[i,j]型教育匹配模式中[i]學歷男性與[j]學歷女性的匹配數(shù)量,[μi0]和[μ0j]分別表示[i]學歷男性保持單身的數(shù)量和[j]學歷女性保持單身的數(shù)量?;橐銎ヅ浜瘮?shù)的約束條件如下:
[μi0+j=1Jμij=mi ?i] (1)
[μ0j+i=1Iμij=fj ?j] (2)
[μi0,μ0j,μij≥0 ?i,j] (3)
式(1)表示與女性結婚的[i]學歷男性數(shù)量和未婚[i]學歷男性數(shù)量之和等于婚姻市場中[i]學歷男性的總數(shù)量;同理,式(2)表示與男性結婚的[j]學歷女性數(shù)量和未婚[j]學歷女性數(shù)量之和等于婚姻市場中[j]學歷女性的總數(shù)量;式(3)說明了婚姻市場中所有未婚[i]學歷男性、[j]學歷女性以及[i,j]型教育匹配模式中的男女數(shù)量都是非負的。
對[i]學歷男性而言,如果與[j]學歷女性婚配,則需要將一部分效用轉移給對方(如工資收入、彩禮等),表示為[τij]。因此,[i]學歷男性和[j]學歷女性結婚的效用可以表示為:
[Vij=sij-τij+σij] (4)
[sij]為[i,j]型教育匹配模式中[i]學歷男性與[j]學歷女性結婚的總收益,[τij]為婚配過程中[i]學歷男性轉移給[j]學歷女性的效用,[σij]為[i]學歷男性在[i,j]型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個體特征性收益。
在沒有任何潛在配偶的情況下,[i]學歷男性保持單身的收益可以表示為:
[Vi0=si0+σi0] (5)
由于婚姻市場中一共存在[J]種學歷的女性,因此對于[i]學歷男性個體來說共有[J+1]種婚姻選擇,[i]學歷男性傾向于通過不斷的搜尋和權衡做出能夠獲得最大收益的婚姻決策,使自己的婚姻收益最大化,即:
[Vi=max [Vi0,Vi1,…,Vij,…,ViJ]] (6)
現(xiàn)有研究證明了婚姻市場中[i,j]型教育匹配模式下[i]學歷男性的需求方程為:[36]
[lnμdij-lnμdi0=sij-si0-τij=sij-τij] (7)
[sij=sij-si0]是[{i,j}]型教育匹配模式中[i]學歷男性相對于單身而言能夠獲得的婚姻總收益?,F(xiàn)有研究也證明了婚姻市場中全部[i]學歷男性的平均婚姻收益為:[36]
[Vi=EVi=?+si0+ln(miμi0)] (8)
[?]為歐拉常數(shù),[Vi]是婚姻市場中所有[i]學歷男性的平均婚姻收益。
在[i,j]型教育匹配模式下,[j]學歷女性的平均婚姻收益與[i]學歷男性的平均婚姻收益形式相似。不同的是,[j]學歷女性在婚配過程中將接受來自[i]學歷男性的轉移效用[τij]。那么,婚姻市場中[j]學歷女性的供給方程為:
[lnμsij-lnμs0j=ωij-ω0j+τij=ωij+τij] (9)
[ωij]表示[j]學歷女性與[i]學歷男性結婚的總收益,[ω0j]表示[j]學歷女性選擇保持單身的收益,[ωij=ωij-ω0j]表示[j]學歷女性相對于單身而言能夠獲得的婚姻總收益。
當想要和[j]學歷女性結婚的[i]學歷男性的需求量[μdij]與選擇和[i]學歷男性結婚的[j]學歷女性的供給量[μsij]相等時,婚姻市場達到均衡狀態(tài),即:
[μdij=μsij=μij ?i,j] (10)
將式(10)代入式(7)和式(9)可得:
[lnμij-lnμi0=sij-τ*ij] (11)
[lnμij-lnμ0j=ωij+τ*ij] (12)
式(11)和式(12)兩式相加可得:
[lnμij-lnμi0+lnμ0j2=sij+ωij2=Πij] (13)
[Πij]即為[{i,j}]型教育匹配d38205e3fe26dc6d06bd93640e5269cc模式中[i]學歷男性和[j]學歷女性的婚姻總收益。由于[μij]、[μi0]、[μ0j]均可根據(jù)婚姻市場中各學歷男性、女性的婚姻匹配狀況統(tǒng)計得到,因此婚姻收益[Πij]可以通過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實現(xiàn)測算,即:
[Πij=lnμijμi0μ0j] (14)
此外,對于[i]學歷男性而言,其婚姻收益可以表示為:
[πi=ln(μijμi0)] (15)
同理,對于[j]學歷女性而言,其婚姻收益可以表示為:
[πj=ln(μijμ0j)] (16)
本文在測算婚姻市場中不同受教育水平人口及其在不同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時,通過式(14)計算[{i,j}]型教育匹配模式下[i]學歷男性和[j]學歷女性的婚姻總收益,通過式(15)和式(16)分別測算[i]學歷男性和[j]學歷女性的婚姻收益。從式(14)、式(15)、式(16)可以看出,該模型主要通過各學歷人口選擇結婚的數(shù)量與保持單身的數(shù)量之比來計算各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因此通過該模型得到的婚姻收益表示選擇結婚的各學歷男性、女性相對于選擇保持單身而言能夠獲得的額外收益。
四、數(shù)據(jù)與變量
1. 數(shù)據(jù)來源
本文使用的數(shù)據(jù)為2000年第五次全國人口普查(以下簡稱五普)微觀數(shù)據(jù)和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以下簡稱六普)微觀數(shù)據(jù)以及2020年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以下簡稱七普)長表數(shù)據(jù)資料中與年齡、受教育程度和婚姻狀況相關的數(shù)據(jù)。本文所用原始數(shù)據(jù)包括第五次人口普查微觀數(shù)據(jù)的1 180 111個樣本,第六次人口普查微觀數(shù)據(jù)的1 267 381個樣本以及第七次人口普查長表數(shù)據(jù)資料中“全國分年齡、性別、受教育程度、婚姻狀況的人口”數(shù)據(jù)。數(shù)據(jù)來源于國家統(tǒng)計局人口普查微觀數(shù)據(jù)庫以及國家統(tǒng)計局普查數(shù)據(jù)庫。
2. 數(shù)據(jù)處理
第五次、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微觀數(shù)據(jù)并未對調(diào)查單元中各個家庭的夫婦進行精確配對,無法直接觀察已婚夫婦的匹配狀況,因此本文第一項重要工作是提取出每個家庭的夫婦匹配數(shù)據(jù),對微觀數(shù)據(jù)中家庭戶的每對夫婦進行一對一匹配。針對僅有戶主與配偶以及除戶主配偶外僅包含單個子女與單個媳婿的家庭戶,通過“與戶主關系”這一指標就能將每對夫婦識別出來,而對于多子女與多媳婿的家庭,則需要通過其他指標進一步識別。
考慮全國人口普查微觀數(shù)據(jù)包含“初婚年月”這一指標,本文采用初婚時間相同匹配原則進行夫婦匹配。一是因為“初婚年月”是普查數(shù)據(jù)包含的所有與婚姻相關的指標中最能反映個體結婚時間、結婚年齡等婚姻特征的獨特指標;二是因為多子女家庭中,大部分子女的出生時間存在先后,因此其結婚時間往往也存在先后關系,即便是出生時間相同的子女其在同年同月結婚的概率也往往較低。因此,通過“初婚年月”將多子女媳婿家庭中結婚時間相同的夫婦識別匹配出來在理論上具有可行性和準確性。在實際操作中,本文剔除了多個子女在同年同月結婚的極少數(shù)家庭。具體匹配步驟如下:第一步,通過“戶別”和“與戶主關系”兩個指標識別出各家庭中的戶主及其配偶,組成“戶主-配偶”匹配數(shù)據(jù)集;第二步,根據(jù)家庭成員數(shù)量及關系將每一戶家庭按照家庭成員數(shù)量進行分類,通過“初婚年月”這一指標將家庭中初婚時間相同的子女和媳婿進行一一配對。對于多子女家庭實行多次匹配,并剔除多個子女在同年同月結婚的家庭,形成初婚時間相同匹配原則下的“子女-媳婿”匹配數(shù)據(jù)集;最后,將“戶主-配偶”匹配數(shù)據(jù)集和“子女-媳婿”匹配數(shù)據(jù)集進行合并,形成2000年婚姻市場匹配數(shù)據(jù)集和2010年婚姻市場匹配數(shù)據(jù)集。
由于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以及普查數(shù)據(jù)的時間連續(xù)性,已婚夫婦初婚時間的交叉(如2010年婚姻市場匹配數(shù)據(jù)集中的某對已婚夫婦初婚時間在2000年或2000年之前)將會對不同年度婚姻收益測算的結果造成影響。此外,婚姻收益一般需基于夫婦匹配前雙方的受教育程度測算,已婚夫婦受教育程度的長期改變也將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婚姻收益的測算結果,例如個體選擇結婚時為低學歷,但在婚后又選擇繼續(xù)接受教育,直至調(diào)查年份其學歷變更為高學歷,造成其被納入高學歷群體的婚姻收益計算中而出現(xiàn)誤差。為了盡可能在最大程度上測算出不同時期各受教育程度人口由于婚姻行為獲得的收益,本文在婚姻收益的測算過程中通過“初婚年份”指標識別出了在統(tǒng)計期及其前5年內(nèi)結婚的已婚夫婦樣本(以下簡稱新婚夫婦),即2000年婚姻市場匹配數(shù)據(jù)集中1995-2000年結婚的新婚夫婦,2010年婚姻市場匹配數(shù)據(jù)集中2005-2010年結婚的新婚夫婦,僅計算這部分新婚夫婦樣本的婚姻收益,從而對中國婚姻市場不同受教育水平人口現(xiàn)狀及其在不同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和收益差距進行更準確的測算和比較1。
3. 受教育水平的衡量
全國人口普查微觀數(shù)據(jù)中包含“受教育程度”這一指標可以反映樣本的受教育情況。第五次全國人口普查數(shù)據(jù)中包含的受教育程度有:未上過學、掃盲班、小學、初中、高中、中專、大學專科、大學本科、研究生九個類型;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數(shù)據(jù)中包含的受教育程度有:未上過學、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啤⒋髮W本科、研究生七個類型;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shù)據(jù)中包含的受教育程度有:未上過學、學前教育、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大學本科、碩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九個類型??紤]三年數(shù)據(jù)中“受教育程度”這一指標包含的具體學歷類型的數(shù)量不同,在對婚姻收益進行測算時,本文將“受教育程度”這一指標統(tǒng)一劃分為低、中、高三個等級以衡量樣本的受教育水平。具體劃分方式為:初中及以下學歷的受教育水平定義為“低”(以下簡稱低學歷),高中及中專學歷的受教育水平定義為“中”(以下簡稱中學歷),大學專科、大學本科及以上學歷的受教育水平定義為“高”(以下簡稱高學歷)。
五、中國婚姻市場的教育及教育匹配現(xiàn)狀描述
1. 中國適婚年齡人口的受教育現(xiàn)狀
隨著中國教育事業(yè)的快速發(fā)展,過去30多年間我國人口的受教育狀況發(fā)生較大轉變,適婚年齡人口受教育程度的提升以及教育性別差異的調(diào)整將為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匹配模式的轉變提供現(xiàn)實基礎。為觀察近30年來我國適婚年齡人口受教育程度的變化情況,本文首先根據(jù)五普、六普以及七普數(shù)據(jù)計算了各年度全國20-39歲這一適婚年齡段不同受教育程度人口的比例(見表1)。
表1結果顯示:第一,我國適婚年齡人口中僅完成基礎教育的人口規(guī)模不斷縮小。根據(jù)五普至七普數(shù)據(jù)統(tǒng)計的初中及以下受教育程度人口的比例來看,我國適婚年齡人口中未完成義務教育或僅完成義務教育的比例從2000年男性的77.33%、女性的78.99%,2010年下降到男性的61.94%、女性的65.77%,2020年近一步下降到男性的43.54%、女性的41.88%。30年來我國適婚年齡人口中初中及以下學歷的人口比例從最初的70%以上已下降至如今的50%以下。而完成高中教育的適婚年齡人口比例從2000年男性的17.5%、女性的14.53%,2010年上升到男性的19.17%、女性的16.44%,2020年近一步上升到男性的21.69%、女性的19.23%,這說明隨著我國教育事業(yè)的不斷發(fā)展,大多數(shù)人不再滿足于基礎教育,越來越多的適婚年齡人口選擇進入高中,成為我國高等教育的后備軍。
第二,高等教育的普及程度在我國適婚年齡人口中不斷加深。五普至七普數(shù)據(jù)統(tǒng)計的高中以上受教育程度人口的比例顯示:我國適婚年齡人口學歷在大專及以上的比例從2000年男性的7.39%、女性的5.45%,2010年上升到男性的18.44%、女性的17.8%,2020年近一步上升到男性的34.73%、女性的38.86%。30年來我國具有高等教育學歷的人口比例在適婚年齡男性中上升了近5倍,在適婚年齡女性中上升了近8倍,說明高等教育的普及程度在我國適婚年齡人口中不斷加深,受教育程度的大幅提高將成為影響適婚年齡人口婚姻行為的重要因素。
第三,我國適婚年齡人口在高等教育獲得方面的性別差異逐漸縮小,近10年來已出現(xiàn)教育性別差異逆轉趨勢。從五普至七普數(shù)據(jù)的統(tǒng)計結果來看,在大學??萍耙陨蠈W歷中,我國適婚年齡人口從2000年、2010年“男高女低”的受教育模式轉變?yōu)?020年“女高男低”的受教育模式,說明隨著我國經(jīng)濟社會和教育事業(yè)的不斷發(fā)展,男女教育資源的均等化以及教育機會的平等化使女性接受高等教育逐漸成為常態(tài)。教育性別差異的縮小以及男女受教育模式的轉變將成為解釋適婚年齡人口婚姻選擇變化以及教育匹配模式特征變化的關鍵因素。
2. 中國適婚年齡人口的受教育程度與結婚率現(xiàn)狀
適婚年齡人口受教育時間和受教育模式的改變也將對婚姻市場產(chǎn)生影響。為了觀察我國適婚年齡人口受教育程度與結婚率之間的關系,本文根據(jù)五普至七普數(shù)據(jù)計算了各年度全國20-39歲這一適婚年齡段不同受教育程度人口的結婚率(見表2)。
表2結果顯示:第一,在已完成義務教育的適婚年齡人口中,受教育程度越高,結婚率越低。根據(jù)五普、六普數(shù)據(jù)統(tǒng)計的各受教育程度人口的結婚率來看,在小學學歷以上、研究生學歷以下的人口中,隨著受教育程度的提高,男性、女性的結婚率逐漸下降,而研究生群體的結婚率出現(xiàn)回升。從七普數(shù)據(jù)的統(tǒng)計結果來看,在小學學歷以上的人口中,受教育程度越高,結婚率越低,研究生群體的結婚率達到最低??赡苁怯捎?000年高等教育規(guī)模較小,我國研究生群體數(shù)量較少,有結婚意愿并選擇結婚的適婚年齡研究生人口占研究生總人口的比重較大。隨著高等教育事業(yè)的不斷發(fā)展,2010年高等教育人口規(guī)模大幅擴大,研究生群體與大學本科群體的結婚率差異逐漸縮小。隨著高等教育規(guī)模的持續(xù)擴大,適婚年齡人口受教育水平不斷提升,我國研究生群體數(shù)量持續(xù)增長,擁有研究生學歷的適婚年齡人口不再屬于小部分群體,同時,持續(xù)接受高等教育在一定程度上也擠占了原本用于婚姻市場搜尋的時間,使高學歷人群中出現(xiàn)推遲結婚的現(xiàn)象,導致2020年擁有研究生學歷的適婚年齡人口成為所有學歷中結婚率最低的群體。
第二,高學歷女性的匹配能力由弱變強。根據(jù)五普、六普數(shù)據(jù)統(tǒng)計的大學本科及以上學歷人口的結婚率來看,2000年大學本科、研究生學歷女性的結婚率低于男性,而其他學歷女性的結婚率均高于男性,2010年僅研究生學歷女性的結婚率低于男性,到了2020年,所有學歷女性的結婚率均高于男性。在傳統(tǒng)的教育同質(zhì)匹配、“男高女低”匹配模式主導的婚姻市場中,女性受教育水平的提升使其在婚姻市場中找到合適配偶的概率下降,造成高學歷女性面臨“婚姻困境”。而隨著我國高等教育事業(yè)的不斷發(fā)展,教育獲得性別差異逆轉的同時帶來了適婚年齡人口婚姻觀念和婚姻行為的改變,使得婚姻市場發(fā)展出新的教育匹配趨勢,女性議價能力不斷增強,帶來了2020年高學歷女性結婚率的逆轉。
綜合來看,高等教育的普及程度在我國適婚年齡人口中不斷加深,受教育時間的延長帶來了高學歷人口結婚率的下降。與此同時,適婚年齡人口在高等教育獲得方面的性別差異逐漸縮小,近10年來已出現(xiàn)教育性別差異逆轉趨勢,受教育結構的轉變也帶來了婚姻觀念和婚姻行為的改變,促使高學歷女性逐步走出學歷提升帶來的“婚姻困境”。
3. 中國婚姻市場的教育匹配現(xiàn)狀
婚姻市場中兩種什么樣類型的人最終決定匹配在一起一直是令人感興趣的話題。30年來我國適婚年齡人口的受教育程度不斷提升,適婚年齡人口的婚姻觀念和婚姻行為也隨之改變,那么中國婚姻市場中已婚夫婦的教育匹配模式具體呈現(xiàn)怎樣的特征以及由此產(chǎn)生了怎樣的變化趨勢?本文基于五普、六普微觀數(shù)據(jù)匹配得到2000年婚姻市場匹配數(shù)據(jù)集和2010年婚姻市場匹配數(shù)據(jù)集,統(tǒng)計2000年和2010年已婚夫婦中妻子與丈夫的受教育情況,從而描述中國婚姻市場的教育匹配模式及其特征1(見表3)。
表3結果顯示:第一,大部分已婚夫婦的受教育程度相同,學歷差距越大,夫婦匹配的比例越低,教育同質(zhì)匹配占主導地位。從2000年和2010年已婚夫婦雙方受教育程度的統(tǒng)計結果來看,除未上過學的女性外,其他學歷已婚夫婦中相同學歷匹配的情況均占比最高。例如對小學學歷的已婚夫婦而言,2000年相同學歷匹配的比例為50.36%,2010年這一比例為53.81%;對大學本科及以上學歷的夫婦而言,2000年相同學歷匹配的比例為65.17%,2010年這一比例為69.74%。未上過學的已婚女性與小學學歷男性婚配的比例最高,2000年未上過學的已婚女性與小學學歷男性匹配的比例為49.35%,2010年這一比例上升到51.59%,在這部分群體中,“男高女低”的教育匹配模式成為主流。此外,對所有已婚夫婦而言,受教育程度差異越大,夫婦婚配比例越低,例如,2000年未上過學的女性與初中、高中、大學專科以及大學本科及以上學歷男性匹配的比例依次為18.09%、3.48%、0.3%、0.08%。
第二,隨著高等教育獲得的性別差異縮小,教育同質(zhì)匹配的主導地位逐漸加強。從2000年和2010年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同質(zhì)匹配的統(tǒng)計結果來看,除未上過學的已婚夫婦外,其他學歷已婚夫婦教育同質(zhì)匹配的比例均有所提高,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專科、大學本科及以上學歷已婚夫婦相同學歷匹配的比例分別從2000年的50.36%、67.98%、46.84%、44.65%、65.17%上升到2010年的53.81%、75.23%、51.37%、48.58%、69.74%。這說明高等教育普及程度以及教育資源均等程度的提升在帶來我國適婚年齡人口(特別是適婚年齡女性)受教育水平提升的同時,也使教育同質(zhì)匹配在婚姻教育匹配模式中占據(jù)更多的比重。
為了觀察我國婚姻市場教育匹配模式的特征和變化,本文在表3的基礎上統(tǒng)計了已婚男性、女性在不同教育匹配模式中的比例,從而更直觀地反映出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同質(zhì)匹配、“男高女低”匹配、“女高男低”匹配之間的比例差異(見表4)。
表4顯示出與表3一致的結果,教育同質(zhì)匹配在已婚夫婦的教育匹配模式中占主導地位,除未上過學的女性外,其他各學歷已婚男性、女性與配偶學歷相同的比例均大于配偶學歷更高的比例。表4結果還顯示:隨著女性受教育程度的大幅提升,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同質(zhì)匹配模式持續(xù)占據(jù)較大比重的同時,“男高女低”教育匹配模式的比例出現(xiàn)下降,而“女高男低”教育匹配模式的比例出現(xiàn)上升。在未上過學、小學、初中、高中學歷的已婚女性中,配偶學歷更高的女性比例從2000年的73.88%、47.73%、20.14%、25.97%下降到2010年的72.66%、44.85%、17.15%、20.93%,“男高女低”教育匹配模式的比例在大部分學歷的女性中出現(xiàn)下降。在未上過學、小學、大學專科、大學本科及以上學歷的已婚男性中,配偶學歷更高的男性比例從2000年的19.29%、14.05%、4.91%、1.33%上升到2010年的20.59%、14.81%、9.81%、2.3%,“女高男低”教育匹配模式的比例在大部分學歷特別是高學歷男性中出現(xiàn)上升。
此外,表4結果驗證了高學歷女性在婚姻市場中的匹配能力并未減弱。對大學專科、大學本科及以上學歷的女性而言,配偶學歷更高的女性比例從2000年的21.13%、5.09%上升到2010年的23.02%、6.04%,說明高等教育的普及雖然帶來了女性受教育程度的提升以及結婚率的下降,但并未導致高學歷女性匹配能力的下降。
總之,在高等教育規(guī)模不斷擴大,高等教育獲得性別差異縮小,教育性別結構發(fā)生逆轉的背景下,中國婚姻市場的教育匹配模式也隨之發(fā)生改變。教育同質(zhì)匹配模式保持主導地位的同時,傳統(tǒng)“男高女低”教育匹配模式的比例出現(xiàn)下降,“女高男低”的教育匹配模式成為婚姻教育匹配的新趨勢。
六、婚姻收益的測度結果
1. 不同受教育水平人口的婚姻收益
由于工作機會、職業(yè)收入、社會地位等因素的不同,不同受教育水平的群體從婚姻中獲得的收益也存在差異。為了考察不同受教育水平適婚年齡人口的婚姻收益狀況,本文首先根據(jù)2000年婚姻市場匹配數(shù)據(jù)集和2010年婚姻市場匹配數(shù)據(jù)集計算了2000年、2010年各受教育水平新婚夫婦中男性、女性的平均婚姻收益1(見表5)。
表5結果顯示:第一,2000年高學歷男性、女性的婚姻收益最高;2010年中學歷男性、女性的婚姻收益最高。2000年高等教育還未完全普及,高學歷人群在勞動力市場中更為稀缺,在婚姻市場中的議價能力也更強,通過結婚獲得的收益更多。同時,該時期高學歷人口規(guī)模整體較小,受傳統(tǒng)婚姻觀念的影響,這類群體普遍在達到適婚年齡后就選擇結婚,已婚群體在較少的高學歷群體中所占比重較大,因此通過婚姻收益測算公式計算的高學歷人口婚姻收益較高。2010年受全國高校擴招的長期影響,我國高等教育事業(yè)發(fā)展迅速,高學歷人口規(guī)模擴張,這類人群在勞動力市場中保持著持續(xù)的競爭優(yōu)勢,勞動收入也越來越高,這類人群更傾向于優(yōu)先進入勞動力市場。此外,這一時期適婚年齡人口的思想觀念隨著經(jīng)濟獨立性提高而發(fā)生轉變,高學歷群體對婚姻的依賴性降低,從婚姻中獲取的收益隨之下降。
第二,在低、中學歷群體中,女性婚姻收益高于男性;在高學歷群體中,男性婚姻收益高于女性。通過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匹配模式的描述性統(tǒng)計結果可以看出:我國婚姻市場中教育同質(zhì)匹配和“男高女低”教育匹配在2000年、2010年占比較高,適婚年齡女性往往傾向于和自己學歷相當或比自己學歷高的男性結婚。因此,低、中學歷女性在婚姻市場中有更多的空間搜尋到學歷相當或高于自己的配偶,而高學歷女性相對來說則更難找到學歷高于自己的配偶,部分高學歷女性選擇“下嫁”或推遲結婚,最終導致婚姻收益下降。同時,受傳統(tǒng)家庭觀念的影響,高學歷女性進入家庭后需要承擔更多的家庭內(nèi)部勞動,使其難以完全發(fā)揮在勞動力市場中的競爭優(yōu)勢,這也會造成高學歷女性婚姻收益的相對下降。
第三,總體來看女性的婚姻收益高于男性。這主要是由于適婚年齡群體中存在男多女少的現(xiàn)象,特別是在中國農(nóng)村地區(qū)中該現(xiàn)象尤為突出,女性的稀缺導致其婚姻收益較高。同時,根據(jù)婚姻收益測算模型可以看出:婚姻市場中男女匹配時,女性一般會獲得來自配偶的轉移效用,而男性則需要轉移一部分效用給配偶,例如中國部分地區(qū)的傳統(tǒng)觀念認為婚姻建立過程中男性需要支付一定金額的“彩禮”給女性。因此,婚姻收益整體上呈現(xiàn)出女性高于男性的特征。
上述結論展示了不同學歷男性、女性之間平均婚姻收益的整體特征。為了更詳細地觀察不同受教育水平適婚年齡人口婚姻收益的變動情況,本文進一步分年齡計算了2000年、2010年18-38歲不同學歷新婚男性、女性的婚姻收益(見表6、表7)。
表6結果顯示:第一,2000年各受教育水平人口的婚姻收益隨年齡增長均呈先上升后下降的趨勢,不同受教育水平人口達到婚姻收益峰值的年齡不同。低、中、高學歷男性達到最高婚姻收益的年齡依次推遲,分別為26歲、27歲、28歲;高學歷女性達到最高婚姻收益的年齡為27歲,相較于低、中學歷女性的26歲而言也有所推遲。這說明學歷越高,推遲結婚帶來的婚姻收益也越高。
第二,在2000年婚姻市場中,對30歲以上的人口而言,學歷越高則婚姻收益越高。隨著受教育水平的提升,男性一方面能夠有更多的機會匹配到與自己擇偶標準相符的女性,在婚姻市場中的匹配能力變強;另一方面通過自身能力的提升,高學歷男性能夠在更豐厚的物質(zhì)基礎上組建家庭,承擔起更多的家庭責任,因此婚姻收益更高。就女性而言,高學歷女性在2000年婚姻市場中的稀缺性較強且進入婚姻市場的年齡普遍較大,在傳統(tǒng)婚姻家庭觀念的影響下,這部分女性仍保留了對婚姻的依賴性,大部分高學歷女性在達到適婚年齡后都會選擇結婚,因此在這一時期,高學歷已婚女性與高學歷單身女性的數(shù)量比值相對較大。同時,學歷的適當提升也使其能夠擁有更多的機會在婚姻市場中搜尋到高質(zhì)量的結婚伴侶,從而獲得較高的婚姻收益。整體而言,“晚婚”的高學歷群體能夠獲得更高的婚姻收益。
表7展示了2010年各受教育水平人口的婚姻收益隨年齡變動的情況。與2000年相似,2010年各受教育水平人口的婚姻收益隨年齡的提升也呈先上升后下降的趨勢。低、中、高學歷男性達到最高婚姻收益的年齡依次推遲,分別為25歲、27歲、30歲;中、高學歷女性的婚姻收益在26歲達到峰值,相較于低學歷女性的25歲而言也有所推遲。
綜合來看,低、中學歷群體達到最高婚姻收益的最佳結婚年齡在25-27歲,高學歷群體達到最高婚姻收益的最佳結婚年齡在26-30歲,這說明受教育水平的提升使得高學歷人口從婚姻中獲得最高收益的年齡推遲,推遲結婚的高學歷群體能夠獲得更高的婚姻收益,因此,“晚婚”將成為高學歷人口必要的理性選擇。這一結論從婚姻收益的角度解釋了我國適婚年齡人口中受教育水平越高結婚率越低的現(xiàn)象。
2. 不同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
上述結果雖然呈現(xiàn)了教育與婚姻收益之間的關系,但還無法反映各學歷人口因不同的婚姻選擇行為而產(chǎn)生的婚姻收益情況及其差異,各受教育水平人口在不同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還有待進一步測算和分析。因此,根據(jù)2000年婚姻市場匹配數(shù)據(jù)集和2010年婚姻市場匹配數(shù)據(jù)集,本文首先測度了低、中學歷與高學歷人口在配偶為低、中學歷和高學歷時的平均婚姻收益,探究不同教育匹配模式間平均婚姻收益的差異(見表8)。
表8結果顯示:第一,教育同質(zhì)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最高。對所有學歷的男性、女性而言,在配偶與自己學歷相同的匹配模式中婚姻收益最高。一方面,微觀經(jīng)濟專業(yè)化理論認為當配偶的互補性特征相似或替代性特征不同時,婚姻收益最大。Becker將個體受教育程度劃入互補性特征中,[10]因此與學歷相當?shù)呐渑冀Y婚在理論上會獲得更高的收益。另一方面,同質(zhì)婚理論認為社會階層地位相似的個體更容易締結婚姻,且婚后關系更加穩(wěn)定,而處于不同階層地位的夫妻不僅在價值觀、生活習慣上存在較大差異,而且難以獲得原生家庭的認可和支持,不利于婚姻關系的維系。因此,教育同質(zhì)匹配模式能夠帶來最高的婚姻收益。
第二,在同一受教育水平的人口中,“男高女低”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高于“女高男低”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在低、中學歷人口中,對女性而言,2000年丈夫為高學歷的婚姻收益為-3.75,2010年丈夫為高學歷的婚姻收益為-3.66;對男性而言,2000年妻子為高學歷的婚姻收益為-4.59,2010年妻子為高學歷的婚姻收益為-4.38。在高學歷人口中,對女性而言,2000年丈夫為低、中學歷的婚姻收益為-2.09,2010年丈夫為低、中學歷的婚姻收益為-3.03;對男性而言,2000年妻子為低、中學歷的婚姻收益為-1.90,2010年妻子為低、中學歷的婚姻收益為-2.75。這說明在同一受教育水平的人口中,女性向上婚比男性向下婚的婚姻收益高。
第三,除教育同質(zhì)匹配模式外,“男高女低”的教育匹配模式將同時提高男女雙方的婚姻收益。低、中學歷男性在教育同質(zhì)匹配與“女高男低”匹配模式之間的婚姻收益差距高于低、中學歷女性在教育同質(zhì)匹配與“男高女低”匹配模式之間的婚姻收益差距。高學歷男性在教育同質(zhì)匹配與“男高女低”匹配模式之間的婚姻收益差距小于高學歷女性在教育同質(zhì)匹配與“女高男低”匹配模式之間的婚姻收益差距。這說明女性在向上匹配的教育匹配模式中獲得的婚姻收益高于男性,男性在向下匹配的教育匹配模式中獲得的婚姻收益高于女性,因此,“男高女低”的教育匹配模式成為除教育同質(zhì)匹配模式外的第二選擇。
為了進一步比較各學歷人口匹配不同學歷配偶時的婚姻收益,接下來,本文分別測度了低、中、高學歷男性、女性分別在配偶為低、中、高學歷時的婚姻收益,從而更直觀地觀察教育同質(zhì)匹配、“男高女低”與“女高男低”教育匹配模式之間婚姻收益的特征和差異(見圖1)。
圖1結果顯示:低、中、高學歷男性、女性均在與相同學歷的配偶結婚時婚姻收益最高。同時,對低學歷和高學歷男性、女性而言,與配偶之間的學歷差異越大,婚姻收益越低。此外,2000年各學歷男性、女性在“男高女低”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明顯大于在“女高男低”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而隨著受教育水平的不斷提升以及教育性別均等程度的提高,2010年各學歷“男高女低”與“女高男低”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差距均明顯縮小。例如2010年高學歷男性、女性與中學歷配偶結婚的婚姻收益近乎一致。
上述結果表明中國婚姻市場中教育同質(zhì)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最高,“男高女低”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位居第二,但“男高女低”與“女高男低”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差距正逐漸縮小,這說明“女高男低”的匹配模式正成為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匹配的新趨勢。
針對婚姻教育匹配新趨勢的出現(xiàn),本文對所有新婚夫婦在教育同質(zhì)匹配、“男高女低”、“女高男低”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進行了比較,從婚姻收益的角度整體探討“女高男低”教育匹配模式出現(xiàn)的合理性。本文根據(jù)各受教育水平男性、女性在不同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測算結果,進一步統(tǒng)計了所有新婚男性、女性在與學歷高于自己的配偶結婚(以下簡稱高攀)和與自己學歷相當?shù)呐渑冀Y婚(以下簡稱門當戶對)這兩種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狀況(見圖2)。
圖2結果顯示:“門當戶對”的教育同質(zhì)匹配模式的婚姻收益最高。除此之外,2000年男性“高攀”的婚姻收益明顯低于女性“高攀”的婚姻收益,2010年男性“高攀”與女性“高攀”的婚姻收益差距明顯縮小。2000年女性“高攀”的婚姻收益大于男性“高攀”的婚姻收益,“男高女低”的教育匹配模式在2000年具有較大優(yōu)勢。2010年除了教育同質(zhì)匹配的婚姻收益最高外,男性、女性“高攀”的婚姻收益差異明顯減小,男性、女性選擇與學歷高于自己的配偶結婚帶來的婚姻收益差別不大,“男高女低”的教育匹配模式在婚姻收益上的優(yōu)勢減弱。綜合來看,除教育同質(zhì)匹配模式外,“男高女低”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較高,但“女高男低”與“男高女低”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差距正逐漸縮小,這一結論從婚姻收益的角度解釋了“女高男低”的教育匹配模式正在成為中國婚姻市場教育匹配新趨勢的現(xiàn)象。
七、結論與建議
本文基于第五次、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微觀數(shù)據(jù)和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長表數(shù)據(jù)資料,描述分析了中國婚姻市場的受教育現(xiàn)狀、教育匹配模式現(xiàn)狀及變化特征,同時基于微觀數(shù)據(jù)構建的婚姻匹配數(shù)據(jù)庫測度了不同受教育水平人口及其在不同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從而考察教育及教育匹配帶來的婚姻收益差異,從婚姻收益的角度解釋了當前中國婚姻市場在教育及教育匹配模式方面呈現(xiàn)出的新特征和新趨勢。研究結果表明:第一,高等教育普及程度在我國適婚年齡人口中不斷加深,受教育時間的延長帶來了高學歷適婚年齡人口結婚率的下降。與此同時,適婚年齡人口在高等教育獲得方面的性別差異逐漸縮小,近10年來已出現(xiàn)教育性別差異的逆轉。第二,在高等教育規(guī)模不斷擴大,教育獲得性別差異不斷縮小的背景下,中國婚姻市場的教育匹配模式也隨之出現(xiàn)調(diào)整。教育同質(zhì)匹配模式保持主導地位的同時,傳統(tǒng)“男高女低”教育匹配模式的比例出現(xiàn)下降,而“女高男低”教育匹配模式的比例有所上升,成為婚姻教育匹配的新趨勢。第三,婚姻收益測算結果表明:整體上,女性的婚姻收益高于男性。分受教育水平來看,在低、中學歷人口中,女性婚姻收益高于男性;在高學歷人口中,男性婚姻收益高于女性。對低學歷和高學歷人口而言,與配偶的受教育水平差異越大,婚姻收益越低。第四,教育同質(zhì)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最高,“男高女低”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次之。隨著受教育水平的提升和教育性別差異的縮小,“女高男低”和“男高女低”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差距正逐漸縮小。此外,本文還發(fā)現(xiàn)受教育水平的提升使得高學歷人口從婚姻中獲得最高收益的年齡推遲,“晚婚”將成為高學歷人口必要的理性選擇,這一結論也從婚姻收益的角度解釋了我國適婚年齡人口隨著受教育水平的提升結婚率出現(xiàn)下降的現(xiàn)象。
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建議:第一,政府和教育部門在持續(xù)擴大高等教育普及范圍,提高教育獲得的性別均等化程度的同時,應加強教育差異群體的婚姻輔導工作。本文的研究表明在低學歷、高學歷人口中,與配偶的受教育水平差異越大,婚姻收益越低,受教育水平的提升并未直接帶動婚姻收益的提升。因此,針對低學歷和高學歷人口,政府可以提供定制化的婚姻輔導服務,幫助這類人群更好地理解和適應與配偶的教育水平差異,正確規(guī)劃不同教育匹配模式下適宜的家庭分工模式,有助于提高婚姻質(zhì)量,緩解因教育差異引起的婚姻收益下降現(xiàn)象。
第二,在家庭內(nèi)部要樹立夫妻家庭地位平等的觀念,淡化家庭分工中的性別因素。本文的研究表明女性的婚姻收益整體高于男性,但在高學歷群體中,女性的婚姻收益卻低于男性。這說明雖然高學歷女性能夠在婚姻市場上尋找到組建家庭的伴侶,但傳統(tǒng)“男主外、女主內(nèi)”式的家庭性別分工在一定程度上為高學歷女性帶來了婚姻束縛,而由此帶來的女性婚姻收益下降現(xiàn)象也將不利于高學歷家庭維持婚姻穩(wěn)定。因此,家庭內(nèi)部應樹立夫妻地位平等、家務共擔的觀念從而避免高學歷女性因承受過多的家庭內(nèi)部勞動而喪失勞動力市場競爭優(yōu)勢,同時也能夠避免男性因單方面承擔過多的家庭支出責任而承受過高的經(jīng)濟壓力,有助于增加男女雙方的婚姻吸引力和婚姻穩(wěn)定性,從而提高婚姻收益。
第三,婚姻市場中的個體應轉變傳統(tǒng)的婚姻教育匹配觀念,提倡多元化的擇偶標準。本文的研究表明教育同質(zhì)匹配模式能帶來最高的婚姻收益,“女高男低”和“男高女低”教育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差距正逐漸縮小,然而,教育異質(zhì)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整體上并未明顯提升。教育同質(zhì)匹配在婚姻教育匹配中長期保持主導地位,但該匹配模式的產(chǎn)生更多是出于追求經(jīng)濟回報而非滿足情感訴求的目的,若一味追求“門當戶對”,將使低學歷與低學歷匹配的家庭、高學歷與高學歷匹配的家庭越來越多,從而造成越來越嚴重的社會分化,最終導致低學歷家庭的生存處境更加艱難,教育異質(zhì)匹配模式下的婚姻收益也很難提升。因此,提倡婚姻市場中個體的婚姻匹配觀念從“經(jīng)濟回報”向“情感需求”轉變或許對社會整體婚姻收益的提升以及社會不平等現(xiàn)象的改善具有推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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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王曉璐]
Education Matching Patterns and
Marriage Gains Estimation in China’s Marriage Market
CHENG Shixiong,JIN Meiling
(School of Business,Hubei University,Wuhan Hubei,430062,China)
Abstract:Marriage matching is the result of maximizing the marriage gains of both spouses,and the continuous advancement of higher education in China has led to the adjustment of the education matching pattern in China’s marriage market,mapping out the double transformation of the marriage gains and the gains gap under different education matching patterns. Existing studies mainly focus on the economic and social effects of marriage education matching,to some extent ignoring the impact of education and education matching patterns on marriage gains at the micro-individual level,as well as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change of education matching patterns reflected by marriage gains. It has become a deep-rooted problem in the research field of marriage matching to verify the selection basis of individuals searching for potential spouses in China’s marriage market and to provide economic explanations for the differences in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development trends of past,current and future education matching pattern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arriage gains. Therefore,based on the microdata of the fifth and sixth national census and the long form data information of the seventh national census,this study analyzes the current situation and changes in education and education matching in China’s marriage market. At the same time,this study constructs a marriage matching database through the microdata and uses the CS model to measure the marriage gains and the gains gaps under different education matching patterns for the population of each education level. The new features and changes presented in China’s marriage market at the level of education and education matching pattern are interpreted. This study finds that,firstly,as the popular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in China continues to increase,the gender gap in access to higher education among the marriageable age population has gradually narrowed,and the phenomenon of reversal of the gender gap in education has been observed in the past decade. Secondly,against the backdrop of the continuous advancement of higher education,the education matching pattern in China’s marriage market has also been adjusted accordingly,with the education homogeneous matching maintaining its dominant position,the proportion of “male high and female low” is decreased,while the “female high and male low” has become a new trend in marriage education matching. Thirdly,the results of the marriage gains measurement show that,overall,females’ marriage gains are higher than those of males. In terms of education level,among the population with low and medium education,females’ marriage gains are higher than those of males,while among the population with high education,males’ marriage gains are higher than those of females. Among the population with low and high education,the greater the difference in education level with the spouse,the lower the marriage gains. Fourthly,marriage gains are highest in the education homogeneous matching pattern,and second highest in the “male high and female low” education matching pattern,but the difference in marriage gains between the “female high and male low” and “male high and female low” education matching patterns is gradually narrowing. To improve residents’ marriage gains and narrow the gains gap,the government and education departments should strengthen the marriage counseling work for educationally different groups while actively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higher education. And the concept of equal status of husband and wife should be established within the family to dilute the gender factor in the division of labor in the family. In addition,the traditional concept of marriage education matching for individuals in the marriage market should be transformed,and diversified criteria for choosing a spouse should be promoted. These initiatives will contribute to the enhancement of the overall marriage gains in society and the reduction of social inequality.
Key Words:Marriage Market,Education Matching Patterns,Marriage Matching,Marriage Gai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