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他把媽媽從老家河南信陽接到江蘇南京,幫他照顧剛上幼兒園的兒子。“媽媽才五十多歲,可能因為常年在鄉(xiāng)下生活,至今還不敢一個人乘公交車和地鐵,所以在南京去過的地方也不多。”說到這句時,他有點哽咽,但又迅速地壓住那點情緒,坦然地笑了笑。凡事得體,這早已經(jīng)成為他為人處世的習慣。
這是一個家人之間不常見面的家庭,一家人分在兩座城市。“我爸帶著我弟弟在北京也做點小生意,基本上就是在工地上吧。過年的時候我爸就回來了,我媽這時候就能見到我爸了,人聚齊了的時候特別開心?!彼终f,“雖然天各一方,但也沒那種離愁傷感的情緒,可能是因為大家都在忙,一打電話,家里人都是相互鼓勁的。”
他的輕食店開在升州路的拐角處。他剛給店門口的繡球花澆過水,繡球花長得瘦弱,有點秋風西窗旅人的蕭瑟之感。這么大的院子里,才放了三張桌椅。他說這個院子是9月才租下的,花呀草啊也都是他不久前才請人移栽過來的。“門前特意留足了空地,附近的居民會來晨練,院子的大門晚上也不關,為的是方便他們進來跳舞鍛煉?!彼f。
人生的際遇是無法設計的,但每一步他都付出了百倍的誠意。妻子與他從小相識,高考時妻子從河南考到南京,畢業(yè)后成為一名教師。為了愛情他也來到了南京。在南京他住了三年的出租屋,每一天,他都不曾辜負自己的初心。
“那種日子怎么講呢,住在別人的屋里,沒有生活的感覺?!焙髞?,父親說,安居樂業(yè),這是人生應該有的追求。他牢牢地記得父親的恩情,父親幫他在南京的鐘靈街買了套房,108平方米的三居室暫時安頓下了他漂泊的夢想。
“半勺輕食,這個店名有意思,后面兩個字能理解,半勺是何用意呢?”
他笑,“店名是我自己琢磨著取的,意思是為了健康,不要吃得太飽,少鹽少油,口味要清淡的嘛?!?/p>
他并不是學廚師的,之前也不會燒菜。但家庭改變了他,或者說是自己當了父親之后,角色所承擔的責任改變了他。
他回憶著父母當年給家人燒菜燒飯的情景,慢慢學會了買洗汰燒。只是和長輩們做菜有所不同的是,他的菜里湯里只放少許的油鹽,烈火烹油多改成清蒸水煮。妻子和兒子都喜歡吃他做的菜,夸他的菜健康又好吃。于是,某一天,他突發(fā)奇想,曾在三山街附近一家國企上班的他,決定把健康的飲食理念帶給更多的人。另一方面,國企的收入雖然穩(wěn)定,但到手的錢并不能讓他有足夠的安全感。因為,在金錢之外,他更希望從事自己有興趣的事業(yè),和妻子商量之后,他辭職,租下這處小院。
創(chuàng)業(yè)的他,習慣性地選擇了做輕食。與通常的生菜水果沙拉所不同的是,他做的是熱乎乎的食品,用烤和水煮的方式加工新鮮食材,配以沙拉醬,口感確實不錯。
抬頭望向天空,今晚沒有月亮。屋后的居民樓上,燈火閃爍。何必回避俗世的煙火,半勺已說盡了人間“不俗”的奧秘:一半清醒一半醉,大俗即大雅,留些空白,識一點趣,凡事不必強求,畫圈也不可太圓,記得要讓點路給別人走一走。這些不就是“半勺”嗎?節(jié)制,即半勺。
他說,早晨七點多開門上班,老板伙計都是他一個人,進門后就開始洗菜切菜烤菜。“出餐前的蔬菜們,可都是被我打理得整整齊齊、體體面面的?!彼靡?。
食材都很新鮮,鳳梨是前一天下午從彩霞街的菜市場買來的;蝦子是從盒馬買的,每一只蝦子在進烤箱之前,蝦線都被他仔細地挑掉了;雞胸肉是他提前一天腌制好的?!拔覀兊目緯r蔬系列,一碗里面包含了15種食材?!彼榻B產(chǎn)品時的語態(tài)暖和、可親。
夜風清涼。他說:“我父親五十多歲了,還在北京辛苦勞作;我媽媽還在幫著我們帶小孩、做家務。他們都在奮斗呢,我有什么理由躺平呢?!?993年出生的他,笑起來時,還像是一個孩子,臉上的笑容天真而燦爛。
凡利益不必去計較多與少,半勺即可。但為人尚需盡心盡力,去真情真意善待家人。南京,一個叫張志洋的年輕人,正模仿著他父母的樣式,朝著自己選擇的方向努力,闊步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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